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事說道:“說,計劃,本來是要走到離三元寺不遠的山路上,車輪纔會壞掉的,這樣連人帶車都會摔到山下面去……死無對證,幸好有早上的那場大雨,車行不遠,車輪便受不住力了,否則……”
蘇允軒回頭看向了蘇夫人的院子,眼底一片血紅,握緊拳頭擡腳就要往蘇夫人院子裡去。
林管事見他情緒失了控,連忙攔在了蘇允軒前面,急切的說道:“爺,只憑着那管事小廝的一面之辭,哪裡能定的了萬氏的罪?你這麼過去興師問罪,搞不好還會被扣上一個大不孝的名聲!”
蘇允軒沉默的盯了一會不遠處蘇夫人的院子,綠萌遮蓋,繁花似錦,夏日明媚的陽光照射在院子裡,祥和而寧謐,蘇夫人愛花是出了名的,可就是這麼個愛花愛樹的人,對人怎麼就能心狠成這樣?
“還有別的嗎?”蘇允軒問道。
林管事搖搖頭,說道:“沒別的了,只不過這個人平日裡爲人做事很活絡,經常到各個院子裡走動,他那日去了馬車處找人閒聊,手腳動的也很隱蔽。”
蘇允軒強壓下心中的恨意,只對林管事說道:“這幾日你派人把萬氏看牢了,決不許出院子半步。”交代完,便匆匆回了家裡。
丹年正在院子的樹萌裡午睡,夏日的穿堂涼風透過長廊吹了過來,丹年粉色的衣裙繫帶便隨着風頑皮的飛起又落下,一隻手還撫摸着肚子,恬謐而安靜。
蘇允軒匆匆進了院子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上前去將丹年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才確認丹年是完好無損的,長長的嘆了口氣,若是丹年有事,他該怎麼辦?就算把萬氏千刀萬剮,丹年還能再回來嗎?
丹年一覺睡到了下午,現在越來越嗜睡了,聽慧娘和湯嬤嬤說懷孕的女人都是這樣,丹年也不覺得有什麼,她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安胎,寶寶要她睡,她一定要睡的。
聽湯嬤嬤說她午睡的時候國公爺回來過,丹年埋怨道:“怎麼不把我叫起來?”現在蘇允軒幾乎都住在尚書府了,丹年連着兩日都沒見到蘇允軒了。
油氣嬤嬤笑道:“國公爺見夫人睡的熟,便囑咐不讓我們驚擾到夫人,這是國公爺心疼夫人呢!”
丹年微微紅了臉,都幾日沒見蘇允軒了,也不知他在尚書府過的如何,再說她這個做兒媳的,公公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不露面,也說不過去,便叫了鐵丫駕車帶着她和湯嬤嬤去了尚書府。
蘇允軒萬沒想到丹年會來,先是瞪了鐵丫一眼,鐵丫被瞪的莫名其妙,夫人要來探望公公和相公,他還能攔着不成?
“你怎麼來了?”蘇允軒皺着眉頭問道。
丹年聽他語氣充滿了不歡迎,當下就不高興了,歪歪嘴說道:“我來看看你,你還不樂意了!”
蘇允軒扶着丹年慢慢走到了花廳裡,說道:“父親現在情緒不穩定,我怕你見了他他說出什麼話來你聽了心裡不舒服。”
丹年嗤笑道:“我何時在意過他的話?說起來誰也不怪,他不放心自己的妻子,生怕小妾受欺負,怨誰?”
看着蘇允軒默不作聲,丹年頗有些懷疑,追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蘇允軒是知道自己跟蘇晉田向來不對盤的。
蘇允軒低頭摩挲着丹年的手指,心裡也慢慢拿定了主意,對丹年輕聲說道:“我跟你說件事,你先保證彆着急也別生氣。”
丹年看他說的鄭重,當下便說道:“你說,我保證不急也不氣。”
蘇允軒便將萬氏設計害她的事說了出來,丹年手都涼了,驚的半晌無語,只喃喃道:“她恨我是應該的,可她也恨巧鴛啊,爲什麼一開始不讓巧鴛跟我乘一輛馬車?”
