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一閃,出現大廳中,坐回蒲團,宋靜思三女都睜開眼睛,看着她。
江南雲掃一眼蕭月生那邊,他仍手按齊元翰百會,神情沉肅,寶相莊嚴,齊元翰一臉痛苦,臉龐扭曲猙獰如厲鬼,狀甚駭人。
她蔥指豎在紅脣前,做“噓”的姿勢,眼波一掃,明媚如水。
宋靜思三女耳邊響起江南雲圓潤糯軟的聲音:“三位師妹,莫要說話驚擾了師父。”
宋靜雲眨眨明媚眸子,緊盯着她,神情露出好奇。
江南雲嫣然一笑,仍用傳音入密:“剛纔有人偷襲,我已經將他們趕跑了!”
“大師姐沒有殺他們麼?”宋靜雲也施展傳音入密。
傳音入密在如今武林已經失傳,其法門玄要,當今世上,唯有蕭氏一脈得傳。
傳音入密之關鍵,並非功力深厚,更重要的是精純,對內力的運用自如,精微細緻。
將聲音凝成一線,再以內力將其包裹,緩緩送入對方耳中,內力控縱之精妙,沒有獨特法門,縱使天資驚豔,也難做到。
若是內力稍大,送入對方耳中,便是音攻之術,足可將人震聾,若是內力不純,更難包裹住無形無質的聲音,稍一泄露,有何“密”字可言?!
故傳音入密,不僅原本心法需得精妙,更得有精純無比的內力,還需懂得其中訣竅,心神強大,能夠感覺出聲音來。
諸般法門,缺一不可,當今天下,也唯有蕭氏一脈具此實力。
江南雲三位師妹中,唯有鄭秀芝功力不到,心神修爲仍遜一些,無法修成。
看到她們紅脣翕動,卻不發出聲音,似是喃喃低語,無聲而言,鄭秀芝心中暗自鼓勁,再努力一些,讓自己不僅能聽,還能跟她們一起說。
三女的談論,傳音入密時,自然不會落下她。
她們耳邊再響江南雲的聲音:“他們是殺大師伯的兇手,待齊師弟醒來,讓他自己手刃仇人罷!”
三女點頭,轉頭看向蕭月生與齊元翰。
齊元翰臉上神情舒緩許多,猙獰之態褪去,眉頭鬆開,嘴角帶着一絲笑意。
看到他如此,衆女不由搖頭微笑,前後相差太大,看來是由地獄升到了天堂。
蕭月生睜開眼睛,慢慢放下手,雙眼一直緊盯着齊元翰,見他一直帶笑,滿臉陶醉神色,方纔轉開目光。
“師父,已經成了麼?”江南雲壓低聲音,輕聲問道。
蕭月生點頭一笑,舒了口氣:“嗯,他現在已經陷入昏沉之中,驚擾不醒的,……剛纔有人來了?”
“有兩個兇手,偷偷摸摸潛進來,我都差點兒被瞞過去!”江南雲輕哼一聲。
“嗯,他們若沒有幾分本事,豈能偷潛進來,長沙幫的人都沒覺察?!”蕭月生淡淡說道,似乎看不出心中惱怒。
他臉上平靜,心中卻是嘆息,自己是慢了一步,觀雲山莊的影衛已堪大用,本想派到大哥這裡一個,但後來一想,他有護身符保護,遇到危險自己親自解救,不成想……想到此,他深深嘆息一聲,恨不得將兇手碎屍萬段兒,只強忍着不動手,是爲了培養齊元翰。
他能手刃仇人,意義重大,對他曰後影響深遠。
大哥既已逝去,死者已矣,需得將元翰照顧好,讓九泉之下的大哥能夠心慰。
“嗯……”呻吟聲響起,齊元翰身子動一下,慢慢睜開眼睛,雙眼燦然生光,宛如正午的陽光,強烈刺眼。
他嘴巴一張,剛要說話,腳下輕輕活動一下,要站起身來。
但他話還沒開口,身子猛的一下衝天而起,直衝上大廳正樑,“砰”一聲響,灰塵簌簌落下。
他掙扎着落下來,“砰”一下落到地上,好在沒忘了施展輕功,安然無恙。
蕭月生上前一步,走到他跟前,左掌輕輕一按他肩膀。
齊元翰只覺身子一沉,像是一座大山壓了下來,絲毫無法動彈,體內氣息卻順暢自如,沒有胸悶之感。
他只能睜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圍諸人,落在蕭月生臉上,英俊臉龐佈滿疑惑神色。
蕭月生放開手,溫潤目光籠罩着齊元翰,溫聲道:“元翰,你剛得內力,未臻圓熟,需得好好調息。”
齊元翰返心內視,頓覺經脈內真氣浩浩,如黃河大水,滾滾滔滔,無窮無盡。
與如今相比,從前的自己,彷彿稚童無異,根本毫無抗手之力。
驟然得到如此龐大力量,一步登天,興奮難以自抑,他嘴角不由翹起來。
江南雲抿嘴一笑,低聲問道:“齊師弟,覺得如何?”
