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已至,不免喉間一哽。
而陸子橋撫在單尋歡脣上的手亦隨之顫了一顫。
他猶自怔愣,難以想到,原來,將自己掩藏多年的心事說出,感覺竟是如此之好。
早知道他先前便該主動些,若是在遇到蕭湑之前他就勇敢與單尋歡示愛,會不會如今局勢會大有不同?
如果他更自私一些,也許……
陸子橋的眼眸漸漸凝結,他亦知道沒有什麼“早知道”,沒有什麼“如果”,更不會有什麼“也許”。
前時他已然錯失了“他”,這一次,他絕不會輕易放手。
絕不會……。
想至此,陸子橋忽將視線再次翻轉,僅一眼便移至了單尋歡身上。
但他的目光卻並未在單尋歡的眸上停留多時,一眼望過之後,他卻盯在了單尋歡的脣上。
此時,那脣因着陸子橋手指的摩挲不再幽涼,且比先前更添了幾分櫻紅,一時讓情難卻。
漸漸的,陸子橋的雙眸似是蒙上了**,愈漸迷離。
而身子,亦似受了蠱惑誘導般,漸漸挺直,而後順着單尋歡所在之處,又緩緩俯下。
轉眼間,兩人之間的距離便越來越近。
而越近,那陣自單尋歡脣上散出的香氣便越發濃重,薰得陸子橋竟幾近昏厥。他甚至忘記了身後猶有一處箭傷還在陣陣作痛。
他能感覺到單尋歡輕淺的呼吸,宛若遊絲般,噴灑在他的鼻脣之上。
只是,隨着他的愈漸接近,單尋歡的呼吸不再輕淺,反而有些加重,他不禁皺起了眉頭,而眼則下意識地擡起,看向了單尋歡。
但,只這麼一眼,便讓陸子橋渾身一怔,後背立時生涼。
只見,就在陸子橋看向單尋歡之時,單尋歡正看着他。
只是,她的眼神不再只有冷漠,更多的是警告和憤恨。
陸子橋相信,若是此時單尋歡身上的穴道被衝破,定是要予他一番懲處,甚至是將自己手刃泄憤。
畢竟,單尋歡是那般驕傲之人,又豈能任憑自己褻瀆?
突然,陸子橋便存了退縮之意,但是看着近在咫尺觸手可得的人,他又怎能輕易捨去?
何況慾念催動,越發讓他不能自已。
他早說了,他早已沒有退路。
既然進是死,退也是死,那便不若……。
心下突然一定,陸子橋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脣。
在極有深意地盯着單尋歡看了半晌後,陸子橋終是將身俯下。
他的脣一寸寸前移,終是在山窮路盡之時,觸到了單尋歡的。
彼時心下突然一驚,不爲自己的無恥,更不爲自己的唐突,爲的卻是脣上突來的莫名觸感。就若中電了一般,酥酥麻麻一時四肢百骸皆化了軟。
而此時,柔軟,微涼,馨香是他腦中唯一能尋到的詞彙。
直至今日陸子橋方纔發現,原來“他”的滋味,就若他自己所看到的那般,美好至極。
陸子橋不由怔在了原地,如今,他早已忘卻了自己僅想淺嘗輒止的想法。
雙脣相貼的瞬間,他便已知,這覆水注定已然再難收回。
那…。就徹底放縱罷。
縱使他不願承認,但是也許他能擁有“他”的時間也就只有這麼幾個時辰。
陸子橋的心上突然蒙上了一層淒涼。不過還好,此時脣上的溫度和觸感又時刻召喚着其心下的柔軟,且宛若潮汐,奔流來襲。一時陸子橋原有的矜持和徒留的餘地潰不成軍。
於是,他終將心下慌亂斂定,一邊深呼吸,一邊閉上了眼。
而後雙脣微張,立時便將原本相貼的脣換作了相挾。
其實,對於親暱之事,陸子橋根本不甚瞭解,他雖也經常往來於風月之間,但大多數皆是爲了任務。
他自然也曾因爲愛上單尋歡而心覺苦惱去尋過女子,但每次只要那些女子近身一寸,他便想要拔刀砍人。
於是,直至今日,他仍是童男之身。
而小倌他也尋過,可是…。結果不言而喻。
也是至那時,陸子橋才發現,他愛的不是女子,亦不是男子,他愛的不過只是單尋歡一人而已。
漸漸的,陸子橋開始輕吮了起來,他試圖用自己的脣形去感受單尋歡的,而後汲取更多甘甜。
更讓陸子橋未曾想到的是,他原本藏在齒後的舌尖,不知何時掃在了單尋歡的脣瓣之上。
初時興許只是不經意間地一掃,但只這一掃便讓他情難自切。
就像中了毒一般,忍不住伸出舌尖去舔舐第二次,第三次……。
陸子橋始終閉着眼,所以他並未看到此時單尋歡的脣已然紅得滴血,不過他卻越發覺得,口中滋味甚好。
他神情漸漸迷離,也漸漸不能滿足於現狀。
於是,在情迷之際,他竟將靈舌伸出,抵在了單尋歡雙脣之間,企圖將那門戶打開,而後撬起貝齒,進入幽潭。
不過,單尋歡哪裡還能容忍他再近一步,縱是身上無力,她亦是緊咬牙關,讓陸子橋舌尖久至,而闖不來。
長時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陸子橋不免皺起了眉頭。
而爲了探看究竟,他終是將緊閉的雙眼睜了開來,而後擡眼看向了單尋歡。
