月九幽出曜國西大門時,齊光去再備些水,她就聽到身後有急馬衝他們而來。就見兩匹馬飛奔而來,城門守衛並未阻攔,反而是打開攔馬樁讓他們過去。來人正是灼瑤與無衣。
“好威風啊!”看着兩人眼光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就往前而去,月九幽笑了笑。
“這……”齊光也認出了兩人,一想到灼瑤看他的眼神,他就不寒而慄。
“這是不放心我,違令也要跟來,膽子越發大了。”月九幽跨上馬,以正常的馬速前行。她一身深藍男裝,臉也易了容,剛纔灼瑤不知道認出來沒有。
馬上就要進落風了,她首先要去風家見月冷河。但大白天肯定不行,於是先找了家客棧住下。齊光已經習慣她女扮男裝,第一次聽到她口出男聲時,着實嚇了一大跳,還以爲認錯了人,旁邊站着的這位不是他的主人。
兩人只要了一間房,在客棧最偏僻的角落,左右隔壁也都沒有住人。入夜時,便有人輕敲門。
齊光警惕地守在門口問:“誰呀?”
“送酒的,問仙。”無衣在門外道。
齊光望向月九幽,月九幽示意他開門。他將門打開一道縫,看到來人是無衣。這才放心讓兩人進了門。
“主人!我不回去!我絕對不回去!你罰就罰,殺就殺,反正我要跟着你!”灼瑤一把抱住月九幽的腿先說道。
“我不跟着主人,也要跟着她。”無衣也道。
“怎麼是越活越小了,你是跟小汜學的嗎?動不動抱人腿哭。”月九幽將灼瑤扯起來。
灼瑤委委屈屈地站起身道:“反正在曜國我可以不管,但是您到燁國,我一直要跟着,上次,上次……教訓還不夠嗎?”
說到上次,月九幽指了椅子讓他們坐下,就問:“有沒有覺得有人跟?”
兩人同時睜大了眼,又相互看了看,搖搖頭。
“一路都盯着呢,並沒有人跟。剛纔白日你們進了客棧,我們在對面樓裡也盯了半日,並沒有看到有人。”無衣答道。
月九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我們三人在一起,是不是太過顯眼了?”
“我不顯眼,無衣才顯眼,要走讓他走!”灼瑤立即將無衣推了出去。無衣哭笑不得,反正自己在灼瑤眼裡就這地位了。
“唉……那你隨我去風家,無衣你與齊光在這裡等我們,明日換到自己地方去。”月九幽也很無奈。
她要先看看各方形勢,所以也沒有先到“赤影”的地方。落風是她哥哥的地方,也姓半個月,所以小汜並沒有留很多人在這邊。
月冷河還沒有認出月九幽,倒是風夕嵐一下就認出了月九幽。
“就說一定死不了!你是什麼人!”風夕嵐上下其手查看她的身體,最後重重地將月九幽抱住,雖然這張臉看起來不是她的臉。
月冷河也吃驚到說不出話來,蕭璀連月家五兄弟也都騙過了,但他現在非常高興:“也好也好!這樣妥!”他這纔想到蕭璀瞞下此事也是對她好。
“本來是真不應該再現身,只是出了些事,還得來辦。”月九幽換了自己正常的聲音。
兩人去談事,風夕嵐則乖乖地等在門外。
“武器已經帶出去了。但是按理,這點武器不會對王上出戰造成太大的影響,只是缺了補的,不是全部替換。”月冷河聽到月九幽說的事情,心裡也是一緊。
“怕就怕這只是其中的一環,還會有其他的。燁國都未曾有過海戰,我擔心得很。”月九幽滿臉憂慮。
“現在你就算是趕到海上,用普通行船也是追不上了。你安心待在我這裡,有什麼事情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實在不行,我去下燁都……”月冷河被她也說得心慌了。
“不,你要留在這裡,守着落風、落雲與落雪。”月九幽說道。
“嗯,王上也是這麼說的。你放心,我讓所有的人都醒着,要是燁國有異動,我們會最先知道的。燁都還有小汜呢,放心吧。”月冷河安慰道。
“我現在是個死人,待在哪裡都方便,我想去落星迎他。”月九幽想了想答。
“不行!落星你不能去!上官家、星家已不是從前的上官家、星家了!”月冷河立即阻止道。
“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消息嗎?”月九幽立即察覺到月冷河話語裡的問題。
“上次王上送你回來,特地去了趟落星……”
“他是想在去南州前再確認一次。”月九幽臉色冷下來,她瞭解蕭璀,凡有一點不確定,都要親自去確認。
“是。但回來之後比走之前更顯擔憂了。”月冷河道,“說是與鋆國有所牽連。”
“鋆國不是臣服?!”月九幽低呼。
落星與鋆國隔海相望,離得非常近,漁船、商船來往甚密。
