飆車的感覺爽不爽?
樑秋石表示,確實挺爽的。
這種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競速遊戲,只要挺過最初一陣子的恐懼,激烈分泌的腎上腺素與巴多酚,會使人陷入一種類似吊橋效應的亢奮與心跳感覺,爽得人褲子都快溼了。
樑秋石先利用隱身的本領,坐在紅色法拉利的助手席上,在觀賞了一陣子窗外極速變幻的夜景後,伸手死死按住了方向盤,直到車輛衝破了安全欄,依然飛在半空中時,他才悄然虛化,化作一縷沒有實體的夜遊魂逃脫生天。
之後,他又抓住其他人停車觀望的機會,鑽入白色保時捷的車身,又如法炮製,在山路轉彎處掰着司機的手腳,又猛踩油門,直到高速行駛的車輛即將撞上山體,他纔在千鈞一髮之際,虛化逃生!
這種近乎拖着人自殺的玩命手段,卻是比飆車還要爽上一百倍啊!
不過,樑秋石爽了,交警卻蛋疼了。
接下來的兩天裡,市內又接連出現多起影響惡劣的交通事故,什麼車輛駕駛失控、行人亂穿馬路被撞就罷了,最詭異的那起,是一位小有名氣的電視劇導演,在過馬路天橋時忽然身體失去平衡,以一種足夠氣得牛頓從棺材裡爬出來的反重力軌跡,從天橋上徑直摔下,捲入了滾滾車輛……
短短三天內,市內一下子因爲交通事故死了十幾個人,由於死者非富即貴,家庭影響力較大,無錫的交通局長差點沒被上級的問責和洶涌的輿論給逼瘋,拿出了“嚴打”時期的執法精神,開始下大力氣整治交通秩序,警力盡出,爲表決心,光這二代那二代的飆車黨都抓了不少。一時間,無錫市內交通秩序爲之一變,哪怕是行人橫穿馬路都瞧不見了。
而樑秋石發了兩天的瘋,倒也出盡了心中的惡氣:不但碰過韓晶的那幾個權貴完了蛋,就連毒趴的主要參與者、協助者也掛了不少,尤其是馬莉的“賬本”上有詳細記錄的,特意安排的勸酒勸毒的流氓、跟班,一個都沒跳的掉。
已經下了地獄的馬莉,生前怎麼都不會想得到,自己的“賬本”有一天竟會變成催命的生死簿,恐怕閻王有知,也會知人善任,教她將功贖罪,在地府做個實習判官吧?
……
“嗯……嗯……啊呀……難辦啊……”
無錫市人民醫院,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大醫院,尤其是顱腦科和腫瘤科,在蘇南都算是排得上號的。此刻,兩位該院頂尖的腦科與腫瘤科專家,正聚在一起,仔細對比着兩份腦部CT片子,瞧他們兩個都面露苦澀的模樣,便知道患者的病況很嚴重了。
腦科專家李醫生,皺着眉頭拍着片子,一臉不滿地問道:“老孫,別哼啊哈的,你是主治醫生,你說說這位患者的腦瘤病況拖了多久了?片子上的腫瘤陰影比上一次又大了不少,中間隔了至少有一年吧?這一年下來,你就一點兒招都沒用過?”
腫瘤科專家孫醫生,搖着腦袋直喊冤道:“老李,你猜錯了,不是我不作爲,實在是這腦瘤增長速度太快了!我告訴你,這兩份片子,相差時間只有十天!十天啊,我這兒上一份治療方案才做好,這患者的病情就惡化成這樣了,我也不想啊!”
李醫生一聽也傻了,他不是沒見識過惡性腫瘤,但真沒見過長得這麼快的腦瘤,他暈乎乎地抹了把冷汗,緊張地問道:“患者如今的健康狀況如何?他這腦瘤如此厲害,曠世罕見啊……”
孫醫生無奈
地搖了搖頭,又有些稀罕地嘆道:“患者的健康狀況……倒是詭異。按道理,這種級別的腦瘤足以令患者暈迷不醒了,可是患者還保持着清醒,就是身體機能衰弱得比較明顯,模樣很憔悴,頭髮都白了,還有些貧血和營養不良的情況。”
李醫生琢磨了一下,便說道:“這位患者的病例,倒是有些研究價值。總之,還是趕緊安排患者住院吧,治療方案……以維持生命爲主吧……”
孫醫生點點頭沒說話,他也認爲患者的腦瘤增生到這份上,已經是病入膏肓,連手術都沒法做了。
兩位專家達成了共識,便齊齊走出了CT房,來到了門診室。
孫醫生斟酌了一下語氣,便跟等在房內的樑秋石與韓晶說道:“樑秋石先生,我跟腦科的李專家研究過了,你的腦瘤情況比較特殊,需要入院觀察一段時間,重新擬定治療方案……”
此時的樑秋石,頭髮斑白,皮膚鬆弛,看上去像個五十幾歲的小老頭,而陪同他前來的韓晶,臉色蒼白,面容憔悴,找不到半點兒青春少女的光彩,倒像個風韻猶存的中年阿姨。
兩位專家醫生,見多了患者和家屬精神遭受打擊的萎靡模樣,再加上樑秋石的病情嚴重,倒也沒大驚小怪。
“別扯那些沒用的!”樑秋石的脾氣有些焦躁,他拍着桌子吼道:“觀察觀察……觀察個鳥!你們就直說,我還有多久的命好了!”