只見,此時單尋歡滿眼猩紅,正怒瞪着他一動不動。
他哪裡見過單尋歡這般模樣,輔一看見心下便是一驚,下意識地便要退去。
但想到自己今日所做之事的真正目的之時,他的眼眸卻是突然一凝,而退去的動作亦隨之停了下來。
陸子橋突然將目光移至了單尋歡微敞衣襟下的脖頸之上,只見那處淺白似雪,宛若羊脂美玉,一時竟把陸子橋看呆了去。
他的喉間忍不住動了動,稍有失神。
待他再回神之際,手已從單尋歡的面上移至了其衣襟之處,而與手背相觸的,正是單尋歡柔滑的脖頸。
陸子橋的眼,亦有幾分猩紅,卻不是憤怒所致,而是皆因慾念所爲。
他的鼻尖額上漸有汗意生出,而他的呼吸聲,亦在漸漸加重,眼看烈焰就要焚身。
他忍不住低哼了一聲,在眉頭皺起的瞬間,將頭埋去了單尋歡脖頸之處。
一時口鼻生香,薄脣滾燙微涼。
他,就要得到“他”了……。
心懷此念,陸子橋順着單尋歡的脖頸繼續向下。幾處平整,幾處蜿蜒,不多時便來到了單尋歡的胸前。
那處猶有衣襟遮掩,不過沒關係,陸子橋伸手輕輕一挑,便盡數露顯。
霎時馨香愈甚,汗意又濃,引心跳加快。
眼看就要血脈噴張,陸子橋險些低吼出聲。
他連喘了幾口氣,剋制着自己因激動而顫抖的身子,悶笑出了聲。
似是因着慾念催動,陸子橋動作突然變得急躁起來。
來不及多作思考,他伸手便將單尋歡身上最後的“防線”除了去。
只是待那中衣滑落之際,陸子橋卻怔在了原地。
他並沒有看到他想象中的景象,看到卻是單尋歡胸前交纏束縛的白色繃帶。
陸子橋登時一驚,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單尋歡受了傷。
於是連忙從袖中遞出一把匕首,隨即便要將那白色繃帶割開。
此時的陸子橋因焦急太過專注,以至於根本沒有發現單尋歡的面上之變。
只見她眼眸仍舊猩紅,而面色卻愈顯蒼白。
她大瞪着雙眼,死死地盯着陸子橋。
如今,不只有先前的憤怒,更有驚駭。
而因着全身皆不能動,牙關早已被她咬得麻木了去,便是連臉亦因她的動作,變了型。
陸子橋的呼吸漸重,單尋歡的又何曾不是。
她欲要閃躲,可是奈何她的幾處大穴皆被陸子橋封了去。
其實,早在被陸子橋點穴之時,單尋歡便曾試着將自己身上受封的穴道衝開。
可是,不知陸子橋用了何種指法,連續幾次,她都沒能成功。
她也曾想着於此靜候蕭湑前來解救,但是一想到此地着實隱秘,便也作了罷。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即使她衝不破,也應再盡力一試。若再不衝破,先不說她的清白,便是她女扮男裝的秘事也……。
想至此,單尋歡心頭一定,隨即屏氣再次運功,可她卻終落在了陸子橋之後。
忽有呲啦一聲,響徹暗室,隨後單尋歡便覺呼吸一滯,胸前一鬆。
眼看繃帶下的兩處蜿蜒就要隆起,單尋歡心下立時一緊,但下一刻卻覺身上一鬆,便是連原本平放在榻上的雙手亦在剎那之間緊握。
她身上被陸子橋封住的穴道解開了……。
眸中亮光一閃,單尋歡連忙挺身而起。
下一刻,猶在怔愣的陸子橋只覺眼前一花,脖上一緊。
待他再醒神之時,已然發現,自己被單尋歡按在了暗室的牆上。
來不及反應,一口鮮血便已從口中噴出,直噴了單尋歡滿面滿身。
陸子橋欲要咳嗽,但脖頸處猶被單尋歡挾在手中,且是愈來愈緊,窒息感再次襲上心頭。
他的眼中,再不像方纔那般柔情似水,有的不過是驚詫和掙扎。
除此之外,他的眼睛亦開始漸漸外凸,一時竟是可怖至極,但比他更可怖的應是單尋歡。
只見,此時她面色慘白,猶自帶血,眼神狠厲冷漠,宛若煉獄羅剎。
“陸子橋…。”
“你怎麼敢?”單尋歡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陸子橋,鼻翼聳動,半晌方纔出聲。只是她的聲音喑啞早已沒有了平日裡的清冽。
想起陸子橋方纔對自己所做的種種,單尋歡愈發氣甚。
她的眼睛愈漸眯起,而手亦隨之一次次收緊。
越想,她手上的勁力便越足。
她本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不代表能容得下他人隨意冒犯。
原本靜謐暗室內,開始有聲音發出。
不是出自別處,正是自陸子橋口中發出。
隨着單尋歡掐在他脖頸上的手越來越緊,陸子橋已然瀕臨窒息,頓時喉間聲響不止。
而他的眼睛,漸漸向上翻起,早在方纔便已開始失焦,如今,他已是再也看不清單尋歡的模樣了。
不知何時,陸子橋喉間的聲音也開始孱弱低去,終在最後歸於了寂靜。
此時,他已然出氣多餘進氣,眼看着就要氣絕,撒手人寰。
陸子橋心下亦是明白,他這一生怕是已然走到了頭。
後悔嗎?
