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濛,君拂嫵昏昏沉沉的掃了眼四周。望着不甚熟悉的擺設君拂嫵蹙了蹙眉,好半天才想起這是閒王殿下分給她這個新王妃的錦廂院!
“吱呀--”
門開了,翠兒端着托盤進來,見她醒了又驚又喜就差淚流滿面!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翠兒都要嚇死了!”翠兒放下托盤撲過來上下給君拂嫵檢查了下,看她氣色紅潤吁了口氣,咬牙罵道:“都怪景帝那個暴君!居然沒有送解藥來,害你都毒發了。”
天知道她在丹若院外長廊邊看到小姐昏倒在地上的時候,心都要跳出來了!
“毒發?”君拂嫵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然有些腫*痛。那是景帝給她下的蠱毒,原是半個月送一次解藥,可是來了楚朝後一直忙碌竟忘了這麼回事兒!
竟生生熬到蠱毒發作昏倒在外,而景帝似乎也樂見其成久久不遣人送來解藥!
翠兒捧了一碗粥過來:“吃點粥吧,不然只怕連力氣起牀的力氣都沒有……”君拂嫵撐了撐手臂,果真一絲氣力也沒有!
就着翠兒的手吃了碗粥,也終於有力氣做起來了。按照翠兒的說法那日她壓根沒有進丹若院便毒發了,所以那染血的人兒,那殘忍的主僕,那令人膽寒的折磨,那種種血腥不堪,皆是南柯一夢?
若真如此,當真是噩夢一場……
“他呢?”君拂嫵閉了閉眼,望向外面卻沒有看到意料中的人,眸中略閃過一絲失落,翠兒抿脣笑着調侃:“他?誰呀?”
君拂嫵翻了個白眼:“不在就算了,我要睡了!”
說着倒頭繼續睡,門外響起悶悶的笑聲:“先別睡,起來喝了藥再睡。”
“不喝!”君拂嫵傲嬌的將腦袋埋進被窩,聽外面好半晌沒動靜便將被子拉開,卻見那人站在牀前身長玉立,一晃眼整個世界似乎都成了他的背景。
翠兒悄悄地退出房門,看着那男子杏黃色的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豔羨--什麼時候她也能和岑經這樣,歲月靜好共勉春華?
慵懶的日光披散在那人身上,給他杏黃色的長袍鍍上一層金邊,側着的容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人尚顯稚氣的絨毛,挺直漂亮的鼻子輪廓,一張薄脣微微上挑,透着狡黠的笑意,再一細看最吸睛的那是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墨奕譞,你詐我?”君拂嫵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眸,對面的墨奕譞挑眉:“是你自己要掀開被子的,與我何干?”
痞氣的語氣讓他像個狡黠的大男孩,尤其那雙杏眼無辜的睜着,竟是澄澈如稚子!
“受不了你這個妖孽!”望着那張乾淨純澈的容顏,竟連髒話也說不出口!
君拂嫵怒極,一掀被子將自己埋在被窩裡,面上從原本的微醺竟漸漸滾燙起來!
這個混蛋妖孽便是那日從赤焰搏擊場買回來的玉奴。這廝在神兵山莊爭權中失手,爲了避開兄弟的追殺便混入赤焰,在搏擊場賣身!
若非那日,她恰好遇見那件她親手縫補過的金絲軟甲,恐怕再過幾日他手下找到他,就得血洗赤焰搏擊場了!
“好啦好啦!起來喝藥吧!這可是我親手熬的哦!”
墨奕譞開啓賣萌模式,被窩裡的人兒無動於衷,他亮燦燦的眸子一轉,伸出兩根手指頭捏着被角輕輕地一扯一扯:“你若是不喝藥身子就不會好,你身子不好我心裡就難受--未婚妻都照顧不好,你說我是不是很窩囊很沒用?”
說着說着,便有了哭腔,像是觸及了心底最深的痛,那聲音抽抽噎噎千迴百轉,叫人一聽便心軟得一塌糊塗!
可聽在君拂嫵耳中便是絕世魔音!
“得得得!我喝我喝還不行嘛!”君拂嫵被魔音摧殘得懨懨無力,只得爬出來抓過藥碗一飲而盡!
門外翠兒掩脣笑:果然還是墨公子對小姐最有辦法!
丹若院。
海棠花樹下,病弱的閒王殿下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端木捧着膳食上來:“王爺先用膳罷?”
閒王失焦的眸子睜開,失落的轉向門口:“他還是沒有來?”指尖抓在輪椅的把手上顯出慘白無力的色澤……
端木回望了眼空落落的門口,嘆了口氣:“符兒公子大抵生了悶氣,過些時候便好了。若王爺不放心,去一趟墨玉軒看看?”
