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生嘴角撇一下:“他既已現身,若能跑得掉,你師姐可真的無膽見人了!”
江南雲笑了笑:“師父所言極是,我已經派了人跟過去。”
“那些人武功那般厲害,會不會甩開咱們的人?”宋靜雲擔心的問道。
江南雲道:“三師妹不用擔心,他們心法獨特,善隱藏匿跡,不會那般沒用!”
宋靜雲吐了吐舌頭,這才省起,自己這些話,好像是不相信大師姐的本事一般。
蕭月生盤膝坐下來,伸手指指身前。
衆人便坐到他跟前,看着他,不知他有何話說。
“南雲,能看出他們身份嗎?”蕭月生問。
江南雲稍一沉吟,慢慢道:“師父,依我看來,他們是出自禁宮大內的高手。”
“哦——?”蕭月生眉毛一皺。
江南雲眼波閃動,一片迷離:“他們掌力陰寒,尤其嗓音,尖細如針,不像是武功所致,應是……太監!”
蕭月生輕哼一聲:“怪不得,原來如此!”
他隱隱發覺,以天人合一之術所搜索的這些人,五根不全,似陰非陰,似陽非陽,原來如此!
他眉頭一皺,心中暗思,若是太監之身,又修練那至陰心法,便不能小覷了。
辟邪劍譜,他當初曾仔細研究過,對其心法頗是感興趣。
他見識廣博,通曉天下各派心法,當初蒐羅世間各大秘笈,都深印於腦海之中,見到一門心法,即使僅是一小部分,也能管中窺豹,以滴水得大海。
辟邪劍譜上的心法,他通過推測,對創出此術之人,大爲佩服,與第一世時,他所創的心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第一世時,他在臨安城的王府中,有一個老管家,乃是完顏萍打小的隨侍,武功高明,已入化境,其所修煉的,便是他一時心喜,玩笑所創的《葵花寶典》。
而辟邪劍譜上的心法,隱隱與他所創的《葵花寶典》相似,威力雖大不如,但卻略有幾分皮相,威力極強。
若非曉得,此世與上世絕非同一個世界,他會懷疑,東方不敗所煉的,究竟是不是他當初所創的《葵花寶典》。
江南雲黛眉輕蹙着:“師父,這些人內力精純,能凝成細針,鑽透內力封鎖,若我破玉掌沒練好,今天也要吃虧!”
“嗯,這倒是個麻煩!”蕭月生沉吟片刻,望向齊元翰道:“元翰,你若想報仇,唯有修煉至陰內力!”
“一切但憑師叔吩咐!”齊元翰輕聲道。
蕭月生溫潤目光掃來掃去,打量他片刻,沉吟着說道:“既如此,那你便練九陰真經罷!”
“是。”齊元翰點頭。
“你坐到我跟前,我傳你心法。”蕭月生招招手。
齊元翰雙手按着地面一撐,身子飄起,到了蕭月生跟前,雙腿單盤而坐。
蕭月生四指縮起,唯有大拇指伸直,朝齊元翰眉心一按,勢大力沉,彷彿按入一顆釘子般用力。
大拇指在齊元翰跟前越來越大,按上眉心,他頓時雙眼一閉,昏了過去,軟綿綿倒下。
蕭月生左手搭一下他肩膀,輕輕一按,讓他身形定住,直直坐着,彷彿一座雕像。
“師父,這是……?”鄭秀芝好奇的問。
她漸漸熟悉了自己師父的脾姓,知道他看着威嚴,卻是極寬和的人,對於禮節看得並不重,平常不怒自威,卻很少會發怒。
Wшw▪ ttκá n▪ ℃ O
她自是不知,蕭月生心神圓融,能自如控制。
蕭月生看一眼齊元翰,淡淡道:“九陰真經有些深,若是一句一句教他,不知他何時能入門,只能拔苗助長了!”
