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看不到面具下慕公子的神色,但她也能料想的到慕公子現在定是惱羞成怒,能讓這樣驕傲的人栽這麼大跟頭,丹年想想就覺得心裡痛快。
帶着勝利的微笑,丹年衝慕公子笑道:“多謝慕公子,丹年正愁無法給父親帶話。”
半晌,丹年在一片嘈雜聲中,聽到慕公子面具底下傳來了低低的陰冷笑聲,“原來,至始至終,你把我耍弄於股掌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丹年心願已了,回頭看了看城樓上讓她牽掛的兩個人,面無懼色,“慕公子,殺人不過頭點地,只要能救下我父兄,丹年別無他求。”
一旁惱羞成怒的扎蒙突然伸出水瓢大的手,掐住了丹年的脖子,手越收越緊,丹年就要喘不過氣來,慕公子揚手製住了扎蒙。
扎蒙怒道:“這大昭娘們騙的我們好苦!不弄死她難消我心頭之恨!”
慕公子沉聲道:“把她帶回去好好看着,我留着有用。今日已失了先機,移師回營!”說罷,拉着丹年手上捆縛的繩索就往回走,扯的丹年踉踉蹌蹌的跟在後面。
不知走了多久,丹年覺得腳上起了水泡,又磨破了,火辣辣的疼,前面拖着她走的慕公子絲毫不見放慢速度。
進了軍帳後,慕公子一把把她摔在地上,丹年覺得渾身骨頭都在痛,咬牙不吭一聲。
“不錯啊,挺硬氣的巾幗英雄啊!”丹年看不到慕公子的臉,聽聲音也能知道他現在已經是怒火中燒。
事到臨頭,丹年反而鎮定下來,笑道:“公子過獎了,丹年其實是個膽小自私又怕死的人。”
“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好呢?暴屍?砍頭?還是把你直接丟到那羣飢渴的勒斥人裡面?”慕公子不怒反笑,湊近丹年如同閒聊般問道。
丹年往地上的案几上閒適的一靠,“我要是你,就會把我好吃好喝的供着。”
“哦?你耍了我,還要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你們糧草也不多了吧,要不然也不會那麼着急的要攻下木奇,好早日攻下西北重鎮東平府,爲的就是補充糧草南下。”丹年笑眯眯的看着慕公子的銀色面具,接着說道。
“過兩日東平府總兵就會率援軍和糧草前來,到時候你只有敗退的份!拿我當一份籌碼,也是好的。”
“就憑你,叫我如何相信兩日後援軍會到,如果大昭肯來救援木奇,爲何一早不來?”慕公子顯然不相信丹年。
丹年擦了擦臉上的塵土,無所謂道:“我又沒讓你相信我,你就相信援軍不來好了,帶着你這不足一萬的士兵守在這裡吧。”
“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是一萬人?”
丹年聳了聳肩,“這有什麼難的,你們的帳篷是對稱分散在道路兩邊的,一邊大約有一百五十個,每個帳篷中大約住了三十個士兵,去掉那些軍官們的高級帳篷,滿找滿算也就是一萬人。拿一萬人去對抗東平的兩萬精騎兵,勇氣可嘉啊。”
還未等丹年譏諷完,慕公子的帳門刷的被踢開了,扎蒙集結完軍隊回來了,一把抓起坐在地上的丹年,右手抽出一把彎刀駕到了丹年的脖子上,氣咻咻的罵道:“這賤娘皮,居然敢耍老子,看老子把她拉到陣前活剮了她給沈立言看看!”
一張嘴全是腥臭的味道,丹年嫌惡的扭頭到了一邊,身上不自覺的就開始發抖,眼神卻撇向了慕公子那邊,她篤定,只要沈立言堅守着木奇,慕公子就不會殺了她。
果然,慕公子冷喝道:“住手,我說了不準動她,留着還有用!”
扎蒙猙獰着笑道:“我們大王可憐你纔給你機會當了先鋒,你以爲我會聽你的,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嘴上說着,後中的彎刀又朝前送了一些,丹年白嫩的脖子上頓時出現了一條血痕。
慕公子並未答話,一步步走到扎蒙面前,丹年驚奇的發現他居然不比扎蒙矮,一雙陰冷的眼睛緊盯着扎蒙。
扎蒙被看的發毛,強自叫道:“這小娘皮擾亂軍心,殺了也是正當!你如此袒護着她,大王,大王知道了遲早會怪罪於我!”
