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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遺江去了主院,回頭就讓人去跟裴謝堂說了。籃子很是高興,開始收拾起東西來,準備搬出這院子,搬到原來大夫人的院子裡去。她心情愉快極了,哼着小調,滿面笑容,讓人看着忍不住想笑。
朱信之踏進屋子裡,不禁奇怪地問孤鶩:“怎麼回事?”
他回府睡了一覺,又處理了昨天的公務,心裡擔心着滿江庭又出什麼幺蛾子,趕着就回來了。
這一看,情況有點不太對。
孤鶩努了努嘴,指了指裴謝堂:“三小姐告訴王爺吧。”
他自覺的退了出去,杵在這裡,一會兒被三小姐記恨上了就不太妙。
孤鶩一走,裴謝堂就伸手來拉着朱信之的手指,搖啊搖,像小狗撒嬌:“你總算來了,我可想你了。”
“傷口不疼了?”朱信之俯視她。
氣色的確是好了很多,脣上有血色了,不像當初他看到時那樣滲人。看來,高行止給的藥品質很保障,他不禁坐了下來,從裴謝堂的枕頭邊拿起那個寫着“雪蟾續命丹”的藥瓶子,到了一顆出來喂到裴謝堂的嘴巴邊:“這藥效果不錯,再吃一顆。”
“吃了這一顆,就不要浪費了。”裴謝堂吞了,就着他的手喝了水,嚥下去才說:“這個雪蟾續命丹很是難得,能用來吊氣,留着以後用。”
“還有以後?”朱信之瞪她,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他不想認識這個人,怎麼就不拿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裴謝堂連連抓着他的手,死也不鬆開:“沒有了沒有了。王爺,我剛剛說,我可想你了。”
“然後?”朱信之挑眉。
裴謝堂曲着小指頭在他掌中繞啊繞:“你應該說,我也想你了。”
“並沒有。”朱信之抿緊脣角。
大白天的,想讓他說這種荒誕之言,做夢!
裴謝堂垮了小臉,但很快揚起頭來:“好吧,既然這樣,我就連你想我的那塊兒一併想你吧。王爺,今晚你還住謝家嗎?我馬上要搬新院子了,新院子很大,廂房絕對很乾淨很敞亮,不會讓你睡不着的。”
“荒謬!”朱信之甩手:“像什麼話!”
他一個親王,賴在朝臣家閨閣小姐的屋子裡不走,傳出去還有什麼好名聲?
“不住就不住嘛,生什麼氣。”裴謝堂見他臉色不好看,倒也沒有強求,小聲地嘀咕了幾句。
但朱信之是真的有點氣了,忍不住數落起她來:“謝成陰,你是沒出閣的姑娘,行爲舉止應當有度,不然,外人會怎麼想你?”
“王爺教訓的是。”裴謝堂討好地笑。
朱信之別開頭不理她。
裴謝堂立即哎喲了一聲,朱信之被她逗得又是氣又是好笑:“你這是做什麼,碰瓷兒?”
“不是碰瓷兒。”裴謝堂將手強硬地塞給他,眯起眼睛笑得不懷好意:“是碰你。”
朱信之忍無可忍,四處看了看,眼見她的衣櫥上掛着幾塊方巾,扯了一條下來往裴謝堂臉上一蒙:“閉嘴!”
“王爺害羞了。”裴謝堂笑得帕子都跟着打顫。
她方纔看見了,朱信之的脖子都紅了。
這臉皮,真是薄,經不住幾句調戲就會紅了臉。她以前還真的沒發現,原來朱信之是這樣一個含蓄的人!有意思,太有意思!
眼睛被矇住了,朱信之的語氣兇巴巴的在頭頂響了起來:“睡覺,再說,我讓孤鶩把你丟出去睡地板上。”
“王爺才捨不得呢。”裴謝堂擁着被子翻了個身,平躺着實在是太累了,她的背上也捱了不少拳腳,躺久了火辣辣的疼。
背對着朱信之,他的表情是看不見了,只是語氣真的是很嚴肅很正經:“我有什麼捨不得的,左右又不是我疼。”
“王爺是過來看我睡覺的嗎?”裴謝堂悶悶的笑:“我以爲,王爺是來看我醒沒醒的呢。”
“本來是看你醒沒醒,但現在,我覺得你還是睡着了比較乖巧。”朱信之在她旁邊坐下,聲音清亮。
裴謝堂馬上翻身回來,將臉上的帕子丟在了一邊,一雙眼睛彎彎地看着他,很是正經的申明:“王爺,我是個表裡如一的人。我眼裡心裡都是你,醒着睡着都一樣。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見了什麼?”
朱信之看了一眼,他的影子在她的眸子裡,他壓住嘴角:“眼屎。”
“不是眼屎。”裴謝堂飛快的捏了捏眼睛:“你再看,仔細看!”
“眼淚?”朱信之挑起笑意。
裴謝堂搖搖頭:“哪有眼淚!王爺,你拿出你處理公務的那種銳利敏感來,仔細看看嘛!”
