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爲
睿王妃沒想到原本手到擒來的事會遭人拒絕,雖心有不甘,然而想到被沒吃到羊肉反惹到一身騷,若是給自家王爺惹來什麼無妄之災,那可就
得不償失了!再加上今日時間選的不好,南安郡王雖說是異姓王,但南安郡王妃卻也是她嫡親的姑媽,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不想和南安郡王家出現什麼嫌隙。因而只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如此就先這般了,只張夫人要再思量思量!”別給臉不要臉,說完甩甩衣袖,高貴冷豔的率先走了。
南安郡王妃對這個素來嬌生慣養的侄女毫無辦法,尤其是如今還成了王妃,便是不好面上得罪,因而便是稍加勸阻一番的,如今見睿王妃罷休了,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好在宴席已經結束了,不過大家也因爲這件事沒有再逗留下去的意願,紛紛出言告辭了。南安郡王妃自然清楚,便是送客人們出去,到安寧和張玫時還多了些熱情。果然就像是範夫人所想的,大家族之間的來往,大多是虛以委蛇,並不會真正的要撕破臉,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範歌擔憂的看了一眼張玫,外面那麼吵,她們這些女孩兒自然是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當時張玫真的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當時還真怕太太會答應了睿王妃,雖然她還小,但接受了教養嬤嬤的教導,卻知道了寧做低門妻,不做屋裡妾。像她姨娘一般,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叫一聲娘,平時過年過節的時候姨娘才只准上桌吃飯。而且這還是在太太仁厚的情況下,像是一般的主母,她們會打壓姨娘,妾,要到太太跟前站規矩,沒有上桌吃飯的資格,要是無名無分。只不過是比普通的丫鬟好一些罷了。張玫自認爲胸無大志,並沒有想那所謂的富貴前程,做那所謂的人上人,所以當太太拒絕的時候她是欣喜的。想想之前範歌和她說起來的。她雖然是庶女,不管吃的還是用的,衣食住行皆可以和範歌這個嫡女比肩。就範歌日常所見,所聽,所聞,覺得安寧是真的一視同仁。
張玫衝範歌小小的搖了搖頭,示意她自己沒事。又範夫人在一旁示意,範歌便同張玫告別了,跟上了範夫人。
出了二門,範夫人和安寧說了兩句話,安寧淡淡道:“沒想到不過來做客,竟是遇到這樣的事,真是太看得起我們張家了。”
範夫人猜測睿王妃這般做的原因大抵是想拉攏張家,看如今這樣子。這睿王妃也是個難纏的人物,如今身處上位自然是不甘受他人之氣,之前安寧所爲。無疑就是讓睿王妃暗暗記在心頭,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如何了結呢。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畢竟還有你家老爺在呢。”
安寧輕點頭,正好是看到宋夫人攜着她家的小女兒從垂花門內出來,淡淡的一瞥,自然是沒錯過宋夫人嘴角未收起的笑意。如今想想,倒也是有些明白爲何宋夫人之前那幸災樂禍的神色了,想來這宋夫人怕是早知道睿王妃會搞出這一出,指不定裡面還有她在摻和。還真就是應了那句話: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如今安寧看啊。還得加上一個——小心眼的女人。
宋夫人收起嘴角的笑意,領着女兒上了馬車,坐在馬車上,雖然有幸災樂禍,覺得依照睿王妃那樣的性格,如今安寧這一舉無疑是得罪了睿王妃。必然會被睿王妃暗暗記恨上了。想想就會讓宋夫人覺得大快人心,總覺得是出了一口惡氣,積壓在心頭上的鬱卒消散了大半!只不過看安寧那般不卑不亢,不鹹不淡的表情,宋夫人就覺得不甘心,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處着力,又覺得安寧是在硬撐。總之不管是如何,之後就算是她不做些什麼,橫豎安寧得罪的可是睿王妃,睿王如今可是如日中天,無人能及,想來未來的皇位就在睿王爺身上了。
思及此,宋夫人轉頭看向一邊的小女兒,越發粉嫩水靈的面龐,心中不免有些快意,道:“如此那張家那庶女不參加選秀,今日又得罪了睿王妃,已經不足爲懼。我已經和傅大太太提及了,以我兒的絕色,自然是可以嫁入那傅家,反正不管如何我兒都是富貴的。”?雖然想起安寧看她那一眼,帶着淡淡的威嚴和寒氣,透着一股兒自然的高華氣派,甚至比睿王妃以及傅大太太的氣勢更甚,宋夫人雖然覺得不可思議,稍微收斂不去找安寧的麻煩,但心裡還存着蔑視的,就是如此又能怎樣,張家再清貴,再得聖眷,但這下子可好得罪了難纏的睿王妃,自己再在傅大太太那兒說幾句,且不是讓傅大太太將安寧和她家那庶女也記恨上,到時候不管如何都夠安寧喝一壺的了。
睿王妃高貴冷豔地回了睿王府,躺在金鑲玉貴妃榻上,心裡堵了一口氣發不出來。
原睿王妃第一次見到張玫,怎麼會有將張玫收到府上來的心思呢?只宋夫人在睿王妃跟前稍加暗示了那麼幾句,再加上府裡青蘿仗着王爺寵愛,漸有不將她這個正妃放在眼裡的趨勢,睿王妃纔想找個得心意兒的來固寵。
想到青蘿,睿王妃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霾,想王爺還曾提過若這青蘿能生出兒子便給她請封側妃,嘴角掛起一抹蔑視的笑,不過是個鄙賤的商家女,能到庶王妃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竟是妄想再進一步。生兒子,還要看她能不能生了?