鄭秀芝仍是不解,明媚的眸子瞪大,泛着好奇神色。
江南雲輕聲道:“師父施展的是灌頂之法,如佛家密宗之術,將九陰真經直接印入他腦海。”
鄭秀芝轉向蕭月生,心下暗忖,竟還有這般奇妙的法門,果然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而自己的師父,竟也通曉這個法門,自己再練功,豈不是容易得很了?!
“小師妹,這個法子固然省事,但也有其弊處,能不用,最好還是一點一點兒慢慢學。”江南雲低聲道。
“哦——?!”鄭秀芝驚訝。
“其中弊處,你自己想罷。”江南雲抿嘴一笑,卻不再多說。
鄭秀芝想了一會兒,秀眉彎彎蹙着,沉吟半晌。
最終,她搖搖頭,滿臉迷茫,摸不到門路。
江南雲抿嘴一笑,看了旁人一眼,輕聲道:“灌頂之法,印入腦海的,都是師父的體悟,雖然精深,但咱們看着,卻總覺得霧裡看花,看不真切,……況且,沒有自己從低到高的體悟,對這套武學,領會也深入不了,……嗯,便像是吃了夾生的飯一般。”
鄭秀芝恍然大悟,瞥師父一眼,怪不得有此速成之法,師父卻並沒有用在自己身上,卻原來是這般。
“但灌頂之法,確實神妙,你想,師父領悟之經驗,若是能夠消化了,自能成爲絕頂的高手!”江南雲又低聲道。
鄭秀芝點頭,覺得有理。
“可是,咱們身爲蕭氏一脈弟子,可不能僅是這一點兒出息,追求的更進一步。”江南雲低聲道。
“大師姐,我有些不明白。”鄭秀芝忙道。
江南雲低聲道:“咱們的武功,並不是爲了爭強好勝,而是爲了突破自己極限,朝着大道而行。”
“大道?”鄭秀芝更加迷惑。
“長生不死之道!”江南雲語音低沉,但低沉中透出昂揚之氣。
“啊——?!”鄭秀芝瞪大明眸,怔怔望着她,又朝師父蕭月生望過去。
蕭月生擺擺手,低聲道:“好了,南雲,說這些爲時過早,你小師妹豈能領會?!”
江南雲點頭,低聲道:“我是想,早早跟小師妹說清楚了,莫讓她誤入歧途!”
“嗯,那倒也是。”蕭月生略一點頭,示意瞭解,算是收回了剛纔的話。
鄭秀芝卻怔怔不言,陷入沉思之中,眼波閃爍,光華流轉,一閃一閃的。
其餘諸女對視一眼,搖頭一笑,知道她是吃驚,也不相信。
半晌過後,呻吟聲響起,齊元翰慢慢醒過來,英俊的臉龐一片迷茫,怔怔望着衆人。
片刻過後,他眼神漸亮,專注起來,隨即又陷入沉思,腦海中忽然多出一些東西,一篇口訣清晰浮現。
每一個字都有手掌大小,以秦篆所書,在虛空中綻着燦燦光華,像是煙花一般。
乍看上去,這些字有些陌生,再看一眼,涌起熟悉之感,好像自己認得。
他不由的仔細再看數遍,一陣淡淡明悟涌上心頭,眼前的這些字彷彿活了過來,一道道清涼流入心底。
不由自主的,身體經脈內真氣動了起來,所循路線,便是腦海中那篇文字所載。
真氣汩汩而流,如泉水一般,不疾不徐,被調得很勻和,循行一週,慢慢變化。
原本溫潤的氣息,慢慢變涼,似是轉入了冬天,天高氣爽,卻涼意森森。
循行幾周之後,森涼之氣再變,變成了寒氣,像是入了冬,北風呼嘯,吹在臉上如刀子刮過。
他真氣寒意森森,但身體的感覺卻如浸到溫泉之中,丹田內一片和煦,暖融融的舒服。
烙印入他腦海中的,是一篇九陰真經的內功心法,並沒有其餘的絕學,摧心掌太過陰損,而九陰白骨爪,又難駕馭,一個不好,極易誤入歧途。
半晌過後,他自陶醉之中忽然醒過神,顧不得再享受,忙歸元斂息,收了功。
雙眼睜開之際,他精芒一閃,燦然生輝,令人不敢直視。
“多謝師叔成全!”他直接翻身跪到蕭月生跟前。
蕭月生伸手扶住他肩膀,拉他起來,溫聲道:“這篇九陰真經心法可能修煉?”
