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北道:“找到了,賀衝會把人帶到戟城。這筆賬,來日清算。”
顧雲箏就此心安。
翌日,顧雲箏策馬去了隊伍後方,找到了雲笛。
雲笛見她恢復得不錯,漾出了喜悅的笑容,“夫人痊癒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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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箏笑意溫柔,“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麼?”
雲笛笑意漸緩,“不得不留在侯爺麾下罷了。”
顧雲箏略一思忖,道:“爲着熠航,值得。”
雲笛點頭,“是這個理。”隨後壓低語聲,“我曉得夫人對我有恩,很是感激。只是,眼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夫人能否告知。”
“你說。”
“侯爺平日對熠航好麼?”
“他與熠航很是投緣,一直盡心善待。”
雲笛聽了放鬆許多,“我相信夫人的話,多謝。”之後才問起長久以來的困惑,“在島上的事,夫人能否告知原由?”
“因爲——”顧雲箏斟酌着措辭,“我視你爲手足,想要見你。”
雲笛的疑惑更重,“這又是爲何?”
顧雲箏笑道:“你不必知曉,只要明白我對你無禍心即可。”
雲笛無奈地扯扯嘴角,也只得接受。
顧雲箏又問:“你對外人說的名字是狄雲?”
“是。”雲笛眼神一黯,“如今只能隱姓埋名。”
“是該如此。”
雲笛覺出寒風愈發冷冽,笑着勸道:“夫人快些回車上吧,外面太冷,不要受了風寒。”
顧雲箏覺得心裡暖暖的,雖然不捨,但眼下不是好好說話的時候,也就點一點頭,瞥見燕襲身影,點手喚他到了近前,“陪我走一段。”
燕襲稱是。
顧雲箏道:“你與顧衡——”
“不算反目,如今是各爲其主,互不干擾,也不再來往。”
“各爲其主?”
燕襲尷尬一笑,“如果夫人還願意要我效命的話,您就是我日後主人。若是夫人不放心,那我就聽侯爺發落。”
顧雲箏一時間難以做出定奪,最要緊的是,這件事要看霍天北是什麼態度,“來日再說。”
“理當如此。”
這一年的年節,顧雲箏與霍天北是在路上度過的。兵荒馬亂的年月裡,百姓哪裡還有心思過節,何處都不見一絲喜慶。
回程已不需日夜兼程,路上遇到叛軍或是民亂,霍天北點將派兵鎮壓,幾支數目不過三五千的叛軍頭領被殺後投降,被整編到軍中。是因此,軍隊人員越來越多。
在京城的元熹帝得知後,心安不少,甚至想讓霍天北就這樣遊走疆域,將叛軍逐一消滅。大臣們當然不會贊同,朝中沒有良將,整座京城人心惶惶,而霍天北既然沒有造反的行徑,那當然就要迅速召回京城,以定民心。元熹帝思量多時,的確是這個理,便又親筆寫了一道聖旨,表彰霍天北在途中平亂,許諾來日重重犒賞。
霍天北寫了謝恩的摺子,之後還是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抵達戟城之後,讓大軍休整。這些日子,將士們跟着他來回奔波,毫無怨言,卻一定是疲憊到了極點,真該好好休息兩日了。
霍天北與顧雲箏到了住處,賀衝已等候多時,道:“付雙成已經帶回,只是,侯爺什麼也問不出了,她已是個廢人,不知遭了誰的毒手。”
夫妻兩個有些意外,讓賀衝將人帶來。
看到如今的付雙成,顧雲箏愣了片刻。
瘦弱不堪,口不能言,腳不能行,雙手也已寫不得字。是真成了廢人。
這一次,付雙成看着顧雲箏的目光,再無一絲怨懟,只有木然。
誰會把付雙成折磨成這個樣子?
賀衝又道:“是在暗室中找到了她,讓名醫看過,沒辦法讓她再說話。而顧衡這個人——屬下無能,遍尋不着。”
付雙成聽到顧衡這個名字的時候,渙散的目光有了焦距,閃爍出深濃的憎惡。顧雲箏留意到了這一點,問道:“是不是顧衡對你下了毒手?”
付雙成立刻頻頻點頭,嘴裡發出沙啞模糊的音節。
這是因何而起?霍天北吩咐賀衝:“帶下去,像夫人這樣詢問她。”
賀衝會意稱是。
熠航喜滋滋地帶着肥肥找過來,進門就撲到了顧雲箏懷裡,“你好了嗎?”
