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指揮手下收縮包圍圈的于禁也是愣住了,當即下令停止協助虎豹騎武衛營和青州兵,在對陣中呂布列陣的同時對外列陣。
曹操左右看看,身邊只有百名武衛營,大將,要麼還在下邳收拾呂布那幾萬軍隊,要麼就衝戰團對付呂布。
危急時刻許褚卻是縱馬從戰團殺出,馬後面本來綁着一個將領,見到情況危急,在半路扔了那人。快馬趕到曹操身邊,急問道:“主公,怎麼辦,撤退嗎?”
曹操看了一眼身後的曹字大纛,苦笑一聲:“此時撤退,典韋徐晃曹純于禁等人都會危險,你看到張繡帶的騎兵的速度了嗎,都是輕騎。我聽說他手下有一支羌胡人組成的弓騎兵,想必就是他們來了。”
曹軍其實還有一面“漢”字大纛,不過現在在下邳城下。遠處張繡看見了曹字大纛,當即大喜,對着身邊的胡車兒下令道:“不去救呂布了,給我圍了那座山丘,只是先別射箭!”
胡車兒當即用胡語對着身邊騎兵一番吩咐,一幫子羌胡騎兵當即嘰裡呱啦大喊着,縱馬放開速度奔向那山丘。
曹操卻是做着心裡鬥爭,看見戰場裡呂布軍也看見了張繡軍而士氣重振,曹操幾乎要下令放呂布一馬。但是下一刻,他又看見了下邳城方向,大隊曹軍步騎攜帶者滾滾濃煙急行軍而來,便瞬間改變了主意,對身邊人下令道:“給全軍通令,不得先對張繡軍攻擊,違令者斬!”
又對許褚說道:“你趕緊去戰場,喊曹純一起和典韋速速砍掉呂布,此人要是爲張繡所救,必定給張繡如虎添翼!”
許褚還在猶豫,曹操卻是踹了一腳許褚:“快走!我隨你混入于禁軍中!”
幸好曹操當機立斷。只是一盞茶的功夫,張繡的五千輕騎,已經包圍了曹操大纛所在的山丘。
張繡也瞅見了遠處疾行而來的曹軍大隊人馬,知道不能拖延,當即出馬喊道:“曹司空何在,吾乃大漢平寇將軍張文錦,還請曹司空出來相見!”
自然是沒人搭理張繡,只有天上的烏鴉叫了幾聲。
張繡頭一次出面,就落了個如此尷尬的結果。臉色頓時感覺燒的可以煮雞蛋了,幸好一番奔波臉色潮紅,旁人看不出來。
直到旁邊有軍侯稟報撿到了一個被綁着的呂布軍將軍,纔打破了張繡的尷尬。
躲在於禁陣中的曹操悄悄觀察着張繡。年紀不過三十,手頭一杆虎頭金槍,外表英武不凡,生得一副好皮囊。
呂布這時也看清了是張繡,一邊應付着典韋許褚和曹純三人的進攻一邊大喊道:“張文錦救我!”
張繡也看見了呂布。此時的呂布與記憶裡董卓帳下那個氣宇軒昂無雙戰將呂奉先差得遠,極爲狼狽。早沒了西川戰袍什麼的,雖然武藝依舊,但卻依稀可以看出歲月、酒色和困挫造就的英雄日暮。
只是張繡沒有急着去救呂布,見山丘上只有普通士卒,張繡便命令留下一千輕騎,帶着四千輕騎緩緩逼近戰場。
曹操在馬上看了一眼還在遠處的自家大軍主力,當即撫劍縱馬出了戰陣,對着張繡大喊道:“張繡,你既然是大漢朝廷封的平寇將軍,爲何又來救呂布這亂臣賊子?”
張繡終於看見了曹操。與好幾年前在虎牢關見過的曹操相比,如今的曹孟德少了一份桀驁,多了一份深不可測的氣度。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去,曹操身上都充滿着上位者的氣息,以及,王霸之氣。
沒錯,就是王霸之氣。張繡所不能及的王者氣度。
張繡微微挺了一下胸口,豎起長槍止住身後騎兵的步伐。又將長槍扔給身邊的周倉,單人單騎走向曹操。
曹操臉色不變,當即也是縱馬而出,迎向張繡。
兩人距離十步遠的距離停下,張繡先向曹操拜了一記:“曹司空,我可不是來救呂布的,我只是來襄助曹司空的王師,來收復徐州的!”
曹操用馬鞭指了一下還在包圍着山丘的一千張繡軍輕騎:“你既不是來救呂布,那爲何剛來就包圍了我的大纛?”
張繡又是抱拳道:“曹司空誤會了,我只是看見北邊塵土飛揚,怕曹司空的一百勇士護衛不住大纛,特來添兵守衛!”
曹操不置可否:“北面那是我的大軍,文錦不必操心,要是有心不如替我想想怎麼解決了呂布。”
張繡瞥了一眼還在被三人圍攻的呂布,心中暗道呂小強你怎麼還這麼能撐。臉色卻是不變道:“呂布乃是強弩之末,不足爲慮!”
“只是張繡有一事相求,呂布乃賊首,必誅無疑。只是他手下的一衆部屬,卻只是從賊。賊不至死,還望曹司空看在張繡立下了薄功的份上,饒他們一命!”
曹操心裡卻是暗笑一句張繡天真:“你有何功?先前剿滅僞帝袁術,我已經幫你上表朝廷,封你爲四平將軍之一。現在你又有什麼功勞?”
張繡卻是一臉驚詫:“曹司空難道現在還沒得到消息?”
