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呂妃

62.呂妃

“哎呀,我說,呂婕妤你賣了半天關子,到現在也沒有說出來究竟是誰暗搓搓的推了權貴妃一把,導致權貴妃在生產前摔了一跤,最終難產,在鬼門關前繞了一遭。有皇上給你和權貴妃做主,你怕什麼,快些說吧。”呂妃理了理鬢角,看着呂雲衣笑着說道。她和其他的妃嬪其實一樣,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不怕事兒大,就等着看笑話。

呂雲衣聽見呂妃問她,抖了抖身子,伸出纖纖手指,“我今日要告發的人,就是……”說着,她對着周圍所有的人指了一圈,最終終於把手停在了呂妃的身上,“就是呂妃娘娘!”

呂妃先是愣了一下,良久才反應過來,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子,驚愕道,“賤人!青天白日之下,你怎麼紅口白牙的亂說話!待皇上查明瞭,定當絞了你的舌頭!”

呂雲衣滿臉通紅,眼角還噙着幾點晶瑩,不過她直起了身子,勇敢的正視着呂妃,義正言辭的說道,“皇上方纔說了,雲衣只管大膽指正,任是誰,做了壞事,都會得到懲罰,呂妃娘娘縱使資格再老,孃家再硬,也別想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隻手遮天!”

徐雲華咂了咂嘴,“嘖嘖嘖,你們兩個先別吵了,皇上還在這裡呢,呂婕妤,你看到了什麼,且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呂妃,你也先別鬧,等呂婕妤說完了,你若是有什麼想要辯解的地方,慢慢再說不遲。現在便這樣恃強凌弱的恐嚇人家,成何體統!”

呂妃手裡拈着帕子,指着呂雲衣氣得發抖道,“皇上,皇后娘娘,可要爲臣妾做主啊!這小蹄子信口雌黃,這是誣陷我啊!”

朱棣冷哼了一聲,“皇后已經說了,你先坐下聽呂婕妤說完再說。”

呂妃憤憤不平的坐下了,一雙怒目瞪着呂雲衣,恨不得射出來小箭來,呂雲衣躲避着她的眼神,轉向朱棣,說道,“皇上,大半年前,皇后娘娘新得宮外進貢來的臘梅數棵,因不願獨佔,便想着把宮中妃嬪全都請到坤寧宮,一則賞梅,二則諸位娘娘若是有看上的,可以直接帶幾株回自己宮裡養着。當時,所有發娘娘都很感激皇后娘娘這番盛德,因此都到了坤寧宮,權貴妃娘娘因爲有孕在身,出行不便,來得比衆人都要遲些,爲了看那三株色彩奇異的異梅,衆人讓開了一小條道路讓貴妃娘娘進去觀看。貴妃娘娘走到裡面的時候,就又被大家圍起來了,當時權貴妃娘娘站在離梅花最近的位置,身後有呂妃娘娘,麗妃娘娘,吳嬪娘娘等人,我因平時與權貴妃娘娘還算親厚,見她的侍女沒有跟進來,心裡害怕她腆着大腹會有什麼閃失,便想往中間靠靠,站到她身邊去扶她一把。就在我靠近權貴妃娘娘的時候,突然見到有人從娘娘的背後伸出了手,一把將權貴妃娘娘往裡推去,便有了後來權貴妃娘娘難產的事。而這個推了貴妃的人,便是呂妃娘娘。”

“血口噴人!你血口噴人!你是受了誰的的指使!”呂妃忍着憤怒,聽完了呂雲衣的指控,已經滿臉通紅,那是氣急敗壞的顏色,若不是有人拉着,她簡直要衝到呂雲衣面前廝打了。

“皇上!”呂雲衣擡高了聲音,“您瞧見了嗎,這就是我一直不敢說出來的緣故,現在在衆人面前,呂妃娘娘尚且仗勢壓人,若是私底下知道了我知道她的短處,只怕我也沒有命活到今日,來替權貴妃娘娘伸冤!”

沒有誰能想到呂雲衣這種平時小心謹慎不言不語的透明一般的人物,會在這種場合如此大義凜然不畏強權,也都震住了,沒有一個人出來插嘴說話的。

只有徐雲華微微側向朱棣,低聲道,“皇上,您看……這件事,該怎麼處置?”

朱棣看了徐雲華一眼,又看了呂妃和呂雲衣一眼,心情看起來糟透了,皺着眉頭,“一頓家宴,吃得這樣烏煙瘴氣,朕每日在前朝心力交瘁,後宮之事,也要朕來操心嗎?!”

徐雲華與衆妃見朱棣發怒,全都往地上跪下,“皇上息怒!”

徐雲華更是誠懇的說道,“皇上,都怪臣妾管理不力,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惹得皇上煩心,不如皇上就不要管了,讓臣妾好好的把這件事查清楚。當日權貴妃是在臣妾坤寧宮中出的事,有些人背後也嚼了坤寧宮的舌根子,臣妾也想徹查此事,還自己一個公道。”

朱棣並沒有答徐雲華的話,微微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之後,才輕聲說道,“都起來吧。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受害的是權貴妃,她一直沒有拿出來說什麼,想來也是想息事寧人,既然現在通了,所有人都不要插手,就讓權貴妃自己徹查,再決定怎麼處理。朕把權利交給權貴妃,所有人都不許插手了。呂婕妤和呂妃全都回宮,禁足,在權貴妃沒有查清楚之前,都不許離開自己的房間半步。朕累了,大家都回去吧。”

衆人如釋重負,雖然想看熱鬧,也不敢在朱棣慍怒的時候,在老虎屁股上亂摸,爲免惹禍上身,全都退回去了。徐雲華遲疑了一會,終於也沒說什麼,自己退下去了。

整個蓮漪宮頃刻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朱棣和我兩人。朱棣還是剛纔的姿勢,坐在椅子上捏着自己的太陽穴。

我淡淡說道,“今兒這一出,在皇上意料之中嗎?”