並不!
至少他說出了他藏在心下數十年的話;
至少他吻過她的脣,嘗過她的味;
至少…。他離她終是近了一次。
不過,可惜的是,他太過眼拙,以至於十數年後的今日方纔發現,“他”並非他,而是她…。
在彌留之際的陸子橋不禁在心下暗自嘲諷了自己一番,若早知如此,他又何必糾結這十數年,又痛苦這十數年?
他以前從不信命,可是如今……。
他信了……。
不知是陸子橋放棄了掙扎,還是已然無力掙扎,他的身子突然就沒了動靜。
暗室中一時靜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本已昏厥過去的陸子橋攸然轉醒,此時他方纔發現,掐在自己脖頸上的手已然不見了蹤影,而自己此時,則正趴伏在地上。
起初,他只以爲自己已然離了人世,但隨後卻覺察到自己仍能呼吸。
窒息已然消失,陸子橋不禁緩緩擡起眼瞼,向着身前看去。
但,他並未如想象中那般,望進單尋歡的眼底,望見的不過只有單尋歡衣袍下襬,還有隱在其下的兩足。
他是想着看向單尋歡,但此時已然沒了勁力。
他竭力喘息着,想着在單尋歡離去之前或者是在她將自己殺死之前,再看上她一眼。
可是還不待他將單尋歡望進眼裡,暗室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刀鳴。
又在一陣勁風颳過後,發出了一聲脆響。
緊接着便是噹啷啷幾聲連發,驚得陸子橋立時睜大了眼。
不睜還好,輔一睜開,他便徹底呆在了原地,連呼吸都已然忘了去。
此時,他只覺墜入萬年冰窟渾身冰涼,而在冰涼之餘,更有幾分悽哀由心而生。
只見,就在陸子橋觸手可及的地上,正置着一把刀。
只是那把刀此時已被一分爲二,正靜靜地躺在那處。
那刀於陸子橋而言,並不陌生,正是隨他多年的繡春刀。
雖是空鏡司之人的標配,但他這把卻是單尋歡另尋人打造的,好巧不巧,正與單尋歡身上的那把出自一人之手。
他一直將那把刀看得極重,卻不想今日……。
古有割袍斷義,今有單尋歡折刀斷情。
刀殘了,那他呢?
暗室燈燭跳躍,一時竟將那刀照得異常耀眼,但隨即卻沉入了黑暗,就若它的主人一般,陷入了永無止盡的幽暗之中。
陸子橋的胸口處突然有痛意生出,竟比脖頸後背之上痛了百倍千倍。
而剛消失的窒息感亦是接踵而來,只是不同於前次,是他自己溺於了“水中”。
“日後,莫要在讓本座見到你,否則,本座見你一次,便殺你一次。”陸子橋猶自難耐,暗室中卻突然響起了單尋歡的聲音。
她的聲音再不像曾經淡漠中攜着明朗,如今餘下的僅是冷漠與憤恨。
不知何時,他已成了她的仇人。
只是,她又爲何不一刀了結了他,這樣日後他就不用再嘗什麼相思孤寂之苦。
果然……她從來都是個“狠心”之人。
陸子橋伏在地上,意欲存些力氣,好起身求單尋歡給自己個痛快。
可是還不待他從地上爬起,身前之人便已然轉身離了去。
陸子橋聽着熟悉的腳步聲愈漸遠去,連忙試着用盡全身氣力將身子撐起。
可不知因何,他的手,總是在每每將要撐起時發了軟。
幾經嘗試,他不禁未曾起身,反而還將力氣皆用了去,甚至在最後摔跌至地時再也未能起身。
於是,他放棄了,僅是將頭勉力偏轉,偏向了單尋歡離開的那處。
她的背影猶在,只是比往時更決絕了幾分,而在她的身後,亦再也沒有了他的身影。
她,是真的棄了他,便若那把被她折斷的繡春刀一般,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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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適合看苦情的陸子橋聽!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