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起、鮮血濺,思念潮涌,心兒碎。
那一瞬,蒼穹深邃,星辰點綴,銀河帶着那熒孑的光芒,鋪灑而下,灑於那葉涼的單薄身軀之上,令得那趙珂兒的眼眸裡。
只看得到他一人,那如夢如幻的一人。
那一刻,萬籟而靜,晚風徐來,葉涼凝望着眼前這一道熟悉的容顏,看得她那清眸裡的那縷縷波瀾,他知曉,她就是她...
就是那個,他心中所認的妹妹,趙珂兒。
心緒於此,葉涼不顧胸膛之上的刺痛,白皙的面頰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珂...”
珂兒,好久不見...
只可惜,他這一語還未說出,那斜地裡高政裴的一劍,正巧裹挾着破空之聲,迫近而來,直取他的右臂。
同一剎,被那破空之聲,震迴心神的趙珂兒,看得那在月光的照耀下,尤爲顯眼的寒芒,瞬間反應而過,下意識便抽劍而出。
朝着那高政裴的一劍揮擋而去。
鐺...
劍出、寒光起。
那本還胸有成竹的高政裴,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那陡然反轉的趙珂兒一劍,給轟擋了回去。
直直的倒退了十數步,纔是在那踏步而上的李莫懷護持下,穩住身形。
啪嗒...啪嗒...
乍眼觀去,他那拿劍的手,虎口崩裂,殷紅的鮮血,就這般溢散而出,順着劍身,流淌而下,滴落於地。
綻放出震人心神的血花。
看及此,那李莫懷眉頭不露痕跡的微微一皺後,他踏前一步,道:“九凰女,政裴是想助你,你怎得...”
“滾!”
清怒一語,趙珂兒輕劍斜拿於手,任憑劍上鮮血滴淌於地,玉面覆起點點寒霜,冷然道:“我的事,不需要旁人插手。”
“還有...”
她手中輕劍一震,使得那劍身嗡鳴,淡藍的寒鳳流轉於身,清眸寒光涌動,凝視向衆人道:“是誰讓你們進來的!?”
“都給我出去!”
那霸道的吐語之時,她那持劍的手,亦似因心中止不住的激盪,而在劍光嗡鳴的掩蓋下,不露痕跡的微微顫抖着。
聞言,不僅僅是那李莫懷臉面陰沉的難看,就連那巫骨門、金翎府的衆人都是面色微變,似有些被趙珂兒這毫不給面子的一語,說的心中憋悶。
“奇怪...”
沈月瓊看得那氣勢凌然,鋒芒畢露的趙珂兒,不由黛眉微皺:珂兒平日裡素來溫柔,待人更是極爲謙遜、柔和,無半點其她凰女的高傲。
更從未於任何人爭鋒而對,可是眼下...
她看着趙珂兒那一反常態的模樣,似有些心中不解:“她怎麼忽然似換了個人似的,作風完全與之前相悖了?”
在沈月瓊心頭波瀾間,趙珂兒似心中頗爲焦急的再度一震輕劍,叱呵道:“都沒聽到嗎?給我出去!”
眼看得趙珂兒似真的怒急,沈月瓊雖心中不解,但終究還是頗爲偏袒的吐語道:“你等都先退出去吧。”
“嗯。”
胡云凇頗爲聰明的點頭,道:“天色已不晚,我等今夜便不多打擾九凰女和月瓊長老了。”
他拱手告辭,言語漂亮:“改日,我等再來登門拜訪,以道今天擅闖凰女閨院之罪。”
話落,他亦是不做逗留,帶着那巫骨門的衆人,匆匆行離此地。
有了他的帶頭,其他勢力之人,皆是紛紛效仿,客套的拱手告辭。
待得他們盡皆離去,沈月瓊對着那些南凰殿的護衛,道:“你等將這些刺客都帶下去,並將此地清理了吧。”
“慢着。”
趙珂兒陡然持劍攔阻了一語,她轉而看向葉涼,道:“別的人都可帶走,將他留下。”
“珂兒,你身旁那一襲白衣的夜凌風,他是和我一起的。”葉涼傳音道。
雖然,他還是未明白,爲什麼趙珂兒會出現於此,但是他已然可斷定,九凰女就是他所認識的那趙珂兒。
那北涼王府曾經的小丫鬟。
果然,聽得葉涼的傳音,那趙珂兒立刻看向夜凌風,補充道:“還有他也留下。”
“其他人,全部出去!”
“這...”
就在那南凰殿等人聽得趙珂兒的話語,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那沈月瓊倒是頗爲寵溺的悠悠吐語道:“按九凰女說的做吧。”
“是。”
那些南凰殿女弟子,拱了拱手後,紛紛踏步而過,不論那些刺客是死是活,全部擒離在院落內。
隨着這些人全部被帶走,趙珂兒看向那欲語的沈月瓊,略帶請求道:“月瓊長老,給我些時間好麼?到時珂兒會親自向你解釋的。”
面對她的話語,沈月瓊凝望着她片許,終是輕點螓首道:“好吧,那你小心些,若有事,隨時通知我。”
話落,她在趙珂兒的點首應語下,深深的看了眼葉涼,終是徹底散去威壓,帶着那些貼身婢女,離開了院子。
威壓散去,夜凌風如莫測之雲,飄逸的閃身至葉涼身旁,攙扶着他關切而問:“你怎麼樣?”
