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拂嫵和玖凰憬剛走到翠羽軒門口便碰上了林霄廖長青一行人。
狹路相逢！
“參見王爺！”林霄看着玖凰憬，連忙抱拳作揖：“卑職奉皇上旨意前來搜查犯人，未知王爺大駕實在是罪過！請王爺恕罪！”
此時玖凰憬已不再是殺手盟盟主的做派，他在浴池的時候便在自己原本的易容之上又加了一層易容，現在儼然是閒王殿下的容顏。
“哼！看來本王已然失勢，否則林統領怎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閒王府放肆！”玖凰憬冷哼一聲，拂袖怒朝林霄身後剛剛趕到的楚伯：“楚伯，這就是你豎管王府的能力？看來皇兄推薦的人能力也不怎樣啊！”
“王爺恕罪！”
楚伯大驚失色，連忙跪在地上額頭觸地：“不是老夫不攔住金吾衛，實在是皇上聖旨在手，老夫也不敢輕易……”
他想起十多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閒王府，彼時閒王尚在人世。那時候的閒王瞧起來陽光單純實則心機極深，叫人一眼看不透！好在，他是太子殿下也就是現在的皇上推薦來的，楚瀛辰對他倒也不錯，只是有意無意將他手中勢力架空。
後來，在一次王府遇刺中他展現了卓越的治理能力，這才讓閒王對他稍加青睞。
直到現在，他已逾天命之年，卻再次被質疑能力，這叫他如何不憋屈？
“哼！”玖凰憬並沒有將精力放在跪在地上的楚伯身上，眸光落在和林霄並肩的廖長青身上，又轉向林霄：“怎麼？林統領是覺得閒王府搜一遍不夠？”
久居高位的氣勢一出，在場的金吾衛都戰戰不敢言語！
“非也！”
廖長青見林霄已經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便上前一步抱拳作揖：“實在是林統領發現側妃娘娘身邊的一位婢女身上染血，故而懷疑那婢女莫不是刺客化妝易容？實在是爲了王爺的安危王府的安危着想……”
“哦？”玖凰憬深深的目光落在廖長青身上，忽然勾脣一笑轉向自己身後含笑吟吟的君拂嫵：“碧側妃，你怎麼說？”
君拂嫵挑眉望着戰戰慄慄眼神惶恐的林霄：“林統領，你說的可是我身邊這個蓮心？”
說着將身上染血的三月推出來：“真是不巧，這丫鬟說起來還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因昨日打碎了先太后御賜給本妃的一盞琉璃盞而被處以家法，鞭五十。若是林統領不信……大可以帶她下去檢查！”
“蓮心身上的鞭傷很重，還望林統領手下留情！”君拂嫵撇下這麼句話就不肯再說，側着臉看幽靜小道便開得燦爛的花朵。倒是玖凰憬順口接道：“若是檢查出來這丫鬟並非什麼刺客，到時候林統領自己瞧着辦罷！”
狠話一下，林霄反而不敢叫人帶三月下去檢查了！
看這側妃恬淡的模樣，閒王薄怒的眼神，顯然自信滿滿！
若是檢查出來那丫鬟並無異樣卻將閒王殿下得罪慘了，那他豈不是自毀前程？
且不說現在皇上根本沒有對閒王有什麼動作，還只是下了道搜查令罷了。哪怕真的兄弟反目，可這站在權勢頂端的人心豈是他這樣的庸人能夠揣度的？
“統領！”廖長青推了推林霄的手臂：“若是找不出犯人，只怕皇上雷霆之怒！”
“帶下去！”林霄想起周璇總管的話，眼底一亮，朝玖凰憬道：“皇上說了，掘地三尺也要將那犯人找出來，還請王爺配合。”
三月掃了眼君拂嫵和玖凰憬淡然的臉，也氣定神閒的跟在廖長青後面下去接受檢查。
這邊君拂嫵已經顯出不耐煩的模樣，拂袖朝玖凰憬道：“我乏了，先進去。王爺要不要一起進去等消息？”
“甚好。”玖凰憬含笑攜着君拂嫵的手進了翠羽軒。
三年多來，翠羽軒已經沒了曾經如玉的碧竹種上一片如火如荼的桃花。現在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君拂嫵站在桃花樹下看着滿目的灼華心中大嘆碧落雨會享受！
春夏賞桃花，秋天品桃子，冬天看滿樹雪花更勝桃華！
簡直就是全世界最會享受的人了！
“你很喜歡桃花？”玖凰憬見君拂嫵滿目桃花那癡醉模樣便問。
他記得錦廂院的翠竹也曾是她狂傲肆意的陪襯，現在看她微微而笑的站在桃花樹下，臉雖不是她的臉可那灼灼笑靨卻是將這夭夭桃花都比了下去！