“不知你聽說過沒有,南州蘭邦國來燁都賀壽的船在海里沉沒,就在鋆國附近。”
月九幽臉色蒼白,想要去南州,一定會經過鋆國海域。
“不必慌,來信說已經到了南州大陸了。先攻阿密,一切順利,接着便是蘭邦,聽說畢嶈已決定臣服。”月冷河看她臉色難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忙告訴了現在進攻南州的情況。
“啊……”月九幽這才鬆一口氣,握杯的手已汗津津的了。
“而且,王上既已知道鋆國的異心,想必定是有所防備,說不定回程就順道去收拾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這裡等着,一有回程的消息我便通知你,你再去落星迎。現在去得早了,怕你有危險。那上官家可是視你爲死敵啊,知道你死了,怕是放了三天三夜的炮仗呢!”月冷河眼裡盡是憐愛,好不容易這個妹妹失而復得,他怎麼也得照顧好了,不然蕭璀回來也不會放過他的。
“哥說的是,我就在你這裡。”月九幽心也定了下來,“璟兒那邊已經送了信,沒走官家信道。”
“那就好。”月冷河握了握她的手,又順便替她把了下脈,問道:“難道是用了‘沉歡’?”一摸已是好的了。
月九幽點點頭:“是,已脫胎換骨,以後再不是毒身藥身,與普通人無異了。”
“內力與武功呢?”月冷河問,他只覺脈搏有力非常健康。
“我都隨意進了你這宅子,你說呢?”月九幽笑了。
“那就好。普通人身體也是好的,以後注意着些便好了,毒物再碰不得。”月冷河不放心地交代道。
既然要住在風家,那還是得讓風家人知道了。
月冷河將她領到個僻靜的院子,對下人只道來了個親戚面要靜養,讓他們不得進入院子,一應都由侍者齊光來送進送出,齊光是新面孔,也就沒有問題了。灼瑤這才明白蕭璀的意思,世人都知她身邊有個灼瑤,看到灼瑤就差不多相當於是看到她了。所以纔會派了個大家完全沒有見過的生面孔來照顧,也方便隱下身份。
風凝紫與雲與歌倒是瞞不得,於是領了兩來見。
“我的風家主一早就說您是金蟬脫殼,定沒有死。我原本以爲她是安慰姐姐的,沒想到還真被她給猜到了。”雲與歌笑着攬住風凝紫,這許多年,眼裡還是藏不住對她的愛意,但也仍像是個未長大的孩子一樣。掌着研製國之重器的權利,卻仍保持初心,也正是因爲有些風凝紫的支持和愛護。
“若太后真是薨落,那位,還能發得出國喪?一定不是隨了去,就是大殺四方了。”風凝紫笑道,她倒不是覺得月九幽天下無敵無人能殺得了,而覺得蕭璀的做法太過正常了。
“世人、仇家都如風家主這般聰慧的話,那我肯定是藏不住了。”月九幽笑道。
“您若是缺什麼就開口,還有你,”風凝紫轉向他的夫君道,“沒事不要來擾太后,也不許沒大沒小的。”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雲與歌唯唯諾諾答應着,他一邊答一邊朝月九幽那邊露出了袖子,袖子裡不知藏着個什麼武器,應該是他新研製的,想展示給月九幽看。
雲與歌知道月九幽喜歡武器的程度,遠遠大於首飾,但是風凝紫卻發現月九幽身上的首飾越來越多了。
只見她項間戴着樂安王后贈的項鍊,左耳是先曜王贈的“飛羽”,右耳是一隻火焰形狀的耳飾,左手還戴着只彩石手釧。倒是令她覺得奇怪了。她識的那個月九幽身上只佩武器,能當武器的纔會放在身上,如今看來,這幾樣都不是武器,卻也願意佩戴了。
“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理我,也不要天天來。我出入也不會再知會你們。”月九幽對衆人道,“我與風家主聊兩句你們先下去。”
月九幽對風凝紫說:“煩家主備些糧到燁都與落風交匯的城鎮,一點點隱着來,最好能供燁都百姓七日餓不死的量,你比我懂衡量。”
風凝紫立即點頭應了:“太后放心,這好辦,我們不止在落風,在各城都有糧倉,可以辦到。”
“也就是防個萬一,不一定用得到。”月九幽怕她心重多想。
“明白的。”風凝紫是最不需要多說的一人,如火爐點雪,而且對於蕭璀極爲忠心。
月九幽沒有見到風冰妤,一問才知道,這孩子覺得燁都太好玩了,就留在淮郡王府住些時日再回來。
月九幽笑了半天,這哪裡是因爲燁都太好玩了,怕是因爲顧子歸太好玩了吧!這下月無間有事情做了,原本是兩個上天入地的孩子,現在一共三個,夠她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