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璣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就看到怒氣洶洶又去而復返的齊靜沅衝了進來,後頭還跟着一臉無奈的被荷香與雪柳纏住了的天權和開陽。他下意識地就走到齊靜沅面前想攔着她不讓她靠近牀榻這邊。
齊靜沅雙眼冷凝地看着他,面無表情地道:“讓開!”
“郡主……”天璣並未讓步。
齊靜沅直接手上用力,將他推了個趔趄,大步走到燕雲琛面前。在看到他一臉尚未恢復過來的饜足表情和嘴角那些白色粉末時,齊靜沅氣得渾身發抖,擡手就朝燕雲琛身上打了過去:“你有病是不是?你知道五石散有多大的危害?誰讓你吸這種害人的東西了?”
天璣不敢輕易動她,只好自己躺在燕雲琛身前替他擋住齊靜沅落下來的那些巴掌和拳頭,抿着脣道:“郡主,您現在說什麼主子都聽不到。他身子很虛弱,您不能這樣打他!”
身子虛弱?那還不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剛剛那個醫館裡的老大夫告訴她那些白色粉末是五石散的時候,她還不相信,還把人家狠狠地罵了一頓,結果燕雲琛現在這個樣子和那個老大夫說的有什麼區別?
他連自己的命都不珍惜了,那她乾脆現在打死他算了!
齊靜沅紅了雙眸,死死地盯着那個在牀上看起來欲仙欲死的男人,厲聲道:“荷香,端一盆冷水過來!”
荷香也替齊靜沅氣着燕雲琛呢,蹬蹬蹬沒一會兒就端了盆冷水遞到了燕雲琛手裡,順帶着還替她將礙事的天璣擠到了一邊。
齊靜沅手裡端着那盆冰涼冷水,在看着窗外寒風簌簌帶着幾顆飄零的枯葉,咬了咬牙,一個狠心兜頭對着燕雲琛澆了下去。
渾身溼透,牀沿上都滴滴答答地沁着水珠。幸虧這幾日都是豔陽高照,否則這盤冷水潑下去說不定就能直接將牀單凝結成冰。
燕雲琛抖了抖,緩緩地睜開了眼來,有些迷濛地喊了一聲:“嬌嬌?”
齊靜沅冷笑:“總算是認得我了!”
燕雲琛不解地看向屋裡的三個手下,卻發現他們無一不是低着頭。
齊靜沅猛地上前,將剛剛那個吸食過的紙包抽出來砸到燕雲琛的身上,面前目眥欲裂地吼道:“這是什麼?這是什麼?燕雲琛,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迷上這種東西了?”
她雖然沒有接觸過,可以前也聽林庭逸說過這種害人的東西在那些時常流連青樓賭坊的富家子之間極其流行。但是對身體危害極大,一旦用了就很難擺脫,直至慢慢地將自己身體掏空。以前戶部左侍郎家的三公子不就是死在了過量服食五石散之下嗎?
她沒想到一向風清月朗、對她溫柔小意的燕雲琛也會在背後服食這種東西。
燕雲琛身子一抖,隨後垂下了眸子,一言不發。
齊靜沅被他氣得抓狂,在屋子裡不停地來回踱步,胸膛急劇起伏。
過了一會兒,似是想到了什麼,她衝到了天璣的面前,冷聲道:“將你們現在手裡所有的五石散全都拿出來!”
天璣聞言,擡眸看了燕雲琛一眼。
齊靜沅點點頭,怒極反笑:“你有沒有真的拿他當主子,這會害死他的,你知不知道?!”
天璣低下頭去,嘴角一片苦澀。他只是受不了燕雲琛在戒五石散的時候一次比一次痛苦扭曲的表情,這才每一次都將五石散遞到了他的手裡。
一旁站着的開陽冷着臉走向了屋子裡一口大箱子處,將裡面的一個小匣子拿了出來捧到了齊靜沅面前:“郡主,這是我們準備的所有五石散!綏遠城這種東西是禁忌,買不到,所以這些目前是我們手裡全部的了。”
“開陽!”天璣不贊成地低斥一聲。
他把這些全都給了郡主,主子怎麼辦?
開陽雖然臉龐看起來還有些稚嫩,但是申請卻是嚴肅冰冷,宛若一個歷經世事的成年人一般:“我這是爲了主子好,郡主不會害主子的!”
