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微微擡眼望向關墨,聲音不大卻滿含威力,“那你準備拿他怎麼辦?”
樑辛趴在地上,照舊感覺到氣氛的暗潮涌動,他想要擡頭起來看老城,卻被關墨一腳踩住,讓他乾脆擡不起頭來。
關墨也沒回避,直接問向老城,“你該不會是懷疑你帶在身邊的人,會是我的人吧?若是我的人,怕是不會這麼蠢!”
老城確實在剛纔的瞬間,懷疑樑辛乾脆就是關墨的人,是關墨派到緬北去的。但關墨一點都忌諱,打開窗戶說亮話,就讓老城略微動搖,若眼前這個‘小黑’真的是關墨的人,那麼在關墨來到這禪寺,最不該跑的人就是他。
如果說不是關墨的人“那你何必管他死活!”老城當然也想知道樑辛身後代表的勢力是誰。
敲開一個人的嘴,方法多的是,老城不認爲自己問不出樑辛的底細。
只是關墨根本不放人,關墨一點都不介意表露出自己的心計,就直接說:“我管他是誰的人,將來怎麼死活,我也不問。但現在,在我沒拿到那批貨之前,他就必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要不是你還想問,他早就是個死人了。”
事實上,剛纔關墨的槍確實已經上膛,要不是老城讓人把樑辛帶下去,說不準樑辛就已經死了。
關墨的顧慮,老城是能夠理解的,樑辛不管是誰的人,但只要樑辛活着,關墨跟老城有聯絡這件事,就不可能再是秘密,這對關墨來說是致命的。所以現在的情況是,關墨要直接取了樑辛的性命,而老城則希望問出樑辛背後的情況。畢竟樑辛跟着老城已經走了一圈東南亞,該瞭解的秘密,樑辛都清楚,如果這些消息都已經被泄露出去老城望向樑辛的目光,已經不是陰狠能形容的。那目光裡還帶着恨
一種被人揹叛後的憤怒。
老城不會便宜樑辛被一顆槍子兒取了性命,那樣太便宜他了。
於是,就只能跟關墨之間達成妥協,在關墨拿到那批貨,並且成功脫身之前,樑辛暫時要由關墨的人代管。不容有失。
樑辛被塞住口鼻,綁住手腳,被兩個跟着關墨一起來的特種兵拖行着離開禪寺。直接被丟進了軍用吉普車的後備箱裡。掙扎不得,關墨從禪寺裡出來就帶上墨鏡,他原本身型高大,帶墨鏡穿軍靴的模樣,實在是很英武。老城跟着關墨一路出來,見到關墨的模樣,笑嘆了聲,“年輕人就是不一樣。”
與關墨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老城,他依舊穿着一身僧袍,穿着千層底的粗布鞋,頭上的戒疤,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的出塵,若是不知內情的人,一看老城這幅樣子,還真是能把老城當成得道的高僧。
關墨略微揚了下脣,說了句,“我現在光棍兒一個,怕什麼。”
臨海市的消息老城都有內線報告,關墨離婚的消息,早也已經不是秘密。聽到關墨這話,老城沉默了陣,才說道,“找個警察做伴侶,終究不是長久事。”
提起桑喬,關墨嘴角那一絲笑意就都沒有了,他冷冷的哼,“看來大師對人間感情,很有研究。”
這話逗笑了老城。
關墨跟老城一同坐上軍用吉普的後座,就在這輛車的後備箱裡,關着樑辛。
這是關墨老城達成的默契,在關墨沒有全身而退之前,樑辛就要暫時在兩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容有失。
車子開出去,老城一路指揮駕駛路程,別人看不出什麼,關墨卻是很警覺的,他發現老城具有很高的反潛能力,對於警方的套路,瞭然於胸。
少不得要試探着問幾句,“你這些年跟警方打交道的時候應該不多吧?怎麼像是對對方很熟悉的模樣。”
老城作爲幕後大佬,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用他主動出馬的,有的是下面的人去辦事。這一次老城能親自前來,一來是因爲元天霖死後,元龍元虎改變了家族的戰略,老城不完全放心把一切交給元龍元虎,生怕這兄弟倆爲了洗白自己,把老城給賣了。再者,就是溫岐海連帶着他身邊的人一起倒臺之後,在國內,老城的聯絡人被抓,他需要親自來覈實好下一個聯繫人。
關墨出現在這裡,是讓老城吃了顆定心丸的。若地位不夠高,人不夠精明,老城纔不敢合作,做這門生意的,都是頭提在手上。狼一般的對手是必然的,所以千萬不敢有豬一般的隊友。
