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攻城

34.攻城

朱權原本見到自己得力手下朱鑑戰死便已經心灰意冷,後見朵顏三衛竟被朱棣收買更是急火攻心,現在嬌妻玉梨一番連哭帶訴,直叫他心思往左轉了轉,又往右轉了轉。他也是個少年得志的英豪,若說沒有一點野心那也是不可能,方纔被朱棣一句平分天下打動,心裡已經有些活動,現在情勢所逼,簡直不能不答應,只得一跺腳,長嘆一口氣,道,“四哥,你我兄弟情誼深厚,若是旁的兄弟,任誰我也不幹的!”

玉梨聽了朱權的話,破涕爲笑,連忙撲進朱權的懷中,猶自驚魂未定。朱權雖是無奈,總算是破罐子破摔,心裡有了計較,比從前整日價提心吊膽又要好了許多。所以倒是覺得輕鬆了許多。

我朝朱棣望了一眼,只見他目光深邃,臉上是難以捉摸的笑意,正眯着眼睛看這一對年輕夫婦劫後重生,而這個朱權生命中最大的劫,正是他一手埋下。他很快就被我的目光吸引,扭頭朝我笑了笑,並無得志便狂的狂妄,反而較之先前更加內斂,我本該爲他高興,可是心底不知怎麼的,竟快樂不起來,臉上的表情便僵硬起來,哪裡逃得過他的眼睛,已經走了過來,低聲問道,“這結局,也有你大半的功勞啊。”

我抿嘴笑笑,“全憑王爺有勇有謀罷了。”

朱棣已察覺我心中不快,也不和我廝纏,對朱權和玉梨說道,“兄弟,弟妹,四哥今日的行爲實屬無奈,不得已爲之,望賢伉儷不要記在心上。爲兄在此給你們賠不是了!”說着,給他們二人深深鞠了一個躬,朱權臉上還有些怒氣未消,玉梨已上前連忙將朱棣扶起,“不敢當!四哥千萬別這麼說!我們哪裡受得住呢!”

朱權見妻子這樣替自己擔當,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也說道,“從今往後,我便跟着四哥的了,榮辱共歷,生死同經罷了!”

朱棣拍了拍朱權的肩膀,“好兄弟!爲兄必定記着你這番情誼,永不相負!”

當下,一行人便在城門外商量,朱權雖有反抗,但也是當機立斷之人,既決定踏上靖難之路,便不再拖拉,命玉梨回府,將府內事務佈置好,把姬妾子女全都帶着上路去北平。朱棣對朱棣這個決定很是滿意。就是我和三保在一旁看着,也不得不對這寧王刮目相看,他除了比朱棣年輕幾歲,經驗不足之外,膽識和謀略,簡直不在朱棣之下,朱棣得了他做左膀右臂,簡直如虎添翼,也難怪朱棣這樣桀驁的人,能爲了拿下他如此忍辱負重多日。

爲保萬無一失,朱棣讓我和三保先行帶着幾個驃騎趕回北平助朱高熾守城,他便繼續拉攏朱權,並監督朱權帶領朵顏三衛和自己的神機營一起大軍撤回北平,做中鋒撤回,而玉梨便帶領寧王府家眷墊後,這樣的軍旅府邸,夫人們都是很能幹的,玉梨也不出此列,是以朱權也算放心。

因三保說了我和朱棣離開之後五十萬大軍攻城之時那壯觀慘烈的景象,所以現在我們都是心有餘悸,一點也不敢停留,生怕北平在我們回去之前會失守,是以快馬加鞭,日以繼夜的往回趕去。我們趕回的時候,還算太平,進得城內,卻也覺得離開這兩個多月,北平再也不似從前那樣熱鬧繁華,破有蕭索之意。

三保告訴我,這是由於北平現在九門皆閉,實際上就是吃着老本,完全與外界隔絕,成了一座空城的緣故。我聽了,心中也是不自在的很,回到燕王府,朱高熾和朱高煦兄弟都出來迎接我們,此時是同仇敵愾的時候,誰也不願意去記着從前的過節了,是以大家還算融洽,我和三保對他們兄弟拱手道,“王爺說了,他不在這段時間,多虧世子們死守了!”

朱高熾微微笑道,“說這種話做什麼,北平是我們大家的家園,都是在守護自己的家園,不必這麼說。”

朱高煦則問道,“父王借兵兩月,結果如何?”

