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一個字出口,聲音如同寒冰相撞一般,在這空曠的辦公室內,砸出一片森然寒意。
武天吉跪在地上,擡起頭,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想象的驚愕。
某些事,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可是朗朗晴天之上,白日高懸,這些事又瞞得過誰!
的確,這塊地是武天吉從葉家手上啃來的,當時空手套白狼,白得了一塊價值十幾億的地皮。爲了這件事,武天吉一直得意了好久。然後,就有了西海安保公司,在這塊地上茁壯成長,成長爲今天的華夏五大家族之一。武天吉更是被尊稱爲西海武神,天南一柱。
可是,他在得意洋洋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葉家的人並沒有死絕。總有一日,某個以葉爲姓的男人會來到他面前,清算所有的一切。
今天這個日子到了。
“你做的事,雖百死難以恕罪,但葉大少慈悲爲懷,今日給你個乾脆。”葉歡輕輕眯眼,擡手放到一邊:“刀來。”
凌如意也有些崩潰,自己這堂堂的特事處科長,即將走馬上任的行動部主任,卻馬上要成爲葉歡的幫兇。
但是沒有辦法,自從打算跟葉歡出來,就決定了這一步。她聽到葉歡這話,從身上取下一把匕首,放在了葉歡掌心。
葉歡手腕一翻,刀在空中一個轉折,舞了個輕巧的刀花。
“武天吉,我現在送你上路,冤有頭債有主,閻王爺面前別告錯狀,殺你的人,姓葉名歡。”
刀鋒一錯,要向武天吉胸膛扎去。
“葉先生,等一等。”
這個時候,胡小蝶忽然開口,攔住了葉歡的刀。葉歡倒是怔了怔,又幾分奇怪道:“怎麼,你想爲他求情嗎?”
“求情?”胡小蝶冷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武天吉。她道:“葉先生,能否讓我動手殺他?”
“爲何?”葉歡和凌如意都有幾分奇怪。
“胡小蝶!”武月禪忽然冷喝一聲,怒道:“這些年武家養你吃,養你穿,你便是如此報答武家的嘛!你還有沒有良心,知不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
“知恩圖報?”胡小蝶輕輕搖搖頭,道:“武月禪,別人有說這話的權力,你武家人口中也配說出這四個字!”
“當年,武天吉和我父親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弟,我父親一身功夫,都傳給了武天吉。但最後,武天吉暗殺我父,逼死我母。侵吞我胡家財產!”
說到這裡,胡小蝶眼中兩行清淚落下,嘆口氣道:“這些年來,我認賊作父,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卻只能強顏歡笑,但是,你當這些事,我真不知道嘛!”
胡小蝶的聲音忽然加重,看着武月禪道:“現在,你問我懂不懂知恩圖報?知恩圖報這四個字我不懂,我只知道,身爲人子,不與父母報仇,豬狗不如!”
胡小蝶將眼角的淚水抹去,面向葉歡道:“葉先生,求你開恩,容我報仇雪恨。”
葉歡眯眯眼,上下打量胡小蝶一眼。他倒是也沒有什麼,要親手殺死武天吉的心思,反正武天吉必定死在今天,誰殺也一樣。而且,他心中明白,胡小蝶此刻說這番話,不僅僅是爲了報仇,心裡還存着另外的心思。
葉歡雖然隨手拋出一個億給了胡小蝶,但這除了說明葉大少是個紈絝子弟之外,說明不了任何。
葉大少真的能完全相信胡小蝶嗎?不,就連胡小蝶自己都覺得這一點不太可能。
所以,胡小蝶必須想辦法讓葉歡信任自己,讓葉歡明白,自己永遠不會背叛對方。而武天吉這條命,就是胡小蝶的證明,略相當於,她遞給葉歡的投名狀。
葉歡一個念頭,便已經明白鬍小蝶心中所思所想,微微抿嘴,心道:這姑娘倒是一個妙人。
笑着,將手中的刀遞給胡小蝶,輕聲道:“莫沾了血!”
胡小蝶單手持刀,由她握刀的姿勢看,倒是一個殺人的行家。
面向地上的武天吉,胡小蝶難掩激動,今日,向葉歡納投名狀是真,可是報殺父之仇,卻也非假。
這件事,胡小蝶想了二十多年,心中盤算了二十多年,忍辱負重也是二十多年。此刻,朝思暮想的事情終於成真,她心中怎麼能不激動。
“黃泉路上無老少,武伯父,今天侄女送你走。”
胡小蝶亮起了刀鋒。
“不要!”武月禪大吼一聲,張牙舞爪向胡小蝶撲來。
“滾!”
