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荒東嶺,梵天寺。
晨鐘暮鼓,梵音依然。雲蓬山,方圓七千裡,表面上看一派安詳平和,但是暗藏無盡的殺機。
此時,已是阿木閉關後的第七天。
黃昏已過,梵天寺後院的一座普通大殿之內,煙香繚繞,燈火搖曳。
天倫大師坐在正中,兩側一共還有九名身披袈裟的高僧。他們都是梵天寺各分院的首座掌院,乃是梵天寺入世的最高領導者。
這九人當中修爲最低的都是散魂高階大圓滿,其中除了天倫大師之外,更有一個老僧乃是水劫下境,還要勝過他身側的白眉天目大師一籌。
只是,今天沒有見到一直跟着天目大師身後的那粉雕玉琢的小和尚葫兒,不知其跑哪裡玩耍去了。
大殿內的氛圍有些凝重,殿中的高僧各個面色嚴肅,似乎正在商討什麼大事。
“諸位師弟,如今東嶺局勢岌岌可危!整個北域,白骨嶺以南完全被狼族封鎖,北面則被蛇族控制。如今,我梵天寺能絕對控制的區域,不過雲蓬山方圓七千裡的地界。可以說,整個東嶺,除了梵天寺,東嶺所有仙門都已然覆滅。”天倫大師的語氣低緩,微微有些沉重。
“阿彌陀佛——”殿內的高僧聽罷,都是低誦佛號。
梵天寺建寺十數萬年,鎮守東嶺,這樣的境遇還是從來沒有。
“主持師兄,我們折損了多少高階同門!”一位瘦高的散魂高階大圓滿的僧人道。
天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嘆了口氣,看向天目大師。
天目大師道:“不瞞諸位師兄弟,其實除了梵天七大佛殿的力量!整個梵天寺內,散魂以上的力量已經不足三十人,散魂高階以上的便只剩下咱們幾位了!”
散魂以上的力量不足三十人,散魂高階以上的就剩殿內的幾位。
其實,這樣的力量,還是遠勝一般的七大仙門,但是對於梵天寺來說,除了梵天七佛殿之外,近四成的力量被完全消耗了。
“主持師兄,不能再派人下山了!”還是方纔那位瘦高的和尚。
“嗯!”天倫大師苦笑無奈地點點頭,“天行師弟,放心吧!咱們步步退卻,示之以弱。如今,只剩雲蓬山七千裡,還在掌控。不出三日,我梵天寺必然難逃被圍山的命運,咱們已經不需要派什麼人下山了。”
“主持師兄,咱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三佛,可有佛諭?”這次發問的,乃是梵天寺前院掌院天言大師。
“三佛佛諭,讓我們等到他們打上梵天寺!”天倫大師眼中閃過一絲悲切,因爲打上梵天寺,就意味着還會有不知多少僧人死去。
“阿彌陀佛!”天言大師皺了皺眉,“主持師兄,咱們步步後撤,無異挖肉補瘡?不要到最後,不能逆轉,一網打盡。我觀敵勢兇猛,縱是七佛聖殿盡出,萬一有了閃失,我梵天寺十數萬年的基業,可就……”
天言大師的擔憂,其實在這些首座掌院當中也有。
引火燒身,總不如禦敵門外。
天倫大師知道如今的局勢,已然讓在座的這些高僧都心神不穩了。
“諸位師弟安心!七佛殿內,有我梵天十數萬年的底蘊!三佛,智慧如海,絕不會錯!只是,此次東嶺之事,乃是我梵天大劫,不知有多少子弟隕落,但我梵天寺,定然佛光永存!”
“阿彌陀佛!”聽天倫大師如此說,諸僧稍安。
“諸位師弟,暫且迴歸各院,鎮守一方,以待異變!”天倫大師道。
衆僧點頭,起身而去。
“天目師弟,略坐片刻!”天倫大師道。
“主持師兄,有何吩咐?”天目道。
“天涯閉關七日,情況如何?”天倫大師問道。
“一切都好,並無異常!”天目回答道,“而且,四天前,那青魔子已然領了魔郎令而去!”
“青魔子的修爲,到底有多高?”
“深不可測!”天目大師想起青魔子那一身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海荒第一妖孽!青魔子,絕對人如其名!”
