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隻白色小瓶子收好,十娘又擡眼看了看高高懸吊着的永姜,壞笑着說道:“永姜,今天晚上,你就在這上面好好看看我們南央的夜景,等到明日……,哈哈哈……”
火凰見她高興,也興奮得振翅而飛,繞着她不停的徘徊低旋,歡快輕啼。
十娘又拍了幾道束身符在永姜的身上,料定她是怎麼都逃不掉了,這才躍上火凰的翅膀,同火凰一起返回抱月府:“火凰,你什麼時候和南宮採的麒麟獸關係那麼好了?它看見你傷心,好像比你還難過呢!”
“主人你別取笑火凰了!”火凰稚氣的聲音,懵懵懂懂道:“在修羅宮的時候,那麒麟獸就老是跟在我後面……”
它自然不知道主人正在身後偷笑,繼續用懵懂語氣說:“今天晚上是麒麟獸偷跑出來,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才突破主人你的禁制,如果再稍稍晚一點,那就慘了……”
十娘眼中的笑意怎麼都掩藏不住,那麒麟獸看上去就蠢笨蠢笨的,沒想到居然情竇初開了,想必那南宮採也定是知道,所以才故意給了機會讓麒麟獸溜出來……
第二日,南央帝都的城門口可熱鬧了。
一大早趕着進城謀生計的人們都看見了懸掛在上方的那個北冥人。
有人認出了她:“咦,這不是前段時間,在城中肆意橫行的那個女人嗎?”
又有人說:“沒錯!我也認得她!這滿頭銀辮子,絕對錯不了!”
衆人全都駐足停下,對着已經被倒吊了一夜的永姜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是誰這麼厲害?居然把這個女魔頭給擒住了?”
“對呀,這下可解氣了!”衆人紛紛出聲附和。
南央和北冥向來不和,早些年前的長期征戰,讓很多南央人痛失至親之人,也因此導致了南央女子十七過完必須出嫁生子的習俗。
自兩國交換太子作爲人質之後,倒是平息了好多年。
可是,那場戰亂帶給南央人的痛苦卻是滲入骨髓,對北冥人自然都是同仇敵愾,這時候見這個囂張的北冥女魔頭被人擒住還倒吊在城門外面,大家都是拍手稱快。
布隆帶着兩三個傭兵從旁邊走了出來:“各位,各位看這邊呀!”
他手中金瓜子不停搗騰,在早日的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大家都被吸引過來,將他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圍住:“什麼事什麼事?”
布隆將金瓜子丟進旁邊一隻大木桶裡面,拍拍手,大聲道:“我家主人知道大家都痛恨這個北冥女魔頭,所以將這橫行霸道的女魔頭抓來吊在這裡,供大家出氣用!”
“你家主人是誰?”好幾個聲音問道。
布隆輕咳兩聲:“我家主人,是和鳩府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鳩十娘!你們記住了沒有?將這女魔頭擒住的是鳩十娘!她說了,今日你們從這城門下面經過,只要用這筐裡的雞蛋砸中了這女魔頭,就可以得到一把金瓜子……,不急不急,別擠別擠,大家還是來排個隊好不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衆人已經自發的涌了上來,伸手就都要去拿筐裡面的雞蛋。
不要金瓜子,他們也願意砸這北冥女魔頭呀!
布隆讓大家排隊,不慌不忙的挨個來。
衆人對這永姜,也是積壓了很久的新仇舊恨,領到雞蛋之後,全部都朝着永姜的臉上砸過去,一個一個,毫不留情!
永姜頭向下的倒吊着,經過一夜的掙扎,她現在也已經是精疲力竭,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連契約獸都沒有,不然的話,說不定還能想到些辦法。
但是現在,身上符咒未解,又被這樣懸吊着,只能咬牙忍受着一衆人等的盡情羞辱:“鳩十娘,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狠話沒有放完,一直雞蛋直飛過來,狠砸在她的面頰上,瞬間就開了花。
永姜心中怒火沖天,仰天長嘶道:“哥——!哥——!我是永姜,救我呀!”
她的長嘶凝了內元之氣,撕雲裂日,傳得很遠很遠。
今日南央帝都的人們有福了,不僅在城門口人人都出了惡氣得了金瓜子,進城之後,居然又發現醉仙樓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已經給他們備好了。
鳩摩雄一身盛裝,帶着彩巾覆面的烏氏,早早的就將鳩府準備的嫁妝給擡到了醉仙樓,由雷鼎等人負責接收清點,然後又將這些嫁妝擺放在中間的禮臺上,這樣進出的客人都能看到鳩府爲七娘準備的豐厚嫁妝,鳩摩雄也倍覺有面子。
鳩七娘今日心裡說不上來的惴惴不安,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是總覺得是大劫將至的感覺一般。
她那修爲精湛的神秘黑衣人夫君,這三日時間都沒有再露過面,也不知道是真的很忙還是有意在躲着她?
