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着微弱的光芒,碧落雨疑惑的看着身下的貴妃榻。
她記得昨夜被一隻鬼嚇得半死昏了過去,誰知醒來卻躺在貴妃榻上,難道真有鬼把她抱上軟榻?
碧落雨打了個寒顫,捧起燈燭躡手躡腳的從錦廂院出去。
時間倒帶回昨夜搜城剛剛開始的時候。
華厝收到東來殿被燒的消息大驚失色,連夜進宮面見楚茗辰。
彼時吳京剛剛斷了氣息,楚茗辰指揮着金吾衛將吳京的屍骨收拾妥當,通知吳家的人來領屍體。
那兩個給吳京擋箭的金吾衛已經被擡下去厚葬。
“皇兄,你沒事罷?”華厝進門的時候險些被門欖絆倒,連連提了提衣袖衝到楚茗辰跟前上下打量,卻被一把甩開:“滾!”
華厝訕訕的收回手,看着楚茗辰那張暴怒的臉很是無辜:“皇兄你這是怎麼了?”
往常哪怕楚茗辰心情再差也不會朝他發脾氣的……
周璇朝華厝使了個眼色將他帶出御書房,悄聲道:“吳京大公子死了。”
“什麼!誰殺的?”華厝手指僵了僵,吳京是京都吳家的大公子,也是楚茗辰少年時期的侍讀,與楚茗辰的感情就是比之親兄弟也不過分啊!
“還能是誰?凰朝女帝,君拂嫵!”周璇嘆了口氣,若是其他人殺的也就罷了,可恰好是皇上的心頭肉殺了最得力的手足這叫皇上如何不痛心?
“君拂嫵……”華厝脣邊溢出這麼一聲,想起楚瀛辰也就是玖凰憬一直陪在君拂嫵身邊,那麼,楚茗辰知道那個玖凰憬是誰嗎?知道現在站在眼前的閒王又是誰嗎?
悄悄地掃了眼御書房內壓抑的坐在軟榻上抱着那隻枕頭的楚茗辰,心中酸楚。那隻枕頭仍舊是當年君拂嫵用過的,三年快四年了,那軟榻那枕頭那被褥一直沒有人敢動!
簡直就像楚茗辰心中君拂嫵的分量,誰也不能碰!
“王爺,現在先不要觸怒皇上,您先下去罷。”周璇蹙眉,他也吃不準楚茗辰心中想的什麼。尤其今年,凰朝女帝君拂嫵到京都後,皇上的心思更讓人捉摸不透了!
皇上似乎很在乎她,可是吳京大公子過世後還會如此嗎?
“嗯。”華厝掃了眼軟榻上癡迷的楚茗辰,搖搖頭轉身。
“你進來!”
楚茗辰倏然擡頭:“閒王,你進來!”
華厝回頭,望着楚茗辰那雙幽深冰冷的眼眸,心地不知爲何發慌起來。
“周璇,讓外面的御林軍全都退下,你也退出三丈。朕和,閒王有要事相商!”楚茗辰起身將軟枕放在軟榻上,自己轉身行至桌案前,取了一枚玉裸子舉在眼前給華厝看:“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那枚玉裸子以金絲勾勒出盤龍的模樣,底盤卻是一抹血紅色,像是盤龍剛從血池中爬出來似得,看起來很是不詳。
“這是……”華厝蹙眉,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玉裸子,簡直就像傳說中的……
“這是墮龍玉。”楚茗辰把玩着手中的玉裸子:“所有被皇室逐出族譜的皇子都會得到這麼一枚墮龍玉。”
華厝一驚,背後汗溼一片:“這是什麼意思?墮龍玉和我什麼關係?”
“說!你到底是誰!”楚茗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華厝一把拖到桌案上壓住,右手成爪牢牢鎖住他的咽喉:“你不是楚瀛辰你到底是誰!”
手指靈活的在華厝的面部輪廓上摩挲,卻沒有找到*,楚茗辰大怒!一巴掌摔在華厝的臉上:“說!你到底是誰!”
臉頰瞬間紅了!
華厝脣角染上血絲,臉頰被打得歪倒,眼底劃過一絲脆弱。
“不說?”楚茗辰殘忍的笑起來,掐住華厝脖子的掌心收緊,讓華厝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可他牙關咬緊一字也不肯說!
若是說了,不但是出賣了楚瀛辰也是出賣了自己留在楚茗辰身邊的機會!
哪怕是要了他的命也不能說!
“既然這麼硬氣也不要怪我了!”楚茗辰冷笑一聲,左手順勢撕了華厝身上的錦袍,涼風吹過,華厝眼底絕望肆虐。
原本以爲會在一個美好的情況下將自己交給他,沒想到自己在閒王府當了幾年的男寵現在真的落到了成爲發泄的工具了麼?
可是,哪怕是這樣爲什麼他心中的繾綣根本停不下來?
身子像是在海中沉沉浮浮的浮萍,又像是暴風雨中飄搖欲落的枯葉!華厝卻睜大眼想要將那般肆虐的楚茗辰的模樣全都記住,他知道也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楚茗辰對他做這種事情了!