顧雲箏笑着把他抱到懷裡,“好了,放心吧。”
肥肥跟着湊熱鬧,跳到了她身側起膩。
霍天北看着這一幕,蹙了蹙眉,卻沒說什麼。
顧雲箏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才知道他是真的接受了肥肥,那些模糊的記憶並非夢境。“真是件喜事。”她拍拍肥肥的頭,笑着看他一眼。
霍天北笑了笑,喚熠航:“你眼裡只有她了?給我過來。”
“做什麼呀?”熠航不動。
“來跟我說說,近來都學了什麼。”
熠航這纔過去找他,把章嫣、三夫人這些日子教他學的東西娓娓道來。
霍天北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年學文,明年起也該找人傳授你武功了。”
熠航有點失望的樣子,“今年不行嗎?”
顧雲箏訝然失笑,“急着習武?爲何?”
“學好武功,可以保護你。嗯,是三伯母說的。”
顧雲箏由衷地笑了,“三伯母說的對,但是你還太小,明年再學。”
“好吧。”熠航不情願地應下,“今年就讓天北爹爹保護你。”
夫妻兩個被引得笑起來。
之後,三夫人、章嫣逐一過來了,見顧雲箏只是有些消瘦,面上已無病態,都是自心底地高興。平日話不多的兩人坐在顧雲箏左右,問長問短,無形中就更親近了一些。
她們走後,顧雲箏問霍天北:“我們找燕襲問一些事行麼?”
“行。”霍天北吩咐徐默將燕襲喚來。
顧雲箏開門見山,“付雙成被顧衡折磨得不成樣子,你知道原因麼?”
燕襲道:“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只是知道顧衡與付雙成早就相識,是蔣晨東要顧衡留心照顧付雙成。”
顧雲箏又問:“他們兩個像是有恩怨的樣子麼?”
“付雙成那個人……”燕襲沉吟道,“與她相識的人,她都會開罪,顧衡也不會例外。”沉了片刻,又道,“這件事侯爺、夫人若是想知道原因,我可以設法查查看。”
顧雲箏看了看霍天北。
霍天北點頭,“也好。”
燕襲拱手道辭。
顧雲箏從丫鬟手裡接過茶盞,送到霍天北手裡,問道:“你對燕襲作何打算?”
“我能儘快找到你,他功不可沒。”霍天北說出自己的心緒,“日後讓他在賀衝身邊當差,無差錯就留着,有二心就只能除掉。你平日有什麼事,還是可以直接吩咐他。”
“再好不過。”顧雲箏建議道,“他該是想追隨你,不妨讓他將手下的花名冊交出來,你也見見那些人,能夠爲你所用的話就好了。”
霍天北笑着搖頭,“他追隨的是你,這些事你着手去做就是。”
這是他想不通的一件事,不明白燕襲爲何如此。也懷疑過燕襲對她生情,念頭閃過就打消——實在是沒有這個跡象,再者她是當事者,若發現這苗頭,不等他做出反應,她就已經疏遠燕襲了。
顧雲箏和他有着相同的疑惑,“日後讓賀衝留心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心裡總是不踏實。”她因爲先前的事,已做不到信任燕襲。
“嗯。”霍天北原本有心叮囑她平日裡多加防範,此時聽她這麼說,自然放下心來。
晚間,有人來報:蔣晨東率領一千兵馬,正日夜兼程趕往此地。
霍天北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命將士不需介意,靜待蔣晨東抵達。
兩日後的清晨,蔣晨東到了戟城城外。
聞訊後,霍天北即刻起身。
顧雲箏幫他穿戴整齊,問:“沈燕西有沒有跟來?”
“過來了。”
“那你們——”
“該了斷的了斷,日後爲敵。至於沈燕西,想來是有意留在蔣晨東身邊。”霍天北笑意悵惘,“緣分本就如此,有聚就有散。”
“看開些。”
“放心。”霍天北攬着她到了牀前,“你再睡會兒。”
“嗯。”
出門時,賀衝命人將付雙成帶上,隨霍天北一同去往城頭,邊走邊道:“屬下搜腸刮肚地詢問付雙成,收穫不大。只要事關蔣晨東,她就毫無反應。曾問她是否與顧衡有奸|情,她點頭又搖頭,叫人看不明白。”
“付雙成這些是非,要守口如瓶,她爲何變成這幅模樣,也不需讓蔣晨東得知。”
賀衝想了想,明白過來。
霍天北不怕蔣晨東誤會、痛恨,既然已經敵對,沒必要提醒對方身邊有心懷叵測之人。
命運是公平的,蔣晨東曾如何對待別人,來日也會走上別人走過的路。
到了城頭,賀衝帶人將付雙成綁在木樁之上。
付雙成急切地望向城下,尋找着蔣晨東的身影,隱約看到她最熟悉不過的那道身影,視線變得模糊,幾近崩潰地哭了起來。
一支帶着信件的鵰翎箭穿過冷風,咄一聲嵌入旗杆。
信件言簡意賅:男人爭鬥,不該殃及婦孺,望手下留情,將人交給我處置。
霍天北看罷,冷冷一笑,命人回信:“讓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