“不去!”閒王右手捉着左手的手心,冷哼一聲,半晌又彆扭的轉過去:“還是去看看罷?指不定他在墨玉軒等我呢?”後面那句話聲音很低,幾乎聽不見。端木放下膳食:“先用膳罷?”
“不吃!”閒王傲嬌的擡頭:“本王要符兒做的膳食。”
端木看他眉目間那抹倔強,嘆了口氣,過去推輪椅往外面走去。
轉過長廊,遠遠地一黃一籃兩女子嫋嫋而來,黃衣女子望見一高一低主僕兩人立馬撲上來,施施然屈膝行禮,目光灼灼:“落寒見過王爺……”
脆生生的嗓音倒真是惹人憐愛,再加之柔柔的日光下她嬌豔欲滴的眸光襯得容色豔麗。
端木推着輪椅一頓,繞開她繼續往前,碧落寒一看心中怒氣已生,只是顧及王爺面前不可失禮,連忙轉身再屈膝:“落寒見過王爺。”
閒王殿下此時飢腸轆轆,哪裡顧得上這嬌嫩嫩的女兒心思?拍了拍輪椅的把手示意端木加速!
碧落寒不見黃河心不死,快步繞過端木攔在閒王面前嬌嗔:“瀛哥哥!爲何不理睬落寒?”
日光照在閒王面上,光華流轉,容色無雙。閒王殿下薄脣一掀:“你是誰?誰允你在王府了?趕出去!”
後面遠遠跟着的宮商角徵羽立馬上前,作勢要將碧落寒“請”出去。後來到的碧落雨見狀連忙上前屈膝一禮,聲音不卑不亢:“碧落雨奉家父碧天將軍之命拜請王爺金安。家父邀王爺過府一敘關於王爺與落雨的婚約一事。”
“碧將軍?”閒王殿下沉吟片刻,挑眉道:“明日本王上門退婚,你們且退下罷。”
碧落寒聞言眼中悲喜交加。
喜的是姐姐和王爺的婚退了,自己或有機會?如果退婚成功,碧落雨在家族中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而這正是她的機遇;悲的是閒王殿下對她這個幼時玩伴似乎並不感冒,也不知能否嫁入王府……
她碧落寒可不是那些勢力女,她是真心愛着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病殘王爺的。
自從八歲那年驚豔一瞥,她便再也不能將他放下。可偏偏與他有婚約的卻是嫡長姐碧落雨,而不是她庶出小姐碧落寒!這叫她如何不抓狂?好在碧落雨對王爺並無愛意,對婚約一事也一直持着抵抗態度,她這纔對這位嫡長姐稍有好感,加上碧落雨在家中深受寵愛,攀着總沒有錯!
否則,她碧落寒楚朝第一才女如何肯屈居碧落雨之下?
“是。”碧落雨不動聲色的將碧落寒拉到一邊,讓過閒王一行人的路。
等衆人走光了兩人才慢慢順着小道兒出了門,被攔在二門的丫鬟們這纔跟在各自的小姐身後隨身伺候着。
“姐,你真的要和王爺退婚麼?”碧落寒尤自不放心,要知道這樁婚姻可是當初太后殿下欽定的,太后仙去後,退婚便成了一大難題!
碧落雨眸色流轉,掃了眼緊張得揪緊手帕的妹妹,宛然一笑道:“王爺心中無我我又何必苦苦糾纏?想我堂堂楚朝一等威武大將軍嫡長女,何苦委曲求全嫁一個斷袖王爺?”
說到這裡腦子裡閃過一雙笑意盎然的桃花眼,心中一突連忙轉頭看別處,卻見王府門口一抹淺藍色的身影緩緩而來,一時間竟移不開眼!
“姐姐?姐姐!”這邊碧落寒見她話說得正中下懷卻不見後文,又是一急,扯了扯碧落雨的衣袖。
碧落雨晃過神來,望着那抹肆意風流的身影抿脣而笑:“我這一生只求一雙人,其餘的皆不入眼。你若喜歡閒王殿下便求了爹爹,嫁入王府也無不可。只是閒王不愛紅妝,你自己掂量罷!”
“嫁入王府?”碧落寒話只聽一半,便被嫁入王府這句話迷了心神,尤自癡癡然想象婚後,被收閒王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美滿生活。
碧落寒想到高興處,一擡頭便看見一身淺藍色錦袍的君拂嫵,不由心中冷笑:待我嫁入王府,定要這等煙橫媚行不男不女的人,跪下來舔本王妃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