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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成陰,你真是無法無天!”
平地一聲吼,將滿江庭都差點炸了,跟着謝遺江的吼聲抖了幾下。
朱信之從外面走了進來,一看到眼前的場景,頓時就覺得奇怪。剛剛不是說謝遺江對三小姐的態度好了很多,又是送母親的嫁妝,又是搬院子的,怎麼去了一趟回來,整個人都變了?
他是滿心不解:“怎麼回事?”
“這是下官的家務事,不勞王爺費心!”謝遺江涼涼地對他拱了拱手,顯然對他還在這裡很是不滿。
朱信之的臉有些微紅,但他壓住了涌上來的不好意思,轉頭看向了裴謝堂:“是爲了這簪子?”
“可不是?王爺不知道吧,我們謝家三小姐可能耐了,偷母親的嫁妝去變賣,再換成了銀子給自己買衣服買首飾,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樊氏添油加醋地數落起來:“王爺不要被她外表悽悽慘慘的樣子騙了,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偷的?”朱信之有一點蒙:“這是高行止送的呀!”
送的?不是說偷的嗎?
這話如果是從裴謝堂嘴巴里出來,謝遺江恐怕不信,但這話是朱信之說的,他不由愣了愣。
“那是她騙王爺的!”樊氏見連朱信之都知道,一時心虛,當即出言反駁。
朱信之沉默了。
在這件事上,他是絕對相信謝成陰的。畢竟親眼見過了高行止對謝成陰的在意程度,再看看她枕頭邊那些昂貴的藥材,不過一件衣服首飾,高行止能送的怕是遠遠不止這個,而且送的時候,保證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謝成陰聽着樊氏越來越離譜的話,臉色沉了下來,捏着手中的簪子,她出聲了:“姨母說是我偷的,我想請問姨母,證據呢?”
“府裡有人看見了。”樊氏挺直了腰背。
她早就料到這死丫頭一定會這樣問,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一個小丫頭走了上來:“奴婢親自看到的,三小姐到庫房去,拿了大夫人留下的一件如意百合釵,一件紅光珊瑚,一件鷙鳥水花圖。等三小姐再回來的時候,就捧着一個大盒子,裡面就是這衣服。”
“哦?”裴謝堂挑眉笑了:“你親眼看到我拿出去賣的?賣給了哪家鋪子?”
“城北那家當鋪!”丫頭有點猶豫。
裴謝堂笑得更歡快了一些:“城北那家當鋪,是叫什麼一兩得利還是什麼的,對吧?”丫頭點了點頭,她嗯了一聲:“我記得不錯的話,這當鋪還是高家開的。高行止的府邸離我們家也不是太遠,來來回回的,小半柱香就夠了。籃子,去一趟高家,請高公子過來說幾句話。”
“這……”樊氏顯然沒想到這一出,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高公子跟你是舊交,難免不會包庇。”謝依依慌了一下,很快就說。
裴謝堂擡眼看着她:“大姐這句話就不對了。如果高公子會冒着王爺和爹的怒火包庇我,那就說明我跟高公子關係匪淺。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說高公子家大業大的,也不缺這幾十上百兩銀子,難不成我們關係好到如此地步,我要拿他一套衣服應應急,他還捨不得,管我要銀子呀!”
是這個道理。
謝遺江沉默了,屋子裡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裝衣服的盒子,顯然,要是買的沒理由丟掉。潑墨凌芳的東西,裝衣服的盒子那是出了名很美的,拿回來還能裝點別的東西,基本不會有人捨得扔掉。
這不符合常理!
樊氏想不到裴謝堂這麼能說,被她將了一軍,心虛之下,竟出言反駁:“你不承認,難道還是我冤枉了你?”
“你本來就在冤枉人。”朱信之冷淡的接了話:“三小姐沒拿那些東西,你卻一口咬定是她拿了。這丫頭說的話有幾句真假,本王實在是懷疑。大人,你不妨好好審審。”
這是謝遺江的本職工作,他做起來很是得心應手,不過詐了幾句,小丫頭扛不住赫赫威名淮安王爺的目光,扛不住自己老爺的追問,就什麼都招了:“是夫人讓奴婢這樣說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謝依依臉色難看,盯着裴謝堂的目光只想殺人。
裴謝堂冷笑,好呀,冤枉她偷東西,她還真就不會放過這母女兩人了。
“你一個小丫頭,平日裡也不在庫房,庫房裡有什麼,你怎麼會那麼清楚,還如數家珍地將東西說出來?”裴謝堂眯起眼睛:“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孃的嫁妝都是封在箱子裡,至今沒拿出幾樣來吧!連我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麼,你哪來那麼好的記性?”
