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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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蕪香院,孔琉玥只覺渾身都粘膩膩的難受不已,遂在打發了三個孩子後,即刻命人備了熱水,和傅城恆各自去了各自的淨房沐浴。

孔琉玥沐浴時,向來不喜歡有人服侍,因在聞得有腳步聲傳進耳朵裡時,還只當是自己聽錯了,是以直接沒有理會,仍專心的擦着身子。

還是直到被人從後面猛地一把抱住,她方後覺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方纔不是自己聽錯了,當下便本能的尖叫出聲,“啊——”卻在方叫出了聲音之時,又自動戛然而止,閉上了嘴巴,只因她已自熟悉的氣息裡,得知了抱着她的人不是別個,正是傅城恆。

“你不是也沐浴去了嗎?怎麼巴巴的來我淨房了?也不說發出個聲音,嚇我一大跳!”既感知到抱着自己的人是傅城恆了,孔琉玥自然也就放鬆了下來,一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一邊似嗔似怒,又似是帶了幾分撒嬌的抱怨起他來。

至於害羞或是躲避什麼的,害羞她倒是因衆伺候之人彼時雖不在,卻一定都知道傅城恆來了她淨房之事而有幾分,躲避則就完全沒有了,說來都是老夫老妻了,前幾夜在莊子上的溫泉時也多是坦誠相見,這會子再來躲避,豈非太過矯情了?

孔琉玥說話時,傅城恆已三兩下褪去身上的直裰,擡腳擠進了浴桶裡,裡面的水便一下子溢出了桶外,致使室內霎時瀰漫開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兒,那是孔琉玥去年**月閒來無事時自己做的香露的味道。

“一個人沐浴有什麼意思?”傅城恆低笑道,一邊說着話,一邊已熟門熟路的將手滑過她柔若無骨的腰肢,然後順着山谷滑到澗間,熟練的找到了那顆藏匿在深處的珍珠。

孔琉玥就倒吸了一口氣,輕拍了他的手一下,氣息有些不穩的嗔道:“鬧了好幾個晚上了,還沒鬧夠?我可是累極了,打定主意今晚上要睡個好覺的!”

傅城恆聞言,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沒事兒,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她睡她的,他忙他的?孔琉玥頓時哭笑不得,但趕了大半日的路,回來後又陪了老太夫人小半日,她委實是累了也乏了,這會子最想做的事,便是躺到牀上清清靜靜的睡一覺,因忙哄傅城恆道:“我今兒個是真累了,想必你也累了?不如今晚我們就清清靜靜的睡一晚,明晚上再……,好不好?”

又以給他搓背、按摩雙腿來誘哄他,好說歹說,到底哄得他不甚情願的答應了,但仍佔足了手上的便宜,才抱着她悶悶的睡着了。

孔琉玥因此得以一夜好睡,卻也因此而睡過了頭,一覺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傅城恆已不在屋裡,孔琉玥因問聞聲進來服侍她梳洗的白書珊瑚,“國公爺多早晚起身的?這會子去了哪裡?”

白書見問,忙稟道:“國公爺是辰時初刻起的身,這會子去了後面小跨院的小花園練槍……”

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急聲打斷,“國公爺的腿還沒痊癒呢,怎麼能去練槍?你們也不說勸勸他?還有如今國公爺可是‘有傷在身’之人,咱們家人多口雜的,萬一傳到有心人耳朵裡去,可怎麼樣呢?”說着也顧不得細細梳妝了,讓暮秋將她的頭髮隨意挽了個纂兒,便要往後面小跨院尋傅城恆去。

白書忙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期期艾艾的說道:“除了夫人,旁人誰敢勸國公爺啊?倒是小跨院一直有玉漱琴臺服侍着,閒雜人等一概免進,夫人大可放心!”