朱信之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着她。
裴謝堂拉着他,將他的手貼在自己的眼角,笑眯眯地說:“是愛啊,對王爺濃濃的愛,看見了嗎?”
猛地縮手,朱信之表情很是正經:“除了眼屎,我什麼都沒看到。”
屋子裡有些熱,他起身:“你歇着吧,我去同籃子說些事情。”
他腳步凌亂的走了。
裴謝堂看着他狼狽,覺得很是開心,抱着被子又滾到了一邊去,身上背上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她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傻乎乎的笑了起來。朱信之一回頭,看到的就是她這幅傻不拉幾的樣子,這下子,努力壓住的嘴角是真的壓不住了。
孤鶩瞧見自家王爺春風滿面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馬上擡頭看了看天,很是認真的找了起來。
紅雨呢?
怎麼一滴都沒見到?
這邊滿江庭裡歡聲笑語,書房那邊,卻正在上演一場重頭戲。
樊氏哭着跪在謝遺江的書桌前:“老爺,妾身無能,管不好這個家。方纔去清點玫姐姐留下的東西,才發現少了好幾樣貴重的飾品,妾身沒法跟老爺交代,請老爺重重的責罰妾身吧!”
“少了東西?”謝遺江吃了一驚:“府裡出了賊?”
“不是出了賊是什麼,明明前些天還好生生的在庫房鎖着的。”樊氏淚眼婆娑:“那都是從前玫姐姐喜歡的,這突然就不見了……妾身對不起老爺!”
謝遺江揉着額頭:“查到是誰幹的麼?”
“這……妾身不敢說!”樊氏看了看他,很是爲難。
謝遺江一愣:“有什麼不敢說的,難不成還留着等人下一次作惡?”
“是……是成陰。”樊氏說着,從袖子裡拿出一支簪子,上好的材料,一流的做工,一看就價值不菲,她嘆了口氣:“這是昨天成陰落在祠堂裡被下人撿到的。妾身拿到潑墨凌芳去問過,光是這一根簪子就要一百多兩銀子。還有當時去溫家穿的那一身衣服,也是二十多兩銀子買的。”
“拿過來我看看。”謝遺江吃了一驚,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謝成陰竟然會去做賊偷自家的東西。
樊氏遞了上去。
簪子上刻着潑墨凌芳的標誌,的確並非凡品。
樊氏在一邊說:“那一身衣服應該也還在滿江庭裡,老爺要去看看嗎?”
謝遺江點了點頭,拿了簪子,先一步出門。
快到滿江庭,謝依依也來了,似乎剛剛發現父母,溫柔的福了福身:“爹,娘,你們也來看三妹妹嗎?”
她身後的婢女端着碗,確是送粥的。
謝遺江笑了笑:“成陰的飲食有人準備,你不用費心了,專心準備婚事要緊。”
“是。我答應爹爹,只此一次。”謝依依眨了眨眼睛,格外乖巧的上前挽住樊氏的手:“那我們就一塊兒進去吧。我方纔還擔心,三妹妹跟我有隔閡,不願意喝我送來的東西,怕是要白跑一趟呢。”
謝遺江哼了一聲:“她敢。”
一路走過來,樊氏就在念叨着東西少了,他心情已經有些不好,瞧見大女兒懂事體貼,三女兒卻總添麻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任誰都會偏袒乖巧的這一個。
說不得,謝依依三言兩語就挑撥了謝遺江的怒火,踏進門時,謝遺江的臉色就不好了,對笑着迎上來的籃子一頓吼:“謝成陰呢?”
“小姐還躺着起不來。”籃子瞧見他身後跟着樊氏和謝依依,笑容慢慢消失了。
謝遺江鐵青着臉:“起不來……哼,她這一頓鞭子捱得不冤枉。”
直奔臥房,裴謝堂已經聞訊睜開了眼睛,見到這陣仗,臉就垮了。
不及問安,謝遺江已經劈頭蓋臉的罵了過來:“謝成陰,我問你,你母親的嫁妝你是不是偷偷拿出去賣了,換成了銀子買了新衣服新首飾?”他將簪子丟給裴謝堂:“這是你的吧,你哪來的銀子?”
裴謝堂拿着他丟過來的簪子,一眼就發現,這是高行止送給她的那一套,一定是打架的時候落在祠堂了。
摸索着簪子,她明白了。
敢情樊氏和謝依依還想着拿這東西來陷害她,好避免了將東西交出來?
裴謝堂怒了!
她見過做賊的,就沒見過做了賊,還翻過來陷害主人的!忒不要臉!
“老爺你看,衣服也還在呢。”不等她開口辯解,樊氏已徑直繞過了謝遺江,將籃子替她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洗的宴服找了出來,提到了謝遺江的跟前:“這料子,這做工,可全都是高檔貨。妾身沒冤枉她。”
謝遺江接了過去,摸了摸,頓時氣得連鬍子都跟着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