燕雲琛垂着頭,坐在牀上一動不動,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等候訓斥和懲罰。
事實上,他更害怕齊靜沅看到這種頹廢的樣子會就此厭惡他放棄他,甚至他昨日都不敢將這個事情和齊子皓說,只說了睡蓮散的事情。他知道只要有毅力五石散便能戒掉,他也想着等自己熬過去這一篇就永遠地被埋藏了起來。可是每次那種猶如萬蟲啃噬的感覺都讓他輕易地敗下陣來。
齊靜沅接過來之後,看着匣子裡那整整齊齊堆疊的一包一包,恍如看見了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直接擡手全都灑到了地上。頓時,一片紛紛揚揚的白色粉末傾瀉而下。
燕雲琛見狀,急忙從牀上跳了下來,跌坐到了地上:“不要!不要……”
齊靜沅氣急,用力把他推到了一邊,擡腳就在那些白色粉末上狠狠地踩了起來,猶覺不泄狠,還用力地碾上了幾腳。
“燕雲琛,今天你只有一個選擇。”齊靜沅指着地上那些已經被她糟蹋得不成樣子的五石散,看着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的男人道,“你說,你是要我還是五石散。你聽好了,今天有它沒我,有我沒它!你只有一個選擇!”燕雲琛坐在地上,慢慢地雙手抱頭將自己的腦袋藏在了雙膝之間。
齊靜沅一雙迷人的狹長眸子裡水花氤氳、晶瑩一片,她看着試圖逃避的燕雲琛好一會兒,擡起袖子擦了擦雙眼,轉身就往外走去。
剛剛走到房門口,突然被人用力地從身後一把抱住。灼熱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背上,一股黏膩而又溫暖的軀體緊緊地貼了上來。
燕雲琛從身後緊緊地摟住她的腰,將腦袋枕在她的背上,暗含哭音:“嬌嬌,只有你,只有你!我只要你!”
齊靜沅轉過身來,看着燕雲琛渾身溼透的樣子,鬢邊散落下的烏髮還緊緊地貼在臉上,狼狽至極。她心裡是又氣又疼,趕緊將他推到了屏風後面,招呼着天璣等人先給他洗個熱水澡,換身衣裳。
她獨獨留下了開陽,目光灼灼道:“你家主子爲何會用五石散?”
她不相信燕雲琛會是自己主動迷上這東西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內情。
開陽面上表情僵硬地沒有絲毫變化,冷冷道:“郡主可以自己去問主子,屬下不好越俎代庖。”
齊靜沅嗤笑一聲:“你是自己傻還是當我傻?”燕雲琛要是會告訴她就不會刻意疏遠她了,說不定那個傻子不知道遇上了什麼事,還打算着將她推得遠遠的,然後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裡舔舐傷口呢!
看着這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冷峻少年,齊靜沅擡手摸上下巴,眼珠一動,又道:“你叫開陽是吧?我看你比剛剛那個天璣要聰明得多,不是那種愚忠的人,你該知道告訴了我絕對對你主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吧?更何況以後我也會是你主子,所以現在算你半個主子,你有事情難道還要瞞着我這個主子?”
開陽嘴角抽動,俊眉微微皺起,顯然是被齊靜沅這左一個主子,右一個主子弄得有些發懵。
他想了想,這才道:“主子之所以會用五石散是因爲被人給陷害了,等屬下們發現的時候主子已經連續服用了有十來天了,很難戒除。”
自從燕雲琛被燕旭從大理寺監牢放出來之後,他們七星樓的人都在忙於睡蓮散的解藥,以至於忽略了燕雲琛旁邊的人。可誰也沒有想到,那個照顧燕雲琛多年的人居然會對他暗中下手,讓他染上了五石散。
齊靜沅美眸緊緊眯起,沉聲道:“是誰?”
開陽答道:“動手的是主子府裡十幾年的老管家,這些年一直是他在照料着主子,替主子打理靖王府,而且他還是當年的襄王殿下身邊的老人。不過背後的人並沒有查到,無非也就那幾個有皇子的宮妃和家族。”
襄王殿下在世的時候最疼的就是他們主子,那個老管家也是從小看着主子長大的,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被人收買。老管家事敗自盡,幕後之人他們還在調查。
其實開陽之所以那麼肯定背後指使的人是皇宮裡的女人或者某位皇子,無非就是因爲燕雲琛離開之前燕旭恢復了他母親的身份,有人難免擔心燕雲琛會藉此起勢,畢竟他是嫡長子。
齊靜沅秀眉緊蹙,單手託着下巴,細細沉思。
須臾,又問道:“只有這些嗎?雲琛這幾個月在做些什麼?還有,這次燕旭爲什麼會好端端地派他來我大齊?”
