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劍陣

“你們的香主已經去了,何苦還如此拼命?”蕭月生或踏前一步,或斜斜跨出,輕鬆裕如,溫和的說道。

一個老者冷冷哼道:“如今香主已死,咱們回去也活不了命,索姓拼了,宰了你,或可有一線生機!”

蕭月生搖頭一笑:“既如此,我就成就你們!”

說罷,腳下旋動,身子彷彿繞了一圈,宛如後世的交誼舞般,一轉身,左手食指屈起,輕輕一彈。

“叮”像是銅子落在石板上,聲音清脆,卻又餘音嫋嫋。

長劍脫手飛出,翻滾着落到地上,那老者暗叫不妙,一個褪袍脫身,身子一縮,朝後縱出一丈遠。

“閣下好強的指力!”他冷笑一聲,自懷中摸出一把鐵菩子,猛的甩了出去。

鐵菩子在空中散開,像天上下雨一樣落下來,像是一張大網,籠罩向蕭月生。

另一個老者見機得早,一見同伴伸手入懷,便知究竟,一步跳出了場外,離着蕭月生一丈來遠。

這一蓬鐵菩子雨下來,並未涉及到他,他一手提長劍,另一手撫髯,呵呵大笑,狀甚歡悅。

大哥的暗器功夫,他素來欽服,鐵菩子看似沒有什麼威力,但每十枚之中,必有一枚附着怪異的內力,若是擊中,無異於被點了穴道,那時候,對方還不是任自己魚肉?!

他最佩服的是大哥的隱忍之功,本來最拿手的並非劍法,而是暗器,卻偏偏反過來,以劍法聞名於世,將暗器功夫變成殺手鐗,世人極少得知,因爲那些知道的,都已經下了地獄,無法跟世人告密。

蕭月生眉頭一皺,卻是無奈,伸手一折,自身旁的松樹折了一斷樹枝,約有長棍粗細,輕輕一抖,當作棍法施展開來。

漫天棍影之下,這些鐵菩子宛如狂風下的蒼蠅,棍風凌厲,鐵菩子簌簌落下,無一露網。

見那老者又伸手入懷,蕭月生惱火一涌,腳下用力一蹬,身形如箭矢般射出,一棍點出,“嗤嗤”帶着輕嘯。

老者手剛伸到懷中,便覺眼前一陣風至,忙扭腰側身,卻見一段樹枝刺來。

冷笑一聲,長劍一豎,擋在身前,朝木枝隔了過去。

“叮”長劍飛出他的手,跌落地上,劍身碰到一塊兒小石頭,發出清脆的鳴叫。

蕭月生雖然沒用內力,但木枝上所蘊力道剛猛無儔,當者披靡,老者的劍一碰上,像是撞到一塊兒凌空飛來的巨石上,一下便被蕩飛。

蕭月生順勢一點,啪的一聲,樹枝斷成幾截,那老者身子馬上僵直不動,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古怪神色,似是正得意之時。

他膂力奇強,但沒有內力護持,樹枝卻受不得這般大力,早已斷裂,只是被他一觸,顯露出來。

雖然如此,餘勁卻已足將那老者點穴。

“大哥!”另一老者大喝,揮劍攻來。

蕭月生心中不耐,手上的一截斷枝一甩,化爲一支袖箭般,嗤的飛出,直接擊中那人胸口。

風到褐光一閃,他覺不妙,拔劍抵擋,當劍揮上來時,樹枝已然擊中他胸口,點中其穴道。

這一下,總算是清靜了,蕭月生拍拍手,轉身瞥周圍一眼,山谷中有些凌亂,還是讓孫玉如她們幫忙收拾罷。

想到此,他邁步出了山谷,對地上躺着的人一句話也不說,直接轉身而去。

清風劍出,輕柔飄逸,宛如一陣春風拂面,讓人無法拒絕,大漢渾不在意,冷笑連連,長劍揮動得如狂風暴雨,誓要打敗孫玉如,以挽回自己的顏面。

驀然之間,他臉露驚愕,身形一滯,竟發覺長劍出現在自己肩頭,滿懷驚愕,分心之下,身法便難免的一滯。

長劍悠然而過,“嗤”的一下,削過他肩頭,頓時血如泉涌,帶走了他一大片血肉。

他竟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低下頭,呆呆望着左肩頭,臉上的驚愕仍未消去。

衆人紛紛望去,也覺怪異,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孫玉如的劍並不快,悠緩如一陣春風,姿態曼妙清雅,偏偏削中對手,頗顯怪異。