我答道,“王爺與十七爺在後帶領十萬大軍趕回,大傢伙再挨些日子,待到王爺迴歸之時,便儘可以鬆口氣了。”

朱高熾朱高煦方纔雖那樣說,終究還是提着心的,聽了我這話,總算是放了心,臉上也輕鬆許多,這才說道,“母親說了,赫連姨與三保回來之後,請往後面用餐,洗一洗風塵。”

我愣了一下,朱高熾論年紀,比我也小不了幾歲了,此時喚我一聲阿姨,一定是徐雲華的意思,我與朱棣雖有山盟海誓,畢竟沒有任何名分,她能這樣大度,可見她現在態度也是轉換許多,如此一想,我心中也很是感動,輕拍了朱高熾的胳膊兩下,“王妃還是這樣客氣,咱們現在都是自己人,不必講這樣虛禮。”

朱高熾憨憨一笑,“入冬了,天氣苦寒,赫連姨陪父王這一趟一定很是奔波,應該的,快進來。”說着,便伸出一隻手,把我和三保讓了進去。

徐雲華從後堂也接了出來,她面容雖然憔悴,見到我們精神倒是還不錯,想來這些日子,也爲守城操碎了心,這樣一想,我便對她行禮道,“王妃辛苦了!”

徐雲華沒料到我說這樣一句話,笑了笑,“辛苦的是你們,快進來拿熱水洗洗手,裡頭準備了熱騰騰的的飯菜,先用些再回去歇息吧。”

我與三保先道一番謝,才進去洗了手臉,這一頓接風宴,簡直有說不出的魔力,大家話說得不多,卻好像都把原先的芥蒂都丟開了,大家現在的目的都很簡單,那就是守住北平。

徐雲華更是早就命人將從前就準備給我的院子又收拾了出來,讓我就去那裡住下。我感激不盡,回到房間之中,卻見牀頭備了幾件夾襖,更有一件大紅的星星氅並一件風毛出得極好的貂毛風衣,一雙暗色鹿皮小靴。已經十一月了,北平的天氣寒冷的尤其早些,徐雲華便拿這些行頭來向我示好了。

我笑着將衣服收拾好,命丫頭打了一大桶的熱水洗了個熱水澡,倒到牀上,閉眼便黑甜起來。本欲好好歇一夜,以慰藉一路奔走之苦,不料剛到半夜,便聽到急促的敲門聲,起牀開門一看,卻是寶兒,我笑道,“你這個丫頭,怎麼這時候來了?”

寶兒急道,“小姐,不好了!三保哥讓我來喊你,南軍又攻城來了!”

我正在睡眼惺忪的揉眼睛,聽了這句話,立刻便警醒起來,“什麼!”

“張掖門最爲薄弱,卻被翟能瞧出來了,他帶着人馬打過來了!”寶兒說道。

我立刻回屋將厚衣服穿上了,隨着寶兒便往張掖門趕去。原來我們不在的時候,以大將張玉爲首,越龍城等,奉幼主朱高熾之命,將九龍門一個個派了重兵把守,謹遵朱棣臨行前的命令,不圖進攻,只求在朱棣趕回之前,將城門守住。無奈人力有限,將領們能力也有薄弱,所以張掖門竟成了一個弱門。李景隆雖是紙上談兵的一塊悶料,手下卻有不少能將,那翟能便是一個。他在上一次攻城之後,在北平城外盤桓多日,便瞧出了張掖門的弊端。這人乃是朱允炆欽點,又有些戰功,因此心中對無所作爲的李景隆很是不屑,甚至在朱允炆委任李景隆的時候,便向朱允炆告狀,說李景隆與朱棣交好,讓李景隆帶兵,是不妥當的。因此他和李景隆很有些不和。一旦發現了這個破綻,竟敢不想主帥報告,便想私自攻城,心中暗想搶了這戰功,便有提升的機會了。

一到城牆之上,便見三保已經趕了過來,他正拿着千里眼往下看着,緊鎖眉頭,我拍了他一下,他才丟下千里眼,回身與我說話,“這倒不好了!”

我拿起千里眼也往下看去,只見翟能帶領着數千悍將,舉着火把,拿着火炮,簡直愈戰愈勇,對張掖門勢在必得!

我一下子也急了,“能否從其他城門借兵?";

三保搖了搖頭,“離咱們最近的兩個門,兵力也不充沛,一撤走兵力,肯定還有其他的攻擊,若要搬救兵,只能從各個城門每個挪用一點,可是這樣就大大的拖長了時間,聊勝於無罷了。”

“那我們難道坐以待斃嗎?”我的話還沒說完,只見朱高熾也一瘸一拐的上來了,連忙上前去將他攙扶了一把,“大世子身體不好,現又是全軍的主帥,怎麼能親自到這裡來,萬一……”

朱高熾揮了揮手道,“赫連姨快別說了,父王走時,將北平交給我,我便立了誓,與北平共存亡,若是失守,我也沒有臉面見父王。”

他這麼一說,我也無話可回了。此時戰事愈酣,火炮光簡直照亮了整個張掖門,我們城門上的士兵都站不住了,那些南軍爲的就是這個目的,一邊有人繼續打着炮,一邊已經有人上了旋梯,要掠上城門了。這麼多能人異士,竟爲了兵力不如人,一時束手無策了!

眼看着那些人便要爬上來。我突然靈機一動,道,“莫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