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狼狽,牛仔褲上有血漬,黑色襯衫衣袖胡亂地捲到胳膊肘的位置,襯衫衣襟敞開好幾個釦子,瘦削的古銅色的臉上,有一塊淤青,雙眼白眼球上爬滿紅血絲。
看着他,面無表情。
莫驛程直覺他這是想走,這個節骨眼上,他還想離開?!
“陸寂琛,你要是個男人,就留下來守着她!”,莫驛程一臉慍怒,堵在陸寂琛面前,咬着牙說道,“就算你再怨她,也別做不負責任的事!”。
他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睨着莫驛程,“負責任?你怎麼不對蘇巧負責任?”,他幽幽地嘲諷的問,對這個整了容的喬慕年有太多的不屑和嘲諷。
如果不是他,他和巧冉興許不會弄到現在的這個地步!
“你!”,莫驛程惱怒,轉而明白,陸寂琛是在對他冷嘲。
他的言外之意是,蘇巧那樣傷害過你,你不也沒對她負責任?憑什麼要我對巧冉負責?!
“陸寂琛!蘇巧是能和冉冉比的嗎?!你這個混蛋!”,就算喬冉有錯,但遠沒蘇巧那樣惡毒,虛僞!莫驛程覺得陸寂琛這麼說她,太過分了!
陸寂琛仍嘲諷地笑着,“在我看來,蘇巧沒喬冉可惡,因爲她沒愛過你。但是喬冉,她愛過我,還是我的妻子,居然騙我。”,陸寂琛欺近莫驛程,冷笑着說,然後,繞開他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有我在,你今晚別想走!”,莫驛程冷硬地說,捉住陸寂琛的手臂,這時,有人朝這邊走來。
那小小的身影在兩道大人身影的陪同下,朝這邊走來,陸寂琛的心臟在拉扯,即使逆着光看不見孩子的臉,他也認出了他。
是兒子。
他轉頭看向莫驛程,莫驛程投給他一個複雜的眼神,那眼神彷彿在說:你走啊,你兒子來了,我看你還好不好意思走!
他又別開視線,看向兒子的方向。
他已經走出了陰影,那張白~皙稚~嫩的小~臉就在不遠處,小小的身影頓住了,小傢伙見到很久很久不見的爸爸,顯然是驚住了。
他穿着黑色的大頭皮鞋,寬鬆的小牛仔褲,白色的T恤,外面穿着一件牛仔無袖小馬甲,臉上沒什麼表情,只專注地看着他。
陸寂琛看着兒子,那股愧疚似潮水,席捲而來,除了離開前的最後一眼,他沒再見過他一眼。
這時,小閏桀又邁開了步子,朝這邊走,沒有看他,在到他面前時,他剛要喊他,他卻像不認識自己似地,和他錯身而過,“我媽媽呢?”,他看着莫驛程,有些焦急地問。
兒子不認識他了?!
陸寂琛詫異地看着小傢伙的背影,心臟狠狠地拉扯了一下,震愕着。
才七個月而已,他就不認識他了?!
想着自己可能被兒子忘記了,陸寂琛心裡非常不好受。
“你媽媽在裡面,睡着了,還沒醒。”,莫驛程從震驚中回神,連忙對他柔聲解釋,本以爲小傢伙見到陸寂琛會很激動的,他卻像不認識他了似的。
小傢伙聽了之後,立即走進了病房。
陸寂琛怔忪地站在那,心情複雜,有點失落。
“孩子都來了,你還好意思走?作爲一個父親,你該清楚父母對小孩的影響力!你現在要是走了,小桀對你只會更加寒心!他現在不理你,是因爲生你氣了!”,莫驛程低聲地說,本來沒把握陸寂琛會留下的,現在,小傢伙來了,他多了幾分把握。
陸寂琛不說話,邁開了步子,莫驛程以爲他又要走,正要開口,見陸寂琛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了,沒有上前。
不一會兒,見他果真去了衛生間。
小閏桀睡醒一覺,發現喬冉不見了,吵着要見她,莫驛程的手下帶他來了。
小傢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好端端的媽媽,不知怎麼地,就病了。消失了很多天的爹地也突然出現了,但,他沒理他,因爲他做錯事了,他現在不想原諒她。
他站在*邊,一聲不吭,也不敢碰她,只安靜地站着,一會兒看看她的臉,一會兒看看她的肚子。
她應該不是生了什麼大病吧?
