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白坐在牀頭,看着躺着的佳人,那雙秋水般的眼眸輕輕地閉上,濃密如雲的青絲在枕間散開,凝脂般的臉龐此刻才恢復了血色,心中頓時一痛,不禁伸手要去撫摸佳人的臉龐。
“哼。”一聲悶沉的聲音在姬墨白身後響起。他立馬訕訕地收回了手,回頭說話有些不利索了:“你…你好了。”
那巨漢此刻正站在姬墨白身後,一如既往地抱着他那巨大的古木長匣,身上搭肩也有些破碎了,上面的鉚釘也七零八落了,臉色還是很蒼白,蒼白中還透露着一絲慍怒。
“額,這…對了,桌上我讓店家煲的雞湯,你先喝點。”姬墨白突然看到桌上的瓦罐,硬轉了話題說道。
“我…不要”那巨漢正要拒絕姬墨白的幫助,可是轉眼看到了桌上那金黃的雞湯,飄散出陣陣誘人的香味,肚子不爭氣地“咕”得叫了一聲,不由得嚥了下口水。
姬墨白見狀連忙起身,將巨漢推到桌邊坐下,親自幫他盛了碗雞湯,說道:“你叫十一吧,快坐下吃點吧。”
十一到底是單純,昨天力戰五大星魔,已然脫力,剛纔剛醒過來,發現在陌生的房間裡,小姐不在身邊了。他匆匆地竄起來,四處尋找,剛剛看到素衣女子躺在牀上,看到姬墨白的動作,心裡不知爲什麼不高興,就重重地“哼”一聲。
不過,看到小姐呼吸平緩,沒什麼事,心中執念一去,身體本能一股飢餓襲上來。
姬墨白殷勤得幫着十一盛湯倒水,十一有些迷糊了,不知道眼前這傢伙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第一次在城裡這傢伙撞到了自己,他的隨從還要打自己,只是被自己打了,第二次這傢伙卻救了自己和小姐。
而十一簡單的腦子裡沒法解決這麼多事,索性不去想,悶着頭喝着湯。姬墨白看着這大傢伙喝着湯,不覺得又看向了牀上的素衣女子,心道:自己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呢?如果那老道說得是真的,以後我一定……
姬墨白正在想着,突然聽到低低的陶瓷碰撞的聲音。他扭頭一眼,頓時驚呆了,自己感覺這大傢伙能吃,特地給他用大海碗盛湯。那一大海碗的雞湯,足足有半瓦罐,居然被這傢伙在轉眼間就喝完了。
十一此時不好意思自己再倒,只好用碗輕輕地碰着瓦罐,看到姬墨白扭過頭來,他用手摸了摸肚皮,一臉無辜地看姬墨白。
“你…你沒吃飽?”姬墨白有些愕然了。
十一憨憨地點點頭。
姬墨白扭頭看了一眼穿上的素衣女子,還是熟睡的樣子。於是,對十一說:“吃吧,你先吃。”
十一用手指輕輕地指了指牀上,眼睛卻還是盯着雞湯,“小…小姐,還…還沒吃呢。”說着,眼睛從雞湯上扭開了,顯然在這大傢伙眼中,小姐是比美味的湯,比自己重要對多了。
姬墨白看着這大傢伙傻傻的樣子,你還挺護主的,輕笑一聲,道:“你先吃,我去讓店家再做。”說完,將瓦罐推到十一身前,看了一眼牀上的素衣女子,笑了搖搖頭,走出房間。
十一滿懷欣喜地捧着瓦罐“呼哧呼哧”地吃起來。
當姬墨白再次踏進房間的時候,他又是愕然。只見十一身前的瓦罐已經空空如也,只剩下桌上的一桌被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甚至有些雞骨頭還被咬開了,裡面的湯汁也被吸乾了。
十一一扭頭,看到姬墨白,臉上一喜,又眼巴巴地看着姬墨白手上的瓦罐。
“你…還不夠?”姬墨白端着瓦罐,小心地問道。
“嗯嗯。”這大傢伙像孩子一樣,不好意思地哼哼道。
“那…再吃,我們再做。”姬墨白放下瓦罐,轉身又走出去了,心裡還嘀咕着:這傢伙真能吃。
接下來的事,姬墨白終於知道了什麼叫“能吃”了。當姬墨白第六次去拿雞湯的時候,店家一臉怪異地看着他,旁邊的廚師小聲地對店家說:“掌櫃的,咱們養的雞快不夠了。”燒火的夥計也嘀咕着:“不會是黃鼠狼成精了吧,專吃雞。”一句話嚇得整個店的人看到姬墨白的眼神都有些異樣了。
姬墨白尷尬地端着瓦罐回到了房間,有些無語地看着十一正摸着油乎乎的嘴,打了個飽嗝,看着一桌的雞骨頭和瓦罐。他嘟囔道:“吃太多了。”
姬墨白也無語地看看他,見他憨憨地笑着,舉起手中的瓦罐,“還吃麼?”