孔琉玥正待再說,穿着一身絳色直裰,滿頭大汗的傅城恆就走了進來,一瞧得孔琉玥,便頓住腳步,問道:“你不是說昨兒個累極了嗎,怎不多睡一會兒?橫豎祖母那裡不會計較的。”

見他連呼出的氣都熱熱的,照理這天氣再熱,晨間好歹還是有幾分涼爽的,可他卻熱成這樣,也不知他到底練了幾回合槍?孔琉玥因忙命人備水服侍他沐浴,又趁他沐浴前的空隙,不着痕跡檢查了一回他的腿,見並無異樣後,方放下心來,去到外間,問起三個孩子來,“三位小主子可都起了?鎔哥兒今兒個不必去學堂,可以起得遲些,但明兒個可就再不能這樣!”

正說着,就見三個孩子被簇擁着走了進來,孔琉玥因笑道:“正問你們怎麼還沒過來呢,可巧兒就來了。”

三個孩子忙上前給她行了禮,母子四人說了一會兒閒話,傅城恆就沐浴更衣畢出來了,孔琉玥遂命傳了早飯來,一家五口吃畢,又去給老太夫人問了安,方折回蕪香院,清點分配起昨兒個自莊子上帶回的東西來。

“這些蜜瓜、蜜桃、葡萄分作三份,多的那份給慶王府送去,娘和瑤瑤都愛吃時令水果,瑤瑤還喜歡用時令水果做點心,看見這些新鮮水果,應當會很喜歡。”孔琉玥一邊做着分配,一邊吩咐樑媽媽等人,“這一份給姐姐姐夫府上送去,最少這份,給三妹妹送去,她家人少,送得多了,一時吃不完放壞了,也是白白浪費!”

樑媽媽忙都應了:“夫人放心,待會兒便使妥帖的人送去。”

孔琉玥點點頭,又道:“至於那些蔬菜,送去時記得告訴娘、姐姐和三妹妹,就說知道府上這一程並不缺時令蔬菜吃,畢竟是地裡昨兒個才現摘下的,難得是吃個野意兒,且也是我一番心意,請她們不要笑話兒小家子氣!”

樑媽媽忙也應了,行了個禮退下自去安排去了。

餘下孔琉玥又將留下的果蔬分配了一番,分別使人去樂安居、二爺二夫人處和傅頤恆處都送了一些,自家的小廚房也留了一些,待衆管事媽媽稍後來回事時,又各自賞了她們一些。

這一通忙活下來,已是將近午時。

孔琉玥只覺背心都被汗溼透了,因忙折回正房,第一件事便是命人打水沐浴。

傅城恆正坐在靠窗的榻上看書,見她熱成這樣,因命一旁服侍的瓔珞:“叫人去取些冰來!”事實上,他也很熱,不過因去年在西山大營練兵時,比這更熱的時候都經歷得多了,因此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且也顧忌孔琉玥身體弱,是以一直沒叫人在屋裡放冰,如今既見她熱成這樣,少不得要破例少放一些了。

不想孔琉玥聞言後,卻忙擺手道:“不必了,待沐浴後扇扇也就好了。”他的腿還沒有痊癒,就算痊癒了,也禁不得寒氣,她纔不要因一時的貪涼,累他將來冬日時痛苦,他懂得爲她着想,難道她就不懂爲他着想?

傅城恆約莫能猜到她不用冰的背後用意,面上雖未表露出什麼來,心下卻是不無感動的,因拉了她坐到自己身側,拿了扇子無聲的給她扇了起來。

一時熱水來了,孔琉玥便自去了淨房沐浴,因見離吃飯還有半個時辰,時間還夠,索性連頭髮也一塊兒洗了,纔在穿好衣衫,拿帕子將頭髮絞得半乾後,走出了淨房。

就見傅城恆仍保持着方纔的坐姿,滿臉的迷惘和失意,一動也不動,面前的書更是一看就知很久沒有翻過頁了。

孔琉玥的心就一下子細細密密的痛了起來,眼眶更是漸漸發熱,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嫁進傅家、嫁給傅城恆的這將近兩年以來,孔琉玥看過他冷然淡漠的樣子,看過他意氣風發的樣子,看過他殺伐決斷的樣子,看過他痛苦悔愧時的樣子,也看過他開心滿足得像個孩子的樣子……卻惟獨沒有看過他迷惘的樣子。