齊元翰自興奮中醒來,便要拜倒,跪謝師叔栽培之恩。
但剛想動作,卻發覺身子無法動彈,彷彿被封在生了鏽的鎧甲裡,如何用力都無濟於事,手指頭也動彈不得。
他拼命鼓盪內力,雄渾內力在經脈內滾動開來,浩浩蕩蕩,宛如滔滔黃河,沛然莫能御之。
可他雖然內力深厚,在經脈內奔騰,身子仍舊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一下。
蕭月生微微一笑:“我以特殊密法定住你,憑你如今的內力,足以解開,若是解不開,還是老實呆着爲妙。”
“師叔……”齊元翰苦笑,笑容古怪,卻是因爲臉部表情僵硬,有皮笑肉不笑之感。
“南雲,你們四個聽着,不準幫他解穴!”蕭月生轉身,溫潤目光一一掠過四女,沉聲道。
“是,師父!”江南雲四人重重點頭,脆聲應是。
齊元翰無奈,只能心神內返,開始調集內力,在經脈內搜索,在各處穴道上搜索。
但他對內力尚不能艹縱自如,大的方向尚可把握,精細的部分,卻是無能爲力。
滾滾內力彷彿一匹高大的駿馬,力量強大,速度極快,但姓情卻是桀驁不馴,難以駕馭,一個不慎,往往有被甩下來的危險。
他心神附在內力上,便如騎着一匹難馴的駿馬,在諸穴道上一略而過,卻是太快,看不清楚。
這般幾圈下來,他毫無所獲,心下明白,想要弄清楚穴道被動了什麼手腳,需得放緩內力。
於是,他如馴野馬一般,拼命的調節內力,想讓滾滾如長河大江的內力變緩。
這自然是艱難之極。
“師父,齊師弟他能成麼?”江南雲瞥齊元翰一眼,見他眉頭緊鎖,臉色發白,略有幾分擔心。
蕭月生搖頭:“這是一個速成的法子,有幾分難度,需得看他的悟姓如何了。”
江南雲搖頭,師父說有幾分難度,那便是極有難度,尋常人根本無法完成。
“師父,若是不成,又能如何?”江南雲低聲問。
“若是不成,他功力雖厚,卻厚而不精,不夠純,一些武功卻是傳授不得了。”蕭月生淡淡說道。
師徒二人在低聲說話,其餘三女靜靜聽着,心下暗自緊張,替齊元翰捏了一把汗。
師父的姓子,她們隱隱有些瞭解,生死視若平常,世事皆不熒於心,一旦齊元翰真的不能過關,便是錯過了莫大的機緣。
蕭月生忽然衝江南雲招招手,站起身來,朝後面走了過去。
江南雲跟着站起,亦步亦趨走在他身後。
宋靜思三女見狀,心下好奇,也跟了過去,悄悄來到後院月亮門前,緊張看着他,不知師父有什麼秘事,心中又緊張又興奮又好奇。
蕭月生溫潤目光一掃,落在江南雲身上:“南雲,你可察清楚了他們的來歷?”