一聲悶哼聲忽然響起,人們忙又轉頭,卻是吳婉雲正踉蹌後退,她的身前,又矮又瘦的中年人正探爪於前,臉色猙獰。

“師父!”杜文秀冷喝,身形一晃,疾掠而去,便要搶在那中年男子之前。

鐵塔般的大漢一掠,擋在杜文秀身前,長劍揮動,劍氣縱橫,寒光閃爍,形成一道光幕,擋在杜文秀身前。

他左肩血流如注,卻毫不在乎,大眼緊盯杜文秀,精芒四射,心中暗自發狠,生死僅在這片刻,無論如何,須得挺住。

他只覺渾身力氣正一點一點兒的消散,彷彿力氣隨着血一塊兒流淌出去,越來越虛,手上的劍越揮越重,有些慢了。

孫玉如身形一飄,身在空中,挺劍便刺。

李天勇與楊光遠也隨之行動,撲上前去,想要替師父擋上一擋,只要略微一擋,容師父回過氣來,便再不怕。

那中年男子又矮又瘦,面色枯黃,像是長期餓着,營養不良,沒有長大一般,手上卻是疾如閃電,一探爪間,搶在衆人之前,已是搭上了吳婉雲的皓腕。

吳婉雲貝齒咬脣,渾身血氣沸騰,翻滾不休,內力盡皆亂竄,經脈如被千萬的細針齊扎,疼痛難當。

她心中叫苦,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男子掌力如此歹毒,一掌接住,渾身半絲力氣也無,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抓過來。

心底的驕傲化爲一股氣,她不顧不管身體的異樣,猛的抽劍,順勢一揮,斬向自己雪白皓腕。

“使不得,師父!”孫玉如尖聲叫道,身在空中一擰腰,長劍猛的一擲,化爲一道寒芒,直射那中年人背心。

中年人冷笑一聲,雞爪般的手搭上她皓腕,輕輕一抖,一股內力瞬間傳入吳婉雲身體。

吳婉雲周身血氣猛一翻涌,劍上的力氣頓消,軟綿綿的再無力道,速度變緩。

中年人一扯吳婉雲,擋在身後,恰正面對孫玉如擲來的長劍,直直朝她小腹刺來。

“師父!”孫玉如又尖叫一聲,心急如焚。

杜文秀冷若冰霜,長劍揮動,柔和如風,絲毫沒有焦急之像。

大漢眼睛餘光掃了一下,已經得手,心中猛的一振,似是吃了一枚大力丸,精力充沛,流血也沒啥。

他正自暗喜,眼前忽然現出一柄寒意森森的長劍,正刺中自己的左肩,血花四濺,帶走一片肉。

這一次,他卻覺察到了疼痛,悶哼一聲,扭身便跑向中年男子,想在拿吳婉雲做擋箭牌。

“嗤——”一聲厲嘯,宛如鑽天哨子,淒厲尖銳,令人忍不住想掩住耳朵不聽。

“叮”淒厲聲中,一道白光自遠處身來,如白虹貫曰,徑直射中孫玉如擲出的長劍,發出叮“的”一聲脆響,跌倒到一旁。

隨即,再次響起一道淒厲的尖嘯,一道白光射向中年男子,奇快無倫,眨眼便到。

中年男子已經有了防備,見此情形,卻是猙獰一笑,一扯吳婉雲,擋在自己身前。

吳婉雲羞憤欲死,被人扯來扯去,當成擋箭牌,比殺了她還要難受,恨不得與此人同歸於盡。

只是他的手掌宛如鋼鑄的一般,像是嵌入了骨頭中,掙扎不動,況且,周身血氣浮動,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這般無力掙扎,任人擺佈的感覺,她痛恨無比。

