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爲什麼......”
指揮室中，當魏滄海的話音落下以後，彷彿面對着一頭史無前例的洪水猛獸，九大軍座齊齊後退，無不青筋暴跳，神情震怖而難以置信的死死盯着主座上的魏滄海。
死一般的寂靜。
到了現在，此情此景，沒有人再認爲魏滄海是在說笑。對方剛纔的每一句話都在腦海中迴響，只把每一名軍座腦海、心靈都震盪的一片空白。
披荊斬棘，帶領五大戰區從一無所有到正真立足荒野大地，身上凝聚了千千萬萬人尊崇、敬重、可以說是萬千軍民信仰支柱的最高統帥魏滄海，竟然是一個人人喊打喊殺，被人類視之爲頭等死敵的人魔。
而且是在他們所有人面前，親口承認！
就好像虔誠的信徒日日朝拜，最終卻發現自己所供奉的是一尊僞神、邪神，一貫以來堅定不移的信任、崇敬徹底的顛覆，所有人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崩塌。
“想不到，雷暴說的是真的，可笑我們卻置若罔聞......”
身軀徹底緊繃，隨時做好了戰鬥準備，羅振國死死盯着面前已經變得無比陌生的魏滄海，嘶啞道：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你.......”
實際上，羅振國等人，在知曉陳沖抵達東海戰區竟然當場證明了自己能夠感應魔性火種的能力以後，並非沒有對魏滄海產生過懷疑。但是魏滄海對整個五大戰區的豐功偉績，卻讓他們自動掐滅了那一絲絲懷疑的苗頭。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爲什麼？”
魏滄海輕嘆一聲，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和感慨：
“諸位還記得麼？災變前幾年可以說是世界最動盪、黑暗，也是我們五大戰區最爲艱難的時間。核輻射、核冬天、地震、病毒、瘟疫......這一切的災害紛至沓來，我們的文明被摧毀了大半，衛星墜落，磁場異常，不知道多少城市被毀於一旦，淪爲死城；不知道多少異種、輻射種涌現出來，把人類打落食物鏈底端；不知道多少條生命消逝，又有多少的倖存者苟延殘喘，在各個城市廢墟等着我們的救援......”
“太弱了，我們那時候的力量太弱了，武器、裝備、醫療、通訊一切的一切都遭受巨大的打擊，我們從文明之巔滑落，將要面對天災、人禍、還有無數異變的怪物，那也是我們民族最虛弱的時刻。我們需要力量。”
“而我們民族的氣運延綿了五千年都沒有斷絕，這一次也同樣不例外......在我最艱難的時刻，我發現了有可能是這世上最先出現的魔性火種。”
“我要感謝這枚魔性火種的出現，如果不是它，我所帶領的中域戰區未必能那麼迅速的站穩腳跟，並且救援各地倖存者和其餘四大戰區。對我來說沒有火種的幫助，我也未必能將生命修行成體系的建立起來，傳播給所有人。”
魏滄海的話充滿莫名的感懷，就好像在回憶往西的崢嶸歲月，而羅振國、賀百龍、黃天魁、白戰軍等所有人卻突然生出絲絲寒意。
最高統帥魏滄海的豐功偉績，五大戰區人人傳頌，但是雖能想到，這其中起到絕大作用的，竟然是一枚詭異而可怕的魔性火種？
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能想到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年到底有多人，成爲了魏滄海的手中亡魂？
“你們在怕我？”
森然的氣機席捲而來，對衆軍座充滿敵意的動作視若不見，魏滄海依舊眼簾低垂着，眸光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逝：
“你們是不是以爲，得到魔性火種這麼些年，我的手上已經是滿手血腥？”
震動、驚怒到極點的衆軍座不由的一怔。
只見魏滄海緩緩擡起頭來，深深地望向對面的九人，一字一句道：
“災變十九年來，喪命於我手中者，的確連我自己都難以數清。”
“但是，這些人裡面，有姦淫擄掠、無惡不作的暴徒，有證據確鑿、死有餘辜的叛徒、罪犯、有虎視眈眈、惡意滔滔的外族之敵......唯獨沒有一個無辜之人！”
“我這一生，從未沾染一個無辜者的亡靈，我所殺之人，每一個都是取死有道，死有餘辜！”
“災變十九年來，我魏滄海一切的所作所爲，都無愧於心！”
魏滄海的話猶如洪鐘大呂，振聾發聵，所有軍座眼神似乎震動了一下。
人心之毒，甚於蛇蠍。人魔被列爲人類死敵的最根本原因，自然就是因爲那種匪夷所思的殺戮強化能力，但是最深層的，還在於受到力量引誘而徹底墮落、視所有人爲口糧的恐怖人心。
但是真的有人能抵擋這樣的誘惑，身處黑暗，仰望光明麼？
這短短時間內一個又一個離奇而匪夷所思的狀況已經是的內心心亂如麻。
“難以置信麼？其實也沒有關係。我其實已經預料到終究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卻沒有想到到來的如此之快。”
而魏滄海似乎也並不在意在場其餘的軍座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話，他只是以一種無比平靜的語氣敘述道：
“虎狼環伺，我們是大陸上僅剩的黃種人勢力，我本想一直隱藏着，繼續盡我所能的爲五大戰區遮風擋雨，爭取發展的時間，但是雷暴的出現卻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他的威脅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
“東十字星，連同新歐聯合體、真宰神教、瓦爾納階序這三方已經對我產生了懷疑，他們這一次聯袂而來，很大程度上還想要摸清楚我的底細，或者打着驅狼吞虎，讓我和雷暴兩敗俱傷，削弱我們五大戰區的主意。這種情況下，我再繼續隱藏下去毫無疑義，甚至還會給五大戰區帶來巨大的麻煩，局面遠比你們感覺到的還要危險，所以我選擇將真相告知於你們。”
“明天一早的時候，我將以我的方式引雷暴出城，決一死戰。我會盡我所能，不計一切代價，在伊萬諾夫等四方衆強佈置好一切之前就殺死雷暴，然後突圍而出，轉移到東十字星的勢力範圍內。”
“確定了我也是人魔以後，我將吸引東十字星所有力量的圍剿。他們在殺死我之前絕不可能再來干擾五大戰區的發展，包括其他各方勢力，只要我不死，他們也不敢對你們輕舉妄動，五大戰區從而將擁有充足的發展時間......”
魏滄海還在平靜的訴說着，但是指揮室中的九名軍座，卻齊齊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