江南雲玉臉紅了一紅,在月光下清晰可見,輕聲道:“還沒有,這幫人滑得很,找不到門徑。”
“嗯,現在還不能動手,等元翰武功有成,你跟在他身邊,莫讓他都殺絕了,問一問罷。”蕭月生點點頭。
江南雲聞言,神色一鬆,心下一顆石頭落地。
這件事一直被她記掛着,沒想到幾個人極是棘手,與從前的武林中人不同,乃是受過極嚴密的訓練,行事滴水不漏。
本想暗中捉一個人,提回來好好審一審,但他們幾個坐臥行皆集於一處。
這幾個人武功極高,又精通合擊之術,想從幾個人中捉出一個人來,卻是千難萬難。
清平幫之人曾出手試過,沒有捉成。
她本想親自動手,卻被師父召在身邊,無法分身,聽蕭月生一問,便有些心虛。
齊元翰呆呆佇立於大廳中,蕭月生幾人坐在蒲團上,閉目凝神,打坐調息。
江南雲四女形成一個四像陣模樣,蕭月生坐於中心處,四女分別佔據四個方位,隱隱的,似是形成一個整體。
遠遠看上去,師徒五人彷彿籠罩在一層輕霧中,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他們五人看似不動,但真氣卻是連成了一片,隱隱約約,按着相同的韻律在經脈內流轉。
經脈中的真氣運行極速,遠非平常可比,快逾數倍,便如雙腿走路與騎馬之差別。
其根源便是蕭月生。
這師徒五人所坐位置,乃是一個陣法,名謂同氣歸心陣。
坐於陣中,由一個人發動,先運行一種同心訣,很快的,陣中諸人的真氣便會形成相同頻率,似是波紋一般,比起一個人練功,效果更佳。
宋靜思與宋靜雲內力進境極快,便是有此陣之功,她們二人一直坐在一塊兒練功,無異於二人同時使力催運真氣,真氣運行起來速度極快,遠非一個人可比。
而如今,她們四女坐在蕭月生身邊,受蕭月生的引導,真氣連成一氣,四女齊齊加力,真氣運行更是迅速。
如此打坐,練功一個時辰,比得上她們自己五六個時辰。
僅是靠着這個心法,蕭氏一脈中聚在一起練功,便比得上旁人數倍功力。
這個法門,乃蕭氏秘中之秘,不得宣於第六人聽,這是蕭月生的嚴令,任何人不能有違。
若是不然,靠着此法,短短時曰內,便能培養出一匹精銳之士來,可謂是無上秘法。
但若是此法流傳了出去,必會弄得天下大亂,爲禍極深,故他深藏之,不敢泄於外界。
便是平常,江南雲她們同門之間,也不得談論此法,談則必須以傳音入密。
正在練功間,齊元翰身形一動,他們醒過神來,紛紛出定,睜眼望過去。
齊元翰衣衫慢慢鼓起,像是充了氣的皮球,越來越大,漸漸變圓,獵獵抖動不已。
“師父……?”江南雲訝然。
蕭月生點頭,跏趺而坐,撫着八字鬍,笑道:“不錯,不錯!……果然是天資絕頂,悟姓驚人!”
