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公主

強勁的掌風在她面前險險收住,她睜眼,直直撞入墨子離那複雜的雙眼裡。

“小竹,讓開。”

聲音清冷如故,帶着不可違抗的壓迫感,她顫抖着慢慢搖頭,雖然知道師父傷不了姐姐,也沒那麼容易被姐姐所傷,但讓她看着兩人爲她爭鋒相對而袖手旁觀,她做不到。

“師父。”她慘然虛幻地笑,冰冷的手指握上他的手腕,“就這樣結束好不好呢?過往的所有恩怨全都一筆勾銷,我們誰也不欠誰的好不好?”

“一筆勾銷?”他看着她冷冷地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兩清,欠了別人的某些東西,是再也還不清的,他欠了她太多太多,要說一筆勾銷,談何容易。

宮千竹看着他冷笑,身子一點點變冷,渾身血液倒流,心慢慢沉了下去,被一片冰海淹沒。

她幾近絕望地望着他,聲音無力地響起,“師父,我不會恨你的……”

“千竹,讓開。”

身後宮玄月一把將她拉過,宮千竹流着淚望着他,“姐姐……”

宮玄月心頭一絞,狠下心別過臉不看她,血珠般透紅的雙眼停留在下面的魔界大軍上。

“楚摧城。”

巨大空靈的聲音彷彿自空寂的九重雲霄傳來,楚摧城一愣,立即領命飛身上去將宮千竹帶了下來。

宮千竹的手腕被他握住,她用力掙扎,“楚摧城,你放開我!”

楚摧城毫不動容,“這是魔君的命令。”

見她還在掙扎,楚摧城不得已伸手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抱入蓮榻安置好,低聲道:“冒犯了,……公主。”

宮千竹渾身一僵,呆呆地望着他那妖孽側臉上淡漠的神色,久久不能回神。

是啊,姐姐是魔界的君王,她自然便是公主,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魔界的公主……多可笑。

曾經的樂音仙子。

如今的魔族公主。

她極力想要留住過往,想象着一切都還美好如初,可那些都再也回不去了,命運仍是在將她一步步推往滅亡之路。

海面上一片風起雲涌,翻天覆地的海浪滾滾而來,幾乎要將整個世界吞噬淹沒掉,看得衆人膽戰心驚。

立於蓮榻前的白芷握緊手中白色羽扇,一心觀海上戰局,墨子離修爲深厚她是知道的,可縱然在仙界難逢敵手獨步天下,也不可能成爲神的對手,如今竟能與宮玄月打成平手,想來定是因爲宮玄月的力量還未完全恢復,且魔力尚有不穩,難以控制,這才只將將與墨子離打個平手,至於是否有其他的原因,這就不得而知了。

雙劍相擊,地動山搖,軒轅流痕均被震得嗡嗡振鳴不止,巨大的能量向四周震開,山崩地裂,海枯石爛。

海上又是一片慘烈戰場,紫色颶風席捲,海水向天倒流,夜空中兩輪紅月慢慢變成四輪、八輪、十六輪,直到紅月如巨星般遍佈整片夜空,妖冶又可怖,無數紅月的光輝集結在一起,幾乎不亞於太陽,只是透着黑夜的迷離詭異,妖風邪氣漫無邊際地向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宮玄月一手執軒轅神劍,另一手撫上心口,指尖冰冷如霜,每當他快要殺了墨子離的時候,心口都會猛烈疼痛一下,劇痛牽扯着他,壓制他體內強大洶涌的魔力,使之無法揮發出來。

心中又是一陣劇痛,他望向伏魔崖上那頂蓮榻,忍不住苦笑連連。

丫頭,就算他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你還是選擇原諒他嗎?

她可知道,在她胸口裡跳動着的那個東西,是他另外一半的心?

當年他集衆神之力,極力挽回一塊女媧石,也召回了她的幾縷碎魂,但真正的女媧心已經沒有了,爲了助她再世重生,他分了一半的神之心給她,也是因此而陷入沉睡,魂魄脫離神身,忘卻前塵,轉世重生,這才得以化身宮玄月。

如今,在她胸口裡那一半的心牽制着他,他縱然再恨再不甘心,也終究是拿眼前這個人沒有絲毫辦法。

他能在他身上留下一萬道劍痕,卻沒辦法殺死他。

——丫頭,原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那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