“沒事,只是小傷。”葉涼道。
一旁的趙珂兒聽得他的話語,歉疚之意於心中升騰後,她看向那獨獨留下的碧兒等人,道:“碧兒,你帶着人,到院外守着。”
“無我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入院內半步。”
“可是,小姐...”
“去!”
趙珂兒難得的沉語。
“是,小姐。”
碧兒拱了拱手,看向那葉涼二人,擡了擡輕劍,威脅道:“你二人最好老實些,否則,休怪我到時劍下無情。”
話落,她再無猶疑,終是帶着餘下的弟子,走出院子,守衛去了。
隨着那些弟子的離去,趙珂兒急急側轉過身,拉過葉涼的手,道:“你跟我進屋。”
面對她的如此舉動,葉涼剛看向那夜凌風,欲開口,那夜凌風便似看出了什麼端倪般,率先開口,道:“你去便是,我於院內等你。”
“嗯。”
葉涼點了點:“謝了。”
此次一役,他與夜凌風之間的情義,亦是上升了不少。
畢竟,他清楚,剛纔那情況,以夜凌風之能,完全可脫身而走。
但是,其並未那麼做,反倒是留下於他並肩而戰,如此,足可見夜凌風此人是個真情義之人,值得以心深交。
“謝便不必了。”夜凌風手撫束帶,淡雅而笑:“到時,請我飲一壺好茶吧。”
“一定。”
葉涼點首一語,終是未有猶疑,跟着趙珂兒,朝着屋內走去。
待得他們二人徹底入屋、關門而去,夜凌風亦是緩緩走至那涼亭的石桌旁,坐下後。
他放下摺扇,並取出一壺清香之酒,倒了一杯於瓷杯之中,拿起輕聞了聞,意味深長的感慨道:“看來,我今天倒是要第一次,偷盜失敗了。”
...
屋內。
當得那趙珂兒將葉涼引至木桌旁坐下時,她陡然下跪於地,清眸含霧,似個奴婢般,語調微顫的恭敬喊語:“珂兒,拜見少爺...”
“傻丫頭。”
葉涼略顯浮白的臉頰上浮現一抹淡笑,伸手將其扶起,道:“我早已於祖父言過,將你的名字,納入族譜。”
“所以...”
他看向那眼眶含淚的趙珂兒,道:“你現在已然是我妹妹,不再是那丫鬟了。”
“而且...”
他似半打趣道:“現在的你,都貴爲九凰女了,怎還能喊我少爺。”
“不。”
趙珂兒玉面堅定,清眸淚水溢散:“於珂兒來說,少爺,永遠是珂兒的少爺...”
“這一點,縱使黃泉白首,永遠不變。”
“你這丫頭...”
葉涼看得她那執拗的模樣,笑着伸出手擦拭去她眼角的淚痕,道:“總之,我能看得,你還好好的,我便安心了。”
“少爺,你等等。”趙珂兒似想起了什麼,急急的踏步到一旁,取來一些裝着藥粉的瓷瓶。
而後,她極爲心細的一點一點的替葉涼倒着那藥粉,道:“這是我南凰殿療傷聖藥,對治傷有着奇效。”
“能夠快速癒合並恢復少爺的傷。”
“好了,珂兒。”
葉涼看得她那緊張無比、一個勁忙着替他治傷的模樣,伸手按住她的皓腕,道:“不用忙活了,只是小傷,無大礙的。”
“你我許久未見,坐下聊聊吧。”
“不行。”
趙珂兒搖着螓首:“珂兒...”
“好了。”
似是知曉她要說什麼,葉涼肅然打斷道:“你記住,現在,在我眼前的,是趙珂兒,是葉涼的妹妹!”
“無關九凰女,無關所謂的北涼丫鬟,明白麼?”
那話語嚴肅鄭重,似無半點溫柔之感,可就是這般之語,卻是聽得趙珂兒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度溢起,心頭暖流流淌。
而後,她終是點着蔥首,坐着了葉涼的身旁。
看得這一幕,葉涼那肅然的面頰,浮現一抹欣慰的笑意後,他轉而問道:“珂兒,能和我說說,後來之事麼?”
“嗯。”
趙珂兒點了點螓首,微微調了調心緒,清眸波瀾微蕩,似陷入回憶般的吐語道:“那次鷹盤山一役後,我以爲我便就這樣死了...”
“死於那黑暗之中,輪迴而轉,可是就在我好像陷入那黑暗中時,我卻看到了一縷不一樣的幽冥火光,漸漸地,那火光越變越大...”
她神色微凝:“變成了一隻,渾身透着不一樣光芒的幽藍火鳳,我想靠近它,但是,卻怎麼都靠近不了,我努力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
“我都快想放棄的時候,那火鳳卻自己撲向了我,後來,我便醒了,而在我醒來之時,卻發現,我已經在...”
她似憶起了那矗立於極南之地,幽寒而透着無上神秘氣息的古殿,一字一頓道:“南...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