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些。”葉歡輕描淡寫的道了一句,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你……”武天吉眼睛倏忽睜大,雙目之中爆射出寒光,但漸漸地,他將臉上的怒容斂去,開口輕輕嘆了口氣。
“罷罷罷,既然葉先生獅子大開口,那老夫便將一切雙手奉上。從今天開始,這公司,是葉先生的了,老夫什麼都不要。”
“少了些。”葉歡道了一聲,語氣沒有任何變動,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武天吉整個人一怔,難以置信道:“葉先生的胃口也太大了些吧,能否告訴我,葉先生究竟想要什麼!”
葉歡這才微微擡起眼皮,看了武天吉一眼,語氣不輕不重道:“殺人償命,欠了債,是要拿命來償的。”
“什麼!”
砰!
一道碎裂聲響起,這個時候,武月禪正好端茶回來,聽到這話,手中託着的茶杯落在地上,嘩啦一聲,甩了個粉粉碎,琥珀色的茶湯和綠色的茶葉流了一地。
“你欺人太甚!”武月禪冷喝道:“你不要以爲有一二匹夫之勇,就可以橫行霸道,我們武家不會怕你,大不了魚死網破,大家拼個你死我活!”
“魚死網破?”葉歡微微皺眉,然後展顏笑了:“蠻好,蠻好,果然是巾幗英雄吶,我也不知犬父怎麼誕下了虎女,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否有魚死網破的本事?”
“這裡是武家的地盤,上上下下,有武家三四百人,只要我一聲令下,真就不信奈何不了你!”
“你如果好奇,儘管試一試。
”葉歡的聲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你……”
“住口!”
武天吉突然喝了一聲,回過頭面向武月禪,本來龍精虎壯的一條漢子,卻忽然間像衰老了好幾歲,再次開口,語氣也變得蒼老。
“小禪,不要說了,這都是我當年種下的惡,現在該是我自食惡果的時候。”
“只是……”武天吉面向葉歡,道:“只是葉先生,當年的事情,與小女無關,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孩子,能否請您放她一馬。”
葉歡笑笑,道:“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我不問旁人。”
聽到這話,武天吉長長的鬆了口氣,彎腰道:“多謝葉先生大恩大德,葉先生,請允許我自我了斷,在我上路之前,請讓我把一件東西留給小女。”
“可。”
武天吉點點頭,悶聲走到辦公桌後,緩緩拉開了抽屜。
“小禪,你過來。”
這個時候的武月禪,宛若已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她整個人渾渾噩噩,半夢半醒的來到武天吉身邊。
“孩子,你湊近些。”武天吉語帶悲聲,道:“這項鍊,是你媽媽臨走前留給你的,我一直想等你嫁人的時候給你,如今看來,我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聲音中的痛苦,人人都可以感覺到,凌如意和胡小蝶心中不免有些發澀。唯有葉歡,好像無事人一般,只是輕輕撥弄着襯衫上的一粒釦子。
胡小蝶盯着葉歡的表情,心中不免升起一絲畏懼,這人還真是鐵石心腸,宛若魔頭一般,自己選擇跟着他,也不知道未來是福是禍。
“孩子……”武天吉輕輕喚了一聲,道:“現在,你把這個東西戴上,讓爲父再最後看你一眼。”
只見武天吉去把手伸進抽屜,已快要拿出來。胡小蝶和凌如意同時扭過頭去,不忍看到這悲切的一幕。
突然之間,武天吉手以極快的速度從抽屜中掏了出來,他手上沒有什麼項鍊,有的只是一柄黑漆漆的袖珍手槍。
現在,武月禪正好攔在武天吉面前,攔住了葉歡的所有視線。武天吉一將槍掏出來,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開槍!
砰!
也就在這個時候,葉歡手中一粒釦子脫手而出。凌如意,武月禪,胡小蝶都信了武天吉。可葉歡什麼人物,論卑鄙,狡詐,無恥,誰能勝得過葉大少。以己度人,葉歡根本就不相信武天吉這麼輕易就會服輸,所以葉歡心中,一直對他存着警惕之心。
果然不出葉歡預料,這武天吉先是麻痹葉歡的警惕,然後利用武月禪爲屏障,就是爲了發出這最後的致命一槍。
一粒釦子飛出,正好擊在武天吉的手腕上,子彈在脫手的剎那打偏了,擊中頭頂的吊燈。嘩啦啦,玻璃碎了一地。
到了此時此刻,凌如意和胡小蝶纔回過神來,二人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剛纔幸虧葉歡反應及時,若不是此的話,不僅葉歡要死,怕只怕,凌如意和胡小蝶一個都逃不過。
但此刻,內心最震驚的人,其實還是武月禪。
她並不是傻瓜,當場就分辨出來,武天吉,也就是自己的父親,剛纔是拿自己當靶子。
也幸好葉歡的出手精準,不然的話,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葉歡手上。
如果真是如此,自己的確是死在葉歡手中,呃將自己推向地獄的,卻是自己的父親。
虎毒不食子,武天吉如此作爲,何以爲人!