“嗤——”再次發出一聲厲嘯,一道白光射來,後發先至,追上了先前的白光,在吳婉雲胸前相撞,頓時一亮,隨即化爲齏粉。

“何方高人,現身一見!”中年男子抓着吳婉雲,張目四顧,揚聲高喝,臉上神情猙獰。

杜文秀身形一飄,追在大漢身後,身前一團銀芒閃現,隨即銀芒暴漲,施展的正是落霞劍法。

“住手!”中年男子見狀,忙大聲喝道,狠狠盯着杜文秀,另一掌掐上了吳婉雲的粉頸。

杜文秀視而不見,銀芒閃現,大漢發覺了不妙,轉身揮劍,待發覺是這一招,臉露驚容。

若是剛纔,他並不畏懼這一招劍法,即使強大,自己也能接得下,但此時的他,血氣虧敗,力氣大減,渾身內力斷斷續續,十成功力僅剩下四五成,卻是接不住這一式落霞劍法。

“叮叮叮叮”聲中,發出一聲悶哼,中年男子見狀大怒,大喝“住手!住手!我宰了她!”

他雙眼佈滿血絲,神色猙獰而瘋狂的瞪着杜文秀,喝道:“給我住手!”

他手指漸漸掐緊,吳婉雲白玉似的臉漲紅,卻死死盯着中年男子,明眸微眯,露出憤恨與絕然。

“師父!”孫玉如一見,大驚失色,忙喚道。

杜文秀聽而不聞,視而不見,身前銀芒暴漲而開,形成一道光海,將大漢捲入其中。

“叮叮叮叮”清鳴如玉珠滾盤,大漢踉踉蹌蹌後退,腳步浮動,臉色酡紅,宛如醉酒。

杜文秀飄身一上,落在他身後,輕輕一掌拍出,擊中他的背心,他踉蹌的身形頓時定住,然後軟軟的倒了下去。

杜文秀淡淡望向中年男子,神情波瀾不驚,語氣淡漠:“放了家師,你們可以全身而退。”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心中怒火熊熊,雙眼越冷。

他上下打量杜文秀,神色猙獰,宛如惡狼一般,眼神看着令人心寒,極不舒服。

他冷冷道:“放了我師弟,若是不然,我先宰了她!”

他掐在吳婉雲雪頸上的手漸漸收緊,臉色冷酷而殘忍的盯着杜文秀,嘿嘿冷笑。

“師父,莫做傻事!”孫玉如焦急叫道,她冰雪聰明,看到師父的眼神,便明白了師父的心意,大驚失色。

李天勇與楊光遠只能呆呆站着,不敢貿然行事。

“家師若死,你二人陪命便是。”杜文秀淡淡說道,轉過頭去,不予理會。

中年男子冷笑兩聲,看了她幾眼,知道威脅沒有見效,便想放一放,待會兒再說,還有一事,卻是大患。

他擡起頭,左右顧盼,一手仍掐着吳婉雲,揚聲喝道:“剛纔是哪位高人,請現身一見!”

聲音洪亮,在山谷間震盪不休,迴音不絕。

但周圍一片寂靜,空蕩蕩的,唯有清風掠過鬆樹梢,發出輕微的嘯聲,無人應答。

“鬼鬼祟祟,藏頭露尾,閣下究竟何人?!”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沉聲哼道。

“你是說我麼?”清朗的聲音傳自他身後。

中年男人大驚,只覺得腦後吹來了熱氣,扭身便要去扯吳婉雲,卻覺手上一空。

隨即,一陣劇痛自手上傳來,“喀嚓”一聲,清脆響亮,他的手指已然折斷。

他扭身望去,卻是一個青年,相貌平常,目光溫潤,看不出絲毫敵意來,脣上的小鬍子又亮又黑,頗是顯眼。

“咯吧”又是一響,又一根手指被扳斷,陣陣劇痛襲來,他再也顧不得看他,右手一摸劍柄,拔劍便刺,腳下後退。

眼前人影一晃,疾風撲面,他忙揮劍,想要抵擋,卻覺手腕一疼,“喀嚓”,手腕折斷,劇痛襲來,他眼前一片黑暗,緩緩倒了下去。

蕭月生鬆手,長劍一拋,一腳踢出。

又瘦又矮的中年人頓時飛起,落到了那個大漢身邊,蕭月生拍拍手,望向吳婉雲:“吳掌門,我來晚了。”

吳婉雲面無表情,淡淡望他一眼,隨即轉開,眼中一片寂然,似是心已死去。

孫玉如跑上前,拉住吳婉雲的手,嬌聲道:“師父,嚇死我了,你是不是想自殺呀?!”

蕭月生皺了皺眉頭,轉過身來,望向吳婉雲。

杜文秀揮了揮衣袖,淡淡說道:“咱們走罷,將這二人帶回去!”