從五城兵馬司的掌司指揮使、朝廷重臣,到威風八面、手握重兵的徵西大軍兵馬大元帥,再到如今僅剩一個永定公爵位,卻什麼實權都沒有,甚至爲了避皇上鋒芒,只能稱病在家,連出個門訪個友都不得自由的失意閒人:如果他心裡沒有自己的一腔抱負,如果他沒有能力,也就罷了,偏偏他又有抱負有能力,就好比明明就是一頭猛虎,卻被逼迫着要自己拔了自己的利齒,自此只能窩在狹小的籠中,這叫他情何以堪?他心裡一定很難受很煎熬罷?

難怪在莊子上那幾日他臉上的笑容都要多一些,只因他好歹還能再騎騎馬,進出也不受限制,不比回到京城,便只能窩在這一方小天地裡;難怪他這些日子總是纏着她歡愛,動作也較爲激烈,他根本就是把自己滿腔的鬱郁不得志都傾注發泄在裡面了!

孔琉玥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深深的怨恨起皇帝趙天鑰來。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就因爲他莫須有的猜忌心,以致弄到現在大家君臣之情大不如前,兄弟之義更是蕩然無存,難道他心裡就不難受嗎?傅城恆也還罷了,晉王可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一心追隨了他多年的,他也忍心猜忌打壓?還是當了皇帝之後,心也跟着變硬了,所有私情都要靠後了?

還好意思跟趙天朗保證‘除非他們行大不逆之事,否則絕不會動他們’,就因爲他有被害狂想症,他們就只能韜光養晦,把一腔的理想和抱負都盡數埋葬?他白放着這樣的人才不用,難道就不會覺得可惜和難受嗎?

——在去莊子上之前,趙天朗悄悄兒使四九來遞了話兒,說皇上已跟他保證過只要晉王和傅城恆不行大不逆之事,便絕不會動他們。

當時傅城恆面上雖瞧不出什麼異樣來,還讓四九回去告訴趙天朗,說自己至此都會韜光養晦,讓他不要擔心,只管好好當差,好好爲皇上分憂。現在想來,他心裡當時一定很難受罷!

念頭閃過,孔琉玥心疼難受之餘,腦中忽然就浮過了“美人遲暮,英雄末路”這句話,傅城恆這會兒的情形,簡直就是“英雄末路”的真實寫照,可問題是,他明明還這麼年輕,只要有機會,明明還可以大展宏圖,一展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洗好了?可有涼爽一些?”孔琉玥正想得出神,傅城恆已發現了她,臉上飛快換上若無其事微笑的同時,已站起身來,大步走向了她。

孔琉玥見他這麼快便將自己的失意盡皆遮掩了去,知道他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忙也換上一臉的笑意,走向他道:“涼爽多了。只是我又洗澡又洗頭的折騰了這麼半晌,你一定等無聊了罷?”

傅城恆搖頭笑道:“我看書呢,並不難打發時間。”說着拿過她手裡的帕子,輕輕給她絞起頭髮來。

孔琉玥聽得心涼,差點兒就沒忍住點出他根本就沒在看書,而是在發呆的事實,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他既然不想將自己失意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那她還是繼續裝不知道的好,省得他心裡更難受。

只是不說點什麼做點什麼,她自己心裡又難受得緊,因輕輕環住他勁瘦的腰,將臉貼上他的胸膛,低聲說道:“傅城恆,等祖母的……大事了了,我們就坐了馬車出京去,將大秦的一應山水都遊覽個遍,你道好不好?”他天生是雄鷹,就算以後都不能再一展自己的抱負了,能換種方式翱翔,徜徉在天空,也比只能窩在後院這一方小天地強得多!