武月禪呆呆怔怔的站在那裡,此刻尚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自己父親親手所爲。他,他,他可是要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向鬼門關吶!
說時遲,那時快,葉歡身子早已經躍出,伸手將武月禪拉開,一腳踹在了武天吉身上。
武天吉身子飛出,重重的砸在身後的書架上,嘩啦啦,書架的玻璃碎了一地,書本傾倒在武天吉身上。
武天吉口吐鮮血,整個人披頭散髮,顯然已經伸手重傷。
葉歡冷哼一聲,神情極其不屑,看他的目,卻像是看一隻癩皮狗一般。
武天吉吐出一口鮮血,然後立刻跪倒在地上,砰砰砰的一頭撞地。
“葉先生,求求你大發慈悲,放我一條命吧,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只求葉先生不要殺我!”
誰也不敢相信這一幕的發生,堂堂西海武神,響噹噹一條漢子,被人視作天南一柱,竟然如此沒有骨氣,爲了活命,向人磕頭求饒。
但這一幕,卻並沒有出乎葉歡的預料。來這裡之前,葉歡便已經做過極詳細的調查,否則,真以爲葉大少在特事處,每天都是和凌如意打情罵俏嘛。
葉歡心裡清楚,武天吉這個人陰狠狡詐,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他既可以向葉歡下跪求饒,視尊嚴爲無物,同樣在有機會的時候,也會把刀捅進葉歡的身體,而沒有半分猶豫。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可以把親媽送給敵人的惡棍。
如此一個人,葉歡真允許他活在世上。
“求求你,不要殺我!”武天吉不停磕頭,可是他面前站着的是葉歡,對這一幕視若無睹。
“爸!”武月禪飛撲到父親身上,她心中實在悲痛到了極致,並不是因爲死亡,而是因爲自己內心深處視作天神的父親,竟然露出如此卑賤的模樣。
“爸,死則死以,何必向他卑躬屈膝!”
“混蛋!”武天吉忽然伸出手,一巴掌摔在武月禪臉上。
武月禪的臉頰頓時腫了起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武天吉忽然拉過武月禪的手,將她推向葉歡,道:“求求你放我一命,我把我女兒送給你,她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沒有碰過男人,一定可以讓葉先生滿意的,求求你,不要殺我!千萬不要殺我!”
一番話,如鋒利的刀子一般割破了武月禪的喉嚨。死,她並不怕,她痛苦的是,自己心中的偶像崩塌。
擡起頭,一雙眼睛盯着葉歡,那眼睛中並沒有半分光彩,宛若一具死屍。
“葉歡,你好狠的心!”武月禪冷冷道了一聲,道:“你將我父女逼到這個份上,你就沒有半點於心不忍嘛!”
“於心不忍?”葉歡呵呵笑了一聲,平靜道:“今天的今天,我便讓你把事情聽個明白。”
“你可知道,你腳下的這片地,當年是誰的?”
葉歡看着武月禪的眼睛,輕輕開口道:“十年前,這片地的主人姓葉。當時,葉家在有心人的策劃下,遭遇危機,急需資金度過難關,所以出手了這塊地。”
“當時的買家就是你的父親,今天的西海武神武天吉。”葉歡冷冷道:“武天吉,你剛纔還告訴我,這塊地是你六千萬買下的,你還有臉說把這塊地送給我,呵呵,你難道忘了,這塊地本就是我葉家的。”
“以五千萬買下一塊價值六億的地,你當真是好頭腦,好手段。”葉歡道:“但是,我一個願買,一個願賣,我並不怪你。可是你欠下合同之後,並沒有支付一分錢,反而是一拖再拖,拖到我葉家資金鍊斷裂,生意破產。”
“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賜吶。”葉歡看着武天吉,繼續道:“不過,生意場上你來我往,明刀暗槍,你有本事鋪這個路,定下這個算計,能夠空手套白狼,我只能說我葉家沒本事,還是不能怪你。”
“可是,你不該將我葉家前來討債的子弟,灌醉之後,推入大海淹死。”葉歡冰冷的道了一聲:“如此,我就沒辦法不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