“夠…夠了。”十一摸着肚子,站起身來,要從姬墨白手中接過瓦罐。
這時牀上只聽得“嚶”的一聲,姬墨白一聽,直接將手上瓦罐塞給十一。燒得滾燙的瓦罐燙得十一差點扔了出去。
潯陽城,與宿陽城、定陽城齊名,在吳楚之地東南一隅三座不起眼的小城。三地因先後都有過陽心武者誕生,同時衍生了武學門派,從而聚攏了人氣,形成了城池。
潯陽城中,一所頗爲華麗的莊園了。
天樞星魔剛剛收功,運回氣勁,將天璣星魔放在牀上躺好。天樞臉上掛滿了疲憊,眼中濃濃的悲哀之意,想起當時兄弟幾個一起學武修煉時候的場景,想到了當年七星魔君縱橫東南何等意氣風發,而如今老三成了這副鬼模樣,這一切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想到這,天樞長長嘆了口氣,走出房間,輕輕地掩上房門。
天樞剛退出去,立馬房外的兄弟都圍了上來。
“大哥(老大),三弟(哥)怎麼樣了?”
“有沒有好點?”
……
天樞星魔看着身邊的一臉急切的弟兄們,沉重的搖了搖頭,嘶啞着聲音道:“四大都被點破,傷及了經脈,能不能救活還是……”老者說着,聲音更加哽咽了。
“我要去殺了那個妖女。”脾氣暴躁的玉衡星魔拍案而起。
“我也去”
“我也去”
開陽和搖光也緊隨異口同聲地喊道。
成熟老道的老二天璇星魔狠狠地瞪了三個小兄弟,口中沉聲呵斥道:“坐下,聽大哥說。”說着,將天樞星魔扶坐在外面的石椅上。最小的搖光趕忙幫天樞倒了杯茶。
天樞星魔看着幾個弟兄,雖然老三重傷在牀,但是幾兄弟之間的情誼不由讓他沉重的內心多了幾分寬慰。
他嘶啞着嗓音說道:“不是我不讓大家去,”邊說邊示意弟兄們坐下,“當務之急是治好老三的病。”
“還有就是那天楓樹林之戰時,似乎有高手窺視其中。”說着將自己被暗器偷襲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稍稍地做修改,沒說出自己的狼狽相,只是說自己“機警躲開了偷襲”,畢竟老大的威嚴還是要維護的嘛。
“而且最後來的那個少年,”天樞星魔喝了口茶水,醒醒神,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好好休息過,有些乏了,“當時情形緊急沒能仔細看他,但似乎不太簡單。”天樞星魔壓根沒將暗器的事和姬墨白聯繫上,因爲暗器是從自己背後發出,而少年向自己迎面走來的。就算暗器能從自己正面發出,背後襲來,但是那得多麼高深的暗器手法和功力呀,自己自問難以做到,何況這個青澀三年。不過天樞不知道的是這世上確實有一類人叫百年難遇的奇才。
“那妖女的事先放一邊吧,三弟怎麼辦?”天璇星魔聽了天樞的話,似乎妖女的事有些棘手,皺着眉頭說道。
“是在不行,就去求她吧。”天樞星魔淡淡地說道,似乎不太願意提及這個名字。
“她能幫我們嗎?”天璇謹慎問道。
“不幫也得幫,我兄弟爲教中賣命這麼多年,她怎能因爲私人恩怨耽誤大事。”天樞星魔咬牙說道。
“她,是誰?”邊上一頭霧水的玉衡等人問道。
“星神護。”天璇淡淡地吐出這名字。
“啊?”留下三個人的驚疑。
此時,宿陽城,陽武客棧中。
“什麼,你跟蹤我們?”素衣女子抓住了姬墨白解釋中的漏洞,質問道,一雙秋水的深眸中透露着智慧的光芒,仔細地打量着姬墨白,雖然有些憔悴,但吐字依然如玉珠落地般。
“含煙,你誤會了,不,不算是跟蹤,我只是想跟着你的足跡嘛。”姬墨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然後嘴裡還嘟囔道:“老頭說你是我媳婦,要不……”
他突然看到易含煙有些蒼白的俏臉含怒立馬停住了口,“我…我去給你盛湯。”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是……是,這個。”姬墨白小心地指了指自己腰間的玉佩,碧綠的環佩上兩個娟秀玲瓏小字“含煙”。
“你…你這個無賴怎麼…咳咳…拿我玉佩。”易含煙氣急敗壞,一口冷風吸進肚子,咳嗽了幾聲。
“你也有我的呀。”姬墨白小小翼翼地指了指易含煙枕邊的玉佩,一塊渾身通透的龍佩,龍身上有兩個歪歪扭扭的小字“墨白”,“墨”字中間還少了一點。
“你…咳咳咳。”易含煙重傷初愈,又被眼前的無賴一氣,急火攻心,重亂了氣息,又止不住地咳嗽了。
“你,你你,別生氣。都怪我,都怪我。”姬墨白看着易含煙憔悴的樣子,連連道歉,“玉佩,玉佩我換回來。你別生氣。”
說着,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從腰間解開玉佩,不捨得放在易含煙的枕邊。原來吳楚之地有這樣的習俗,大戶人家的孩子出生的時候,家裡會給買塊玉佩,等到了孩子讀書識字的時候,讓他們自己刻上姓名,將來用作另一半的定情信物。
不過,這樣一鬧,易含煙反而忘了問姬墨白的來歷的,畢竟她也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而他們的故事呀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