連日來,傅城恆心裡的確很難受,很迷惘,不知道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他固然是願意以後都守着孔琉玥和孩子們安安靜靜的度日,可要他真這樣碌碌無爲、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過罷餘生,他又覺得打心眼兒裡不願意,尤其是在他爲朝廷辦了十數年差,又掌了這麼久的實權以後,他就更不願意。

倒並不是說他貪戀權力,喜歡那種衆星捧月,高高在上的感覺,他只是覺得,他苦練了十幾年的武,又苦讀了那麼多書,說什麼也不該窩在這一方狹小後院裡的,哪怕讓他做個小官,只要還能實實在在的做事,他也不該窩在後院的,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很沒用的人,是個廢人!

可他同時又知道,皇上雖然防着他和晉王,卻不會將他們郎舅兩個都棄之不用,皇上畢竟是少見的明君,不會白放着良臣不用,只是會用一個踩一個罷了。而他身爲武將,皇上如果要用,便少不得要分軍權給他,自來皇權在軍權面前,都是隱隱處於下風的,所以皇上要用,便只能用晉王,而他,則只能賦閒在家,只能繼續當廢人!

偏偏這樣的念頭,他還不能說給包括孔琉玥在內的任何人知道,只因他一旦說了,除了會給那人增添煩擾之外,什麼作用都起不到,他不願意那麼做,於是只能自己憋着,自己難受。

好在,他還有玥兒,還有心意相通,生死不離的她陪着,這日子方不至於那般難熬!

“你想將大秦的一應山水都遊覽個遍?”傅城恆放下帕子,也抱住了孔琉玥,在她頭頂問道。

孔琉玥點點頭,“是啊,說來我還從沒出過京……不是,是自十二年前進京之後,便再沒出去過呢,上次瑤瑤去江南,到一個地方就會給我寫一封描述當地風土人情的信回來,看得我是好生羨慕,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身歷其境,該有多好!”

傅城恆沉吟起來。別說她,就連常在外面行走的他,也因一直抽不出時間,從沒去過江南,如今既然她想去,他一來可以滿足她的心願,二來自己也可以趁勢散散心,打發打發時間,倒也算是一舉兩得。因點頭道:“好罷,既然你想去,等祖母的大事了了之後,我們就去!”

孔琉玥就歡喜的拊起掌來,道:“到時候我們一家五口,只坐兩輛馬車,再帶三五個隨身服侍的人也就好了,人太多了,反而不便!”

“孩子們也要一併帶去?”傅城恆有些錯愕,隨即便道:“初姐兒和潔姐兒可以帶去,鎔兒不行,他要念書還要習武,萬不能玩物喪志!”

孔琉玥聞言,忙道:“鎔兒怎麼不行?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他只窩在家裡念死書,哪能開闊眼界,放寬胸襟?再者說了,他在外面難道就不可以唸書習武了?不還有你這個爹爹在呢,有你從旁教導指點,難道不比學堂的夫子和家裡的武師強許多?我不管,我是孩子的母親,這事兒你得聽我的!”

說着,便挽着傅城恆的手臂搖晃着撒起嬌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就答應人家嘛?”

她說話時,隨意披散在肩上的黑髮也隨之搖晃起來,襯着她白皙的臉龐、彎彎的眉眼和微微嘟起的小嘴,雖然少了幾分端莊典雅,但卻於俏皮中透着歡快,讓他只看一眼,都會覺得有歡喜自心底噴涌上來。

傅城恆忽然間有幾分哽咽,又有幾分釋然。

這麼好的玥兒,他有兩次都幾乎失去了她,一次是他自己的錯,另一次則是造化的錯,他若再不知道好好珍惜她,下一世,她還會願意與他相遇嗎?

他是失去了前途,被迫埋葬了理想和抱負,可他卻得到了她,堪比無價之寶的她,他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又有什麼好迷惘好失落的?上天已經給了他最好的,所以其他的,不要也罷!

