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沒有完全輪到李西源,因爲在他前面是本森,而他則是最後一個。
臺上折騰來折騰去,終於輪到本森了。衆人正在臺下昏昏欲睡,女賓們也是無聊地打着哈切。看到一個紅帽小衣的青年歌手走了上來,穿的還算規整,至少沒有前面的那麼誇張。
小夥子長得也算樸實,留着一對小鬍子,帶着點幹練,一些人看了看,不由稍稍有點興趣。
希望別又是那亂七八糟的,很多人心裡想着。
果然,接下來表演還不錯,沒有想象的貓哭狗叫,也沒有那誇張的服裝展示和人體藝術,也沒有死板做作,也沒有裝腔作勢,小夥子的表演中規中矩,卻又不失風趣,比較自然。
那輕快歡悅的笛聲配合着節奏踢踏的輕盈舞步,別有一番異域的情趣,有人想起來,這歌手的打扮有點像是王國西部的一個山地民族,很是能歌善舞,他這種舞蹈就是來自那個民族。
漸漸擡頭看得人越來越多,不但是女賓們,連男賓的一些人也擡起頭觀看了。
最終,本森的表演很成功,下臺的時候,觀衆們居然給了他些掌聲,這可是前面的表演者沒有享受到的。
男爵臉色變得好看了些,終於出了個給他長臉的,否則的話,他這老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他叫來管家,吩咐立刻給小夥子送去三百銀幣,同時轉達他的嘉勉。
男爵轉頭笑着道:“我的寶貝女兒,你覺得怎樣?”
“不錯,”瑞娜微笑道:“如果我沒猜錯,那位歌手是的蘇卡族人吧,這種音樂風格是那個山地民族特有,我曾經在王都見過幾位蘇卡族的音樂家表演,他們的音樂舞蹈風格很獨特,有一種特殊的魅力。我很喜歡。”
男爵聽了,不由鬆了口氣。
下面的歌手只剩下最後一人了,衆人的目光都朝臺上望去,本森的表演給他們恢復了些信心,他們期望地看着臺上,希望能再有驚喜。
不負衆望,歌手很快出現在臺上,衆嘉賓仔細觀看,不由一愣。
只見一位身着學者長袍的年青人出現在中央,身材高立,神色泰然,懷抱着一付豎琴,那帶者幾分清秀的臉上,一雙閃閃發光的眸子透着睿智,也透着些深邃。
這人是歌手嗎?衆人都愣住了。怎麼看也不像歌手,而一看就是一位學者,而且給人的感覺是那種非常有學識的學者,雖然年紀輕了些。無論是衣着修飾,還是氣質風範,都顯示出,這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有着豐富的學識和經驗的人。
在這個文盲佔了大多數的世界,能培養出這樣有文化氣質學者的家庭,絕不是普通家庭。而那些歌手,無論是流浪歌手,還是城市樂手,都得不到這種教育,也不可能培養出這樣氣質的人。
這人是怎麼回事,是歌手嗎,還是學者,衆人都猜測起來。
此時,女賓席中有兩位少女一看到此人,都不由身體一震,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暗暗想道:“是他!”
男爵撓了撓頭,喚來管家問了幾句,管家做了肯定的回答,男爵這才放下心。
瑞娜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位奇異的歌手,想道:“他會帶來什麼驚喜嗎?”
這時,臺上的年青人手撫胸前微微一躬,優雅地行了個禮,微笑着道:“各位好!我叫李西源,是一個流浪的歌手,很高興受主人的邀請,來這裡演出,下面我給演唱一首歌曲,希望大家能喜歡。”
說着,他手撫琴絃,五指波動,登時如泉水涌動、冰珠跳躍的靈動樂聲響起,波盪起伏,猶如天籟迴音,生生不息,一個個美麗的音符直觸動人們的心靈深處。
大廳頓時安靜下來,很多正在交談的人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轉頭看向歌手。
瑞娜聽到這琴聲,眼睛一亮,喃喃自語道:“這人真會給我帶來驚喜嗎?”