齊靜沅不是傻子,雖然之前被燕雲琛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可不代表她心裡就沒有懷疑。
開陽抿了抿脣,正要開口,只見燕雲琛帶着人正朝這邊走來。他閃身退到了一旁,低頭立着。
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烏髮整齊地用玉冠一絲不苟地束了起來,與剛剛那個形容狼狽的男人簡直是判若兩人。
燕雲琛微微覷了開陽一眼,吩咐道:“開陽、天璣、天權,你們都先下去吧!”
齊靜沅努了努嘴,想了想,也讓荷香與雪柳退了下去。
屋子裡只剩下了他們兩人,牆角的花瓶裡插着一支散發着淡淡幽香的紅梅,靜謐而又有一種微妙的甜蜜氣息在兩人間慢慢滾動。
燕雲琛眉眼柔和地看着齊靜沅,也不說話,就一直這樣靜靜地看着。
反倒是時間一長,齊靜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遂瞪了他一眼:“別以爲這樣我就能不生你的氣的!”
燕雲琛黯下眸子,悶聲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是應該的!”
“你你你——!”齊靜沅恨不能擡腿狠狠扭上他的耳朵,“快說個清楚,把你回了北燕之後的事情一個字不落地全都告訴我!”
燕雲琛擡頭看着齊靜沅鼓嘴的霸道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可愛,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齊靜沅惱羞成怒,拍着桌子道:“不許笑!你說不說,不說我就走了!還有,別想着再騙我,否則我現在就回守備府去,讓我父王將你趕走,永遠都不會再見你!”
燕雲琛並沒有生氣,一雙瀲灩流光的眸子一直膠着在她的臉上,半晌,才似輕嘆一口氣:“嬌嬌,你總是讓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對着她,他總是束手無策。
“什麼跟什麼呀!”齊靜沅扁了扁嘴,將視線移開,咕噥道,“要是後悔了不想娶我了就明白點說,別找那麼多借口!告訴你,想娶本郡主的人能繞定京城好幾個圈!我纔不稀罕你!”
是啊!他的嬌嬌這麼好,肯定有很多好兒郎想要娶她。可是燕雲琛覺得,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像他一樣,無底線無原則地包容她了,再也不會有人像他一樣對她這麼好了!他怎麼能放心將她交給別人呢?
不放心也不甘心!
“嬌嬌,我沒有!”燕雲琛直直地看着她的明眸,沒有絲毫閃躲,“我想娶你的,你給我一些時間,等我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就來娶你!”
齊靜沅將榻上的小桌推開,往他身邊坐近了幾步,勾人的眸子裡流轉着譏誚和嘲諷,輕笑道:“你所謂的解決問題,就是揹着我偷偷地一個人吸食五石散?”
“我……”燕雲琛垂首,低聲道,“我會戒掉的。”
聽着他有氣無力的聲音,齊靜沅眸子裡的嘲諷更濃:“燕雲琛,相信你每次在忍不住又打開五石散的時候,心裡都在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吧!”
不然怎麼會明明都來到她身邊了,還在偷偷地瞞着她吸食呢!五石散有多難戒除剛剛那個大夫已經和她說過了,至少在他經手的人裡面,戒除掉的寥寥無幾。
燕雲琛受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看不起他甚至對他冷嘲熱諷,他猛地擡起身雙手摁住齊靜沅的雙肩,紅着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說,我會戒掉的!”
“那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除了五石散,你還有別的事情瞞着我對不對?”齊靜沅絲毫不懼地迎上了他的視線,堅定道,“燕雲琛,我不是嬌弱無知的閨閣小姐,我也不喜歡我將來的丈夫拿我當一朵菟絲花護在身後。如果我要和一個人在一起,是因爲我願意讓他護着我,但是在他有需要的時候,我也能和他並肩作戰。”
母妃和她說過,這世上男人女人本就不平等,如果女人不能有獨特的地方值得男人去愛。感情再深可能也會慢慢地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被磨滅。
燕雲琛身子很明顯地一僵,顯然沒想到齊靜沅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他幽幽冷冷地看着齊靜沅,是啊,以前哪次不是她像個女戰士一樣在護着他呢?幫他斥責惡整聶凌峰之流,爲了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和容可心進圍場比試……
“嬌嬌,我可能不能娶你了,我中毒了,會死的!”燕雲琛忽然一把抱住了她,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爲什麼戒不掉五石散呢?
