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秋石如飢似渴地吸食着一袋又一袋猩紅的血液,活像是剛從戈壁沙漠裡逃難出來的旅人,沒過一會兒便已經喝乾了一冷凍箱的存活,這十袋血漿分量足有四升,撐得他小肚子鼓鼓,打嗝都從嗓子眼裡冒腥氣。
狹小的車廂內,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薰得韓晶都有些想吐,樑秋石確實一副過完大煙癮的病夫樣,陶醉而滿足地往後仰倒,儘管表面上他的外表恢復了青年人的模樣,但是骨子裡卻透着一絲嗜血而病態的頹廢感,倒是與影視作品裡的吸血鬼形象差不多了。
“嗝兒……小晶,別擔心,只要有足夠的鮮血供給,我那腦瘤……估計還能壓制住……”樑秋石暈乎乎地眯着眼說道,還舒服得連打幾個哈欠,他好久沒覺得腦袋這麼輕鬆了。
“醉血”的樑秋石還不知道,他的腦顱中,那顆又像葫蘆又似人形的血肉腫塊,起伏間,吞吐着鮮血一般殷紅的詭異靈氣,如同沉浸在血池中一般。
冰清玉潔、超凡脫俗、仙氣鄙人的六娃胡六合,從靈魂到軀殼,都被渾濁腥臭的凡人血氣給污染了!本該是半仙半妖的她,在樑秋石不自覺間提供的血食培養下,墮落入魔了!
樑秋石這毫無節制的十袋血漿灌下來,不但暫且餵飽了發育期的胡六合,還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彷彿是胎動般,樑秋石的腦袋忽然失控地搖晃了幾下,甚至還前仰後伏地撞了方向盤幾下,“砰砰砰”的煞是響亮。
“秋石!你怎麼了?”韓晶驚愕地扯住發羊癲瘋似的樑秋石,卻瞧見樑秋石身體哆嗦了幾下,又漸漸平靜了下來。
樑秋石深深嘆了口氣,一臉蛋疼地捂住了臉,過了老半天,才神色複雜地罵了一聲:“臥槽!”
通過與胡六合的精神交流,樑秋石已經知道了自身異能的真相,更知道自己腦袋根本沒有所謂的腦瘤,他……沒有得絕症!
樑秋石現在的心情又是歡喜又是憂,歡喜的是自己再一次絕處逢生,不必擔心哪天腦瘤爆發弄死自己。憂愁的是,像他這種“老實人”,卻像個瘋子一樣大殺特殺的心理前提,是他自己已經命不久矣,可是等他爽夠了殺累了,卻發現自己已經不用死了……
樑秋石如今的感受,就好像一個嗑安眠藥輕生的人,在嗑藥前,工作辭了、家財散了、遺書寄了,鼓足勇氣一罐子藥嗑下去,最後一覺醒來發現嗑的是假藥……事情發展到這份上,善後的麻煩程度簡直教人不死都不成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韓晶驚懼的目光中,樑秋石竟突兀地大笑了起來,只不過他笑得卻是要比哭還難看,眼淚鼻涕更是溜溜地往外冒,這又哭又笑的跟個瘋子似的。
“老天爺哦,你真特麼玩我哪!”
樑秋石慘然一笑,神情扭曲而瘋狂,他扶着額頭,用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語氣,自言自語道:“我的使命是行俠仗義?是鋤奸弒惡?哈哈哈哈,也罷也罷,反正死在我手上的賤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再多殺點人渣敗類也無妨……”
“秋石?你說什麼呢?什麼行俠仗義?什麼鋤奸弒惡?你不要嚇我啊!”韓晶哆哆嗦嗦地牽着樑秋石的手,急迫地問道。
樑秋石笑眯眯地探手扶着韓晶的後腦勺,用力一按,臉湊上去就來個法式深吻,充滿
血腥氣的舌頭在韓晶的口腔中肆虐,攪得她目眩神迷喘息連連。
這個吻持續了好久,直到韓晶憋得快要窒息了,樑秋石才放過她,又擺出一副摻雜着狂躁暴虐的扭曲笑容,輕聲說道:“小晶,我決定,將我的下半生獻給正義的事業,殺盡天下奸惡之徒!”
樑秋石瘋了!
韓晶腦中忽然閃過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念頭!
樑秋石笑呵呵地抓起馬莉的筆記本電腦,眯着眼自言自語地笑道:“嘿嘿嘿,維護正義,就從這份‘賬本’上的‘客戶’開始清算起……”
“秋石,記錄上的那些‘客戶’……大多罪不至死吧?”韓晶弱弱地提了一句,聽樑秋石這瘋狂的語氣,卻是要把大保健當死罪了!
樑秋石舔了舔猩紅的嘴脣,不屑地笑道:“大保健確實不算死罪,但是馬莉的‘客戶’可不僅僅是搞大保健啊?販毒的販毒,下藥的下藥,強逼的強逼,那些視頻的女主們,又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的?馬莉有記錄的那些‘客戶’,若是全殺了,肯定有冤枉的,若是隔一個殺一個,肯定有漏網的……”
說着,樑秋石又用一種病態而狂熱的語氣,顫抖着聲音說道:“不管他們冤不冤枉,他們都已經配合馬莉這個賤人幹了壞事,既然如此,爲了伸張正義,那便一視同仁,都給我去死吧!”
“我!就是正義的使者!無形的死神!殺手……666!”
韓晶毛骨悚然!