慕公子出其不意,擡手打掉了扎蒙手中的彎刀,丹年看到彎刀噹啷一聲掉到地上,鬆了口氣,癱倒在案几上,忽然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拼命擦着脖子上的血跡。
“我跟你們王上,不是上下級的關係,是平等的合作關係,若是你不明白,就去親自問問你們大王,我可不是屈居人下的”慕公子背手而立,盯着扎蒙。
扎蒙失了刀刃,剛剛慕公子露那一手也確實漂亮,重重的哼了一聲,拾起地上的彎刀,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帳篷。
慕公子回頭看着一臉緊張擦着脖子的丹年,嗤笑道:“不過是破了點皮,離喉嚨遠着呢!”
丹年困難的舉着被捆在一起的手用力的擦着脖子,哀嘆道:“誰知道他的刀乾不乾淨,天天捅有捅牛捅羊的,沾了那麼多血也不知道擦了沒有,那麼髒!”
慕公子頓時語塞了,跟沈丹年講話,思維很難協調到一個次元上。
慕公子上前去解了還捆在丹年雙手上的繩索,湊近了丹年的耳朵,語氣曖昧,“本公子向來憐香惜玉的,你不若就別去找你爹爹了,跟了本公子,就不用去做那吏部老頭子的小妾了。”
見丹年低頭不吭聲,慕公子又道:“大昭將才凋零,你爹到是個不錯的,一個小小的木奇,僅有兩千兵馬,被困了這麼多天士兵依然軍容整齊不見懼色,若是跟了我,豈不比做一個小小的選武司郎中要好。到時候接了你母親前來,你們一家團聚。”
丹年笑出聲來,“你說的不錯,可還有更好的路走。”見慕公子背手看向自己,丹年活動了下手腕,慢悠悠說道:“你可以放我走,等我爹蕩平你這小小的營寨的時候,我還能跟他求求情,讓你做個馬前卒。”
丹年原以爲他會惱羞成怒,未料慕公子只是甩袖看了看花貓臉的她,自己坐到了案几後面看書,不再理會她。
丹年覺得無趣,自己站起來,到帳中的水盆外洗乾淨了臉,開始在帳中東摸摸西碰碰,眼睛時刻斜視着慕公子,見他專心看書並不理會自己,丹年便慢慢的不動聲色的朝帳門口挪動。
“你最好不要出了這個帳篷,沒我的保護,你一出去就會被拖到紅帳裡去,那個地方的女人,一天要伺候十幾個士兵。”慕公子眼睛盯着書,閒閒地說道。
丹年乾笑道:“哪能呢?公子你這麼威武神俊,丹年怎麼捨得走?”
“哦?威武神俊?”慕公子放下書,撇頭問道。
“那是自然的,如果您能摘了面具就更好了,大熱天的,戴着會出汗的。”丹年忙點頭應道。
面具公子手敲着案几,“沈小姐,莫要把人都當做白癡了!大昭朝廷畏懼征戰,一心想要割地求和,援軍只是你的緩兵之計,暫時漲下大昭士兵的士氣罷了。”
丹年剛要反駁,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轉口道:“看來公子對大昭知之甚深啊,莫非公子也是大昭人?”她早先就從扎蒙話裡聽了出來,勒斥人對這個面具公子並不是誠心信服的。
看沈丹年像看笑話似的坐了下來,慕公子並不答話,轉口道:“沈大人這麼英勇威武,想必教出來的女兒也不差。來,給爺唱兩個小曲兒聽聽。”
丹年一瞬間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她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讓我唱曲兒?!”
慕公子眼神語氣都透露着笑意,“怎麼,大小姐覺得委屈了?也難怪,堂堂千金小姐被迫賣唱以求得苟且偷生。。”似乎能羞辱到丹年讓他開心不已。
丹年打斷了他的話,“你別想太多,你要想聽無唱給你聽。你想聽什麼樣的?”
慕公子愣了下,手一揚,說道:“唱點情啊愛的吧。”
丹年苦思了很久,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她都沒聽過什麼歌,倒是前世裡大街小巷的歌曲她還記着,看着慕公子盯着她的眼神,丹年只得張口唱到:“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讓我掙開,讓我明白,放手你的。。”
慕公子很淡定,按捺下面具下狂跳的額頭,“換一首!”
丹年很不高興的看着他,嘟囔着,“你們草原人不就喜歡粗獷類型的歌麼!”見慕公子眯着眼看着她,“好吧好吧。
要不來首歡快點深情點的?”
慕公子微微點了點頭,丹年拼命回想了好久,才把調子找了回來,唱到:“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愛人,是我一生。。”一句話沒唱完就被慕公子給打斷了。
“停!沈大人果然教女有方啊,今日真是見識了。”慕公子陰測測的說道。
丹年只裝作沒聽出來慕公子話語中的諷刺,一臉嬌羞的低頭道:“公子也認爲丹年唱的好,真是知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