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前，恐怕慕老爺子早已生了氣，畢竟這些話兒，身爲子孫輩的慕雲裳，是不該說的。
再說，慕雲裳是女孫，還不是老慕家的男孫，更沒有說話資格。
“我的好侄女，話可不能這麼說呀。”
二嬸孃扭捏一下，朝着慕雲裳悠悠擺擺得一路小趨過來，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一些，緊緊扣住慕雲裳的手，“你京遠弟弟年紀大了，同村的像他這樣大的，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呢，裳兒，二嬸孃的好侄女，你可要疼疼二嬸孃，疼疼你京遠堂弟呀。”
說完，二嬸孃眸光還示意慕老太那邊，讓慕老太也開口一同說服慕雲裳。
果然慕老太是站在二嬸孃同一陣線，慕老太立馬眼淚帶着花花淚光，“哎喲，你說京遠這麼大了還不曾娶親，我這把老骨頭還想當曾祖母，只怕是有人不甘心遂了我這心願！”
此間不遂慕老太心願的人是誰，除了慕雲裳還能有誰？
人家老祖母都有話說得如此清楚，都把慕雲裳說得如此不孝，罷了，慕雲裳是知曉的，老祖母向來是極疼愛慕京遠這個二房孫子，順帶兒愛屋及烏，也愛聽二嬸孃的話。
“娘，這話對雲裳侄女不公平，爹的腦疾也是叫雲裳侄女給治好的，雲裳侄女這樣孝順，哪處沒有遂了娘您的心願呢。”
三嬸林氏走出來，忍不住替慕雲裳打抱不平，之前她也曾幻想，只要雲裳侄女治癒公爹的腦疾，婆婆對待大房二房的事情，一定會持公正手段，想不到的是，婆婆依舊如此偏心哪。
“放肆！林氏！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了！哼！你現在是還沒有喜的！就算有喜，可如果生一個賠錢貨兒！你看看我怎麼收拾你！”
目露兇光的慕老太陰鶩的眼神，狠狠掃着林氏，不讓林氏繼續開口說話。
驟然間，林氏忌憚得往後退縮了一下，兩顆眼眸越發怯生生，說白，她就一個小媳婦兒。
人家慕老太的手臂彎兒，也比林氏的大腿粗壯不是？
聽到慕老太說的這些話，大房長媳鄭氏務必心寒，你看看，她三嬸林嬌在大房二房之外的一個外人，尚且知道婆婆處理事情來太過偏頗，依舊是偏愛二房的人。
鄭氏眸光定定的，卻也不示弱，雲裳是她十月懷胎的親生女兒，尚且已經死過一次，而且她都已經嫁到張家娶，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讓裳兒受委屈的！
哼，賠錢貨？
慕雲裳冷冷一笑，眼眸中滿滿鄙夷的味道，對上慕老天的眼珠子，“祖母您老人家口中的賠錢貨兒，可是在說雲裳孫女我？是呢，雲裳孫女我是賠錢貨，也是我這個賠錢貨治癒了祖父的腦疾。京遠堂弟不是賠錢貨，也不見得他能夠治癒祖父的疾腦呢！”
下一秒，慕老太目光赤紅，一言不發，她哪裡還能夠說什麼，慕雲裳說的也是事實，如果沒有她，老頭子的腦疾還不知道怎麼樣的呢。
“老婆子，瞧瞧你，雲裳孫女好不容易回來做客一趟，你這樣說她？什麼賠錢貨不賠錢貨的，我看哪，雲裳孫女比男孫強！”
慕老爺子目光凝過慕雲裳這邊，爲慕雲裳打氣，好像在告訴慕雲裳：雲裳，祖父的好孫女，這個老慕家，祖父挺你！
一隻腳快要邁入棺材板兒的慕老太，當着兒孫輩的面，竟然這般被老伴斥責，她好歹是要臉皮的！
慕老太甕聲甕氣道，“我也不是全數抹殺掉雲裳孫女的功勞，她醫術是個好的，可也要顧着她堂弟京遠不是？京遠那麼大了，別人家的兒子都好幾歲，若是這個時候不娶一門媳婦兒，難不成要等我們兩個人真的老得走不動道，腿腳一崩，去了黃泉碧落，她再讓她堂弟京遠再去討一門媳婦兒麼？”
“就是，就是。”
二嬸孃趁機摸着眼淚兒，極爲可憐兮兮的模樣，“裳兒呀，你可千萬不能那麼狠心呀，不讓京遠討媳婦呀你，你可是做人家大房長姐的，你就應該拿起大房長姐的度量來呀你！”
“是呢，二嬸孃，最好把我們大房上上下下的錢財，包括我們家京陶弟弟以後討媳婦兒用的錢，也全都給你們二房填個窟窿，最好我弟弟京陶以後都不用討媳婦兒，就讓京遠堂弟可勁兒得討，是這樣嗎？二嬸孃？恐怕我爹，我娘，還有我這樣做了以後，你纔會稱心如意，是這麼一個道理麼？”
看似咄咄逼人的慕雲裳，實際上，她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佔據着道理。
至於上官婉容她還有什麼言語繼續來掩蓋她原本的私心意圖？
還不是被慕雲裳當衆戳破，大家夥兒們的心裡頭跟明鏡兒似的，總是是知曉，原來直到今天，慕老太依舊偏心二房的。
上一回叫慕雲裳替嫁，偏心着慕香香，這一回，是爲了慕京遠，犧牲了大房孫子慕京陶去鎮上子歸學堂求學的機會。
“祖母，您可真是好祖母呵。”
慕雲裳冷冽一笑，只是這笑，令人聽了去，便是感覺到心中無比悲涼。
慕雲裳挺腰肢高聲，難免要吸引一些愛看熱鬧的鄰居們過來。
鄰居四嫂她幾乎把頭都搖斷了似的，嘆息一口氣，“未曾想到，慕老太太依舊偏心得厲害呢，你說偏心也就偏心了，竟然到這樣的地步？好歹裳兒也是嫁過去，不然的話，這以後可別提多受罪了呢。”
“可不是。慕家老太對於雲裳這個嫡孫女治癒慕老爺子，竟然一點也不學着感恩戴德的呢。就算雲裳是她是她孫女，可人家現在畢竟也是張家的媳婦了。話說救不救人，天底下沒有應該不應該不是？”
衆人們也不是眼瞎，也不是沒有人站出來爲慕雲裳打抱不平着呢。
慕老太還沒有老到雙耳失聰的地步，一聽衆人這不屑的議論聲，面色早已成隔夜豬肝一般，一直低着頭，再也不肯言語。
“老婆子，看看你都把老二他們一房寵成什麼樣兒？”
慕老爺子眼底衝着慕老太滿滿嫌棄鄙夷之色。
慕老太枯坐在那，猶如石化一般。
須要知道，往常的時候，慕老爺子一般都不會管事兒的，實際上管事權力在慕老太身上。
可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慕老爺子一直數落着慕老太做的事情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