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聲明一點。這次的3D模擬動漫不管是術後恢復情況或是時間,都是一種樂觀的估計。另外還有兩個較大的變數。一、術後用藥情況。二、術後休息情況,或者說,你能否配合術後治療。”
白正經把電腦放在任心梅手裡,平靜看着她的雙眼,“我不想騙你。我站在比較樂觀的角度估計術後恢復情況和時間,對你有一定的誘惑,或是誤導,卻沒有惡意。只希望你早點接受手術切除治療。”
“現在的外科整形醫生,有百分之六十或以上的人都會製作類似前兩次的模擬手術。卻不是3D動漫,卻沒有任何一個醫生用3D動漫形式模擬術後恢復情況和時間。”
任心梅緊緊抱着電腦,還沒有觀看任何一個畫面,眼角已經溼了,是感動而哭。除了家裡的血親之外,沒有任何一個朋友或醫生這樣在乎過她的生死。
第二次和這一次,白正經都在受傷的情況下製作的3D動漫。這次的3D動漫和前兩次完全不同。一、她的手術不可能由白正經主刀。將來的手術效果到底如何,他並不清楚。
二、在這種情況下模擬術後恢復情況和時間,任何一個參數都有可能影響她的心情,甚至是誤導她。所以,不管是術後恢復狀況,或是術後恢復時間,任何一個參數都需要反覆的推敲和衡量。既不能過於樂觀,又不能太悲觀,必須公正而客觀,採取不偏不離的中庸之道。
易位而處,假設她是白正經,絕沒有這樣的勇氣和魄力完成第三次3D模擬動漫。除了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之外,還要承擔一定的風險。假設術後恢復狀況和他的模擬動漫差異太大,她可以用這次3D動漫短片質問白正經,或是找楊紫雲的麻煩。
爲了消除她內心的顧慮和擔憂,白正經沒有爲他自己考慮。似乎只有一個念頭,想方設法,費盡心機,絞盡腦汁的替她作想,希望她儘快接受手術切除治療。
這一刻,她似乎有點明白他說的堅定信仰和崇高的職業道德了。如果沒有堅定的信仰支持着他,沒有崇高的職業道德約束着他,他有必要這樣拼命嗎?還要承擔無法預料的風險。
“我不是別人,也不是一般的外科整形醫生。除此之外,你還是我的第一個病人。在別人眼中,你很難相處。但我不這樣認爲。我除了對自己的職業負責之外,更應該對你的生命負責。”
白正經拉過椅子坐下,抽了紙巾遞給她。趁她抹淚的時候,他主動打開了電腦,從F盤內調出蠟筆製作的術後恢復狀況模擬3D短片。陪她觀看之時,偶爾解釋幾句。
結局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任心梅十分感動,而且比前兩次更明顯,更強烈。對他似乎沒有任何戒心了。可是,這僅限於對他。她仍舊堅持之前的要求,如果由他主刀,只要她的身體沒有問題,隨時都可以進行手術。假設是他當助手,楊紫雲主刀,她寧願維持現狀,直到生命結束,也不會接受手術切除治療。
至此,白正經徹底的崩了。他永遠沒有想到,任心梅這樣固執。她寧願用自己的生命作賭注,也不願意相信楊紫雲。到底是她不相信楊紫雲,或是楊紫雲的某些行爲嚴重傷害了她的自尊,令她對楊紫雲產生了無法化解的牴觸情緒、甚至是厭惡情緒。
對於任心梅的工作,不管是行爲或是言語方面的交流和溝通,他覺得十分到位,也起到了預料之中的效果。以現在的情況看,患者這方面沒有工作可做了。
後面的工作就是發動任心梅的血緣至親,用親情打動她,說服她。另一方面,他必須再和楊紫雲談談。希望楊紫雲可以改變主意,任心梅的手術由他主刀,找另外的人給他當助手。
白正經在任心梅的病房待了近一個小時,閒聊之時,他間斷而技巧的打聽她的家庭情況。明確信息不多,但零零星星的信息顯示,任心梅和家人的感情沒有他想象的那樣親密無間。
換句話說,發動親情攻勢未必有效。一半希望基本落空,最後的,也是最大的希望只能寄託在楊紫雲的身上了。臨近四點的時候,他離開了任心梅的病房,徑直去找楊紫雲。
白正經進了楊紫雲的辦公室,他還沒有坐下,也沒有來得及出聲,反而被楊紫雲劈頭蓋臉的數落了一番。原因很簡單,是因爲白正經對謝天鵬說了實話。
“現在雖然是上班時間,但是,我即將和你說的話,我不會把你當着我的上司看待。假設言語方面有什麼得罪之處,希望你多多包涵,不要放在心上。”
白正經輕輕關門,大步走了過去,轉動椅子坐下,從肩上取下揹包,小心放在辦公桌上,平靜看着她的雙眼,“我知道,我這樣做間接辜負了你的好意,似乎也無視你對我的關懷。
可是,假設醫院真要追究這件事,對你而言,似乎不是一件壞事。你應該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事實上,自從醫院對我開啓綠燈之後,我們之間產生了一絲看不見,也摸不着的隔閡了。
你欣賞我,卻有些妒嫉我。但你也關心我,卻又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流露這種關心,包括我在內。你心裡十分矛盾,爲此,我不經意的一句話也會激怒你,令你情緒明顯起伏。
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我選擇從醫真的不圖名利,只想做一個真正的,純粹的醫生。不經意的,有可能會搶你的風頭,但是,永遠不會威脅你的權力和地位。
請原諒我的坦誠和直率。假設你認可我說的這番話,又真的關心我。我才能說後面的話。我想聲明一點,後面的談話重點只有一個,就是關於任心梅的手術問題。”
“我很想相信你,但是,我又無法完全相信你。”楊紫雲沉默了許久,長長嘆了一口氣,“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正是你這種淡泊名利,類似無慾無求的超然境界不斷的傷害着我,以及你身邊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