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移轉,一夜話無。
次日未時,狄國皇宮門前已是車馬停當。
此時周圍街巷圍觀的百姓皆知,今日乃是大寧國一衆來使離去之日。
說起大寧國的來使,雯王蕭湑已然是令衆人好奇之人。
今日忽聽得其要離去,不免紛紛趕來。
只見此時狄國皇宮門前早有兵士整齊列隊。
除卻大寧國來使帶來的,又有狄國皇上宇文廷琰親自遣派而來的。
其目的,一來是要將蕭湑等諸位來使安全護送至狄國與大寧國的邊界處,待與那處駐守的軍隊交接完畢後,再返回狄國。
這二來,便是護送貨物,這其中有大寧國被狄國扣下的,亦有宇文廷琰贈予的。
而前時被狄國俘去的一行人,亦皆在隨行之列。
“來了來了!”人羣中突然爆出一聲大喊。
衆人聞聲皆是一怔,隨即齊向那宮門前望去。
最先入眼的是一身明黃,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皇帝宇文廷琰。
而與宇文廷琰同行的,則是一白衣男子。
絲絛挽發,緩步行出,舉手投足間皆是溫潤儒雅。
他並未因着響徹街巷的叫喊聲而駐足,僅是淡然一瞥,隨即又重新回首與宇文廷琰交談了起來。
因着相隔甚遠,衆人皆未能看清其面上模樣,但饒是這般,亦不知迷倒了多少春閨女兒家,這便是大寧國來使雯王蕭湑是也。
“皇上就至此罷。”剛自皇宮門前行出數步,蕭湑便駐了足。
見他停下,宇文廷琰和身後隨行的衆位官員亦隨之停了下來。
宇文廷琰嘆了一口氣,面上突然盡是惋惜,“朕本還要再宴請雯王一次,卻不想王爺……”
於此,蕭湑不過輕笑一聲,向宇文廷琰拱了拱手,隨即佯裝歉意說道:“實在是國內有要事等候本王處理,下次下次…。”
“下次本王一定專程來拜訪皇上。”
“王爺可要一言爲定,到時候朕定拿出狄國最好的酒肉招待王爺。”說着,宇文廷琰竟然伸手覆在了蕭湑臂上,作攔阻之態。
“那便先謝過皇上了。”蕭湑一滯,隨即謝道,但卻未將宇文廷琰手下的手臂抽去。
“誒,哪裡,還要王爺代朕向貴國皇上問好啊。”
“一定帶到。”蕭湑淺笑,頷首應道。
說罷,擡頭看了看天上日頭,又道:“時辰不早了,本王這便啓程了。”
聞言,宇文廷琰面上雖有不捨之色,但卻並未出言挽留。
攜着蕭湑一行人一同行至早已備好的馬車前,後又吩咐宮人將車簾掀了起來。
“請。”
“朕於此且祝王爺此去一路順風。”宇文廷琰衝蕭湑拱手讓了讓,隨即說道。
“告辭。”蕭湑笑道,後又拱手以作答謝。說罷,便返身登上了馬車。
一聲“啓程”喊出,剎時車行轆轆,人馬喧囂,齊向着樂都城外行去。
人雖已看不見了,但在邊上圍觀的衆人卻皆未有散去之意。
今日之之景,乃是難得一見的盛景。
別說蕭湑這個佳公子,就是此時他乘坐的馬車,便值得衆人一觀。
據說此乃宇文廷琰的新座駕,今日聽聞蕭湑要離去,便贈與了蕭湑,以此來感謝蕭湑的救命之恩,同時亦對自己臣子對大寧國做出的錯事而致歉。
車馬隊列漸行漸遠,遠在宮門前的宇文廷琰卻並未行去。
他眯眼看着蕭湑一行人離去的方向,久久未言,不知喜怒。
突然自人羣后方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不響但卻十分急促。
不知是不是因想事出神,身後的一干官員皆回身循聲望了去,但宇文廷琰卻未有動作。
不過,那來人卻是穿過人羣,直行至了宇文廷琰身側。
“皇上。”
“皇上。”
接連幾聲輕喚,終將宇文廷琰喚回了神。
他轉眼看了身後人一眼,見是身側侍候的宮人,輕嗯了一聲,“可找到了?”
那宮人並未作聲,但卻點頭做了示意。
見狀,宇文廷琰原本闔着的眼立時睜了開來,隨即看向了那宮人,“在何處?”
那宮人眼見宇文廷琰如此急切不禁吞了吞口水,瞥了身後人一眼,繼而湊近宇文廷琰身側,小聲說道:“在繡央宮。”
聞言,宇文廷琰眼眸立時一凝,而眉頭亦隨之一皺,再看向眼中時,已然盡是疑惑。
“怎會在那處?”
