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城,南凰府邸。
趙珂兒與葉涼正欲房內談語着,這一談,他們談了許多,包括這些年他們各自的經歷,談到那天將泛白。
“所以珂兒,你下葬之後沒多久,便被那遊歷於祁涯道洲的南凰殿,八大副殿主之一的鏡夕殿主給救走了?”葉涼問道。
“嗯。”
趙珂兒點了點螓首:“是鏡夕師父感受到了我體內欲破繭的冥鳳之力,所以纔將我從那地底棺木之中救出,帶回南凰殿助我化出冥鳳。”
“蛻變自身。”
“如此說來,當初你的不見,和熊罡等人遇害並無關聯。”葉涼心思清明,想得通透:“只不過是北涼的衆人,一直都未發現你墓地有問題。”
“而是恰巧的在熊罡等人下葬、動土之時,才發現了你那墓地的異樣,導致他們將此事與南雲王府之事,連在了一起,鬧成誤會。”
“嗯,應當是的。”趙珂兒道:“我想,當時鏡夕師父,應該亦是不想多生是非,所以,在救我出來後,有略作手腳。”
“卻未想到,會造成這般誤會。”
一語至此,她略顯愧疚的看向葉涼,道:“對不起,葉涼哥,害得你誤會去尋呂玉鳳(討要珂兒的屍身),差點爲珂兒陷入險境。”
這一宿的談語,葉涼硬生生的將她的喊語,從少爺,糾正成了哥哥。
“這不怪你。”
葉涼打趣道:“要怪,只能怪你那鏡夕師父。”
的確,倘若鏡夕能認真一點掩蓋她做之事,那以北涼的人,是絕不可能輕易察覺出來的。
只能說,當時鏡夕是隨意爲之,並未認真的要徹底掩蓋趙珂兒墓被掘、人被帶走之事,所以,才能被北涼之人看出端倪。
才導致了那巧合的誤會。
“不是的。”
趙珂兒急語道:“鏡夕師父她人很好,這事不能...”
“好了好了,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葉涼淡笑打斷,道:“這事其實沒有什麼怪不怪的,畢竟,我去找呂玉鳳,亦不單單是爲了尋你,還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所以,沒你的事,我一樣會去的。”
一語至此,他略顯欣慰的看向趙珂兒,話鋒鬥轉:“不過說真的,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傳說中的冥鳳聖體。”
“倒是當真出乎我的預料。”
“其實於這一點,連我自己都沒想到。”
趙珂兒道:“還好遇到了鏡夕師父,徹底激發了我體內的冥鳳血脈,救了我的命,使我得以蛻變。”
“嗯。”葉涼贊同道:“倒的確虧得她,你才能蛻變於此。”
“是的。”趙珂兒道:“而且鏡夕師父爲人很好,她在南凰殿對我非常照顧,還親自教導我修煉...”
聽着她對鏡夕那滔滔不絕的誇讚、感激,葉涼白皙的面頰浮現一抹笑意:縱使聖體顯現,身份改變,她終究還是那珂兒。
那爲人良善,謹記她人恩情的珂兒。
想及此,他心頭不由波瀾讚歎:“不過,這冥鳳聖體,當真是玄妙,竟然能夠遇冥重生,化鳳蛻變。”
“令得珂兒那普通凡軀,變成此等修煉的絕世妖孽,甚至玄力境界,更是一日千里,讓人望塵莫及。”
心緒於此,葉涼不由笑着搖了搖頭:我算是明白,什麼叫人比人氣死人了。
畢竟,他受盡艱險、困苦,才一步步走至現在這玄君之境,結果,趙珂兒一死一活,再加上南凰殿的適當修煉,便達至了元君。
這兩相比較,差距的確有些大了。
但是感慨歸感慨,當真嫉妒葉涼卻是不會,因爲他清楚,趙珂兒所經歷,亦不是常人可承受的,她亦有她的危險、苦楚。
“葉涼哥,我是不是...”趙珂兒看得葉涼淡笑搖頭,亦是停下言語,小心翼翼的問道:“說的有些多了?”
