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全村人的生死,賴詩詩可不會由着趙又廷胡來,當即就沉下了臉,正色道:“你給我閉嘴。”
趙又廷叫嚷起來:“嘿!你這是跟老闆說話的態度嗎?你信不信我炒你魷魚啊……”
賴詩詩卻道:“好啊,你炒啊,合同上寫了的,你要是炒了我,那我就一分錢都不還了。”
趙又廷嘴角一陣抽搐:“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機智了。”
賴詩詩一翻眼:“還不是跟你學的。”
趙又廷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賴詩詩對張正雲道:“老先生,我不管您究竟是什麼人,請您離開,我們不會跟您說任何事的。”
這下張正雲就很尷尬了,一旁的一個隨從冷喝道:“大膽,你這民女好不知好歹,這是皇帝欽命的八府巡案張大人,難道還有假不成!”
賴詩詩毫不相讓:“請馬上離開!”
張正雲無奈,只得將腰間隨身的官牌取了出來,賴詩詩一看之下,大驚失色,這才肯相信。
然而,她依然冷聲道:“就算你是八府巡案,也請離開,我們什麼都不會跟你說的。”
趙又廷這下真的火了:“喂!你腦袋被驢踢了,整天說鄉親們被貪官逼的沒飯吃,現在張大人來給你們主持公道,你們卻一點都不配合,你們這是想上天啊,自己的幸福自己不爭取,難道指望天上掉餡餅給你們嗎!”
賴詩詩冷眼看着趙又廷,眼眶微微泛紅,顫聲道:“我從來沒有跟你提過我其實是有個爺爺的吧,我現在就告訴你,發生在我爺爺身上的事情。”
趙又廷看賴詩詩表情不太對勁,心裡咯噔了一下。
賴詩詩緩緩道:“幾年前,一個京城的高官來我們這裡體察民情,年輕人顧慮多,我爺爺便帶着村裡幾個老人一起去高官那裡告狀,可是結果呢?高官嘴裡說會給我們做主,可是他前腳一走,後腳衙門就來人把我爺爺跟那告狀的幾位老人一起抓走了,一關幾個月,也不說罪名,最後我爺爺他們就全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獄中,然後衙門給了句深表遺憾了事,你說,我們找誰說理去!”
“畜生!都特麼是畜生!不對,畜生比他們有良知多了,他們只配做畜生拉出來的屎!”趙又廷爆吼了起來。
張正雲跟隨從們也是怒髮衝冠,怒不可遏,張正雲渾身發抖,咬牙切齒,恨聲道:“這幫惡吏,老夫對天發誓,若不將他們連根剷除,老夫將來必不得好死,死後必無葬身之地!”
張正雲發出如此毒辣的誓言,賴詩詩不由有些動了心。
趙又廷便在一旁勸道:“詩詩,你相信我,張大人爲官清正,聲名遠播,絕不會錯的,難道你不想替你爺爺報仇了嗎?機會就在眼前啊!”
賴詩詩眼睛陡然一亮,眼中滿是仇恨的火焰。
趙又廷又道:“好!如果你還不放心的話,我趙凡也在此發誓,若是不能替村民伸張正義,討回公道,反而連累村民無辜喪命的話,那我趙凡就拿我這條命給村民們賠罪,怎麼樣!”
賴詩詩嬌軀一顫,一顆芳心劇烈的顫抖,癡癡的看着趙又廷,終於,她下定決心,點了頭。
當即賴詩詩跟趙又廷就挨家挨戶的叫起了村民,將村民全部集中到了沙灘上。
趙又廷先給村民們介紹了張大人,然後苦口婆心的講了一大堆道理,希望他們能夠勇敢的到衙門去上告那些貪官污吏。
然而,村民們無動於衷,沒有一個肯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怪村民們懦弱,只能怪貪官們太狡猾。
賴詩詩急了,挨個找人勸說,本來有幾個膽大的想要應下來,但是都被自己的婆娘給拉住了。
張正雲眉頭緊皺,如果沒有村民去狀告揭發,他也拿那些貪官沒轍。
趙又廷吐了口氣,忽然,從懷裡掏出兩千兩銀票,高舉銀票大聲道:“聽着!我們要十位村民組團去告貪官,這裡有兩千兩,凡是肯去的,每人兩百兩!事成指後朝廷還有額外的嘉獎,這條件怎麼樣!”
村民們被貪官壓迫,一個月也掙不了四五兩銀子,這兩百兩等於他們好幾年的收成,媽蛋,反正這樣下去遲早要餓死,倒不如拼一把!
於是很多村民們都被調動起來了,趙又廷讓賴詩詩挑幾個靠譜的去告,畢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別到時候在公堂上嚇的掉了鏈子,那就真的是要玩出人命了。
趙又廷做事謹小慎微,面面俱到,張正雲不由對趙又廷刮目相看,暗暗讚賞。
次日,張正雲所住的驛館房間裡,張正雲坐在書桌後,翻看着趙又廷整理出來的,村民們的訴狀,薄薄的訴狀硬是堆了兩尺高,趙又廷,賴詩詩靜坐在堂下一旁,等着張正雲的迴應。
張正雲翻看着訴狀,臉越來越陰沉,因爲憤怒,嘴角跟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罪不可赦!這些人全都罪不可赦!”張正雲一掌拍在桌上,爆吼起來。
別說張正雲,趙又廷也是如此,昨天他在整理這些材料的時候,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有個叫李單河的,兒子跟幾個那啥二代一起,強迫跟一個姑娘輪流發生性*關係,到最後愣是讓他們判了個瓢娼,付了二兩銀子的瓢娼費就啥事沒有了,可憐姑娘清譽被毀,羞憤之下,投海自盡了。
還有個叫李光的,他兒子騎馬撞死了兩條人命,結果一句‘我爹是李光’,硬是沒人敢抓他,到最後賠了幾百兩安葬費,把那匹馬殺了了事,這馬當的,真是比竇娥還怨。
還有個叫劉永福的,橫徵暴斂,剋扣鹽工工資,引發千人下跪討薪,結果他竟然微笑面對,然後下令衙差當街毆打鹽工,打不走的全部收監關押,最後全部以暴亂罪判刑。
如此這般窮兇極惡之舉,數不勝數,罄竹難書!
鹽業之鄉向來繁榮,但是這種畸形的繁榮背後,卻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
趙又廷沉聲道:“大人,草民斗膽問一句,您究竟有多大的決心來懲治這幫貪官。”
明朝中期的時候,綱紀鬆弛,像江南這般富庶之地,自然成了貪腐的溫牀,不止是爛,簡直已經爛透頂了。
張正雲冷笑一聲:“我此次來江南,給貪官准備了一百口棺材,也給我自己留了一口,你說我有多大的決心。”
趙又廷淡淡的道:“一百口,怕是不夠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