“魔僕的力量!天涯,纔是我梵天的有緣人吧!”天倫大師喃喃自語,似乎在回味着什麼。
一輪皓月當空,月光灑滿大山。
三千里白骨嶺,山勢起伏,夜夜都是月圓。
此時,一座灰白色的大山下,站立幾人。他們遙遙而望,似乎要忘穿數萬裡的虛空,直指雲蓬山。
其中一箇中年男子,一身紅袍,鷹視狼顧,面帶戾氣,神離上境大圓滿。這中年男子,乃是一名狼妖,而且境界極高。
神離上境大圓滿,便是人族的散魂高階大圓滿,但是妖族的戰力,絕對勝過人族。一個神離上境大圓滿的妖族,完全可以和人族的水劫下境不分上下。
這中年男子,便是當今的東嶺狼族的族長火狼,而在他的身後就站着當初曾經和阿木有過一面之緣的狼族少年七郎及那個死了愛姬的灰衣老者。
除了這三名狼族,他們身邊的三人,纔是主角。
一個白衣勝雪,容顏妖異的男子,面色蒼白冰冷,正是魔修蕭落。
而這時,站在他身邊,卻不是太荒文曲文木然,而是一名黑衣老者。
那老者,一襲黑衫,頭髮花白,卻白眉入鬢,雙目精光四射,一縷花白鬍須飄散前心。
那老者神情淡然,眼底深處,似有無盡的滄桑,但是其身上氣度千萬,威風凜凜。周身上下,散出淡淡的黑芒。這樣的黑芒不是異象,而是境界達到一定程度之後的仙靈之氣的自然外放。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蕭落在內,其實都不知道這黑衣老者的境界。他們都和這黑衣老者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敬畏。
因爲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叱吒海荒的太荒之帝蕭天庭。
太荒之帝的身後,還站在一個青衣女子,氣質清冷孤傲,面頰上如帶梅花,正是梅花之精五兒。
“火狼,其它三族可有回信!”說話的正是太荒大帝蕭天庭。
“回大帝!”那火狼躬身道,“現在整個北域只有雲蓬山方圓七千裡,不在咱們的控制之下。烏族、木族、蛇族都以準備完畢,攻打梵天寺,隨時可以!只待大帝一聲令下。”
“嗯!”太荒之帝微微頷首,卻沒有馬上說什麼。
“爺爺!”說話的是梅花之精五兒,“海荒之上傳回消息,紫幽城發下紫幽仙令,海荒六大仙門,精銳人馬,正直奔東嶺,救援梵天!”
“哦?”太荒之帝冷笑一聲,“海荒六大仙門,救援梵天?真是笑話!”
太荒之帝看了看天上泛着冷光的圓月,眼中倒映出的卻是當年萬荒谷的最後一戰。
那一戰,北荒萬荒谷,血流成河,浮屍萬千,積骨如山,冤魂無數。
太荒門數十萬弟子,無論是婦孺修童,還是魂劫大能,在天女幻花手中逃出生天的聊聊無幾!
那是絕對的屠殺,傳承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太荒門,幾乎被海荒除名!
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太荒之帝是用殘天古卷的秘法才保住了性命。其實,那一刻,太荒之帝就已經死了,如今活着的蕭天庭,就是爲了復仇,而不是爲了稱霸海荒。
“落兒!”
“在!”蕭落忙應道。
“你去劫殺雲家的修士!”
“遵命!”
“五兒!”
“在!”
“你帶我分身,劫殺妙家的修士!”
“是!”
“火狼!”
“在!”
“傳令下去,後日子時,圍攻梵天寺!梵天寺所有靈石、法寶,誰得歸誰。殺靈境,得一萬銀級靈幣,靈聖再加高階靈寶一件。殺修魂者,得十萬銀級靈幣,高階魂寶一件。殺散魂者,得一萬金級靈幣,高階仙寶一件!”
太荒之帝的話,擲地有聲。不過所謂的殺散魂,只是一種鼓勵罷了,能殺散魂者,絕不是爲了金級靈幣和仙寶而戰的。
“是!”火狼也高聲應命。
再見,蕭天庭單手一揮,一道人影,從蕭天庭的頭頂飛出。
那是一個白髮駝背的老者,手中拿着一口泛着熠熠青輝的銅酒壺。
這正是鬼城小店內,那個買酒的老者的樣子。
“走!”那白髮駝背的老者一招手,然後一步踏出,和梅花五兒同時消失。
蕭落也一躬身,化爲虛影不見。
“我太荒,要海荒倒轉,永無安寧!”太荒之帝蕭天庭,眼中殺機陡顯,周身的黑芒,如同萬道殺機,魔魂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