國內的鏈條出現問題,老城親自來確定一番,只要這條線接洽成功,往後老城也就不用自己來了。所以關墨說,這麼多年,老城自己應該是不用跟警察周旋的。怎麼看樣子,老城對警察的一切手段,都非常的熟悉。
老城也不避諱,直接就說:“我是個警察。”
跟樑辛聽到這話時的感覺一樣,關墨也有些驚到,然後目光裡滿是懷疑與震驚。
老城哈哈笑起來,他這些年大概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是個警察’,但無一例外的,沒人相信。到底是怎麼走到今天的,老城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曾經這句話說出來,是多麼的正義凌然,而如今,倒是成了一句笑話。
關墨看到老城笑的滿臉皺紋,到底年紀不小了,而且這麼多年都在東南亞流轉,日曬雨淋,沒有國內環境的養尊處優,臉上的皺紋多而深,尤其是伴着黝黑的皮膚,一笑之間,臉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
別的人也許因爲老城這一笑就會輕易放過,畢竟老城這話的可信度實在太低,誰能想到一個縱橫東南亞,把手都伸到軍方的幕後犯罪份子,會是個警察。大概都會當笑話來聽,但關墨不同,他是多精於算計的人,老城這一張笑臉,反而讓關墨產生了更多的懷疑。
他又問了一遍,“你原本是哪裡的警察?聽你口音,不是南方人。”
南方几個省,口音都非常的重,就算是離開故土多年,也還是難免帶着鄉音,在東南亞,閩粵的同鄉會多如牛毛,基本都是以縣爲單位組建的,在當地,閩粵的本地人非常多,說閩南語、粵語的人也是很多。而在東南亞呆了這麼多年,跟當地人已經無障礙交流的老城,說起普通話來卻是字正腔圓,並不帶口音,所以關墨判斷,老城不是南方人。
老城沒想到關墨還會接着往下問,並且像是真的相信,他是個警察的模樣。
這麼多年,關墨還是唯一一個相信他真的是個警察的人,大概也是覺得新奇吧,老城難得的多泄露了一句,“我可是拿過全國十佳警探稱號的人,要不是”說起要不是,老城聲音沉下來,顯然是不願意說了。
他轉頭扭向窗外,不知道想起什麼,表情又變得譏諷,冷笑着說:“現在的這羣警察,不過是我的徒子徒孫。跟我鬥?他們還沒出師!”
關墨看着老城滿是皺紋的冷削的臉,突然明白爲什麼這麼多年警方的人就跟蒼蠅盯着爛肉一般緊盯着老城手下的一切生意,卻又找不到老城的蹤跡。警方只是把對方當作是十惡不赦的犯罪分子,哪裡會想到,他們面對的人,有可能是一個曾經做過警察,並且是警察隊伍裡出類拔萃的人。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警方的一切查案流程,甚至是辦案手法老城都很瞭解,但警方對老城,卻到現在,還連他真實的姓名都無從知曉。
這並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
墨鏡後,關墨的眼中露出一絲絲的後怕,如果不是溫岐海突然出事,他跟父親秘密商量好要及時的戴罪立功,怕是根本沒辦法深入到這裡來見到老城。只是憑着桑喬怕根本就不是老城的對手。
車子開出去一天一夜,在凌晨時分到達了老城藏貨的地方。
關墨跟着老城一起下車,舉目一望,跟想象中不同,這裡身在鬧市,旁邊就是個農貿市場,人來人往,熱鬧的很。誰能想到,老城會把這麼一大批非法的東西,藏在如此正大光明的地方,而且這地方,不可能沒有人來巡邏檢查,但他的貨,卻就是能安然的藏匿在這裡。
老城這個人,是少有的,能讓關墨打心眼兒裡佩服的對象。
真是每一樁每一件事都讓人生出驚奇。
老城帶着關墨走近倉庫,一箱箱整齊碼放的盒子,上面畫着百香果的圖案,顯然是被當作水果存放於此的。
關墨提出要驗貨,老城點頭,他手下的人就拿出長的驗貨刺,往箱子上猛戳一下子,白色的藥丸流出來很多。
關墨剛走上前,要拿手抓過幾顆聞,就聽到門外的警報聲。
以及從大喇叭裡傳來的,“我們是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們是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關墨暗自罵了一句,“該死!”
好死不死,這個時候警察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