蘇允軒將丹年摟進了懷裡,說道:“她跟蘇晉田一樣,也指望着巧鴛肚子裡的孩子,她已經三十多歲了,很難生出來孩子了,等孩子一出世,抱到自己身邊來養,便是嫡子,也有了依靠。”
丹年心裡亂亂的,她自認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架不住有人想對她下手,她原本是對蘇晉田是懷有強烈的恨意的,可自從她有了孩子,這種恨意就減弱了許多,甚至於根本不打算再在蘇晉田身上投入什麼感情了,連恨意都沒有了。
只有做了母親,才懂得父母對子女那份深沉的愛,既然蘇晉田是個沒心肝的人,丹年的感情是用來愛對些愛着她的人的,不是浪費在蘇晉田身上的。
下午的時候,蘇允軒去了萬氏的院子。萬氏這幾日想出來都不許,耍威風發脾氣也無濟於事,守院子的人是國公府的小廝,只認林管事不認她。
萬氏大概也是知道了蘇允軒已經知道了她做過的事情,鬧了兩次後也不鬧了,安安靜靜的過日子,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蘇允軒過來的時候,萬氏正在對着字帖臨字,蘇允軒走近看了看,其實萬氏的字寫的不錯,雖然比不上丹年的,可在女人中算是佼佼者了。
萬氏放下了筆,吹乾了墨跡,看着蘇允軒冷峻的臉龐,狀似悠閒的說道:“這幾日,是我嫁放蘇家以來,過的最舒心的日子了。”
蘇允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緩緩說道:“害了人還能過舒心的日子,母親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萬氏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我怎麼不能舒心了,蘇晉田殘廢了,我不用日夜提防着他去哪裡找野女人回來生孩子,也不用擔心尚書府的家業被哪個野種霸佔了,家裡再也沒人給我唱反調了。我只恨,我只恨自己沒個孩子,蘇晉田個混蛋,連個孩子都不給我,我連個依靠都沒有……”
蘇允軒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萬氏的話:“你好好的守自己的本分,我和丹年自然不會虧待你,養老也有我們承擔。”
萬氏像看傻子一樣看着蘇允軒,“你們?你們能做什麼?我在尚書府這麼多年,什麼不是我說了算,要我去看沈丹年那個丫頭的臉色吃飯?我寧可去死!”
看蘇允軒沉默着並不說話,萬氏心知這次蘇允軒是徹底記恨上自己了,索性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不屑的嗤笑道:“你媳婦不是好好的在國公府裡呆着麼,又沒少根頭髮,傷的是我相公,今後恐怕再也進不了朝堂了,戶部是你的了,再也沒人壓在你頭上了,對你而言不是天大的好事麼?你來這裡興師問罪什麼?你不感謝我?”
蘇允軒的拳頭捏起又放下,萬氏以爲他要打人了,躲到了桌後,驚叫道:“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明日我便要你名譽掃地!什麼仁義信孝的明國公,全都是裝出來的狗屁!”
半晌,萬氏才聽到蘇允軒的聲音,冷峻的不帶半分感情,“父親身體未好,母親就在屋子裡爲父親唸佛祈福吧,相信終有一日佛祖會感動於母親的誠心讓父親好起來的。”
萬氏怒叫道:“你別想囚着我,我纔不會跟那死鬼劉氏一樣活活把自己關死在佛堂裡的!我要同蘇晉田和離,我要回我孃家去!你敢攔着我就讓我孃家兄弟鬧上衙門!”
蘇允軒似笑非笑的看着萬氏,“你的孃家兄弟,前天還給我送禮要我幫他謀個差事,你說,他會願意讓你同父親和離嗎?”
萬氏頓時語塞了,她是庶出,孃家兄弟是嫡出,原本就不親,只是在她做了尚書府夫人後才走動的殷勤了,不管蘇允軒說的是真是假,恐怕都不會願意幫她出這個頭,可要她三十來歲的女人跟犯人一樣囚禁在這個小院子裡,她心裡絕不願意。
蘇允軒居高臨下的看着萬氏,“你掌管尚書府這麼多年,脾氣也大,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你若敢說一句不好聽的話,我就讓人扣你一日的飯菜,你若餓死了,就把你埋到亂葬崗子裡,死了也是個孤魂野鬼。莫忘了你不過是個填房,想進蘇家祖墳還得父親點頭。你說,他若知道是你乾的好事,還會不會同意你進蘇家祖墳?”
話音剛落,蘇允軒便叫進來兩個身強體壯的丫鬟,吩咐道:“夫人有些神志不清,你們好生看管着!”
兩個高壯的丫鬟跪下齊聲給蘇允軒回了聲“是”蘇允軒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去了,看也不看一句哭倒在地上的蘇夫人。
只要他一想起來,丹年差點就要從山路上摔下去,連死都不知道爲什麼,蘇允軒心裡就對萬氏恨不得千刀萬剮,要不是礙於名聲,他哪能容忍萬氏還活在世上。
丹年在尚書府裡用過了午飯,等蘇允軒處理好了萬氏那邊,便同蘇允軒一齊去蘇晉田的院子裡,以兒媳婦的名義去探望他。
蘇允軒剛從萬氏那裡出來,心情很是糟糕,這對夫妻除了會害人會算計人,還能有什麼,真是湊到一塊去,天生一對。
等走到院門口,蘇允軒扶着丹年停下了腳步,說道:“父親現在心情不好,倘若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你莫要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