孫玉如搖頭,滿臉不情願,看了看神色冷然的師父。

她心中擔心,想要緊盯着師父,看住她,免得她真的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

“三師妹,走!”杜文秀淡淡道,轉身便走。

李天勇與楊光遠一人一個,提着兩個人,緊跟在杜文秀身後,飄然進了山谷。

“去吧,我跟你師父說說話。”蕭月生衝孫玉如擺擺手,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

見到他的笑容,孫玉如惴惴的心平靜下來,點點頭:“先生,你與我師父好好說說,勸勸她。”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你這小丫頭,管得倒寬,快快走罷,我自有分寸!”

孫玉如又望了兩眼吳婉雲,依依不捨的離開。

“吳掌門,想必覺得屈辱罷?”蕭月生走到她身邊,輕咳一聲,淡淡說道。

他輕聲一咳,卻帶着清神之效,吳婉雲嬌軀一顫,轉頭怔怔望向他,神情迷茫。

“剛纔之事,對你而言,是不是太過殘酷了?”蕭月生溫和的望着她,淡淡問道。

吳婉雲臉色一片冰冷,看了看他,緩緩點頭。

蕭月生長長嘆息一聲,轉過身來,仰頭望天:“弱肉強食,這便是武林!”

吳婉雲默然不語,玉臉變幻神色,一陣青一陣紅,剛纔的情形不斷在眼前重現。

蕭月生淡淡道:“你煙霞派的武功,並不見得多高明啊……”

這一句話,若是放在從前,跟她這般直言,定會惹來怒目相對,吳婉雲此時卻是默默點頭。

蕭月生溫潤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轉:“你若是現在死了,你的弟子們只會覺得你懦弱,受不得挫折,絕不會說你可敬可佩!”

蕭月生見她神色微微一變,暗自搖頭一笑,臉上神情卻越發的平靜,淡淡道:“每曰晚上子時,來我谷中,咱們切磋一二。”

吳婉雲仍舊默然不語。

“剛纔之事,不值一提,待你武功強時,再百倍報之,便是了。”蕭月生說道,轉身飄然進谷,不再理會。

來到演武場上,人們正圍着那二人,竊竊私語。

他撥開人羣,走在當中,杜文秀四人站在兩個人身前,緊盯着二人,目光如刃。

那二人已經醒來,仍被點着穴,坐在地上,兀自毫不示弱的與四人對視,不落下風。

見到蕭月生進來,四人轉頭,躬身一禮,神態恭敬。

剛纔若不是蕭月生忽然出手,步法莫測,無聲無息的靠近中年男子,一舉制住,如今還不知會發生何事。

“問出他們的來歷了?”蕭月生溫聲問李天勇。

李天勇一怔:“他們不是泰山派的人麼?”

蕭月生搖搖頭,望向杜文秀,又掃了一眼孫玉如與楊光遠,但笑不語,如打啞謎。

周圍衆人議論紛紛,嗡嗡作響,不明白他所指。

孫玉如歪頭想了想,遲疑的問:“先生,你是說……,他們是冒充泰山派的人?!”

蕭月生暗自搖頭,這幫小傢伙,真是未經風雨,實在太嫩,若是南雲在此,不必自己吩咐,早就想到這些。

他走上前,踩在中年男子的胳膊上,淡淡問道:“你是哪一幫哪一派的人?”

中年男子臉色猙獰,罵道:“你是哪個旮旯裡冒出來的,竟敢管我泰山派的閒事?!”

“喀嚓”蕭月生微微一笑,腳往下一踩,發出憷人的聲響。

“啊——!”中年男子慘嚎,痛不可當,蕭月生這一腳踩得委實太過突然,沒想到他談笑間,毫無預兆,忽然動腳。

蕭月生面不改色,其餘衆人聽得慘嚎,不由心中一跳,汗毛豎了起來,不敢再看。

唯有杜文秀淡淡的盯着中年男子,神色不變。

孫玉如露出怯怯之色,小心的看一眼蕭月生,沒想到蕭先生一向溫和,卻下手如此狠辣。

蕭月生慢慢轉過眼睛,望向鐵塔般的大漢,溫和的一笑。

大漢渾身汗毛頓時豎起,只覺他這一笑,比沉下臉來更可怕,忙轉過眼睛,不去與蕭月生對視。

“你是哪一門哪一派,告訴我罷,免得受這零碎之苦。”蕭月生淡淡說道。

對這二人,蕭月生深恨,甚至比剛纔在山谷中想殺自己滅口的十人更恨幾分,因爲這二人如此對待吳婉雲,令他心中殺機大盛。

大漢冷冷哼道:“老子泰山派門下!……你們敢如此待咱們,家師曉得,定會找上門來,嘿嘿!”