胡小蝶歷喝一聲,一腳將武月禪踹開。武月禪手上的功夫,本也不弱於她,但此刻心急意亂,卻是被武月禪一腳踢飛。
緊跟着,胡小蝶近前一步,刀刃擱在武天吉的脖子上。武天吉此刻已經手足無力,就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刀輕輕滑過,胡小蝶退開一步,血長放肆噴出,葉歡站的正當其衝,血噴在了他的血面上。
“爸!”
武月禪眼睜睜看着父親被殺,心痛如絞,痛哭一聲,向武天吉的屍身撲來。
砰!
胡小蝶一掌打在她腦後,武月禪嗚咽一聲,昏迷了過去。
“葉先生,這人殺與不殺?”胡小蝶問葉歡的意見。
葉歡微微眯眼,笑道:“畢竟是從小一起到大的玩伴,如此殺了,怕是心忒狠了吧。”
胡小蝶一怔,瞬間後背被冷汗溼透,她垂下頭,畢恭畢敬道:“葉先生寬宏大量,只是斬草不出根,我擔心春風吹又生。”
“既然你說殺,那就殺了吧,我都聽你的。”
一句話出口,宛若一座大山向胡小蝶壓來。噗通一聲,胡小蝶雙膝跪倒,口中道:“胡小蝶一生追隨葉先生,奉葉先生爲主,生生世世,絕不背叛!”
葉歡伸出手摁在胡小蝶的頭頂,輕聲道:“起來吧,我不怪你。”
凌如意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大感不可思議。她和葉歡做對了很久,也知道葉歡的本事,有時候,也會對葉歡產生畏懼之心。
但從沒有任何一次,凌如意覺得葉歡強大到需要自己跪伏在地,奉其爲主。她腦海中,根本沒有這個迴路。
可爲何,胡小蝶只是第一次與葉歡見面,看模樣,內心深處就以奴隸自居。凌如意毫不懷疑,現在只要葉歡一句話,她會立刻爲葉歡脫光衣服,唯一的擔心,大概也就是自己脫衣服的速度不夠快。
這種心理,卻是凌如意無法理解的。
凌如意卻也不知道,胡小蝶從小生活在武天吉這個殺父仇人身邊,****提防,無時無刻,不是提心吊膽。
況且,武天吉這個安保公司,說是提供保鏢服務。但既然在保鏢公司前面,冠上美女二字,那其意爲何,也是不言自明。
所以,對於胡小蝶的從小培養,就是爲了有朝一日,送給某位貴人,成爲禮物而已。
這何寺島魚又有不同,寺島魚也是從小修習聲色之道,但是,寺島魚是將男人當工具。而胡小蝶卻是自身被當做工具。
在胡小蝶內心深處,她崇拜強者,嚮往強者。今日葉歡的出現,堪稱石破天驚,處處展現雷霆霹靂手段,不僅殺了武天吉,其實也折服了胡小蝶的心。
胡小蝶內心深處有奴性。此刻她跪在地上,仰望着葉歡,心中暗暗道:如果自己此生都是爲了尋找一個主人的話,那麼此刻,自己大概已經找到了。
胡小蝶伸出手,用袖子擦掉葉歡鞋面上的鮮血,看模樣,像一隻聽話的小狗一般。
這一幕,將凌如意噁心的夠嗆,連帶着葉歡,也有幾分討厭了。
葉歡倒是不以爲意,內心頗還有些飄飄然,欣欣然。他其實也明白,在胡小蝶這樣的女人面前,必須展現強大的一面。就算你沒有那麼強大,也必須假裝強悍。
略微的溫柔,反倒是會令對方看不起你。
而且,對於胡小蝶,葉歡還有用處。
葉歡伸出雙手,將胡小蝶扶起,口中道:“你起來吧,我有一件事要交給你,不知道你能否辦妥?”
“老闆,你請吩咐,無論什麼事,小蝶粉身碎骨,在所不辭。”胡小蝶對葉歡改變了稱呼。
“不用表決心,不用表決心。”葉歡揮揮手,道:“我問你個問題,現在武天吉死了,這保鏢公司將會是誰的?”
胡小蝶微微眯眼,道:“按道理而言,將會是武月禪的。”
葉歡指了指地面的武月禪,道:“你覺得,她還有能力管理好這個公司嗎?”
“這……”胡小蝶愣住。
葉歡直視着胡小蝶的眼睛道:“現在,我需要一個人,幫我掌握這個公司,你覺得,你有能力做到嗎?”
“我……”胡小蝶只是微微猶豫,便斬釘截鐵道:“小蝶粉身碎骨,也一定完成老闆的任務。”
“不用表決心,不用表決心。”葉歡再次揮揮手,道:“你好好想想,會遇到怎樣的困難?”
胡小蝶微微想了想,開口道:“怕是我沒有心腹之人,不太方便做事。而且,公司會有人不服我,我壓不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