不是他毅力不夠,而是每每想到了自己中的睡蓮散如果沒有燕旭手裡的解藥便只剩下半年的壽命,他就寧願拿五石散來麻醉自己。甚至在前幾日的月圓之夜時,他也覺得用過了五石散似乎便沒有那種骨肉相裂的痛苦了。
在那股欲仙欲死的環境裡,他可以如願以償娶到自己最愛的女人,對着她細心呵護、軟語低噥,而不是醒來後要去面對的那些冷冰冰的現實。
“你胡說什麼呀?!”齊靜沅一把推開他,睨了他一眼,嗔道,“五石散不會死人的!大夫說了,只要可以忍夠半月之期不吸食,便能戒掉!只不過這半個月很痛苦就是了……但是,雲琛,我相信你,相信你可以的!”
燕雲琛有些灰敗地搖搖頭:“不是,不光是五石散,還有睡蓮散。現在我只剩下五個月的時間了!”
齊靜沅雙眼陡地放大,下意識地拉過燕雲琛的身子左右看了起來,眼淚說掉就掉,吸着鼻子道:“你騙我的是不是?什麼五個月了?燕雲琛你這個混蛋爲什麼這麼壞,每次都要害我哭你才高興嗎?你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哪裡就中毒了?”
燕雲琛忽然覺得她這樣子莫名地讓他有些想發笑,剛剛心裡悄悄醞釀的那些悲傷陡地被敲擊了個粉碎。
他掏出帕子仔細地替齊靜沅擦乾了眼淚,兩人並排坐在榻上,雙腿在空中垂着。他將齊靜沅的腦袋斜靠在他的肩膀上,淡淡道:“是真的!你不是一直想問我回北燕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嗎?”
齊靜沅低低道:“嗯。”
兩人視線都像是呆滯地看着前方,又像是在看着地上某一個相同的點而後匯聚到了一起。
燕雲琛將他回北燕之後的事情從頭到尾和她說了一遍。
先是通文善武的面目被揭穿,後又被聶凌峰誣告他勾結了定王府意圖對北燕不軌。燕旭一怒之下,褫奪了他的王爵將他關進了大理寺。
其實在大理寺的那些日子裡,他的生活並不平靜,各種暗殺毒害接踵而來。若非懂毒懂藥的天璣假扮衙役混進了大理寺牢房,只怕他早就魂歸西天了。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的存在在北燕已經犯了衆怒,那些刺殺他的人五花八門,各宮皆有。
也正是從這時候燕旭的不管不問開始,將他心裡本就剩的不多的親情迅速地消磨掉,知道離開前的那最後一根稻草。
齊靜沅聽得渾身氣得顫抖,她撲到燕雲琛懷裡,重重地捶起了他的胸口:“你是傻子是不是?他讓你喝毒藥你就喝是不是?你有沒有腦子啊?”
她想不通,天下怎麼會有這種狠毒的父親?!不是所有的父親都該和她父王一樣嗎?他對靖霄和靖暉雖然嚴厲,但是護犢之情卻是不容置疑。
“不這樣,我怎麼來見你?”燕雲琛抓住她的手,彎着嘴角戲謔道。
北燕雖然比不上東齊,但現在的燕旭若是要對付被困在北燕的他,還是綽綽有餘的。一個七星樓和守護北燕京城正規的翼虎軍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齊靜沅抿了抿脣,仰頭看向他:“雲琛,等你的五石散戒除之後,我就跟你一起回翌陽城。”
“不行!”燕雲琛放開他的手走下榻,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
這傻丫頭以爲翌陽城是什麼地方?她若是跟着他回去了,就等於是羊入虎口!
齊靜沅不死心地跟到了他身前,執着道:“爲什麼不行?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是不是?你不想活着娶我了是不是?我可不想做寡婦!還有,我得讓北燕那些人知道知道,我齊靜沅的人可不是好欺負的!”話裡大有一種要去將北燕後宮鬧得天翻地覆的意思。
這時候她也顧不得什麼矜持不矜持的問題了,她只想讓燕雲琛知道活着和她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見燕雲琛繃着臉,齊靜沅咬了一會兒自己的脣瓣,忽然踮起腳尖以雷霆之勢勾下他的脖子吻上了那精緻的薄脣。
燕雲琛猝不及防,猛地睜大了眼睛,想要將她推開。齊靜沅感受到他的不安分,眼角彎彎,一口就咬了下去!
“唔——!”燕雲琛的低呼聲被淹沒在了強烈的攻勢裡,待看到齊靜沅眼裡那抹戲謔的笑意之後,本來輕輕地搭在他後背上的手倏地收緊,將往他的懷裡更加摟緊了一步,想要反客爲主,將主動權奪過來。
齊靜沅也不甘示弱,兩人追逐共舞,彼此汲取着對方的芬芳和清新。
久久,這場追逐大戰才慢慢停下來。兩人皆是有些氣喘地雙手撐在後面直接坐在了地上,相視一眼,忽然就笑開了。
燕雲琛看着齊靜沅紅腫的脣瓣,忍不住擡指輕輕地撫了上去,目帶歉意:“對不起,嬌嬌,剛剛我太用力了。”
“我和你一起回翌陽城?”齊靜沅挑眉,大有他若是不答應就再來一場的意思。
燕雲琛撇開了臉,答非所問道:“嬌嬌,你放心,這次就算再難,我也不會再用五石散了,我一定戒掉它!”