蕭月生搖搖頭,嘆息一聲:“唉……何苦讓我爲難,實在不想做這般無趣之事!”

說着話,他腳踏上大漢的胳膊,慢慢踩了下去。

忽然停下來,轉過頭,對用力喘氣的矮瘦漢子道:“還是你說罷,你若不說,我會將他的骨頭,一根一根的踩斷。”

“你……!”中年男子死死瞪着他,目光惡毒,宛如惡狼,恨不得擇其而噬之。

“看來,你不答應,唉……”蕭月生搖頭輕輕嘆息,腳一用力,喀嚓一聲,鐵塔般的大漢痛嚎,聲震長空,驚得另一邊的松林鳥雀胡亂的飛起來。

蕭月生又踩到大漢的腿上,擡頭望向中年漢子,溫聲問道:“還不說麼?”

不等中年漢子說話,他又一腳踩了下去。

“喀嚓”聲音更大,大漢再次痛嚎一聲,直接昏死過去。

“住手,住手!”中年漢子咬緊牙,死死瞪着蕭月生,臉龐猙獰,臉上的肌肉扭曲,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迸出來:“我說!”

“說罷,到底是哪一派?手段如此高明!”蕭月生淡淡說道。

中年漢子冷冷道:“我乃東海幫中人!”

“東海幫?”蕭月生撫着小鬍子,轉頭望向杜文秀。

煙霞派的衆人原本噤若寒蟬,此時乍聞,不由嗡嗡的議論開來,實未想到,果然如蕭先生所料。

他們原本以爲,是蕭先生疑神疑鬼,胡亂猜想,是故意折磨這兩個人的,沒想到,自己卻是想錯了。

杜文秀黛眉輕蹙,想了想,搖搖頭,揮手道:“將他們帶下去,好好看住,……也治一治傷罷。”

楊光遠上前,抱拳遵命,揮揮手,又有幾個弟子上前,將這兩個人擡了下去。

蕭月生忽然一拍額頭,道:“對了,我那谷裡還有一些人,將他們也擡過來罷,他們本就是一起的。”

楊光遠點頭,帶了幾個弟子,出了山谷,前去蕭月生的小山谷。

杜文秀、孫玉如、李天勇三人隨着蕭月生,來到煙霞派留給他的小院中,竹林幽幽,四人坐到竹林前的小亭中。

孫玉如親自動手,前去湖中汲水,紅泥小爐煮上茶,坐下來說話。

“先生,師父不要緊了吧?”孫玉如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問。

蕭月生搖頭一笑:“無妨,她從未受過這般挫折,一時難以轉過彎來,……武林中人,哪一個沒有受過如此磨難?!”

“先生也被人抓住過麼?”孫玉如好奇的追問。

蕭月生搖頭一笑:“我一直呆在深山,從不出來,碰不到什麼人,倒也沒有這般經歷。”

“嗯,那倒也是。”孫玉如點頭。

蕭月生轉開話題,神色肅然,緩緩道:“這一次,你們煙霞派可是危險得很。”

杜文秀點頭:“嗯,若不是先生來,不知會發生何事。”

蕭月生搖搖頭:“這兩個人,僅是幌子,還有十餘個高手,悄悄潛了進來。”

“嗯——?!”三人訝然望他。

蕭月生溫聲道:“這幫人自我那邊上來,進到我谷中時,見我一人,想要殺人滅口,結果逼我動了手。”

“啊?!”孫玉如擔心的望他,上下仔細打量:“先生,你沒受傷罷?!”

“不要緊,他們武功算不上絕頂。”蕭月生擺擺手。

李天勇沉吟了一會兒,擡起頭,露出心有餘悸的神情,苦笑連連:“唉……,若不是他們遇到先生,徑直偷襲,咱們定會吃大虧的!”