“硬氣?”楚茗辰叫囂着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華厝的身上,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
漸漸的,楚茗辰的動作慢下來,眼神開始迷離,看着身下的人的眼神也變了像是春風化水:“君拂嫵……”
華厝的身子一僵,這一刻之前身體的所有痛苦都不見了,比起這意亂神迷的瞬間無意識說出的三個字,什麼傷害都是浮雲!
楚茗辰,你能不能愛我一點點或者不要再愛一個不愛你的人了?
我情願自己疼上千百倍也不要你難受一分……
周璇守在門口三丈遠的地方,可他畢竟是宮中老手了,本身也是有幾分武功的。御書房裡的一舉一動哪裡逃得過他的耳朵?
他就像把腦子想破也想不到裡面這位閒王殿下並非本尊,而且皇上竟然還把那人辦了?
天了嚕!
難道皇上男女通吃?
遠處林霄膽戰心驚的走近,問周璇:“大總管,卑職將京都城內城外掘地三尺了都沒找到犯人,這可如何給皇上稟告?”
“他們是不會出城的,你呀定然是有哪裡沒有搜查清楚!”周璇揮了揮拂塵,蹙眉:“是不是所有達官貴人府上你都略過或者敷衍了事了?”
“這……”林霄撓了撓頭:“就兩個地方,蘭府和閒王府。大總管您也知道這次搜查本就是蘭侍郎一手策劃的,他的府上自然是不會有,至於閒王府……閒王府上小的可不敢去!”
周璇沉吟片刻,側耳聽了聽御書房內驟雨初歇,便朝林霄努了努嘴:“蘭府也就罷了,閒王府上可以一試!”
“閒王府……”林霄張大嘴:“那可是一字並肩王啊!沒有皇上親筆手書小的連閒王府的大門都進不去啊!”
仰頭看了看隱隱有陰雲的天空,周璇大嘆:“這天啊……要變了!”
御書房內,楚茗辰翻身從華厝身上下來,不屑的將被污*染了的髒衣服往華厝頭上一拋,罩住華厝的臉:“不過爾爾!”
這簡直就是將華厝扒光了掛在牆頭上羞辱一般!
華厝眼角染溼。
這就是他靠近的代價嗎?
“叩叩--”周璇敲門:“皇上,林霄統領說城中除了閒王府其餘地方都搜遍了,完全沒有那三人的蹤影,想問一下是否得皇上御準手書進閒王府看一看?以免將來不慎傷了王爺……”
“進來吧!”楚茗辰整理好了身上的龍袍,隨手在華厝身邊凌亂的筆墨紙硯中拿了一紙一筆,大筆一揮寫好了丟到周璇跟前:“去罷!徹底搜查一遍!”
看着周璇出了御書房,楚茗辰轉身望着桌案上死了一般臉上甚至蒙着誤會衣袍的華厝:“這枚玉裸子你就代楚瀛辰收了罷!從今往後,他也不再是一字並肩王不再是我楚朝皇室子孫不再是我楚茗辰的弟弟!”
“皇上!”華厝的身子從桌案上滑下來跪在地上,額頭磕在地面上,冰冷的觸感讓他發熱的臉上終於緩了緩:“先帝曾言,楚朝天下定需皇上與閒王殿下兩兄弟共同扛起來,否則風雨飄搖……這楚氏江山缺不了閒王啊!”
先帝曾在法佛寺求了一簽,若是楚瀛辰和楚茗辰這兩兄弟不能齊心協力,那麼楚朝極可能在這一代傾覆,楚茗辰會英年早逝,甚至連帶着楚瀛辰都不得善終……
這也是他意外得知的,也是楚茗辰這麼多年來還留着楚瀛辰一命的緣由所在!
楚茗辰冷笑着一腳踹開華厝:“終於承認不是楚瀛辰了?告訴朕,你是誰?否則閒王這個一字並肩王的輝煌到此爲止!”
“我……”華厝爬起來,睜大眼望着楚茗辰:“我是華厝,六年前和皇上在海棠樹下有過一面之緣的華厝啊!”
華厝從胸口開始撕下一張*,露出和錦妃一模一樣的臉孔,在楚茗辰驚異的目光下再次將額頭磕在地面上:“求皇上收回成命!”
旭日東昇,林霄攜周璇領着聖旨來到閒王府。
七千金吾衛將閒王府層層疊疊的包圍起來,三千金吾衛手中掌握着勁弩,兩千金吾衛手執長槍橫刀立馬,剩下的兩千金吾衛化裝成百姓的模樣埋伏在暗處……
周璇捧着聖旨在閒王府門口停下腳步:“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此時此刻,君拂嫵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託着下巴蹲在錦廂院的小廚房裡給裡面睡着的幾人熬粥。
聽見院子裡“哐當”的聲音瞬間驚醒,揉着眼出門,卻見去而復返的碧落雨像一尊石像一般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