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
“沙沙……”
園中,刨木聲不時響起,十餘位太監、宮女靜立,圍繞的核心,卻見一少年身穿淺黃團龍服。
那少年手中拿着的是金絲楠木,只見他神情認真的校對着,發現尺寸略有偏差,旋即又對手中的金絲楠木進行修改,而在其不遠處,則是一座即將成型的寶船模型。
“皇上,您這次做的寶船就是不一般。”
少年專心致志的做着,在旁靜候的是頭髮斑白,眼神銳利,着內廷紅袍,言語間帶有幾分尖銳。
雖神情中帶有幾分痞意,但卻讓人生不出厭惡。
“魏大伴,朕在做事,不要打斷朕的思緒。”聽到魏忠賢的奉承,朱由校並未停了手上的活計,反帶有不悅的說道。
見朱由校的眉頭微皺,魏忠賢便知曉,自家皇上此時正在興頭上,這時去打攪,那完全是找虐。
別看朱由校平時,是一副鄰家大男孩的形象,但這並不代表着他沒有脾氣。
在聽到朱由校的話後,魏忠賢並未繼續搭話,反老實的躬身向後退了數步,連帶着伺候左右的太監、宮女,亦緊隨其後退了數步。
“沙沙……”
園中,再次只剩下了刨木聲。
在這座紫禁城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皇帝轉的,並且每一位皇帝的性格都是獨特的,皇權至上,讓他們都是獨裁者!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這句話在封建時代,那就是最簡扼明要的話。
不要小看年輕的皇帝,他們的脾氣秉性,往往是最難拿捏的。
而就在這說話間,遠處疾走來一人,清瘦的身形,深邃的眼神,身上有着幾分陰柔。
“大璫。”
見魏忠賢在旁靜立,而朱由校正聚精會神的做事,那太監便遙站遠處,小聲呼喚着。
本入定靜立的魏忠賢,聽有人喊他,便微轉頭去,見是自家心腹李永貞,下意識扭頭看了眼忙碌的朱由校,接着便緩步朝李永貞走去。
“永貞,發生什麼事了?竟讓你這般着急?”看着李永貞,魏忠賢眉頭微皺的詢問道。
“見過大璫。”聽魏忠賢所問,李永貞先是對其行禮,接着便走上前去,附耳對其輕聲道:“魏公子有事找您,並說這一次的來意,和遼西來的錦衣衛暗旗有關。”
“錦衣衛暗旗?”聽了李永貞的話,魏忠賢輕言了一句,旋即便反問道:“你說的可是尋許顯純的那人?”
“是的,大璫。”接着魏忠賢的話茬,李永貞便道:“那人叫趙宗武,根據魏公子說的,前兩日在京城出現的種種謠傳,就是出自這位的手筆。
上一次見許顯純,其目的就很明確,目的就是爲了見到魏公子,因爲他手中握着的把柄,能夠幫助大璫扳倒東林黨。
而這一次魏公子見他時,就沒有再說其他,便直截了當的提出了,還說這把柄要是大璫看不上眼,那就要前去拜訪東林的相公們了。”
東林黨。
聽完李永貞說的,魏忠賢那清瘦的臉多了幾分皺紋,隨着他掌權的不斷深入,也愈發的能感受到,來自東林黨的壓力。
這羣讀書人的執拗與頑固,那絕對是大明最厲害的,相比較於浙、齊諸黨,東林黨的侵略性,時時讓他感到頭疼。
“永貞,這件事你怎麼看?他趙宗武一個勁兒的想見咱家,這其中到底摻雜着什麼?”想到這,魏忠賢皺眉詢問道。
魏忠賢雖說是痞子出身,但也有着他的優點,遇到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會詢問身邊的智囊,而李永貞、王體乾就是他的左右手。
面對魏忠賢的詢問,李永貞心中肯定是想到了,其實在來的途中,他就已經想好了相應的對策,
李永貞道:“大璫,其實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沒有壞處。
其實這件事我們要刨開了進行分析,那趙宗武爲什麼要見大璫?他見大璫的目的有哪些?
在京城出現的謠傳,到底是不是真實有效的!在這兩者是否存在着關聯?在趙宗武手中到底擁有怎樣的殺手鐗?”
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李永貞通過幾個反問,系統的將趙宗武的意圖,進行了細緻的分割,而根據這些問題,他們又相繼進行了深入探討。
當朱由校聚精會神做事時,魏忠賢、李永貞則在探討着。
如果能夠利用趙宗武,來給東林黨下一套,那絕對是一件好事,當然在確定下套之前,他們必須要明確趙宗武手中的殺手鐗,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既然永貞你這麼說了,那咱家就見一見,趙宗武這個小猴崽子!”
如果魏忠賢原先心中存在着質疑,可隨着探討的深入,他發現,見一見這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猴崽子,這也並不算是什麼不妥的事情。
在內廷沉淪的這麼多年,儘管他一直徘徊在底層,但往往這底層見到的,卻是這內廷最爲現實,同樣也最爲殘酷的!
畢竟在內廷中的太監,那簡直多的數不勝數,這也讓太多的人想要上位,可固定的位置就這麼多,它又豈會因爲你的一句話,說上位就能上位!
都說魏忠賢是大字不識幾個的主,但經歷了人間冷暖,其實在他心裡,纔是最明亮的。
在魏忠賢奪位內廷一把手期間,爲了能鞏固自身權勢,同時能得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他也算是許下了諸多好處,籠絡了很多跟他經歷基本相同的人。
一切都朝着未知的領域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