傅城恆不由緊緊擁住了孔琉玥,就像是擁有了整個天下一般……

下午,使去晉王府、邵家和慶王府送東西的人先後回來了。

去晉王府和邵家的人還罷,只是分別帶回了兩家的回禮,去慶王府的就不一樣了,不但帶回了慶王府的回禮,還帶回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你們說什麼,世子妃有喜了?我沒聽錯罷?”孔琉玥霍地站了起來,不但臉上寫滿了驚喜,聲音更是驚喜得都變了調。

才從慶王府回來的牛婆子於婆子忙滿臉是笑的回道:“回夫人,您沒有聽錯,世子妃娘娘的的確確有喜了。王妃娘娘和世子爺都高興得了不得,各自打賞了奴婢們十兩銀子不說,聽說還給王府所有下人都多發了半年例銀呢!”十兩銀子,也快抵上她們半年例銀了,也難怪二人會喜笑顏開,一離開慶王府便忙忙趕了回來給孔琉玥報喜,就是想的指不定夫人得知這個好消息後,一高興,沒準兒也重重有賞呢?

果然二人話才說完,孔琉玥已笑逐顏開的道:“白書,賞她們兩個一人兩個八分的金錁子!”真是太好了,瑤瑤有寶寶了,她要作乾媽了!

牛婆子於婆子聞及此言,一張老臉越發笑成了一朵花兒,兩個八分的金錁子,就是一兩六錢金子,兌換成銀子,比之前王妃娘娘賞的還要多,今兒個這趟差使,她們可算是賺大發了!

樑媽媽珊瑚幾個則在旁邊湊趣的嚷道:“夫人偏心,只賞她們兩個,不賞我們!”

孔琉玥興致就越發的高:“好好好,都賞,都賞!”命白書,“八分的金錁子,樑媽媽謝嬤嬤和你們幾個每人也兩個,這總行了罷?”她要作乾媽了,她心裡高興,就算是散再多的財,也是高興的!

“謝夫人賞賜!”衆人聞言,忙都七嘴八舌的謝恩,屋裡一時間熱鬧歡快得不得了。

傅城恆就是在這份熱鬧歡快中走進來的,“什麼事這樣高興?”

衆人見他進來,忙都屈膝行禮。孔琉玥忙迎了上去,屈膝行禮後笑道:“才我使去慶王府送東西的人帶了個天大的好消息回來,瑤瑤她,有身孕了!樑媽媽她們見我高興,正起鬨着向我討賞呢,我架不住大家起鬨,於是一人賞了兩個八分的金錁子,小小的花費了一筆,不過,爲我乾兒子花錢,就算是再多,我也是高興的……”

說完見傅城恆只是淡淡笑了笑,並沒有就此說什麼,也不若她那般高興,只當他是有什麼煩心事,因忙止住話頭,命衆伺候之人都退下後,方握了他的手,笑問道:“對了,你這會子從哪裡來?”

傅城恆反握了她的手,拉着她至榻前坐了,方道:“從小書房來。我才使人去傳了凌總管來說話。”

孔琉玥眉頭一皺:“可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我瞧你不甚高興的樣子?”難道是凌總管向他報告了什麼壞消息?

傅城恆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原本他是抱着邀功的心態興沖沖而來的,他纔給凌總管安排下去,讓他即日便打發幾個可靠的人去江南,在江南幾個主要的大城市各買上一座宅子兩房下人,以便將來他們一家去了江南之後,看哪裡好,便可以在那裡小住上一段時間。

卻沒想到一進來便聽到了韓青瑤有孕的消息,他倒不是不高興,事實上,如果單純以這件事來說,他是真個很爲趙天朗和韓青瑤高興的。可再一想到當初就是因爲他腦子壞掉了,對玥兒做出了那樣禽獸不如的事,以致她這輩子都絕少有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時,他便再高興不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悔愧,還有幾分害怕和惶恐,玥兒她會不會因此而勾起那些不好的回憶,然後再經歷一次當初的傷心難過,甚至因此而再恨上他?