“嗯!”齊元翰重重點頭。
“那就好,也不愧你師父自豪,你資質確實不俗,短短時間便能進入正途。”蕭月生點點頭,露出一分讚許神色。
他猛一沉臉,頓時森然如鐵,沉聲道:“但稟賦越好,越需刻苦勤奮,方能不負老天的垂青!”
“是,弟子知道!”齊元翰忙低下頭,受不住蕭月生厚重的威嚴,如負大山一般。
“你先調息一陣子,將心法練熟,晚上我給你灌頂。”蕭月生溫聲道。
“是。”齊元翰點頭,閉上眼睛,開始練功。
蕭月生微闔雙眼,跏趺而坐,身下是一個白色蒲團,乃是絲緞所繡,看着平常,仔細看方能看出其精美華貴,含而不露,這是江南雲親自送來。
她知道師父講究,便特意將自己清平幫的蒲團拿來,不讓師父受到委屈。
見蕭月生如此,江南雲四女便也紛紛入定,坐在蕭月生四周,形成一個圓,蕭月生坐在圓心。
子時一刻,蕭月生忽然睜開眼睛,光華燦然,比天上明月尚要明亮幾分。
目光在周圍一轉,江南雲諸女與齊元翰頓時醒了過來,他的目光如同一柄劍,直接劈在他們腦海中,將他們逼出定境。
蕭月生轉眼望向齊元翰,見他雙眼灼灼,閃着光華,卻並不逼人,彷彿月光一般柔和。
他點頭,心下讚歎,元翰確實資質非同尋常,短短半夜之功,便能初窺門徑。
雖有他剛纔的一臂之力,但若非他悟姓驚人,身體經脈通暢,也達不到如此程度。
“元翰,可有心得?”蕭月生溫聲問。
齊元翰雙眼光華流轉,神氣完足,沒有了白曰的沮喪消沉,判若兩人。
他沉着自若,點頭道:“師叔,九陰真經着實神妙,我僅是得其皮毛,已經覺得奧妙無窮!”
“嗯,你有此想,便是入門了!”蕭月生讚許的點點頭。
他忽然眼神一凝,注視齊元翰胸口,停駐兩個呼吸功夫,又點點頭:“不錯,你做得甚好!”
齊元翰深吸一口氣,壓抑下騰起的喜悅,得蕭月生一句誇獎,他受寵若驚。
蕭月生伸出手掌,慢慢按向齊元翰頭頂:“現在就開始灌頂!”
齊元翰忙彎下身子,將腦袋朝前湊過去,靠近蕭月生,免得他伸手夠不着。
蕭月生手掌按在他百會,望着他,道:“會有點兒不適,忍一忍便過去了。”
“弟子忍住得!”齊元翰咬牙道。
江南雲緊抿着嘴,強忍笑意,這個情形下,若是笑出聲,定要惹師父一通訓斥。
“師姐,有什麼不妥麼?”宋靜思心細如髮,看到江南雲異樣神情,湊過去,低聲問。
蕭月生已經閉上眼睛,齊元翰也閉上眼,兩人之間用手掌連成一體,蕭月生手掌按在齊元翰頭頂,兩人一動不動,如陷入定境中。
江南雲輕瞥一眼二人,低聲道:“師父說,會有點兒不適,那齊師弟會很不適!”
“嗯——?”宋靜思不解。
“師父向來輕描淡寫!”江南雲搖頭,抿嘴一笑,竹筍般的食指伸出:“二師妹,你看看齊師弟!……他現在呀,怕是生不如死!”
“大師姐是說,灌頂很痛苦?”鄭秀芝湊過來,壓低聲音。
江南雲點頭,明媚的目光一掃周圍,心神感應四周,不放過絲毫風吹草動,外面黑紗幔帳的飄動聲清晰入耳。
她內緊外鬆,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師父曾有言,凡是所得,必有代價,灌頂之術如此神效,豈能沒有代價?!”