曹操一頭霧水,張繡只得回頭向自家騎兵喊道:“把曹司空麾下的那個路上一不小心摔下馬的信騎帶過來。”
一個鼻青臉腫的曹軍信騎模樣的騎兵被帶了過來,那信騎將一封布帛做套子的竹簡遞給曹操。布帛上面手書“許都荀文若封”六個大字。
曹操打開布帛看了竹簡兩眼,就哈哈大笑手裡揚着竹簡道:“張文錦,你隨便找了個人冒充我軍信騎,就詐稱你有十萬軍隊進軍許昌,你也太不把我曹孟德放在眼裡了吧?”
張繡無所謂地一笑:“難道曹司空認不得荀彧的筆跡了?要是還不信,那就請稍等片刻,我的斥候說荀彧先生派出了三撥信騎。這回也應該到了。”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曹操也並不認爲這耽誤他時間。只要能夠拖到大軍主力趕到,或者典韋他們幹掉呂布,都算他曹孟德贏了。
不多時,一個信騎從西面疾馳而來,將一封和剛纔一模一樣的竹簡遞給曹操。
裡面的內容和方纔看的並無二異,曹操這纔有點動容了。
直到自己的大軍方面又趕來一騎,正是郭嘉本人。遞給了曹操第三封八百里加急,只是這次換成了藏匿方便的帛書。
曹操直接把帛書扔給張繡,怒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功勞’?就是派了十萬大軍偷襲許昌?居然還是袁術舊部紀靈做大將?”
張繡早就料到曹操的反應,呵呵一笑。轉向郭嘉問道:“不知這位是?”
郭嘉依舊保持着文士的風度,回了一拜:“想必將軍就是平寇將軍張繡。吾只是一個無品無級的軍師祭酒而已。”
張繡的瞳孔猛然放大,手不自覺放在了劍柄上。
沒錯,張繡的第一反應就是做掉郭嘉,而並不是收爲己用。
郭嘉這個人怎麼說,是那種認準了曹操的死忠黨,張繡自認爲收服不了此人的心,至少不前不能。
郭嘉也察覺到了異樣,只是繼續笑着。張繡自知不是時候,自己還不一定打得過曹操。於是開口道:“曹司空怎麼能這麼說,許昌現在是我大漢帝都,我一個外郡將軍,怎敢覬覦?信上難道沒說清嗎,我派了十萬人只是爲了護送傳國玉璽重歸大內而已,僅此而已!”
曹操卻是冷哼一聲:“誰家送個東西,派十萬人馬?”
張繡不慌不忙解釋道:“只是這東西不是凡品,那可是傳國玉璽!這玉璽被我從袁術手上收回以後,就放在袁術興建的壽春宮。而且宮內空無一人,只有三千甲士日夜把守。實在怕又丟了這國之重器。此番送還玉璽,我實在是怕道上山賊,還有那荊州劉表眼饞,半道劫了那就大大不好!”
“而且曹司空也應該知道,特別是那劉表,是有劫玉璽的前科的!當年孫堅路過荊州,劉表就串通袁紹,半道設伏,陰了孫堅一把。這次,我實在怕他出精兵半島埋伏啊!”
“而且曹司空要知道,我淮南初定,本不應該在動兵的。只是我張繡對大漢朝廷忠心耿耿,實在怕玉璽有失,愧對當今皇上!所以硬是抽調了淮南精兵強將十萬人,由老成干將紀靈統領。另外由光祿大夫賈詡供奉玉璽,上將橋蕤、張先、雷敘坐鎮,還有猛將李豐貼身護送。雖然說紀靈橋蕤還有李豐都是袁術舊部,但此番也是爲了讓他們立功贖罪,彰顯他們對大漢的敬服之心!”
說到這裡張繡已經是一副邀功的模樣了,而曹操差點破口大罵了。你這是邀功嗎?這威脅也太直白了!
郭嘉卻是忽然開口:“張將軍,這十萬人馬的糧草供應可是天數啊。但是我聽說淮南最近連官員的糧食俸祿都停止發放了,哪裡來的糧草供應十萬大軍?張將軍可不要做搶掠百姓之舉啊,不然,嘿嘿,按照漢律,凡是王化之民,劫掠者都可視爲叛亂!”
張繡咂了一下嘴巴:“哎呀郭先生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淮南從六月開始,山區已經鬧開饑荒了。而且淮南雖說今年已經進了雨季,但至今卻一滴雨未下,恐怕還有旱災!所以確實所有官員俸祿暫停發放,只保留口糧。”
“但是我這十萬人馬,可以算得上是王師,因爲有一大半都是我征討袁術的雍涼舊部。而且此次又離家出征,也是爲了護送傳國玉璽,是爲了王事!所以,張繡未經曹司空批准,已經命令紀靈將軍直接打開沿線豫州郡縣府庫就糧,嚴令不可擾民。也不吃曹司空你們新收的糧食,儘量挑揀舊糧食吃。曹司空應該能諒解吧?當然,直到目前爲止,荀彧荀留守代表的朝廷是默許的!”
曹操這會兒想拔劍刺死張繡的心思都有了,連郭嘉的白臉都黑了。
“所以,還希望曹司空看在我們‘畢恭畢敬’送還朝廷玉璽的份上,放呂布幾個部下一命。呂布之命,隨曹司空處置。”
這時候,遠處的曹軍大隊已經逼近。好幾位曹軍將領更是先一步,快馬來護衛曹操。
曹操看了一眼還在困獸猶鬥的呂布,一時之間也是猶豫不決。只是突然看到來援的夏侯淵李典樂進呂虔等人身上各個帶傷,不覺驚詫:“怎麼回事?”
郭嘉咳嗽了一聲:“呃,這個,還沒來得及向曹公稟報。劉關張三兄弟要來殺陳元龍,夏侯淵將軍和李典等將軍拼力抵擋。加上我和荀攸一旁勸說,劉關張三兄弟最後‘降漢不降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