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月光投在地上,淡淡的一片黃色就好像童濯心現在陰鬱的心情。
她今天聽到的事情實在是太驚人,要想明白這些事情中可能隱藏的秘密亦要耗費大量的心神,所以她真的是不想,也不願再費神和什麼人鬥嘴。但偏偏此時,她最怕見的那個人卻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裘千夜,嘴角掛着一抹戲謔揶揄的冷笑,說出口的話都比刀鋒還要冰冷銳利……
“只是想來看看,這些日子你左右逢源,長袖善舞,活得究竟有多好。”
她從最初的驚詫到逐漸恢復平靜,默默地坐回門檻上,幽然一笑:“不過如此罷了,讓殿下失望了吧?”
他望着她,抱臂胸前,“童濯心,你還知道你該往哪條路上走麼?”
她一震,擡頭看着他,咬着牙根兒說:“肯定不是死路。”
“對,不是死路。你眼前都是光明大道,只是你卻不敢邁出你的腳。”他微微彎下腰,“朱孝慈是你刺探消息的棋子,可是他能得到的消息都太淺薄了。我只是想再勸你一句,與其和朱孝慈周旋,不如直接去勾引越晨曦,他心中對你還是有情的。只要你捨得出去自己,你想知道的,自然會知道。”
“啪”的一聲響……童濯心的手清脆地擊打在裘千夜的臉頰上,全無先兆,卻又準又狠。
她瞪着他,一字一頓:“滾!我用不着你冷嘲熱諷,諷刺挖苦,更不需要聽你來侮辱我和晨曦哥哥的人格!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和我決裂,就不要再回到我面前!”
裘千夜的瞳眸在她擊中的一瞬間緊縮起來,但是隨即那目光化作幽怨,“下定決心要決裂的人原本是你吧!口口聲聲斥責我挑撥你們兩家的關係,斥責我別有居心,童濯心,你以爲你對我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實你這樣看我,纔是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裘千夜生平忍得了父皇的冷落流放,忍得了金碧皇帝的猜忌監視,忍得了越晨曦的冷言冷語,我爲什麼偏偏忍不了你……一個小丫頭?你想過麼?”
童濯心緊咬着脣瓣,將那裡咬得血絲模糊,本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的眼淚,卻不聽話地充涌上鼻樑後方,將那裡撐得酸脹。她驀然轉身要往院裡衝,被他從背後一把拉住手,“童濯心,你幾時也肯和我說句真心話?”
他的語氣中少了那份尖酸刻薄,滿是壓抑的酸楚,一如她此時眼鼻中的味道。她不敢回頭,怕一回頭看到他的眼自己就會墮淚,但是他的手卻從身後環了過來,摟住她的肩膀,將她緊緊攬在懷中。
她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他的另一隻手也圈抱過來,將她抱得更緊,她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腳,聽到他負痛倒抽冷氣,但是他依然沒有鬆開手,於是她忽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各種複雜的情緒,突然淚如雨下,放聲大哭。
裘千夜死死抱住她,也不鬆手,翠巧也聽到聲音跑出來,一見兩人,嚇得張口結舌:“這,這……小姐……裘殿下,你們……”
“退下!”裘千夜一聲低喝,眸中寒星閃爍,嚇得翠巧幾乎跌一個跟頭,再不敢問,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屋裡了。
月色迷離,照在兩人細長的影子上,那相依相偎緊緊交融在一起的人影,讓童濯心慢慢止住哭聲,小聲道:“鬆開手吧。”
這一句話中沒了幽怨,沒了戾氣,裘千夜思慮片刻,緩緩鬆開雙臂。
童濯心沒有回頭,淡淡道:“我不生你的氣了,你也別再生我的氣了,從今日起,我們兩個算是講和了,好嗎?”
裘千夜問道:“既然說是講和,你怎麼都不肯回頭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