杜文秀點頭,她神情平靜無波,喜怒不形於外,心中卻也是泛起一絲寒意來,論及詭計與陰謀,自己還差得遠!

“師姐,這可如何是好?!”孫玉如擡頭望向大師姐,心中忽然泛起一股無力感。

今天的事情,若不是湊巧,再有蕭先生在,後果不堪設想,如今才發覺,自己的煙霞派,實力太過單薄了。

杜文秀沉吟,半晌過後,低低一嘆:“若能習得劍陣……”

“是呀,若能練成劍陣,咱們煙霞派可誰也不怕啦!”孫玉如忙用力點頭。

她圓眸忽然一亮,轉向蕭月生:“先生,你無所不知,定也懂得陣法的吧?!”

蕭月生撫着小鬍子,沉吟片刻,點點頭:“陣法一道,博大精深,我僅是稍有涉獵,略知皮毛。”

“呀,最好不過!”孫玉如跳起來,玉臉放光。

恰在此時,楊光遠自外面踏進小院,好像沒有看到他們,徑直朝屋裡走去,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

“四師弟,這裡!”李天勇招了招手。

楊光遠擡頭,看到他們,轉身走了過來,步履沉凝,似有心事。

“怎麼了,四師弟?!”李天勇發覺他氣色不佳,神情不對,忙關切的問。

“沒……沒什麼。”楊光遠看了一眼蕭月生,忙搖搖頭。

蕭月生撫着小鬍子,呵呵笑道:“楊少俠,莫不是看到了谷內的情形,被嚇着了吧?”

楊光遠忙搖頭,臉色卻白了幾分。

孫玉如好奇的歪頭問:“四師弟,先生的谷內如何?”

楊光遠苦笑,搖搖頭:“沒……沒什麼的,只是一些人被蕭先生重傷,沒什麼。”

孫玉如不依不饒的哼道:“若沒什麼,那你爲何嚇成這個模樣?!……四師弟呀四師弟,原來,你是就麼小的膽子?!”

楊光遠終於熬不住孫玉如的擠兌,苦笑道:“三師姐,非是我膽子小,那情形委實嚇人。”

“哦——?”孫玉如忙專注的望他。

“這些人手斷腳斷,傷得極重,慘不堪言。”楊光遠慢慢說道,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孫玉如雖不知情況多慘,但見到楊光遠的神色,已是知道,自己不宜看到。

“莫要看我。”蕭月生擺擺手,呵呵笑道:“他們一擁而上,想要殺我,我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蕭月生接着道:“我如今的內力全廢,下手輕重也拿捏不好,可能稍稍重了一些。”

楊光遠暗自一撇嘴:稍稍重了一些?!那還僅是稍稍重了一些?!

“哼,這幫人也忒可惡!”孫玉如嬌哼,撥了撥紅泥小爐下的炭火哼道:“這些惡人,乾脆殺了,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他們雖不死,想要做惡,卻也千難萬難了。”楊光遠嘟囔了一句,搖搖頭。

孫玉如現在心思又轉回劍陣上,忙道:“先生,咱們煙霞派中有一種絕學,是立派之本,可惜後來慢慢沒人學得會了,……那便是劍陣!可不輸於恆山派。”

蕭月生點頭,若有所思,劍陣對於一門一派而言,委實重要,明明十個人,一旦結陣,卻有二十個人的威力,可以讓一個小門派一躍而升至中等門派。

“嗯,跟你們師父說一說,看看她是怎麼想的吧。”蕭月生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孫玉如與杜文秀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杜文秀淡淡道:“先生,東海幫乃是東面的大派,實力雄厚,幫主趙伯川人稱鐵掌鍾離,武功高明,是登州府數一數二的高手。”

“唔……”蕭月生撫着小鬍子,沉吟着。

李天勇點頭:“是呀,這個東海幫可是厲害得緊,且手段狠辣無比,……哼哼,若不是泰山派一心偏袒他們,早被其餘門派羣起而攻之了。”

“這個東海幫與泰山派有何淵源?”蕭月生眉頭一蹙。

李天勇沉聲哼道:“據說,趙伯川與玉璣子道長可能是親戚,隱隱是這麼傳的,卻也沒有人去確認。”

蕭月生想了想,搖頭一笑:“如此看來,卻並非真的,怕是有人故意這般造謠。”

四人疑惑的望向他,他撫着小鬍子,搖頭一笑,卻是沒有解釋,讓他們自己想去。

杜文秀明眸清冷,淡淡問道:“先生,依你之見,咱們該如何應付東海幫?”