齊靜沅看着不遠處地上那白花花的一片,暗自撇嘴腹誹道:“你就是想用本郡主也能全都給你毀了,讓你沒得吃!”
“那回翌陽城的事情怎麼說?”
燕雲琛蹙眉,心道這丫頭怎麼就是這麼執拗,怎麼繞都繞不開這個問題,於是敷衍道:“先不急,總要等五石散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吧!”
齊靜沅如何沒看出他是在推託,不過想想也是,先得將五石散戒了。到時候去不去還是得她說了算!
只是,齊靜沅翌日一大早再上門的時候,就沒見到燕雲琛的身影了,不僅是他,連帶着他身邊的那幾個手下也不見了。問那些個北燕的大臣,他們也是雲裡霧裡不知所以。
齊靜沅捏了捏拳,雙眸眯起。難道說他又騙她了?揹着她離開了?他要是敢,她永遠都不會再搭理他了!
她心急如焚,派人找了一圈未果之後,急匆匆地就跑去了齊子皓的院子裡。
還是清晨時分,冬季天亮得晚,齊子皓剛剛練過劍正在房中沐浴,齊靜沅便抱着個暖爐坐在外頭的花廳裡靜靜地等着。
“郡主,奴婢給您做了雞絲粥還有您最喜歡的蝦仁餃子,要不您先吃一點兒吧?”荷香端了一碟極其誘人的早膳進來。
齊靜沅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皮都未擡。
雪柳也跟在旁邊勸,不吃東西怎麼行?都空着肚子跑了一早上了!
她呆呆愣愣地坐在那兒,若非偶爾纖長美麗的睫羽不停閃動,旁人定是要以爲那座的是一尊石像了。
“父王,您來了!”一見齊子皓進門,齊靜沅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暖爐跑過去抱住了他的手臂。
齊子皓淡淡道:“你今日怎的這麼早過來了?本王一會兒還有事,沒空陪你切磋功夫!”
荷香和雪柳禁不住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可不是早麼?她們伺候了這麼些年就沒見過郡主天不亮就跑起來了,這會兒可是跑了一趟悅來客棧了!
齊靜沅急道:“父王,雲琛忽然不見了,您快點派人去查查,他是不是帶着人偷偷地出城了?”
齊子皓皺眉,看着荷香手裡端着的那些紋絲未動的美食,不悅道:“你這麼急匆匆地就是因爲那個臭小子?連早膳都不吃了?”
“父王——!”齊靜沅搖着他的胳膊,就像小時候那樣撒嬌,“你幫幫我好不好?”
齊子皓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對着荷香二人吩咐道:“再去上一些熱的早膳上來。”
說着,便不再搭理齊靜沅,徑自走到桌旁坐了下來。
齊靜沅不死心地跟在他身後當起了小尾巴,扁着嘴看向齊子皓:“父王,你是不是知道雲琛在哪兒?”
不然,怎麼一點兒意外和着急的份樣子都看不到啊?
齊子皓也不回答,等荷香與雪柳將食物端上來便優雅地用了起來,也不管齊靜沅。
齊靜沅癟着嘴看了好一會兒,才動手拿起了自己身前的湯勺。
吃完後,齊靜沅拿帕子將嘴擦乾淨,咧着嘴角道:“父王,你看我多聽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齊子皓其實是個挺懶的人,而且最討厭惹麻煩管閒事。若不是燕雲琛和他的寶貝女兒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管他是生是死!
不過,看着齊靜沅這憨態可掬的樣子,他難免又想到了時常有一張相像的臉也會對着他如此這般。這才分離不到四個月,思念居然越發地濃重了起來……
“走吧!”齊子皓終究是不忍心自己的女兒難過,一點點都不忍心。
“去哪?”齊靜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道說雲琛是在父王這裡?
齊子皓停下了步子回頭看她:“你不是要見那個臭小子?”
“哦哦哦!”齊靜沅臉上漾開了花,立馬小跑着跟了上去。
齊靜沅跟在齊子皓後面走到了守備府一處比較偏僻的院子裡,不是很大,進門沒幾步便可看到主屋。
只是,越走近,耳邊那股令她覺得心裡絞痛的嘶吼聲就越清晰。
是雲琛的聲音!
