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那道光已在黑暗中燃亮了幾百年。
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一把聳立在地的神兵,不是楊戩的三尖兩刃戟更是何物。那吒輕輕地撫過那把神兵,緩緩低吟:“三尖兩刃戟,你的光芒又是爲了誰而綻放。”
每一把通靈的武器在蒙塵的黑暗中都會默默地等待着他們的主人,不然如何能在那近乎永恆的黑暗中就那麼亮着,如何能忍耐得住那種寂寞。只有希望,可以使它們忍受下去,它們的主人重新執起它們之日就是它們的新生。
不過,如果武器能說話,現在必然也說不出。就如同那吒那沉下去的一雙紫眸一般,充滿了悲痛欲絕的傷心。李家,就只剩下他了。
“那吒,快逃,永遠也別回來。”
“三尖兩刃戟,帶上,帶去給那個人。”
永遠都無法忘懷,那種眼神,懷着必死決心的眼神。金吒和木吒輕輕運起法力把那吒一推,推出了九重天外,從此,再無相見之日。
被天宮殺死的仙人這一生再無轉生的機會,七魂六魄從此灰飛煙滅,誅仙。
天空中的風微微地吹撫着那吒那頭熾熱的紅髮,父親,那個人,他們此刻還好麼,他們又在想着什麼呢,在這半死不死的生活中想念最能想念的人麼。
幸福的人的幸福都大同小異,但痛苦的人卻有着各自的痛苦。生爲人,爲何要有那七情六慾,爲何會突然或悲傷或歡喜,又爲何會感到痛苦與幸福。
哪怕,就算成仙成神,心中的喜怒哀樂也還是無法割捨。
身爲人類,永遠要在那衆多的煩惱中去追尋在世間中被天地遺忘了的那小小的幸福,那麼就心滿意足了。
浪,滔天的海浪。
這是一個小地方的海邊,小得被天地遺忘。
晉戈和李好靜靜地坐在沙灘,任憑那浪花一次又一次地打溼他們的臉。在這巨浪的轟鳴聲中,二人似乎就是那天地般唯一剩下的寧靜,就那麼遠遠地望着那大海。
路,路在哪裡。
光,光在何處。
希望,尋不着蹤影。
茫茫人海中,就只有他們二人,去對抗那如泰山般雄偉的天宮麼,去對抗那神力接近於無敵的存在——佛祖與玉帝麼?這是一場幾乎沒有勝算的賭博,但一旦參與了,便不能回頭。
“我們去找那吒好嗎?”晉戈望着海浪沒有轉頭,只是那麼緩緩地說道。
“找他,和我們一起亡命天涯。”李好那冰冷的語氣諷刺道。
“不,我只是想見見他嘛了。從那一天,他闖進了我的房間開始,一個萬年的惡夢就已經開始了。這就是天命吧,我和那吒有種割捨不開的依靠,在這茫茫塵世中,我一看見他的雙眸我就覺得有種傷心的感覺。現在,我僅僅是想從他那裡吸取一些力量,一些能讓我有勇氣繼續把這條路走下去的力量。”晉戈彷彿沒有聽到李好的諷刺之意,只是表情平靜地在那說着,說了一大堆的話。
李好望着晉戈,那雙冰般的雙眸不知何時已夾雜着些許滄海桑田般的東西在裡面。
“我們去吧。”李好站了起來,輕輕地說了一句。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殺意。
如來的眼中透過一絲的殺意。
半跪在那的求佛者的屍體,消失了的冰晶棺,還有破破爛爛的佛祖大殿......
他們竟然就躲在自己眼皮底下...這說出去將成爲三界的笑柄。
一隻螻蟻緩緩地爬着尋找食物,如來狠狠地一腳踏上去,隨即便化爲了一團粉末。
門口,一名小佛陀驚道:“佛祖,發生了什麼事了?”
“掃地恐傷螻蟻命啊,誰這麼殘忍,蒼生何辜。”如來面上又恢復了那個慈祥的樣子說道......
命運,有時其實安排得很巧合,巧合幾乎讓人叫絕。
那吒,這一個開啓了晉戈命運之輪的男子,此刻就站在了晉戈面前。
二人,都在焦急地尋找着對方,也許,冥冥中牽動的那一份心緒牽引着他們前去,二人竟在互相尋找的半路上遇見了。
“楊戩大哥。”
無數的窮途末路,無盡的艱難險阻,都被那一聲楊戩大哥沖淡了,都被那年少輕狂的歲月回憶擊垮了,無論時空怎麼變化,外表怎麼變化,眼前這個人,還是會當自己是心中的楊戩大哥的。一時間,晉戈的思緒變得感概起來。
良久,那吒從懷裡緩緩地拿出了一樣東西,慢慢地放大了,化成了晉戈前一生最熟悉的記憶......
三尖兩刃戟!!!那黑重的鐵質似乎爲再看見主人而高興,全身都散發着七彩的光華。
“楊戩大哥,握上它,這是你的兵器。”那吒的一雙紫眸散發着期待的神色,甚至連一旁的李好都被那神光吸引了,死死地看着它。
晉戈深深地吸了一口,一雙手緩緩地觸在三尖兩刃戟的柄上,那厚重的熟悉感再一次回到他的身上。神兵的光芒也在那一刻消失了,被他的主人掩蓋了。
楊戩只有拿起了三尖兩刃戟纔是真正的楊戩,晉戈也只有拿起了三尖兩刃戟纔是真正的晉戈。缺少三尖兩刃戟的楊戩總像缺了一點什麼,缺了三尖兩刃戟的晉戈少了一點霸氣。
晉戈緩緩地舉起了三尖兩刃戟,高高地指向蒼穹,眼中再次燃燒起上一輩子那種捨我其誰的鋒芒。沒有人,沒有人再能相抗。
問蒼茫大地,誰主浮沉。問鬱郁蒼穹,爲誰而雄。只能爲所愛的人而雄。
“上一輩子,我說過爲了你願意樹旗爲妖,反下天宮,現在也是一樣。”晉戈望着蒼天咆哮道。
不能爲神,不能爲人,那麼就爲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