因爲父母癌症長期住院的經歷,樑秋石早就摸清了這年頭醫院的種種門道,這兩位專家的種種表現,不禁令他想起當初四處奔波、幾番折騰,卻依舊挽救不了父母生命的痛苦回憶。
樑秋石雖然想活,但他不想像當初父母那樣,成天躺在病榻上,依靠一種種生不如死的治療手段苟延殘喘。
李醫生也趕緊跟着勸道:“樑先生,您別衝動。我知道您現在不好過,但是您要信任我們院方。要知道,您的腦瘤增生太快,很難採用手術治療方案……”
樑秋石是典型的久病成良醫,癌症、腫瘤這玩意對他來說可不陌生,聽見李醫生說“很難採用手術治療方案”,他就知道自己沒救了,畢竟這年頭就沒有光吃藥就能好的腫瘤病!
“你們就老實回答我!”樑秋石不耐煩地跺了跺腳,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表情,沉聲問道:“假如手術,有多少概率成功?假如不手術,我還能活幾天?”
李醫生與孫醫生對視了一下,都有些猶豫,說實話容易,但瞧樑秋石這架勢,很有可能放棄治療不肯住院,那院方的經濟損失可就大了,如今隨便挑個腫瘤病人那可是動輒幾十萬的醫藥費收入,若是一個個都學樑秋石這樣不配合,那他們這幫專家還吃什麼?
樑秋石冷笑一聲,也不墨跡,隨手從兜裡掏出了七八條黃澄澄亮晶晶的小金魚,又一根根地排在辦公桌上,再問道:“說吧?概率?幾天?”
兩位專家不是沒見過錢的人,紅包啥的早就收得手軟,但是像樑秋石這樣直接砸金條的患者,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李醫生與孫醫生見四下無人,兩件白大褂“呼啦”一甩,拂過桌面,那些頗有分量的金條便已經消失不見,跟變魔術似的,
“假如您堅持要做手術,我只能說,手術的成功概率萬中無一,哪怕是全球頂尖的腦科手術專家動手也不成。”
“假如您放棄治療……其實治不治療都無所謂了,您的腦瘤現在就是個隨時可能爆
炸的啞彈,我們也說不好什麼時候會爆。您……有一天過一天吧。”
兩位專家的實話,除了讓樑秋石感到了一股刺骨般的絕望,卻還讓他有種莫名的解脫。
樑秋石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站起身來,頗有風度地與兩位專家握了握手,輕笑道:“明白了,謝謝你們兩位的實話,讓我可以拋開一切雜念,享受最後的人生。”
“嗚嗚嗚……哇哇哇……”
得了“絕症”的樑秋石沒哭,倒是韓晶忍不住嚎哭了起來,而她的哭聲也彷彿成了個引子,外面走廊上也有不少絕症病人和家屬忍不住哭了出來,一時間哭聲滔天,將醫院整得跟靈堂似的。
“樑先生,對於您的病情,我們院方無能爲力,真是慚愧慚愧……”
“樑先生,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還請開口,如果您真的打算放棄治療,我們倒是可以介紹您幾家環境不錯的療養別墅區……”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兩位專家收了樑秋石的金條,自然也得說幾句軟話,卻不料,樑秋石眼珠子一轉,便順杆子往上爬,又排出了兩根金條,試探性地問道:“兩位,說起來,我還真有點小事請你們幫忙……呃,你們能幫忙弄點血袋麼?”
“血袋?”
樑秋石笑得陽光燦爛,扶着臉色慘白的韓晶,又說道:“對,我和我愛人最近都有些貧血,打算輸點血補一補,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打包幾份……”
……
樑秋石這趟醫院總算沒白來,儘管“腦瘤”是沒希望治癒了,但是離開醫院的時候,樑秋石與韓晶卻各自提了個醫用冷凍箱,裝載了足足二十包共八千毫升的醫用血漿,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一上車,不等出醫院大門,樑秋石便已經心急火燎地取了一包暗紅色的塑料血袋,咬破袋子一角便滋溜溜地吸食了起來,表情陶醉而享受。
與此同時,樑秋石的滿頭白髮悄然長出了幾縷青絲,蒼白衰老的面容也逐漸變得細膩紅潤有光澤,待一袋子鮮血喝光,樑秋石雖然沒恢復成二十幾歲的模樣,但氣色明顯好了許多。
樑秋石的兩隻黑眼珠子盯着後視鏡,眼瞧着自己身上發生的改變,不禁欣喜地在心底喊道:“有效!真的有效!雖然不如直接吸血的效果好,但確實有效!原來我真的是吸血鬼啊!”
樑秋石還不知道,其實西方那些正牌吸血鬼,如今大多也依靠醫院血庫提供食物,雖然這些離體鮮血缺乏靈魂與生氣,不像直接吸血那樣大補,但尚能充飢,也勝在安全。
畢竟,跟吸血吸成艾滋病的風險比起來,醫院血庫儲存的醫用血漿都比較乾淨,既不會感染亂七八糟的病毒病菌,也沒有酒精藥物成分的殘留,可以說是良心血、放心血,簡直就是綠色食品中的三A級!
(注:綠色食品評級只有A級和AA級。)
“再來一袋!”樑秋石只覺得一股源自本能的癮頭在驅使着他,不禁伸手又抓了一隻血袋吮吸了起來,還張着沾滿血痕的雙脣,朝着淚痕未乾的韓晶笑道,“小晶,以後我再也不用吸妳的血了,哎,我咋沒早點想到這招?好好的青春美少女都快被我吸乾了,真是造孽啊……”
韓晶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瞧着樑秋石一臉癮君子的飢渴模樣,吸乾了一袋又一袋陌生人的鮮血,她不禁下意識地揉了揉肩膀上的牙印,竟然有些淡淡的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