“沒。”
葉涼起身看了眼那窗外似漸漸泛白的蒼穹,回首對着趙珂兒,道:“好了,知道你沒事,我便放心了。”
“你以後,便好好跟隨鏡夕她們修煉,若有空亦隨時歡迎你回北涼坐坐。”
“葉涼哥,你要走了?”趙珂兒看得他似欲離去的模樣,問道。
“嗯。”
葉涼點了點頭,道:“我剛纔亦與你說了,此次出門我是爲尋薄玉草而來,據我調查所知,薄玉草這兩天便會於鼎安山出世。”
“所以,以防萬一,我得提前動身,去等着。”
他面露笑意,打趣道:“畢竟,雖然這薄玉草非什麼特別的重寶,但畢竟還算不錯,萬一被人捷足先登了,可就麻煩了。”
“我陪你去吧。”趙珂兒忽然起身。
“不用了。”
葉涼拒絕道:“你此次前來,亦有自己的要事,不可因我的事而耽擱了。”
“不會的。”
趙珂兒似帶着幾分求意:“葉涼哥,讓珂兒陪你一起去吧。”
這...
葉涼看得她那略帶請求的模樣,終是模棱兩可的退讓道:“好吧,倘若你那長老答允,那便去吧。”
“好。”
趙珂兒露出笑顏:“那我們這邊去找月瓊長老。”
說着,她亦是頗爲欣喜的拉着葉涼,離開屋內,去尋沈月瓊去了。
至於那屋外的夜凌風,葉涼出來時,他似已然離去,只留下一張寫了墨字的白紙,壓於那石桌的茶杯之下。
而那紙上,亦是如他那縹緲、灑然的性子般,僅僅寫了簡潔的寥寥幾語:今朝一遇,似如百載摯友,情義念念記於心。
本欲尋處不醉不歸,怎奈有事需辦,只能暫且離去,希以他朝再會。
...
南凰殿,主院的一房內。
此刻的趙珂兒與葉涼,正站於此處,而那沈月瓊則是盤膝於牀榻之上,似是閉目靜修,又似聽着趙珂兒的言語。
待得她說完之時,那沈月瓊纔是悠悠緩緩睜開那清眸,粉脣輕動:“不行。”
“月瓊長老。”
“珂兒。”
沈月瓊直接打斷道:“你應當明白,你現在的處境,除了南凰殿內許多長老,乃至於副殿主,對你的身世,有着不小的異議外。”
“其餘的那些凰女,更是對你如仇敵以視,如此情況...”
她緩緩從牀榻下地,走至那桌旁,於那剛泡的茶壺中,灑入些許花瓣:“你的一言一行,都需謹慎,更別提,還要離開我身邊,前往鼎安山了。”
“你可知...”
她泡了一杯花茶:“你若這般做,會讓你自身暴露於外,以被有心之人,有機可乘,導致你陷入險境。”
“放心吧,月瓊長老。”趙珂兒道:“此次我會喬裝打扮,不會讓人發現,讓自己陷入險境的。”
“於有心之人來說,你再喬裝打扮,都是無用。”
沈月瓊緩緩坐下,拿起那茶杯呷了一口:“就好似昨夜之事,你雖已然聰明的住於偏院,但不一樣差點出事了麼?”
“而且,你可知...”