齊靜沅拔腳就要衝進去,卻被齊子皓一把拉住了胳膊。
他帶着他走到了門邊,將門打開了一條縫,低聲道:“看看就好,不要進去!”
齊靜沅順着那狹小的一條縫隙看了過去,只見昨晚還和她言笑晏晏、親密相擁的男人此刻卻狼狽地被布條綁在牀上。
他原本俊俏的臉龐通紅而又扭曲,口中不斷地發出一聲有一聲痛苦的嘶吼聲,身子不停地扭動掙扎,像是極力想掙脫那束縛。
“給我,給我——!我要五石散——!”燕雲琛的嗓音已經有些嘶啞,他的面龐青白,雙眼渾濁,裡面似乎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他的雙手掙扎得最爲厲害,極力地想從牀上爬起來,去尋找那能解決他痛苦的源頭。
“快,給他嘴裡也綁上,別讓他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老大夫剛剛吩咐上,天璣立馬就將布條緊緊地纏在了他的嘴裡,不讓他去咬到自己的舌頭。
齊靜沅這才注意到屋子裡還有天璣等人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大夫,恰好就是昨日她去問的的那個。
齊子皓沉聲道:“燕雲琛雖然吸食的時間不久,可之前連着一段時間被人下的量過大,所以很嚴重。他現在每日至少要吸食兩次才能讓自己勉強維持正常,不過這些也都是飲鴆止渴。若是不幫他戒掉,不出半年,他的身子必會垮掉。昨兒停了半天,半夜他就已經開始痛苦得拿頭撞牆了,所以只有將他綁起來。”
齊靜沅捂着嘴,滿臉都是淚水,雙眼死死地透過那條縫盯着屋裡的情景:“我也進去,我幫他!”
齊子皓制止道:“昨日是他自己來向我求助的,他還說不希望讓你看到他這個樣子。”
燕雲琛的想法其實他很明白,這世上恐怕沒有人願意讓自己最愛的人看到自己最狼狽不堪的樣子,所有的人都希望留在愛人眼裡的是一個最美好的自己。換作是他,他也會和燕雲琛有一樣的選擇。
“可是……”齊靜沅想說她不在乎,不在乎的!
齊子皓搶先道:“聽父王的!這個大夫以前有過幫人戒除成功過五石散的經驗。只要燕雲琛心智夠堅定,半個月之後你一定能看到一個完好如初的他。”
齊靜沅又再次透過那狹小的縫隙,看了屋裡一眼,燕雲琛似乎是有些累了,漸漸地消停了一些……
但是,她知道,在這半個月裡,這樣的情況可能會發生無數次。聽那大夫說,戒除五石散的半個月裡中間幾天最爲關鍵,所以可能接下來的日子比今天更要難熬。可是,她卻幫不上忙!
齊靜沅骨節分明的雙手在兩側緊緊地握起,青筋畢露,最後看了燕雲琛一眼,她直接轉身跪在了齊子皓面前,一雙淚眼倔強地看着他:“父王,女兒喜歡雲琛,也一定要嫁給他,所以不能看着他就這麼死。”
“那你想怎麼做?”齊子皓抿着脣,眼神幽幽,平心靜氣地問道。
“所以,等雲琛戒除了五石散之後,我要陪他一起去翌陽城,去拿到睡蓮散的解藥!”齊靜沅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果然如他所料,真是驗證了葉卿清平日裡時常說的。現在幾個孩子都長大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什麼都聽他們的了!
齊子皓閉了閉眼,沒有生氣,而是將她扶了起來,看着她溫聲道:“嬌嬌,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衝動又不經過大腦的事情。解藥,你不需要去翌陽城。父王已經吩咐齊東帶着人去了翌陽城以代王燕奕謹的性命威脅燕旭交出解藥,你不必擔心!”
“父王,”齊靜沅俏臉皺成了一團,不贊成道,“燕奕謹的性命和北燕比起來算得了什麼?燕旭不會妥協的!他都能親自給雲琛這個兒子下毒了,又豈會爲了另一個兒子放棄這麼好的一個好機會?”
更何況,燕旭又不是隻有燕奕謹一個兒子。單就雲琛以前和他說過的,他們宮裡原本有十二位皇子,現在活着的,就有八位。換言之,就算父王派人將燕旭的兒子都殺光了,他正值壯年,也還能再有兒子。那個什麼十二皇子不就是在燕雲琛來東齊參加四國盛會的前幾日出生的嗎?!