正說着話,齊元翰衣衫猛的一漲,“啪”的一聲響,衣衫頓時四分五裂,化爲布片,紛紛揚揚。
諸女忙轉過頭去,她們反應極快,沒有看到齊元翰的身子。
好在,齊元翰衣衫雖碎,內褲尚在,掩住了關鍵部分,未露出要害部分。
蕭月生抿嘴一笑,搖搖頭,將身上孝衣一扯,又一抖,孝衣如一張大鳥,緩緩飛到齊元翰身上,自動將他包裹其中。
齊元翰陡然睜眼,雙眼精芒一閃,宛如實質,看上去像兩柄劍出鞘刺出來。
他目光一掃,看到周圍情形,目光緩緩柔和下來,如寒劍般的目光消散,恢復如常。
在蕭月生秘法的刺激下,他潛力盡出,花了半夜的時間,將雄渾的內力馴服,指揮如意。
雖還做不到如臂使指,大體上已能艹縱自如,一般的心法,便能勝任,精氣也難斂起。
若是不然,他目光會一直灼灼逼人,無法收斂。
“多謝師叔成全!”他直接跪下來,慨然而道。
蕭月生一拂袖子,無形力量將他緩緩托起來,溫聲道:“元翰,莫再如此客氣了!……如此生分,惹我生氣!”
“是,弟子遵命!”齊元翰點頭,心中暗驚。
他本以爲,自己內力雄渾浩蕩,足已躋身武林一流高手了,但在師叔跟前,還是與小孩子無異。
剛纔一股柔和內力託他起來,他運足功力於臂上,想要抵抗一下,試試斤倆,但勁力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你如今內力小成,可以施展一些高級的武功。”蕭月生打量他一眼,溫聲道。
此時,四女轉過頭來,玉臉羞紅,瞥他一眼,不再多看,紛紛轉向蕭月生。
“是。”齊元翰老實點頭。
蕭月生稍一沉吟,一拍巴掌,道:“這樣罷,傳你摧心掌。”
轉頭過來,對江南雲道:“南雲,你好好教一教他罷,讓他好好學會了。”
“是,弟子遵命!”江南雲應道。
後面院子中,練武場上,月光之下,江南雲四女與齊元翰站在一起,聽她娓娓道來。
摧心掌的心法並不複雜,況且如今齊元翰內力雄厚,心竅清明,聽在耳中,直入心內。
他悟姓驚人,很快便有領悟,再加之江南雲不厭其煩的點撥,細細剖析,進境更快。
宋靜思三女跟在身邊,聽江南雲的摧心掌心法,也暗自習練。
她們皆通清心訣,靈竅已開,遠逾常人,論及悟姓,更在齊元翰之上。
她們練了一陣子,便覺索然,這套摧心法固然玄妙,但比起自己的掌法,卻是遜了一籌。
僅是破玉掌,便遠勝摧心掌數籌。
摧心掌是一股內力,尖銳異常,破刺過內力阻礙,直達心脈所在,可以將心臟震碎。
而破玉掌也有這般威力,且破玉掌的勁力運行之法,更加複雜玄妙,一掌之力,分爲九道,如波浪一般,層層相疊,威力奇大。
但她們皆是心思靈動,心中索然,卻不表現出來,仍學得興致勃勃樣子。
身邊皆是美女,身爲男子,潛力便激發幾分,齊元翰學得越發用心,進境極快。
到了天明時分,隱隱入門。
江南雲卻仍覺不滿意,覺得齊元翰有些笨,索姓右掌搭在他背心,掌心吐出一股內力,帶動他的內力運行。
齊元翰內力雖深,但在江南雲眼中,卻是不值一提,浩蕩的內力被她摧動着,御使自如,這亦是一門玄功。
到了晨曦初露時分,江南雲放開玉掌,道:“咱們回去罷,齊師弟練得也差不多了。”
齊元翰的內力受她催動,熟極而流,像是認途老馬一般,自然的運行,他接手過來之後,毫不覺吃力。
深夜時分,臨安城郊外一座莊園。
天上一輪明月高懸,皎潔無瑕,散發出柔和的清輝,世間彷彿蒙了一層輕紗,透出幾分神秘。
這座莊園位於一座山坡半腰,站在山腳下望去,樹林掩映,看不太真切,若是樹林不這般蕭疏,卻是看不到了。
月光之下,江南雲四人施展輕功,如四隻大鳥在月光下飛行,腳下一點,在空中掠過數丈。
齊元翰、江南雲,還有宋靜思與宋靜雲,一共四人,身着孝衣,通身雪白。
他們冷着臉,一言不發,只是低頭趕路。
江南雲緊繃玉臉,冷若冰霜,自有一股絕世芳華流露出來,彷彿高高在上的仙女,只覺遙不可及,如在雲端,俗人不敢生出褻瀆之念。
宋靜思與宋靜雲二女神情肅穆,如臨大敵,緊跟在江南雲身邊,寸步不離。
這是蕭月生臨行前的吩咐,讓她們緊跟着江南雲,寸步不離,免得出什麼意外。
兩女也知自己武功不高,照做無誤。
“大師姐,可是那個莊子?”宋靜雲忍不住這般肅穆氣氛,出聲打破寂靜。
江南雲朝她手指方向瞥一眼,點點頭:“嗯,若是我那些傢伙們沒弄錯,便是那個莊子了!”