她清眸微凝,面色微沉:“於那些刺客,我等並未能查出,他們的來歷。”
聞言,葉涼眉頭微皺,神色微凝:看來,珂兒的處境,比我想象中的還有不好。
趙珂兒是有在之前的談語中,和他說過她在南凰殿的情況的,但是,她爲了不讓葉涼擔心,是儘量的輕鬆化了。
雖然,葉涼有下意識的想的嚴重些,可還是未想到,會有如此嚴重。
畢竟,一個連南凰殿都未能查出的刺殺勢力,是絕對不容小覷的,而能請得動這勢力的人,或當更不容小覷。
想及此,他亦不由心頭微微感慨:“怪不得珂兒之前,於院落見我之時,明明如此激動,卻硬生生的按捺住。”
“原來她處境,這般複雜且暗藏危機。”
心緒於此,葉涼忍不住看向那沈月瓊問道:“連半點線索,都未查出來麼?”
有聽趙珂兒大致的介紹過葉涼,沈月瓊看了他一眼後,垂首泡茶,悠悠回語道:“沒有。”
“所以...”
她緩緩將那泡茶的茶壺放下:“在未將那暗中想謀害珂兒之人,尋出來前,我是不會讓你珂兒離開無生城的。”
“可是月瓊長老,我要找的那些東西里,不就有一樣赤靈芝要在那鼎安山附近尋得麼?”趙珂兒道:“我這去,不亦是剛好的麼。”
“鼎安山那一帶青山無數,這赤靈芝並不一定會出世於鼎安山。”沈月瓊道:“更何況,鼎安山那一帶的地域,玄妙詭異。”
“阻隔着元君之上者的進入不說,而且,縱使元君進入,實力都會被壓制銳減。”
她瞥了眼趙珂兒,道:“像你這般的元君初期,到時或許會被壓制成玄君中期、初期,都不一定。”
“如此,你又讓我如何放心,讓你前去?”
“可是,萬一那赤靈芝就出世於鼎安山呢?”趙珂兒急語道。
“那若赤靈芝不在鼎安山,而是在別的山脈呢?”沈月瓊反問。
畢竟,一旦在別的山脈,那以她之能,完全是唾手可得的,這般趙珂兒的冒險而爲,代價就太大了。
“可是,萬一就是鼎安山呢。”趙珂兒執拗道。
“那我亦有別的方法,可取得。”
沈月瓊看向她道:“珂兒,你需得明白,此次來,主要還是需處理別的重要之事,並替你尋重要的玄草、靈藥,以令你的冥鳳聖體再度蛻變,更爲完美。”
“而不是讓你因區區一赤靈芝,便以身犯險,如此豈不是因小失大。”
那看似語重心長的話語之中,拒絕之意亦是明顯。
聞言,趙珂兒剛欲忍不住再開口,那葉涼卻是率先吐語道:“如果我說,我能夠保證珂兒的安全,並且還能借此時機,查出要刺殺珂兒的幕後黑手呢?”
沈月瓊美眸陡然微凝,黛眉微蹙:“你是想讓珂兒故意暴露,引他們出來?”
“如果準備得當,這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葉涼道。
“可是,如果準備不得當,你可知...”沈月瓊擡首凝視着葉涼:“那或會害死珂兒的性命。”
“我不怕。”
趙珂兒踏前一步。
葉涼聽得她之言語,看了眼那蹙眉更深的沈月瓊,深眸波瀾微起,忽然凝神肅然道:“月瓊長老可放心,我縱使自己死,亦不會讓珂兒出事。”
當年之事,他絕不願重蹈覆轍。
這陡然的真心言語,亦是令得趙珂兒和沈月瓊皆是一愣。
而後,沈月瓊凝視着葉涼良久,看得他那深邃且堅定的黑眸,以及趙珂兒的求色,終是蘭香輕吐,退讓道:“倘若你真能做到護好珂兒...”
“並揪出真兇的話,那便由得你們吧,不過...”
她泡了杯茶:“別怪我未提醒你,要是你讓珂兒出了事,那縱使有洛水門護你,亦無濟於事。”
“晚輩明白。”
葉涼恭敬點首應語後,他眼眸裡浮現幾縷睿色:“如此便麻煩前輩,與晚輩商議一下,此次的引蛇之計了。”
這一次,他要叫那毒蛇‘原形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