那宮人抿了抿脣,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眼,似是突然害怕與宇文廷琰對視。
一直注視着他的宇文廷琰自然發現了異常,語聲一厲,立時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那宮人一時語噎,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在原地躊躇支吾了半晌,纔再次湊近宇文廷琰耳邊。
說了什麼身側之人並不知曉,但卻親眼看到了宇文廷琰面色由陰沉變爲了慘白。
衆人見狀皆是納悶,不禁在心下各自猜度了起來,而其中太子宇文衡心下更甚。
不知因何,他總覺得這與他橫空出世的八弟宇文初有關,畢竟自他回來,無論作何宇文廷琰都會將其帶在身旁,何況今日送別來使如此大事。
但是,今日宇文初很意外地沒有出現。
宇文衡猶自沉思,宇文廷琰卻突然轉身,直向着宮門內行去。
“父皇。”宇文衡立時驚醒,連忙喚道。
但宇文廷琰卻似根本未曾聽到一般,頭未回,腳下步伐更未停歇。
猶在原地停駐的衆位官員皆是面面相覷,隨後又將目光皆放在了宇文衡的身上。
而宇文衡此時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搖頭之餘,讓身側衆位官員皆散了去。
而他則連忙喚來身側侍候的宮人,一同隨着宇文廷琰行了去。
時光易逝,轉眼又是半月有餘。
蕭湑和單尋歡一行人在十日前便進入了大寧國的境內。
兩方軍隊交接十分順利,由宇文廷琰親派的兵士也已迴轉狄國。
而在衆人進入大寧國境內後,收到蕭湑手書的蕭汕亦派了人,前來迎接,再過一個村落應是可以見到來人。
車馬仍在前行,車上的簾帳卻突然被掀了開來。
單尋歡看着一路行去時見到的滿眼綠色,心下不由有幾分惆悵。
時間過得總是如此之快,想她離去時還是早春之時,此時已然入了夏。
“怎麼了?”目光一直在單尋歡身上的蕭湑很快便發現了她的異狀,連忙出聲問道。
單尋歡掀簾的手一滯,在將簾放下之際,亦轉眼看向了蕭湑。
兩人相視一眼,單尋歡見蕭湑眼中稍有緊張之意,不禁輕勾脣角應了一聲,“無事。”
“只是覺得時間過得極快。”
蕭湑稍覺意外,他向來不覺單尋歡是個傷春悲秋之人,不過此時見着了,他不由對其又添了幾分憐愛。
蕭湑一邊點頭,以作贊同,一邊伸手將單尋歡置在膝上的手握在了掌中,似是安撫般輕輕摩挲了起來。
“是啊,轉眼間你我已然相攜同過了一個冬日,歷了一個春時,眼下又同處一個夏季,真好。”
“不過…。”
“日後啊可還有許許多多個春夏秋冬等着你我共度呢!可期待?”說着蕭湑伸出手點了點單尋歡的鼻尖問道。
單尋歡並未閃躲,而是與蕭湑相視一笑,輕應了一聲。
雖簡單非常,但勾起的脣角與眉梢卻如何都掩不住單尋歡心下此時的甜蜜。
她此時面上甚是嬌俏,引得蕭湑不禁將其攬進了懷中,收緊再收緊。
兩人無言相擁一時,蕭湑卻突然聽單尋歡在耳邊說道:“就快到了,我應離去了。”
蕭湑不禁一愣,旋即又問道:“不隨爲夫同回嗎?”
“不淮他們已然派人前來接應了。”單尋歡搖了搖頭,說道。
蕭湑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復又道:“也好,若是此時我那皇兄起了疑心,我倆便皆要前功盡棄了。”
“尤其近日我不在京中,我那三皇兄可是活躍得很。”
兩人皆知道,若是被蕭汕和蕭漳發現,因此大作文章,那兩人都會多少惹上些麻煩。
倒不是說怕麻煩,只是有些麻煩能避則避。
單尋歡輕嗯了一聲,伸手將蕭湑環在了雙臂之間,學着他常時模樣,在其背上輕拍了拍,“我會帶人在城外耽擱些時日,你……。”
“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聞言,蕭湑一愣,旋即輕笑出了聲,“這話平素不都是我應說的嗎?”
單尋歡沒有應聲,卻是在蕭湑腰際攥了一把,“今日我想說。”
聽出單尋歡話中的嬌嗔之意,蕭湑忍不住笑出了聲,“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但是你也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讓樓南跟着你可好?”
“不用了,你此處雖人多,但難免不會遭人覬覦,有樓南在你身側,我也放心。”
知道單尋歡心下早有決定,也不多做勸說,沉思了片刻,便應聲答道:“好,皆依你之言。”
單尋歡似是極其滿意,下頜抵在蕭湑肩上又輕嗯了一聲。
突有一陣清風捲入馬車之中,而恰在此時,單尋歡的身子亦是一動。
下一刻,蕭湑便覺口鼻生香,脣上一涼。
待反應過來,單尋歡的脣已然落在了他的耳邊。
“我們京中見。”
說着,單尋歡便欲起身,但卻在起身之際,被蕭湑一手攬了回來。
還不待單尋歡反應,脣上便是一軟。
霎時熟悉感油然而生,直漫心間。
這個吻不長,但也不短,蕭湑放開之時,單尋歡已然有些微喘。
見狀,蕭湑似是甚是滿意,盯着單尋歡看了半晌,方纔在其耳廓上留下了一吻。
“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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