“好了!此事容後再議,先將五石散的事情解決了再說!”齊子皓冷聲拒絕,隨後有些不耐地先行轉身離開了。
事實上,齊靜沅說得沒錯,齊東那邊傳來的消息確實不怎麼樂觀。
燕旭雖然偏寵燕奕謹,但絕不會輕易地爲了他損害北燕的利益。兒子可以再有,但北燕沒了就沒了,所以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不能錯過。
這就如同他一樣,如果今天齊靜沅真的被北燕人抓在手裡來威脅他的話,到了危急時刻,他可能也無法兩全。因爲到了戰場上,他手下擔着的還有千千萬萬的將士性命,絕不能因爲自己的女兒而被人掣肘。
所以,他不會讓齊靜沅深入險境!
而齊靜沅在看着齊子皓離開的背影之後,又回頭看了看燕雲琛所在的屋子,眸子裡劃過的情緒越發堅定……
……*……*……
定京城
隨着年味的越來越濃,定京城裡也越發熱鬧了起來。
今年雖然皇上和定王都帶兵出征了,但是太子監國,年紀輕輕做派卻絲毫不輸當今聖上,朝野上下一派安樂,定京城裡也隨處可見新年的氣息。
京城糧鋪之首的柴家米行更是每日設棚施粥,並且免費每人施一小袋米,引來了一片讚譽。
本來兩年前柴家突生變故,柴家米行遭對手和柴家一些居心不軌的族人聯手對付,差點就關門大吉。可幸而江家及時施以援手,穩住了江南那邊的柴家米行,京城這邊宋桂英也是臨死前奮力一搏,堪堪渡過難關。
可此事之後,宋桂英的獨子柴瑞身亡,沒多久之後她本人也因爲積勞成疾加上傷心過度過世了,整個柴家米行的重擔就落在了宋桂英和柴敏最後一個女兒柴瓊的手上。
不過也才二十三歲左右的年紀,那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柴家不出一年必將倒閉,沒想到柴瓊硬是扛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期。現在柴家雖然比不得宋桂英當家的時候,但也隱隱有蒸蒸日上之勢,況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柴家依舊穩居京城糧商之首。
葉卿芳和葉卿清說起她剛剛過來定王府時路過柴家米行前面的盛況,也不禁讚歎起柴瓊還是有些生意頭腦的。所謂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百姓念着柴家米行的好名聲,日後自是少不得第一個想起的便是柴家米行。
葉卿清低笑:“我可聽說其實厲害的不是柴瓊,而是她招贅的那個夫婿孫縉。聽說此人雖然年紀比柴瓊還小,可是生意手段了得,一張嘴更是舌燦蓮花,能說會道。”
定王府一如往昔是柴家的老主顧,和孫縉接觸的那個管事沒少私下和別人誇讚他的手段。
葉卿芳端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道:“這個倒是沒怎麼聽說,不過當時孫縉入贅柴家的時候在定京城裡可不是鬧得沸沸揚揚的麼?”
定京城說大也不大,就那麼幾個圈子,柴家又是皇商,自然頗受關注。
聽說孫縉是幾年前宋桂英南下途中撿回來的孤兒,見他有生意頭腦,這才帶在身邊培養。他比柴瓊還要小上一歲,當初入贅柴家也是宋桂英力主的,爲此,柴家族裡還大鬧了一場。或許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以前已經臣服畏懼宋桂英的人又慢慢地生出了不臣之心。
不過葉卿清也無謂去關注這些瑣事,很快便將柴家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卻不想就在不久後,柴家卻和她扯上了千絲萬縷的關係。
“聽說逸兒現在跟在皇上身邊?”葉卿清想起前些時候妍秀和她說的消息,便多問了一句。
葉卿芳點點頭,當初她一聽到這個消息先是安心於終於有了林庭逸的消息,後來又擔心着他會不會在戰場上出些什麼意外。可是林思睿聽到這個消息卻絲毫不以爲意,說是林庭逸就是缺少磨練。這會兒聽葉卿清一提起,她少不得又得擔心一番。
葉卿清安慰她:“我覺得表哥說得倒是挺有道理的。況且軒兒肯定會照顧這個弟弟的。”
葉卿芳嘆了一聲:“以前就想着要兒子的,結果一連四個都是小子,我都不知道多羨慕大姐你,兒女雙全。嬌嬌活潑伶俐,寶兒又聽話可愛。”
葉卿清努了努嘴,打趣道:“若是想要女兒的話,可以和表哥商量一番再生一個的。”
“大姐莫要笑話我了,我都這個年紀了,再生孩子豈不是要讓人笑話!”葉卿芳登時就紅了臉。
葉卿清彎了彎脣,她也不是再開玩笑,葉卿芳現在剛剛三十出頭,還有人四十歲還老蚌生珠的呢!