睿王妃長長的掐絲琺琅假指甲慢慢滑過了衣袖上精美的蝴蝶刺繡,又想到今日被拒之事,心有不滿,但也不想這件事弄不好會給自家王爺帶來什麼禍患,暫且壓下。
和範夫人告別後,安寧帶着張玫坐上馬車,安撫了張玫幾句,淺笑道:“咱家斷然不能讓你與人爲妾的,這件事兒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左右還有老爺和我呢。”
張玫咬着下嘴脣,心裡雖然還惴惴不安,但聽得安寧的話,也只能應下來,回到落梅院就將那睿王妃硬塞過來的玉鑲金芙蓉的鐲子狠狠的褪下來扔到梳妝檯上。就是上次傅大太太褪給的紫羅蘭鐲子也被放在了最底層,任由它蒙塵不見天日了。
想來睿王府後院又發生了什麼事,睿王妃倒也沒再來說要張玫的事,安寧這兒自然是清淨了許多,這讓想看安寧狼狽的宋夫人目瞪口呆,只在暗地裡恨的牙癢癢。
九月本來就是京城最好的日子,天高氣爽,藍天白雲。原九月安家龍鳳胎週歲,安寧送去了週歲禮,又九月裡還有安老爺的生日,她不便回揚州,就將壽禮一併奉上。安大哥行事並不迂腐,再者在任上也戰戰兢兢,因而於上半年從原本的從六品的揚州州同遷至從五品的知州,雖然品級依舊不高,但也是有實權的。如今又是兒女雙全,妻賢家和,升遷不說多快,倒也是不錯的了。
因之前發生的一些糟心的事,如今清淨許多,安寧又見張玫學規矩、女紅安排得井然有序,想着如今天清氣爽,家裡事務並不多,便帶她和福久到普渡寺去拈香遊覽,着人快馬去普渡寺送了帖子,安排下時間不提。
除了到千年古剎的普渡寺外,幾日裡也遊覽了都城的一些風景名勝。三海碧波盪漾,岸邊垂柳毿毿,遠山秀色如黛,風光綺麗的什剎海;古樹參天,榕樹成行,泉流淙淙,亭臺層層,幽雅宜人的玉華山莊;漫山遍野黃櫨樹葉紅的像火焰一般的靜宜園;綠筠深處,澡濯神明的清音亭……雖有走馬觀花之嫌,卻是景色宜人,令人流連忘返。
到了十月,北邊兒比南邊兒冷的早,十月已經頗冷了。
十月宣武帝的萬壽節,皇上以今年來天災連連,向天祈福爲由,不大辦萬壽節。在這之前不知是誰,放出風聲來,說皇上萬壽節上會宣佈儲君,衆人嗤鼻,在過去的幾年裡這風聲基本上年年都有人放出來。然而今年卻是沒人信的,從之前的皇上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之前讓百官推選儲君人選不過是迫於無奈,這從之後但凡有大臣提出立儲君之事,不是被貶官,就是被杖責。百官算是看出來了,皇上並無立儲君的打算,又因爲百官調動,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皇上這是在節制睿王爺以及淳郡王、誠郡王成年皇子的勢力,睿王爺的勢力首當其衝。又因爲百官十有六七舉薦睿王爺的事讓宣武帝有所警覺。
然而也不知道這吏治整頓讓睿王爺領悟到了什麼,也讓其他皇子看到了什麼,只是明顯的,表面上沉寂了下來,然而背地裡的暗流愈加洶涌起來。
朝堂上的事以及皇上萬壽節並沒有給張家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影響,因爲天氣漸冷,越發繾綣懶散的安寧不大願意出門了,自然也錯過了一些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