年青歌手手撫琴絃,面上微笑,很快進入了狀態,腦中流過準備好的歌詞。他微微低下頭,目光收斂,沉浸入往昔的回憶,少年時代無憂無慮的生活,歡快的笑語,那沐浴在陽光中綠葉,微風吹拂的草叢,純真的友誼,沒有染污的心靈,如白紙一樣純真的情感,多麼寧靜……可是人總是要長大的,成年後,離開父母,走上社會……纔會明白,人生真正幸福的時代,還是那個已經失去的時代……可是失去就失去,不可能再回來,他也永遠不可能再回去了。
想到這裡,心中一陣感傷,他唱了起來。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眼望四周陽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但願永遠這樣好。
一年一年時間飛跑,
小小少年在長高。
隨着歲月由小變大,
他的煩惱增加了。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無憂無慮樂陶陶。
但有一天,風波突起,
憂慮煩惱都到了。
一年一年時間飛跑,
小小少年在長高。
隨着歲月由小變大,
他的煩惱增加了。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眼望四周陽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但願永遠這樣好。
一年一年時間飛跑,
小小少年在長高。
隨着歲月由小變大,
他的煩惱增加了。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無憂無慮樂陶陶。
但有一天,風波突起,
憂慮煩惱都到了。
一年一年時間飛跑,
小小少年在長高。
隨着歲月由小變大,
他的煩惱增加了。
他的煩惱增加了。
這是一首西德影片裡的歌曲,是比較老的歌曲了。他兒時曾經聽過,當時只是被其優美的曲調和歌喉所吸引,不明白其中所承載的深重,而當他終於有一天走上社會,體會到人生的艱難,無意中又聽到這首歌曲,不由陷入深深的回憶和眷戀,不能自已,他這才明白人生最寶貴的是什麼,失去的永不復回。
此時,他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中,神思悠悠,流轉於時光的隧道。
歌聲在大廳中迴盪,人們都靜靜地傾聽,專注得彷彿這世界一切都不存在,無數的人陷入了回憶之中,他們還記得,自己也曾擁有那潔白的時代,潔白得就像那手帕,沒有任何污垢。那時候,不用勾心鬥角,不用爭權奪利,不用爲了奪遺產而與兄弟姐妹互相算計,不用爲了奪走農民的那一點可憐土地而僞造證據把對方送進監獄,不用醉生夢死地泡在酒精和異性堆裡鬼混……
那時候,天是那麼藍,水是那麼綠,純真的心總是充滿歡樂,彷彿世上沒有什麼能使他憂愁。那是無憂無慮的時代,是充滿歌聲和朝氣的時代,是心裡最沒有黑暗的時代。
從何時起,自己變得這麼不堪?非得酒色的刺激,才能使自己能在煩惱和空虛中稍稍得一點緩和;非要你爭我奪,才感覺生活稍稍有點樂趣。這樣的生活真是自己所需要的嗎。
瑞娜沉靜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半寐,表情似有溫馨,似有困惑,似有驚異,她陷入了深深思緒中,心境波動不已。
歌曲很快唱完了一遍,但是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唱第二遍,然後第三遍,接着第四遍第五遍……不過沒有人發覺,就算髮覺了也沒有人在意,大家都沉浸在自己心情裡,隨着歌聲,不斷起伏感動,表情變換,忘記了身份,忘記了年齡,忘記了憂慮,忘記了一切……
男爵大人表情最有意思,剛開始聽第一遍的時候,還有些不以爲然,聽了第二遍的時候,表情似有些鬆動,聽到第三遍,他若有所思,聽到第四遍,他開始發呆,聽到第五遍,他有些神思恍惚,聽到第六遍他陷入了回憶中,聽到第七遍,他好像回憶起了什麼,露出了微笑,聽到第八遍,他又好像回憶起了什麼,露出了憤怒的表情,聽到第九遍,他身體開始激烈地顫抖,聽到第十遍,他忽然身體不動,眼角晶瑩在閃動,一滴淚珠流了下來。
當歌曲被唱到三十遍的時候,這位歌手終於停了下來,他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琴身,若有所思,然後拭去眼角的淚,挺直了腰,露出堅毅的表情,看着臺下,他深深一躬,向觀衆告別,同時也是向那難忘的時代告別,向自己的過去告別。
人總是要長大,這是逃避不了的宿命,沒人能逃避,好男兒要直面艱難的人生,成爲勇視人生的強者。正如他的一位長輩所說的:男子漢,不管活着有多難,都要往前走,絕不會停下。
他要繼續走下去,不管未來會碰到什麼,都必須走下去。於是,他抱着豎琴走了下去,毫不猶豫離開大廳。可卻沒有一個人發覺,因爲所有的人都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渾然不知。不知道創造了這樣一個如幻境界的天才歌手的離去。
※※※※
李西源回到臥室,開始收拾自己的行禮,他的東西不多,都是些衣服銀幣以及洗漱用具。其實大部分東西都是在空間戒指裡,但外面也得帶些東西,以免引起他人懷疑。
幾件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具以及一些用具打成一個包裹,放在牀上,他盤算下一步的計劃。通過這幾天的思考,他已經明白自己的人生道路是什麼,因此他選擇了王都作爲自己的下一個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