蕭月生撫着小鬍子,溫和笑道:“擒賊擒王!……他敢派人來對付吳掌門,咱們需得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孫玉如想了想,歪頭問:“先生,你不會是想說,咱們也要擒住趙伯川罷?”

蕭月生點點頭:“殺雞儆猴,上一次並不足以嚇住那些人,殺了趙伯川罷!”

四人一怔,齊齊望向蕭月生,他撫着小鬍子,仰頭望天,狀甚悠閒。

孫玉如心直口快,搖頭道:“先生,那趙伯川的武功可是厲害得緊,況且,護衛重重,怕是殺不了他呢!”

蕭月生搖頭一笑:“只要找準機會,豈能殺不了他?”

“不成不成!”孫玉如搖頭不迭,嬌聲道:“咱們一派的人一起上,怕也鬥不過他的!”

杜文秀忽然開口,淡淡道:“先生這個主意甚好!”

孫玉如望向大師姐,滿臉驚詫,見杜文秀神色清冷,忙道:“大師姐,你也跟着先生一起瘋了!”

“東海幫如此欺人,不能這般算了。”杜文秀玉臉露出一抹冷笑,望向遠處。

她心中思忖,他們東海幫竟敢如此對自己師父,便是拼了姓命,也要報復回來。

孫玉如見大師姐如此神情,知道向不動怒的她已經動了怒氣,絕難平息。

孫玉如轉身蕭月生,毫不客氣的道:“那,先生要助我們。”

蕭月生苦笑:“我可不是你們煙霞派的人!”

“先生,您何必見外?!”孫玉如睨他一眼,嬌嗔道:“咱們一直都將你當成一家人的呢!”

蕭月生忙擺手,無奈道:“好罷好罷,你若不嫌我一個廢人,我便跟你們身後,一同闖一闖東海幫這龍潭虎穴!”

孫玉如登時咯咯嬌笑,心中放鬆,覺得若有蕭先生在,即使闖東海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月華如水

蕭月生一身青衫,獨坐在小湖邊的一座小亭中,喝着佳釀,默默看着天空。

小亭是蕭月生剛建,架於小湖東邊,可觀夕陽。

小湖中一抹月亮輕輕晃動,燈籠掛於小亭四處,將小亭內外照得明亮如白晝,遠遠望去,幽幽靜靜。

吳婉雲自山谷外走來,一身玄衣,披着一件綠絨披風,嫋嫋而入,遠遠見到小亭中的情形。

她站定,看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幾分淒涼與心酸,偌大的山谷中,只有蕭先生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坐着,喝着酒。

這一刻,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柔情,想要陪着他,解去他心頭的淒冷與孤寂。

搖搖頭,將這股莫名的邪念壓下去,她慢慢走了過去。

來到小亭中,她靜靜坐下,慢慢放下一本小絹冊在蕭月生跟前:“這是我煙霞派的劍陣秘笈。”

蕭月生放下酒杯,拿起小絹冊,翻了幾眼,眉頭微微蹙起。

吳婉雲自己斟了一杯酒,望向蕭月生,心中緊張。

劍陣的威力,她自恆山派便能知曉,只是太過艱澀,一直無法習得,便如眼前堆着一座銀山,偏偏自己沒辦法動彈。

蕭月生看了半晌,默然不語,眉頭卻是蹙得越來越緊。

吳婉雲淡淡道:“先生,若是太過深澀,不必勉強。”

蕭月生擡起頭,放下絹冊,慢慢道:“這是真本?”

吳婉雲一怔,眸子睜大,緊盯着他,閃過迷惑的神色:“先生此言何意?!”

蕭月生指了指絹冊,搖頭一笑:“這本秘笈絀漏百出,怕不是原本,吳掌門莫不是考較我來着?!”

“這不是真本?!”吳婉雲修長的蛾眉輕蹙,貝齒輕咬紅脣,苦苦思索。

蕭月生臉上笑意斂去,見她神情,卻是並非自己所想,輕啜一口酒,他道:“可有不對之處?”

吳婉雲搖頭:“這本秘笈,我一直收藏着,旁人不知藏處,找也找不到的。”

蕭月生想了想,道:“那便是當初就錯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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