謝遺江也想問這個問題,小丫頭慌了神:“奴婢真的不知道,都是夫人讓奴婢說的。”
“樊氏!”謝遺江扭頭看着她,眼神很是危險:“戚氏的嫁妝,你真的用了?”
先前找樊氏要東西的時候,她說嫁妝所剩無幾,謝遺江還以爲是她爲了推脫不拿的說辭。如今看來,那嫁妝還真被動了!
“妾身……妾身……”樊氏找不到話說,一時很爲難。
謝遺江也不爲難她,掉頭就往庫房走,樊氏急忙追了出去:“老爺,你聽妾身說……”
裴謝堂起不來身,用眼神示意籃子追上去看看,順便有可能的話,就把母親的東西全部拿了回來。
朱信之也沉着眉眼跟前上去看熱鬧。
謝遺江步子最快,衝到庫房,讓守門的婆子開了門,屋子裡有不少東西,都用箱子裝着,他走到其中一個跟前打開,卻被空空如也的箱子驚呆了。一連開了幾個,竟然都是空的,裡面的東西不翼而飛。
一股氣血涌上頭頂,謝遺江的身子都跟着晃了晃,好一會兒,他轉身,盯着樊氏慘白的臉:“東西呢?”
“妾身都用了。”樊氏知道瞞不過去了,挺了挺腰,豁出去了:“老爺常年不過問家事,哪裡知道家中的開銷?是,商鋪是盈利沒錯,但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眼下依依和霏霏都到了說親的年紀,尤其是依依,婚禮在即,那點銀子怎麼可能讓依依風風光光的嫁進溫家去?妾身把那些東西都拿走了,有些是給依依陪嫁,有些變賣了,重新添置物品,不能讓依依委屈了。”
“委屈了大小姐,三小姐就不委屈嗎?”朱信之攏着手,正氣浩然:“如果本王沒記錯,好像同溫少爺有婚約的是三小姐吧。搶了三小姐的婚約,如今還要搶三小姐母親的遺物做大小姐的嫁妝。貴府的家風真是讓本王開了眼界!”
這話說得謝遺江的老臉一陣通紅。
是啊,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如今翻轉竟成了這樣的局面,還以爲謝成陰是罪有應得,沒想到,實則是自己虧欠她良多!
他這一把年紀,算是白活了,被一個女人玩弄在鼓掌!
謝遺江是徹徹底底的寒了心腸:“樊氏,你不是說,讓依依嫁過去是溫家的意思嗎,這搶婚又從何而來!”
“這真是溫夫人說的,妾身不敢騙你。”這可是大事,樊氏就算是被打死了也不會認的,咬緊了牙關:“溫家嫌棄謝成陰殘廢了,不肯求娶,老是這樣拖着又有什麼辦法?讓依依代替謝成陰嫁過去有什麼不好的,至少,咱們兩家的關係是保住了。”
謝遺江哼了一聲,臉黑得令人不敢靠近。
他實在是太生氣了,想到謝成陰這幾年吃不好穿不好,還被搶了婚約搶了母親的東西,他竟完全忽略了這些,只知道責罵女兒,實在是對不起謝成陰。當初答應過戚氏一定會照顧好女兒,他是完全沒做到!
那至少,這一次他要爲女兒討回公道!
他沉聲,一字一句的問道:“我最後一次問你,戚氏留給成陰的東西呢?”
“在主院。”樊氏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是抵擋不住招了。
謝遺江轉身往庫房的賬房走去。
一看到他的動作,樊氏就知道糟糕了,謝遺江要看賬本!
她急忙跟了上去,力圖阻攔住謝遺江的腳步,不讓他進去:“老爺,東西在主院,妾身這就帶你去拿。”
此地無銀三百兩!
謝遺江怒極了,一把推開她:“讓開!我今天倒是要看看,這些年你替我管的賬,都把錢花到哪裡去了!”
樊氏被他推得一跤摔在了地上,謝遺江則繞過她,大步垮了進去。拿起架子上的一個賬本,只看了幾頁,謝遺江的嘴脣都被氣得哆嗦了起來,指着其中的幾行字,他聲音寒冷:“光是這個月,你給依依和霏霏買衣服的銀子就花了三十多兩,前幾天成陰來主院說,你給她吃冷硬的蕎麪餅子,你還狡辯稱,府邸裡沒錢了……好,很好!”
他砰地將賬本砸在桌子上:“給你生的女兒買綾羅綢緞,你有的是銀子;給我的女兒吃頓好飯菜,你就敢在我跟前哭窮,樊氏,你膽子真大啊!”
聲音震天響,樊氏嚇得噗通就跪下了。
謝依依也是冷汗直冒,賬本在前,鐵證如山,她完全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