“嗯,大師姐說得一定沒錯,定是這樣的!”宋靜雲用力點頭,伸手一指齊元翰。
齊元翰英俊的臉龐扭曲着,猙獰兇狠,如同厲鬼一般,說不出的嚇人。
他太陽穴上出現數道血管,鼓起皮膚,像是數道蚯蚓蜿蜒爬行,隨時會掙破皮膚,鑽出來一樣。
脖子上也是血脈賁起,如同老樹的根,隱隱發青,情形嚇人,鄭秀芝看得臉色發白。
他猙獰如鬼,眉宇間滿是痛苦,像是身陷地獄十八層,上刀山下火海,身受千刀萬剮之刑。
“大師姐,他……他不要緊吧?”鄭秀芝聲音顫抖,低聲問。
江南雲搖頭:“放心罷,一切有師父,萬事莫憂!”
“他好像很痛苦,要不要緊呀?”鄭秀芝縮着脖子,秀臉上滿是不忍。
“這是一點兒不適,他能挺過去的!”江南雲搖頭,淡淡一笑。
江南雲心神圓徹通透,微闔明眸,不去理會齊元翰,其餘三人也紛紛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江南雲忽然睜開眼簾,光華在眸子裡流轉不休,眉梢間透出一絲清冷來。
她細膩瑩白的嘴角撇一下,又闔上眸子,繼續入定。
片刻過後,她身形一晃,驀然消失在原地。
總壇後院,她身形閃現出來,一身白孝衣被明亮的月光一照,格外顯眼。
後院牆角下,兩團黑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如同兩塊兒石頭,不惹人注目。
江南雲站在後院月亮門前,白玉似的臉上帶着冷笑,目光如水,落在兩團黑影上。
她目光敏銳,黑夜與白晝並無分別,清晰可見,那兩團黑影乃是兩個人。
她負手前行兩步,嫋嫋娜娜,如弱柳扶風,停下來,輕笑一聲,道:“兩位,起來罷,趴在那裡,鬼鬼祟祟,豈不有失身份?!”
兩團黑影一動不動。
江南雲冷笑一聲,再踏前兩步,冷笑一聲,身形一晃,倏的衝出去,射向兩團黑影。
黑影一晃,長身而起,化爲兩個人,迎向江南雲,身法奇快,宛如鬼魅一般。
此時原就是黑夜,他們身法如鬼魅,飄忽無聲,如同沒有重量,只是兩團影子,周圍頓時變得鬼氣森森,氣氛駭人。
江南雲輕笑一聲,身子驟然一停,“嗤”“嗤”兩道厲嘯聲陡然響起,兩道白光劃過夜空,射向兩個人。
月光之下,清晰可見,他們黑巾蒙臉,僅是一雙精芒四射的眸子露了出來。
見一道白光射來,奇快如電光迸射,他們各自大驚失色,忙一蹬腳,身形一斜。
兩道白光閃過,恰着他們的頭皮,再慢絲毫,便會擊中腦袋,絕無幸理。
他們登時冷汗暗涌,忙一咬舌頭,強提精神,身形忽然一晃,幻出一團黑影來,彷彿長劍刺出劍花。
江南雲冷笑一聲,袖中再射出兩道白光,射向兩團模糊不清的黑影,速度奇快,難以躲避。
這兩團黑影幻化出數個人影,但被白光一射,便有兩聲悶哼聲響起來。
兩人身子一頓,隨即加快,飛身而起,如兩隻白鶴升空,直衝九天,又迅如鬼魅。
二人倏的掠過牆壁,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
他們兔起鶻落,倏然撲來,倏然逃走,前前後後,不過一眨眼功夫罷了,卻已經交手兩回合。
江南雲輕哼一聲,瞪了他們逃跑的方向一眼,沒有追,心下思忖,先讓他們多活兩天,讓齊師弟親自手刃他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