因此他的態度便不甚熱絡,甚至還有些冷淡,卻沒想到會讓孔琉玥以爲他遇到了煩心事,立刻便扔下自己的事來安慰他……傅城恆因此而越發的慚愧,握了孔琉玥的手幾不可聞的道:“我沒有遇上煩心事,我只是……只是……只是覺得對不住你,覺得……覺得沒臉見你罷了……”

傅城恆說的極小聲,也有些沒頭沒尾,語焉不詳,但難得孔琉玥還是聽懂了,並因此而微微有些鼻酸,他的心思她知道,定是怕她因爲韓青瑤有孕的事,勾起自己那些不好的回憶,然後再恨上他,也累得自己不高興,氣壞身體。

可他並不知道,一來韓青瑤是她最好的姐妹和親人,她有孕她只會比自己有孕還高興,且韓青瑤的孩子便就是她的孩子,她喜歡還來不及,又豈會因此而勾起自己不好的回憶?二來在經歷了之前的生離死別後,她就算是對他有天大的怨氣,也早該煙消雲散了,更何況早在他出徵之前,她就已經不怨他了?

讓孔琉玥鼻酸的是,以傅城恆一貫的精明,竟然連這般淺顯的道理都想不到,他一定是很在乎她,都在乎到有些小心翼翼的地步了罷?

——只有感情漫過理智時,纔會看不到細節,想不到一些明明很淺顯的道理!

她又靠近了他一些,將頭輕輕放到他肩膀上後,方輕聲說道:“傅城恆,你知道嗎,在那件事發生之初,我的確很恨你,但從決定原諒你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恨了,之後又經歷了那麼多事,我就更不恨了。不但不恨,甚至還很感謝上蒼,讓我們共同擁有了那些回憶,不管那些回憶是好是壞,總歸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是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所以,你不必再覺得對不起我,也不要再說什麼沒臉見我的話,我們眼下最該做的,便是和和美美,快快樂樂的過好以後的每一天,不是嗎?”

說完見傅城恆欲言又止,知道他想說什麼,忙又道:“你是不是想說害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終歸是你的錯?是,我是幾乎沒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但我還有初姐兒鎔哥兒和潔姐兒啊,他們姐弟三個都是好孩子,就算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能有他們姐弟三個,我也已經知足了!而我能有他們姐弟三個,皆是因爲你,你雖然做了錯事,卻給了我他們姐弟三個,也算是功過相抵了,所以打今兒個起,再不可以在我面前提起方纔的話,不然,我可就要生氣了,記住了嗎?”

他想說的話,都被她善解人意的提前堵了,傅城恆除了感激,還能怎麼樣?感激之餘,則是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對她更好,一定要更疼她愛她,方能不辜負了她這番深情厚意!

既已得知了韓青瑤有孕的消息,孔琉玥如何還待得住?當天便命人收拾好了大包小包,要趕去慶王府探望她。

還是傅城恆說時辰已經不早了,這會子過去,慶王妃勢必要留飯,而如今慶王妃要看顧韓青瑤,未必抽得出空陪她,讓她明兒早些去,不吃飯便回來,也省得給慶王妃白添麻煩,好歹說說,方勸得她勉強答應了明兒再去。

於是次日一早,當一貫都起得比孔琉玥早的傅城恆尚未起身時,她已起身收拾妥當,在仍睡眼朦朧的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後,便領着珊瑚瓔珞急匆匆出門了。

餘下傅城恆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背影,想着她跟韓青瑤向來的要好,越發覺得自己前途堪憂。本來韓青瑤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也得承認,就已經跟他一樣高甚至比他還高出那麼一點點了,如今又多出一個小的來,豈不是又要多出勝他的籌碼了?更不要說他自己家裡也還有三個時時跟他“爭寵”的小的,他真是“內憂”未除,又添“外患”,真是苦哉,苦哉!