朱棣聽到我說話,才擡眼看了我一眼,微微蹙了眉頭,對我招了招手,“過來坐下。”

我依言走了過去坐下,他對着我的目光,“這段時間沒來陪你,你惱怒了嗎?”

我微笑着搖搖頭,“不敢。”

“不敢……不敢,那就是有了。”朱棣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伸出手臂攬住我,“你覺得今日之事,我知不知情呢?”

我看着朱棣,也迷惑了,他的樣子看起來除了累,也沒有別的什麼了,我本想適當的跟他保持一段距離,可是一看到他這副樣子,便不忍心起來,“我不知道。你們這一羣人搗什麼鬼,我哪裡能明白?反正不管呂婕妤說的是真是假,我跟月牙兒都是受害者,這趟渾水總潑不到我們母女身上就是了。”

朱棣雙手在我腰上使力,將我舉起來,又放在地上他的面前站好,“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我完全沒有料到。”

我低着頭,朱棣仰着頭,他的雙手扶着我的腰,而我的雙臂撐在他的肩上,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知道?那你能猜測到爲何平日裡一言不發的呂婕妤,竟然會如此慷慨陳詞的去指控別人嗎?她的指控是真的嗎?”

朱棣苦笑着搖了搖頭,將我往下拉了拉,我便跌在他的膝上,只好跪在他的兩腿之上,勾住他的脖子。朱棣輕聲道,“終究還是叫皇后先下手爲強了。”

我奇道,“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最近這麼寵愛皇后娘娘,她風頭正勁,每日忙着伺候你,下這個手做什麼?”

朱棣將我的腰肢一把抓緊,“你是裝傻還是真傻?!你當你上次跟我說的那番話白說了嗎?我知道你和月牙兒的處境不好過,都是捏在皇后手中的,她現在的地位,基本上沒有人能撼動,就是我,也沒有說要懲罰她就懲罰她的底氣,想要讓她收斂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她親口承認自己所做過的事,當然,她是不可能承認的。所以只有讓她自己露餡。你們這些人,有誰能跟她去抗衡?只好我親自出馬了。”

“你……”我挑了挑眉,看着朱棣,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是說,你這段時間天天盤桓在坤寧宮,是深入敵方,爲了給我平冤昭雪而犧牲色相?”

朱棣剛剛喝了一口茶,聽我這麼一說,差點沒有全部吐出來,“你在想什麼啊!”

我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也不再嘲諷他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與朱棣對視道,“這一個多月,你究竟是在做什麼?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天天寵幸皇后娘娘的,現在能告訴我原因嗎?”

朱棣嘆了一口氣,“我這些天整日在坤寧宮出沒,那都是你們看到的假象罷了,雲華前段時間因爲我貶了她母家,確實受了很大的打擊,也病的沉重,我倒是真的不忍心看她那樣,所以常去她那裡,不過是關心她的病情罷了。另一點,就是我想趁着她病着的時候,在她那裡好好查查你摔跤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可能親自動手去推你的,所以她肯定還有幫手,這個幫手是誰,我們不能確定。但是我必須查出來,後宮結黨營私,也就意味着前朝中這些妃嬪的母家也已經糾纏在一起了。這些天,常去坤寧宮的幾個妃子,都已經被我暗中派人觀察起來了,就連她們的母家,也已經派了錦衣衛牢牢看守。只是……”朱棣說着,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這麼多年了,雲華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她是個很謹慎的人,一般不和人爭什麼,但是她若是想好了一件事,那是一定要做到的,而且她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她既然敢找人下手推你,在此之前絕對已經想好了所有託詞和退路,所以纔敢那麼明目張膽的直接在坤寧宮下手。”

我捂住耳朵,“不聽不聽了,你說了半天,無非是告訴我,你查了這麼多天,什麼都沒有查出來。現在還白白搭進去一個呂妃,呂妃今天這個黑鍋,我看她是背定了。”

朱棣用食指點了點我的額頭,“如果我什麼都沒有查出來,我哪裡有臉來見你呢?再說了,誰跟你說呂妃的黑鍋背定了?今日若是按照雲華說的那樣,把呂妃交到她手裡處理,這件事就這麼了結了,呂妃揹着黑鍋,坤寧宮洗清嫌疑,你嘛,從此以後把我恨到骨子裡。”

“怎麼,你查出來了?”我也心急不已,我不是真的想做個肉包子任人宰割,一直沒有聲張,就是因爲我沒有真憑實據,不能空口無憑的去指責人。

朱棣點點頭,“我一直都在想,皇后到底是和誰在聯手,和前朝有沒有關係,所以走到了一個誤區,把自己給迷惑住了。所以纔會一直沒有進展。”

“我不懂,你說的清楚一些。”我側頭,想了半天,沒有明白朱棣的意思。

朱棣拍了我的腦袋一下,“你可長些心眼吧,不要總是被表象迷惑住了。雲華比我更能適應這個皇宮,比我更快的適應了做皇后的滋味兒,她早就不需要去和任何人聯手了。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皇子公主們,她很善於利用這些。你現在有了第一個孩子,也許還會有第二個,你威脅到她了,所以她一改往日的和善……”朱棣說到這裡,忽然說不下去了,我知道他也不願意去面對一個變得面目全非的結髮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