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芒種時節好偷閒

時間的腳步漸漸走進了六月,古彭市即將進入了多雨的黃梅時節,迎來芒種節氣。

這時節,古彭市的天氣和其它地方一樣變化無常。東北風和南風交錯吹着,冷熱交加之下,凝聚了兩場雨,一場是小雨,一場是中雨。雨水帶來了清爽的涼意,但雨過之後,空氣又迴歸沉悶溼熱,那感覺,像是一場暴雨隨時都要來似的。

無論天氣怎樣,胡途醒來後總會來到河邊,河邊的柳絲已是悠長悠長,在溼熱的風裡搖搖晃晃,它們就要晃進雨後的繽紛多彩去了。

這時節,驕陽似火,暑氣留戀。明媚的陽光從春天向仲夏一路走來,已經從“溫暖暖”的變得“火辣辣”的。莊稼茂盛,樹木葳蕤,鮮花盛開,芳草碧綠……儼然一幀花紅葉茂的水墨長卷,綿延於天地之間。

俗話說,“春爭日,夏爭時”,“爭時”是這個忙碌的時節最好的寫照。

此時大麥、小麥等到有芒作物種子已經成熟,搶收十分急迫。若是收得晚了,或者遇上連雨天氣,會使小麥無法及時收割而導致倒伏、落粒、穗上發芽等問題,導致減產。因此,必須抓緊一切有利時機,搶割、搶運、搶脫粒,保證顆粒歸倉。

當然,現在有聯合收割機等大型機器,收莊稼比以前簡單很多,倒不用吃用脫粒機在夜裡打麥子的苦頭了。

在搶收之後還要搶種,在古彭市,芒種時節也是玉米、大豆等夏播秋收農作物播種的繁忙季節。這些農作物生長期是有限的,爲保證秋霜前收穫,需要今早播種,才能取得較高的產量。

因此,到了這個時節,農村家家戶戶都忙,“良苦吳農田下溼,年年披絮插秧寒。”范成大的這句詩,寫的正是芒種後的忙碌畫面,至今可見一斑。

正是這一片忙碌的景象,更凸顯出了胡途一家的清閒。

胡途的家裡沒有田地。在八年前的一次拆遷中,胡途的父親,當時還很健康的楊清河做主,把家裡所有的田地,連帶着房屋都拿了出來,換了收廢站這片地。原本想着用這塊地建廠房,掙大錢,後來計劃還沒開始,他就進了醫院。

“沒有田地不是正好,不耽誤我上班。”徐素婉笑着說,“而且,田裡的活太累了,我年輕時也幹過那些活,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累,還是不幹爲好。”

“是啊,這樣最好,不用在炎熱呃天氣裡農忙,不用在田地裡揮汗如雨。”胡途和他的母親一樣看得開,“更重要的是,咱們家掙錢也不比別人家務農少。等再過幾年攢夠了錢,我就用這片土地建個廠房,完成我老爸未完成的夢想。”

他還沒有想好要建什麼廠,只是時不時地暢想了一下,爲他自己的未來鼓鼓勁,加加油。等到真的有錢了,又有了好的項目了,就建一個廠子。

徐素婉猶豫了許久,終究問出了壓抑許久的問題:“胡途,你當真決定不去高考了?難道你不覺得重在參與是一個很勵志的精神嗎?”

芒種時節,同時迎來的,還有決定了很多人命運的高考,時間安排在6月7、8、9日。

在得知記憶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之時,胡途也想過好好學習,準備高考,走進大學,回到正軌。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的記憶力的確增強了,但是高考時間距當時不到半個月,只用這麼點時間準備,即使他真能過目不忘,也無法考上大學。

“老媽,我也想去啊,可是你看我行嗎?”胡途嘆了一口氣,“所以,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更何況,我已經參與了一次了。”

他之所以不去學校,不參加高考,原因很複雜。成績差是最主要的,其它的像照顧收廢站生意,在學校經常闖禍等因素加在一起,造成了這麼個結果。

不用務農,不去高考,又因爲農忙時節,收廢站裡的活也不多,胡途照舊在每個不下雨的早晨到花鳥市場去。

花鳥市場裡芬芳爭妍,綠意濃濃,買賣的商人們一個個不畏酷暑,在辛勤的勞動中大汗淋漓,譜寫出一幅辛苦又幸福的畫面。這樣炎熱的時候,在外面擺攤的人就開始羨慕屋子裡的那些人,可以在辛苦之餘享受空調的涼意。

而這些人裡,卻不包括胡途。原本他也討厭炎熱的夏天,可是現在他的身體裡有着一個特殊的存在——胡小蓮,而它的本體是屬於植物的蓮臺,於是喜歡陽光便是合情合理,乃至於理所當然的了。

然而,喜歡陽光是一回事,站在陽光之下是另一回事。

因爲保養核雕的時候需要防止核雕開裂,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防曬,太陽光或者高溫燈光長時間直曬會導致開裂,因此,雖然喜歡陽光,但他還是要呆在原來的陰影裡。只是,他無論怎樣忙碌,都不會像別人那樣流汗罷了。

而胡途的攤位上多了新的產品,是由紅油核雕出的作品。

目前的數量有19顆,而且每天都在增加之中。款式分爲兩種,簡單的鏤空雕作品和蓮臺作品,價格分別爲66元和55元。

經過這麼多天練習,無論是雕工還是精細之處的處理,他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可以說,他的作品不比市場上賣一百多的作品差,只是不好賣。

這也不難理解,現在的胡途還沒有名氣,沒有好的市場,也沒有好的攤位,因此製作出的作品也只能以低一檔的價位賣出。即使如此,對於小鎮裡的那些顧客來說,也算挺貴的了。

如果要用8顆紅油核製作的鏤空雕串成手串,即使打八折再去了零頭,也得四百多塊,雖然不是沒人消費得起,但如果用來買核雕的話,那些顧客就得多考慮考慮了。

再者,也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核雕的,大多數人都是外行。這些人見胡途年輕,難免要懷疑他的手藝,嫌他雕得不好,賣得又貴,年紀輕輕就成了奸商。他們是抱着成見來的,在他們心裡,似乎像胡途這樣的年輕人,製作出的作品價值只有二三十塊。

而這些人砍價像買衣服似的,不按牌理地對半砍價,指出的缺點又毫無道理,着實讓人難以應付。應付這麼一位顧客,比應對十個專業人士的刁難還累,主要是心累。

既然做了這一行,即使感覺到疲憊,胡途還是要堅持下去。他練習着以笑容迎接每一位顧客,再以笑容送走他們,無論這位顧客有沒有在他這邊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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