小傢伙暗忖,心裡很緊張。
衛生間裡,陸寂琛洗掉了手上的血漬,洗了把臉,整理了衣服。在兒子面前,他得維護自己的形象,感覺自己不是那麼邋遢了,纔出了衛生間。
應該是像莫驛程說的那樣,小傢伙是生氣了,纔沒理自己。
這麼短的時間,他不至於忘記自己,而且,他五歲了,早就是能開始記事的年齡了。
他回到了病房門口,透着房門上長方形的窗戶,看向裡面。
小傢伙站在病*邊,正守着還在昏迷的她。
那溫馨的一幕,讓他動容,這孩子,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病房的門,悄悄地走了進去,小傢伙見有人進來,看了一眼,是他,他連忙轉頭,繼續看着喬冉。
那冷漠的態度,讓陸寂琛很不是滋味。
要知道,他原來在兒子心裡是第一位的,他喜歡喬冉是因爲,愛屋及烏。現在,他的地位明顯降下去了。
他還是走了過去,將陪護的摺疊椅子拆成*,挪到病*邊,“Ray,坐着吧,別站着,很累的。”,他輕聲地說,就要抱他,小傢伙連忙躲開,繞着病*,跑到了另一邊,沒說話,也沒看他。
他明顯是在跟他生氣,陸寂琛挫敗地站在那,有些尷尬。
父子倆誰也沒說話,小傢伙一直站着,他站在另一邊,漸漸地,他開始打瞌睡,陸寂琛輕輕地走了過去,將兒子抱起。
放在了陪護*上,他沒有掙扎,閉着眼就睡着了,陸寂琛從櫃子裡找出薄毯,爲他蓋上。
在兒子的眼裡,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吧?根本理解不了大人之間的是是非非,他更不懂自己心裡的苦,所以不理他了。
他坐在陪護**沿,看着兒子,心酸地嘆氣。
又看向喬冉那邊,他們本該不是這樣的,只要她不把股份轉移到喬氏名下,不做得那麼絕,不欺騙他,他也不會死心離開。
這都是她犯的錯,爲什麼到頭來,他成了罪人?
就因爲她懷孕了,他知道了也沒回來?
在他心裡,愛情,高於了一切,愛情都沒了,還在乎什麼孩子?!
他坐在那,一直髮着呆,外面的天色從漆黑,漸漸地變淡,變亮,直到完全天亮。
“媽咪!”,小傢伙驚醒過來,陸寂琛連忙看去,他爬了起來,見到他,微愣了下,然後,立即從*上下來,跑到了病*邊,護士進來,爲喬冉拔針頭。
“護士姐姐,我媽咪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應該快了吧,小地弟彆着急,她沒事的。”,護士看着可愛的小閏桀,柔聲哄道。
“老公……老公……陸寂琛……”,這時,喬冉蒼白乾燥的脣在蠕動,嘴裡低喃着他的名字。
“媽咪!”,小閏桀大喊,陸寂琛怔忪地看着她,離她還有幾步遠的距離。
喬冉緩緩地張開眼,看着蒼白的天花板,立即轉過頭,兒子的臉映入眼簾,“Ray,你爹地呢?!他人呢?!”,她驚慌地問,根本沒來得及想胎兒怎樣了!