她看着銅鏡當中姣好的容顏,心中正是惶惑不安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母親烏氏的聲音:“好女兒,你都準備好了嗎?”
鳩七娘心中大驚,急忙從喜凳上面起身說道:“娘,娘你來幹什麼?”
慌張之餘,她的手打翻了一隻胭脂盒,琳琅的首飾也掉落一地。
她看着慢慢往自己走近的烏氏,驚恐道:“娘,孃親你就放過女兒吧!今日是女兒大喜的日子,你,你就繞過女兒吧,女兒求你了!”
烏氏今日也是非常隆重的裝扮過,一身紅底彩織如意團花錦服平添了富貴和喜色,她的臉上覆着彩色的織錦棉巾,比幾天前看上去要正常很多。
她看着驚恐慌亂的鳩七娘,喟嘆道:“七娘呀!孃親有這麼可怕嗎?”
“你,你別過來……”
鳩七娘伸手護住自己的臉頰,想起上次在泥地裡面被孃親騎在身上廝打的場景,心中更是恐懼起來:“你,你別亂來呀……,我,我夫君很厲害,他會撕了你的!”
“哈哈……”烏氏悲涼的笑了起來,諷道:“你夫君?”
“對呀!女兒的夫君有絕世修爲!你別過來,不然的話,我肯定會叫我夫君殺了你的!”
鳩七娘提起自己的黑衣人夫君,底氣稍稍足了些,又吼道:“走!快走!我不要看見你!”
她到現在還記得孃親滿臉血痕的恐怖樣子,也更加清楚的記得,孃親長長的十指甲縫裡,那些塞着的肉屑和污血……
又想着往日在鳩府的時候,孃親天天嚷着要殺了她,今日她大婚,孃親這時候過來,可不就是來攪局和砸場子的?
這樣一想,鳩七娘心中更恨!
她抓起梳妝檯上面的東西,狠狠往烏氏身上砸過去:“滾!滾開!我不要再見到你!滾呀——!”
彩巾下面,烏氏幽幽的發出瘮人的笑聲:“呵呵,果然是我費勁心思養大的好孩子,夠狠夠絕情……,呵呵呵……”
她背轉過身,呵呵呵笑着往外面走去。
今日,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看在親生骨血的份上,進來提醒一下鳩七娘,讓她不要把一生幸福葬送在鳩十孃的計謀上面。
沒想到,進來之後,鳩七娘居然是用這樣惡劣的態度對待她,讓她本就涼透的心,更是不再對鳩七娘抱有一絲一毫的幻想。
鳩七娘看見神神叨叨的孃親總算被自己嚇走了,也是渾身乏力,虛脫的在旁邊的椅子上癱坐下來,惶惶低喃道:“你不是我娘,你不再是我孃親了……”
從今往後,她不再需要孃親,她有修爲高深的夫君就夠了!
喜婆從外面進來,笑盈盈道:“鳩姑娘,吉時已到,我們出去吧!”
“吉時到了?”鳩七娘喃喃說着,這才發現自己剛纔已經被孃親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喜婆過來,將一方前面垂着珠串的紅蓋頭蓋在她的頭上,伸手扶着她站了起來:“是呀,外面賓客滿座,可都等着新娘子你了呢!”
鳩七娘腳下有些虛浮,心裡緊張兮兮,總覺得孃親還會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裡面突然冒出來,對着她這張姣好的容顏就抓撓過來。陣土吉弟。
喜婆見她腳步飄忽,一邊走還一邊左顧右盼的,便出聲說道:“鳩姑娘你這是太緊張了吧?不要害怕,等會兒跟着禮節做就可以了!”
鳩七娘含糊的嗯啊兩聲,目光依舊是透過蓋頭前面細密的垂珠簾子四下張望,心中一根弦也繃得緊緊的,只要一看見孃親的影子,她定會哧溜一聲躲在喜婆的身後。
前面絲竹陣陣,賓客滿座歡聲笑語,好不喜慶!
鳩七娘一步步到了前臺,沒有再看見孃親,卻看見了她朝思暮想的南宮採?
他依舊是那麼丰神俊逸,就算是丟了江山丟了王位,卻依舊以一副無人可比擬的軒昂之態,端坐於高位之上。
鳩七娘看着南宮採,一顆心噗通噗通亂跳,冤家,你早不回來晚不回來,一定要在我出嫁之日纔回來麼?
心念轉動之際,她又瞥見了南宮採身邊閒閒懶坐的鳩十娘。
鳩十娘穿着一身象牙白曳地長裙,外罩一件金銀絲線繡七彩櫻花的華麗宮紗,她櫻脣微抿,清涼的眸子似笑未笑,正看向她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