孔琉玥自然不知道傅城恆正在家裡暗暗叫苦,她正興致極高的跟珊瑚瓔珞算着以後要爲韓青瑤肚裡的小寶寶準備多少貼身的衣衫,又要用哪些布纔不至於擦傷了小寶寶的皮膚,同時還不忘時不時的催車伕快一點。

珊瑚瓔珞跟傅城恆一樣,先也怕韓青瑤有孕一事,會勾起孔琉玥傷心的回憶,如今見她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並未因此有半點的不開心,方徹底放下心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爲孔琉玥出起主意來。

主僕三個一路說着話兒,倒也很快便到了慶王府。

方到得垂花門外下車,就見慶王妃身邊的周嬤嬤與韓青瑤身邊的香如並小丫鬟小滿俱已侯在那裡了,一瞧得孔琉玥主僕下車,便忙迎了上前來見禮:“給大姑奶奶請安!”

孔琉玥顧不得招呼幾人起來,先就問道:“嫂子這會子在哪裡?可是在軒華園?娘是不是也在哪裡?我這就給娘和嫂子請安去!”

周嬤嬤滿面是笑,“世子妃也一直唸叨着大姑奶奶呢。原本方發現有喜時,就要使人去與大姑奶奶報喜的,偏當時大姑奶奶與姑爺去了莊子上,王妃娘娘又說世子妃是初次有孕,很該過了三個月後,再告知親朋們的,因此就沒使人去莊子上給姑奶奶報喜,誰曾想姑奶奶就先使人送了東西來,倒是省卻了娘娘再使人去給姑奶奶報喜。”

孔琉玥聞言,嗔道:“娘也是,就該使人去莊子上告訴我一聲,讓我早些知道了,也好早些高興嘛!若我昨兒個沒有打發人送東西來,豈非還要過陣子才知道?”

周嬤嬤還沒答話,小滿小丫頭已在一旁接道:“其實王妃娘娘原本是打算使人去莊子上告知大姑奶奶的,後還是世子妃娘娘說什麼‘不能因此勾起大姑奶奶傷心的回憶’……唔……”

話沒說完,已被香如捂住了嘴,不安的看向孔琉玥道,“大姑奶奶,小滿這丫頭向來口無遮攔慣了的,您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孔琉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韓青瑤必定也是跟傅城恆一樣,覺得自己有孕之事會勾起她傷心的回憶,以致竟連這樣大好的消息,都不敢告訴她了!

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她快速眨了好幾下眼睛,將眼底未成形的淚意都逼了回去後,才笑向香如道:“我自來最喜歡像小滿丫頭這樣伶俐直爽的人,又豈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香如方鬆了一口氣,放開了捂住小滿嘴巴的手。小滿不由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去。

周嬤嬤見氣氛不復之前的熱烈,像她這樣的人精兒,自是有的是法子圓場,當下便撿了幾件趙天朗自韓青瑤懷孕後,因爲太過緊張而鬧出的小笑話兒來給孔琉玥說,不但逗得孔琉玥笑不可仰,也讓後面的珊瑚瓔珞偷笑不已,氣氛自然也漸漸好了起來。

一行人說着走着,很快便到了趙天朗和韓青瑤的住所軒華園。

果見穿了件豆綠色寬鬆衣衫,頭上只得寥寥三二枝釵環,瞧起來氣色還不錯的韓青瑤正由一臉喜悅兼緊張的慶王妃陪着等在廳裡,一瞧得孔琉玥進來,她便要起身來迎,“玥兒,你來了……”

唬得孔琉玥忙加快腳步幾步走到她面前,將她輕摁回椅子上坐定後,方嗔道:“嫂子如今可是有身孕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的!”尤其是這頭三個月,且她如今年紀又還小,其實根本還不適合生兒育女,就更得注意再注意!

一旁瞧得韓青瑤起身後,就越發緊張的慶王妃忙也道:“瑤瑤,你妹妹說得對,你如今可千萬得小心些!橫豎你妹妹也不是外人,你又何必這般拘禮?”

孔琉玥點頭附和,“娘說的對,我又不是外人,你理這些個虛禮做什麼呢?”說完方給慶王妃見了禮,娘兒們幾個各自落了座,說起話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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