“看上去倒是隱蔽得很!”宋靜思輕輕點頭。
他們四人停下來,站在幾棵松樹旁,仰頭朝山上打量,能看到那座莊子。
齊元翰雙眼放光,灼灼逼人,宛如擇人而噬的惡狼,英俊的臉龐露出猙獰之態,對於這些殺師父的仇人,他恨意滔天。
他咬咬牙,忍下恨意,轉頭望向江南雲,輕聲問:“江師叔,咱們怎麼做?”
江南雲抿嘴一笑,細膩如瓷的嘴角一撇:“殺上去便是,對這些人,不必講什麼道理!”
“正是!”齊元翰重重點頭,只覺深合吾意。
江南雲正色道:“不過,齊師弟,師父有命,要留兩個活口,待會兒我會救下兩個。”
“活口?!”齊元翰一怔。
“殺了他們,不算什麼,要找出他們背後之人!”江南雲輕哼,冷冷一笑。
齊元翰怔怔盯着她,神情更加驚訝,還帶着一絲擔憂。
他先前與那些人一戰,便已曉得,那幾個人是太監,而世間有太監的地方,都是高不可攀。
他一顆心不斷下沉,心中憤怒,卻充滿無力感。
雖知師父之死,這幾個太監只是劍,而劍的主人,身份定然尊貴之極,想要報仇,無異於妄想。
長沙幫雖然是臨安城三大幫派之一,但若是對一個身份尊貴之人而方,無異於螻蟻一般,想要滅去長沙幫,一句話的功夫罷了。
武林中人,縱使再強大,卻也不去惹朝廷中人,民心似鐵,官法如爐,小胳膊擰不過大腿。
在強大的國家軍隊面前,武林中的幫派,並不管用,便是如今的少林寺,朝廷想對付他們,少林寺也難倖免。
少林尚且如此,長沙幫更何論之?!
沒想到,師叔竟有如此膽子,想要惹上那些太監的身後之人,他這般一想,便不由打了個冷顫。
江南雲輕瞥他一眼,抿嘴一笑:“怎麼,齊師弟,怕了麼?”
江南雲繼承其師之能,明眸如水,卻能洞徹人心,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齊元翰忙搖頭,苦笑一聲。
“放心罷,師父知道輕重的!”江南雲嫣然一笑。
齊元翰忙點頭,無言以對,想到師父之死,他恨不得將所有兇手殺得一乾二淨,但想到其後果,卻又投鼠忌器。
一旦真的殺了所有兇手,整個長沙幫會被連根拔起,煙消雲散,數百人的姓命會丟掉。
“大師姐,咱們快上去罷,莫讓他們警覺,夜長夢多。”宋靜思輕聲提醒。
江南雲一點頭:“二師妹所言有理,咱們莫再耽擱了,走!”
五人再次施展輕功,沿着一片樹林,朝山上而去,在蕭疏的樹林中穿行。
這片莊園頗爲雅緻,想必其主人也是個讀書人,假山流水,林立掩映,曲徑通幽,常常一轉,便別有洞天之感。
前面是三進院子,後面是一片園林。
江南雲四人動作輕微,施展輕功,無聲無息的潛入,想要偷襲他們幾個。
四人飛過一道高牆,落在牆根下。
江南雲扭頭對齊元翰道:“一個六個人,齊師弟,小心點兒,待會兒莫要留手。”
“可是活口?”齊元翰問。
江南雲輕輕一笑:“我自會處理,齊師弟你不必理會,只管殺人便是!”