這一天,殺手666誕生了。
精神徹底崩潰的樑秋石,已經完全失去了人性與底線,已經亂成一團漿糊的大腦,已然只剩下潛意識裡胡六合所說的“行俠仗義”、“鋤奸弒惡”之類的話,茫然失去人生目標的樑秋石,也彷彿被催眠般深陷其中,用殺戮與鮮血來麻痹心靈的痛苦。
樑秋石一如那些上街砍人報復社會的瘋子,行爲完全失控,而且危險度更高,因爲正常的保全手段,根本應付不了他那一身神通!而習慣了血腥味的樑秋石,也不再拘泥於製造交通意外這一手段,下毒、窒息、刺殺等方式被他耍出了各種花樣,馬莉的“賬本”也徹底成了死亡筆記:短短五天內,八名私生活不檢點的富貴人士詭異死亡,警方除了在現場發現各種“666”的神秘標記外,一無所獲,甚至摸不清受害者們的共同點,只能眼睜睜看着一起又一起足夠逼死柯南的密室殺人案發生,連預防措施都沒法做。
除了警方被攪得焦頭爛額,六扇門方面亦然。六扇門太湖分部雖然通過各種調查,確認了兇手是個透明人,但也缺少進一步的偵破手段和線索。在排查了本地和周邊區域的妖魔鬼怪後,依然連半點風聲都聽不見,這個透明人簡直就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似的,完全查不着跟腳,無奈之下,太湖分部的負責人只能向總部求援。
但是,出乎太湖分部意料之外的是,最先回應他們的,卻是隔了老遠的平安市分部!
“叮鈴鈴~”
清脆的自行車鈴聲迴盪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幾名漁民下意識地順着鈴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又不禁嘿然一笑,繼續埋頭打撈魚蝦,只當自己聽錯了。
太湖的水域面積足有兩千四百平方公里,都相當於小半個上海市了,而漁民們所搭載的那幾條漁船,這會兒離最近的湖岸線都有二十
幾公里,怎麼可能會有自行車出沒?
“踏踏踏踏踏踏~”
漁民們剛剛淡定下來,卻又聽見一串好似踩水車般的踏水聲由遠及近,只不過頻率更快、勁道更大,乍一聽又像是汽艇的螺旋槳。
漁民們紛紛轉頭望去,卻見遠處的湖面上掀起了一道高聳的水幕,翻滾的水花如同一隻白鳳凰的尾羽延綿數百米,正由南向北而來!
“啥玩意?賽艇?速度也太快了吧?”
“這動靜這麼大,應該是氣墊船吧?只有氣墊船的水花才這麼大。”
“不不不,雖然有水幕遮掩,但是當中的黑影好像挺小,沒氣墊船那麼大……”
“不會是水怪吧?算了,當我沒說……”
漁民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着,但轉眼之間,洶涌翻滾的滔天巨浪已經席捲而來,伴着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水花落下,被淋成落湯雞的漁民們隱隱瞧見,一輛藍色鳳凰永久自行車與漁船擦肩而過,並以堪比F1賽車的恐怖速度在湖面上疾馳着,自行車上還疊羅漢似的掛着五個男男女女的身影,頗有開掛民族阿三們的風采。
“啊啊啊啊啊啊!秦狩你大爺的!咱就不能走陸路嘛!”
坐在車把頭上的張皓,就像個人形擋風玻璃,直面着潮涌的水花,一身警裝凌亂而潮溼地貼在身上,臉上更是水淋淋得連眼兒都睜不開,他緊張地夾緊了雙腿,雙手一刻不鬆地攥着把手,生怕自己被摔進湖裡。
“不是你丫說趕時間,要我抄近道的嘛!再嫌這嫌那你自己下車游過去!”
坐在正常車座上的秦狩,很隨手抹了一把臉,神態輕鬆寫意,不過瞧他那一身衣裳這會兒也是溼漉漉的,跟張皓算是難兄難弟。
“小秦爺,麻煩您慢點開……小老兒……暈車……”
單腳踩着一隻踏板的賀老白,暈暈乎乎地抓着秦狩的胳膊,作勢要嘔。不過,這隻老仙鶴也有些門道,儘管風大浪大,他卻連半根髮絲都沒亂,一身衣服迎風搖曳,飄飄然恍若神仙中人。
“秦狩,你丫開慢點,我師妹不舒服!”
踩着另外一邊踏板的喬奈何,衣衫浸溼,貼在身上凸顯出了誘人的曲線,她不時像貓兒一樣搖着腦袋抖抖水,溼潤的頭髮一甩一甩彷彿貴妃出浴。不過這會兒,她兩隻手的指甲都快扣到秦狩肉裡去了,疼得秦狩嘴角一抽一抽的。
“沒事沒事,小羽妹妹揹着咱們五個人已經很辛苦了,要是跑得慢點,水面斥力不夠,車子容易陷到水裡去……”
坐在車後座的何依瑤,雙手緊緊環抱着秦狩的腰,冷水一淋,冷風一吹,臉色變得煞白,一副病懨懨的虛弱模樣。
“打水漂的原理都知道吧?就像小瑤說的,咱都上水面了,速度不能降,一降就得沉!不過,若是大家實在不舒服,咱倒是可以再快一點,早點到站!”
秦狩笑哈哈地擡手撥弄了幾下車鈴鐺,又輕聲命令道:“飛翔吧!鳳凰!”
“秦狩你個牲口……”
張皓的抗議還沒說出口,就覺得迎面的風浪再度增幅了一個檔次,狂風夾着水浪直往他嘴裡鑽,又聽見秦狩嬉皮笑臉地說起了風涼話。
“吃一塹長一智,回程的時候咱得戴頭盔。”
“回程你妹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