只怕陸寂琛又走了。
小閏桀轉頭,仰起頭看向陸寂琛,喬冉也轉了視線,在看到陸寂琛的身影和那張臉時,她欣喜地笑了,一顆慌亂的心也安了下來。
“老公……”,她衝他撒嬌地喊,陸寂琛那張黑沉的俊臉上,表情複雜,挪動了步子,走到了*邊。
“老公,孩子怎樣了?”,她緊張地問,被子裡的手,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的腹部探去,心,慌慌的,表面卻還是笑着看着陸寂琛。
不知道他原諒了自己沒有。
“它沒事。”,陸寂琛淡淡地回答,目光冷漠。
喬冉的手也摸到了自己高聳的肚子。
她笑得更燦爛,“嗯,它沒事,你也還在,真好!Ray,我們找到爹地了,開心吧?快去跟爹地抱抱!”,喬冉的注意力這才落在兒子的身上,見小傢伙悶悶不樂的樣子,她連忙說。
小傢伙依舊不肯看他。
“Ray,聽話,快點抱抱爹地啊,他是爹地啊,難道你把他忘了?”,喬冉繼續勸,見小傢伙終於看向了陸寂琛,她欣慰,然而——
“他不是我爹地!他根本不是!”,小傢伙激動地吼,小臉漲紅,然後,開始對陸寂琛拳打腳踢起來,陸寂琛一動不動,低着頭,看着他。
“Ray!”
“我爹地不會丟下我們!我爹地不會丟下喬冉不管,我爹地不會不回我的郵件!我爹地不會離開我們這麼久!我爹地不會丟下喬冉,讓她被奶奶欺負,被其他人欺負!”,小傢伙邊打邊罵,語無倫次,也哭了出來,漲紅的小臉上,佈滿了淚水。
“Ray!你住手!”,喬冉見兒子這樣,大聲喊。
“我不要!他不是爹地!別的阿姨懷孕,都有老公陪着,去醫院,喬冉沒有!你不是我爹地!嗚嗚……”,小傢伙的淚眸控訴地瞪着陸寂琛,爲病*上的媽媽鳴不平!
陸寂琛一直一動不動,看着兒子的一舉一動,聽着他的話,心在撕扯。
“Ray!你不聽喬冉的話了?!”,喬冉擔心兒子這樣把陸寂琛氣跑,也擔心他難過,大聲地喊,幾乎要爬起,小傢伙從轉過頭,滿臉淚水,嚎啕大哭着。
病房裡,盡是他的哭聲。
喬冉紅着眼眶,看向陸寂琛,“你別介意,孩子小,不懂事。”,她笑着說,其實,錯的人是她,只不過小孩子只看到了表面。
“Ray……”,陸寂琛看了喬冉一眼,然後,在兒子面前蹲下身子,“對不起……”,他對兒子顫聲地說。
“哇……嗚嗚……”,小傢伙哭得更兇,陸寂琛忍不住地,將他的小身子圈進了懷裡,“乖……爹地跟你道歉,對不起,別哭了……”,他抱着兒子的身子,喃喃地,低聲地說。
病*上的喬冉看着他們父子倆這樣,眼淚不可抑制地落下,滿腹的心酸。
人世間,究竟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唯有愛吧。
報復一場,讓這個家支離破碎……
兒子雖然是在怪陸寂琛,但,在她心裡,兒子怪的人是她。
莫驛程提着飯盒進來,看着病房裡的一幕,內心五味陳雜,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尷尬地處在那,無所遁形。
小閏桀哭聲漸漸地止住了,他趴在爸爸的肩頭,小手緊抓着他的衣服,還在斷斷續續地抽噎着,“你要是再走,我就不認識你了!”,他流着眼淚,心酸地說,還在抽噎着。
“不走了,爹地不走了,乖……爹地不會再離開你了。”,陸寂琛連忙承諾。
聽着他的話,喬冉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心酸,他留下,是因爲不想讓兒子難過吧,不過,這對於她來說,也算是一種恩賜了。
只要他不走就好,只要他在就好。
“你更不可以離開喬冉!我要你答應!”,小傢伙從他懷裡退出,看着他,霸道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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