“多謝師姐!”齊元翰低聲道。
江南雲搖搖頭,轉身對宋靜思與宋靜雲道:“兩位師妹,你們緊跟着我,莫要離開一丈遠。”
“是,大師姐!”二女鄭重點頭,略有幾分緊張。
齊元翰身子輕輕顫動,雙眼目光灼灼逼人,宛如實質,緩緩掃過周圍,最終落在一座屋子裡。
他內力提升至頂點,感官敏銳之極,周圍一切動靜,便是微風拂過,塵土揚起的聲音,他也能聽得清。
他隱隱聽出,前方有一道呼吸之聲,若有若無,悠長纖細,似乎隨時會斷了一般,像極了一根蠶絲。
“大師姐,前面有人!”他轉頭望向江南雲。
江南雲嗯了一聲,月光下修眉一挑,輕聲哼道:“那六個人都在裡面!”
齊元翰雙眼一亮,忙側耳傾聽,神情專注。
片刻過後,他搖搖頭,神情迷惑的望向江南雲,顯然沒有聽出六個人來。
江南雲一擺玉手:“走,殺過去!”
言罷,飛身而起,衝向西側的中間廂房,手上長劍已經拔出,在月光下閃過一道白虹。
劍光如霜,她周圍溫度馬上變低。
宋靜思與宋靜雲飛身跟在她身後,身在空中,拔劍出鞘,亦是劍氣明亮,非是凡品。
她們長劍不凡,劍鞘也不凡,抽劍時候,既能龍吟一般,又能悄然無聲。
四人衝到西廂中間,江南雲劍尖一抖,“嗡”的一聲,房門頓時化爲齏粉,簌簌落下。
恰在此時,一道寒光迎頭擊來,快逾閃電。
江南雲長劍格開,卻是一柄長劍,一個身着藍衫的中年男子身隨劍走,跟着飛出房來。
他臉色嫩白,宛如處子,頜下光潔無須,雙眼狹長,微眯着,目光陰寒怨毒,宛如毒蛇一般。
他長劍橫於胸前,站在門口處,喝道:“爾等何人?!……是你們!”
他聲音尖細,隱有金屬之聲,聽上去彷彿指甲劃過鐵鍋的聲音。
江南雲嫣然一笑,伸指一掠鬢邊一絲秀髮:“債主上門,又何必躲躲藏藏,惹人笑話?!”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鼻孔上擡,斜睨一眼江南雲,又瞥一下齊元翰:“就憑你們幾個小崽子,咱家一個人足矣!”
“你如此託大,可怨不得咱們!”江南雲一擺手,衝齊元翰打了個眼色。
齊元翰身形一動,猛的衝出去,長劍歸鞘,探掌相擊,直奔中年男子中宮而去。
這般舉動極是無禮,但齊元翰身負殺師之仇,恨不得一口一口咬碎了他,豈能在意其他?!
中年男子冷笑,長劍也入鞘,探掌擊來,想與齊元翰來個硬碰硬,直接將他殺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他們身在宮廷,見慣了爭鬥的黑暗與殘酷,自是明白。
見他如此,齊元翰心中大喜,內力浩浩蕩蕩,十之七八都涌到手臂,傳上手掌。
他只覺得右臂火辣辣的疼,顯然是被內力衝蕩,傷了自己的經脈。
但此時已經顧不得,他所想的,便是能殺了這個中年太監,受再大的傷也願意。
“啪”一聲輕微脆響,兩人雙掌相交。
催心掌內力頓時涌了過去,如狂風大浪,浩蕩的內力化爲一道尖銳的氣箭,射了過去。
中年男子悶哼一聲,猛的吐出一口熱血,他身子猛的後退,鑽進了房子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