君拂嫵回眸看他，脣角綻開一抹苦澀：“其實我在北韓相府的院子後面便住着大片大片的桃樹，春夏賞花秋賞果。一年四季幾乎都在看那桃花，可惜……現在那片桃花林已經早早枯死。”
就在三年前那個冬天，分明是暖冬，可幾乎一夜，桃樹全部枯死！
玖凰憬看她失落的神色，剛要說什麼外面傳來太監尖銳的嗓音：“皇上駕到--”
四目相對，玖凰憬拉着君拂嫵跳上屋頂隨意的坐着，日頭已上天光亮得不像話！屋頂上恰好能看清院子外齊刷刷跪了一地的奴才，施施然而來的楚茗辰以及，輕衣緩帶的錦妃？
玖凰憬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錦妃’過於平坦的胸脯上，呼吸一滯！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伏倒一地的人，楚茗辰銳利的眼從那些看不見臉的頭顱上意義劃過，然後擡頭對上院子裡屋頂上玖凰憬恬淡的眸子。
四目相對，殺氣四瀉！
楚茗辰的目光錯開，看到玖凰憬身邊的君拂嫵，眸光中染上不屑。
“平身。”楚茗辰拂袖讓所有人起身，自己扶着華厝的腰一步一步走進翠羽軒。
“閒王難道不下來迎接皇上？”周璇跟在楚茗辰身後進了院子，見玖凰憬和君拂嫵高高的坐在屋頂上，連楚茗辰都得擡着頭才能看見他們，不由出聲。
玖凰憬卻連腿都沒有挪一下，反而拍了拍身邊的瓦片：“皇兄也上來看看？站得高看得遠，曾經本王也不知原來站在高處看的果真與坐在低處多得多不同得多……”
“是麼？”楚茗辰大笑：“那麼瀛辰看到了什麼？”
“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玖凰憬不知從哪裡拿了一罈巴掌大小的酒罈子，仰頭灌了一口酒：“兄長何時成了帝王，帝王霸業粉碎了--”
“夠了！”楚茗辰黑了臉，他這是在控訴？
控訴四年前他用和親鬆懈了北韓，三年前用君拂嫵爲由征討北韓甚至三年後的現在，他還在藉着帝王的身份相邀霸佔原本屬於楚瀛辰或者說玖凰憬的君拂嫵！
江山美人，向來是帝王難過的一道坎。
可是現在上天憐憫，江山美人或可一併收穫。憑什麼他不要？
楚茗辰脣角露出一抹冷笑，最是無情帝王家！既然生在了帝王家就得承受這與之俱生的無情！
玖凰憬悲哀的目光從楚茗辰身上移開，望着那片如火如荼的桃花林。這就是他的血肉至親，太涼薄了……
“只要你將她交出來，朕可以與你一切如故。你還是楚朝最最尊貴的王爺，朕最最寵愛的皇弟，父皇的好兒子！如何？”楚茗辰幾乎用一種誘惑的口吻在說着這些話，也不怕身後幾百人聽見。
實際上那些人就算聽見了難道有膽量往外說？
楚茗辰的有恃無恐讓君拂嫵噁心！
她伸手從屋頂上的一個小櫥窗裡取了一隻和玖凰憬手中一模一樣的酒罈子，打開，酒香四溢。
是桃花釀。
大抵是碧落雨親手釀的罷！
君拂嫵心中大讚碧落雨手巧，忍不住深吸了口那酒香，然後看似隨手一拋將酒罈拋向下面的楚茗辰：“落雨請皇上喝酒！”
身體的反應早於思想，幾乎瞬間楚茗辰便接下了那壇酒，濃郁清冽的酒香讓他腦子一暈。
望着君拂嫵的眼有瞬間的迷惘。
似乎又回到那夜與君拂嫵在御書房，等待楚瀛辰就君拂嫵將被處極刑一事的回覆。那時候分明他是佔上風的，他那麼清楚楚瀛辰不可能收到君拂嫵派去的信，不可能及時回來，甚至他清楚君拂嫵除了死還是死！
可是他比不上她沉得住氣。
那種崩潰的感覺瞬間襲上腦，讓楚茗辰眼中染上痛色，望着君拂嫵的眼也陰鷙起來：“好！真好！非常好！”
碧天的女兒竟敢朝他丟東西！
君拂嫵卻笑：“自然好！這可是臣妾釀了三年存了三年蘊了三年的佳釀，甚至入了藥成了少有的藥酒。品之甚香，回味無窮，可是從外藩傳進來的釀法呢！”言語間嬌嗔有之委屈有之不悅有之。
“狐媚！”一直站在楚茗辰身邊的華厝見楚茗辰眼神中染上迷醉，不由冷嗤一聲，見君拂嫵的眼看過來，一瞬間只覺得腦子裡有什麼在電閃雷鳴間一閃而過，卻又再也想不起來了。
楚茗辰卻覺得碧落雨的眼生得與君拂嫵倒是有幾分相似。
眼波流轉間叫人移不開眼！
此時，院子外廖長青取了檢查結果進來：“參見皇上，方纔側妃娘娘的丫鬟稍有嫌疑，她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傳進來！”楚茗辰讓人搬了龍椅放在院子裡，與屋頂上的兩人形成對峙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