這時,凝秀走進來稟道:“娘娘,汾城那邊的趙管事來了。”
趙普?葉卿清詫異,他怎麼這個時候忽然來定京城了?也沒有提前遞個信的!
趙普是如梅的丈夫,和如梅等人一樣,是她當初還在榮國公府裡的時候買來的。之前一直幫她管理定京城裡她名下的商鋪。
與如梅成親後,便被她派去了汾城那邊的商鋪做了個總管事。
葉卿芳見狀便笑着告辭道:“大姐既是有事我便先回了,回頭若是有空便帶着靖暉和寶兒來府裡坐坐,家裡兩個小子可沒少唸叨着說想寶兒了。”
葉卿清吩咐凝秀:“你去送送夫人。”
趙普在妍秀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他中等身材,外形不算出挑卻也過得去,只是慣來和善的臉上此刻卻佈滿了擔憂。
當初也是看他忠厚老實,如梅自己也同意,葉卿清這才許下了他倆的婚事。
這些年聽說他待如梅不錯,雖說去了汾城之後身邊也收了幾個妾室,但如梅幾次來京城看她時沒說什麼,她便也沒有多管了。
這會兒見到趙普,態度還算不錯。
趙普卻是見到葉卿清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泣不成聲道:“王妃娘娘,如梅,如梅和孩子都不見了!”
葉卿清端着茶杯的手一緊,將杯盞重重地磕到了桌上,沉聲道:“說清楚些,什麼叫如梅和孩子都不見了?”
趙普撞上葉卿清那稍顯凌厲的眼神,駭得立馬就低下了頭去,掩着面哆哆嗦嗦地道:“已經,已經半年多了……五月初的時候,如梅說是想帶着一雙進京來探望您,正好那會兒奴才在汾城那邊抽不開身,便請了一隊走鏢的順路護送她和孩子上京,結果她到現在都沒回去,奴才只怕她們是出了些什麼事情。”
半年?!
葉卿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嘴角勾起,似怒非怒、似笑非笑:“那你這個做丈夫的和做爹爹的倒是夠可以的,妻子和兒女失蹤了大半年這纔想到他們可能是出事了!”
趙普身子抖得厲害,不停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才只當是她被您留在了府裡多停留了一段時間,加上汾城那邊的生意又忙,所以這才,這才……”
正值冬天嚴寒之際,可趙普的額上卻滿是汗水,他纏着手擡袖擦了上去,卻始終不敢擡頭去看葉卿清。
葉卿清一雙清明的水眸在趙普身上來回轉了一圈,嘴角勾起的弧度不減,淡淡道:“趙管事先退下吧!讓丫鬟領你去外院客房先住一段時間,等本妃找到如梅和孩子之後,你再同他們一起回去。”
“可是汾城那邊……”趙普剛想說汾城那邊的商鋪離不了他,一見到葉卿清明眸裡閃爍着的冷光,頓時嚥了咽口水,道,“奴才遵命!”
看着趙普離開後,妍秀這才皺着臉問道:“王妃,您剛剛爲何不當堂揭穿了那趙普漏洞百出的話呢?”
她雖然和如梅不算太熟,可是待在葉卿清身邊也已經六年了,也見如梅回來過幾次。
往年都是趙普和她一起帶着孩子回來的,而且必會提前遞消息。可今日這個趙普不但在如梅失蹤這麼久之後纔來找人,甚至之前一點兒消息都沒透上來!說什麼以爲她留在了定王府,難道自己妻子和孩子沒回去他都不知道要來信問一下?更何況如梅根本沒回來過!
葉卿清左手搭在桌邊上,手指輕輕地點了點,眸光瀲灩,愈發地深邃銳利:“先派人好好地看着趙普,我總覺得如梅這事沒那麼簡單,好端端的人怎麼會消失不見呢?看趙普的樣子,也不像有多傷心,說不定他還知道些什麼。待會兒飛鴿傳書給汾城那邊酒樓的齊掌櫃,讓他查一下趙普家中那幾個妾室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還有,也派人去趙普口中提到的那家鏢局問問。”
妍秀問道:“娘娘是懷疑如梅根本不是失蹤了?”
葉卿清搖搖頭,眼中帶着疑惑:“不知道,但是這個趙普肯定是有問題的。但是若說如梅的事情和他有關係,他又爲何要跑來演這一出?”
想了許久,葉卿清始終沒想通,便吩咐妍秀先下去辦事了,等汾城那邊有消息了大約就有頭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