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見丹年並不驚惶,心知她必定是清楚自己的身世的,微笑道:“丹年莫要總是把孤往歪處想,孤只是得知丹年的身世後覺得丹年甚是令人心疼,剛出世便被讓父親拋棄,蘇晉田那個老匹夫太過於心狠了……”
丹年長出一口氣,說道:“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可憐,我有疼我的父親、母親和哥哥,我的父親是沈立言,我也不認識什麼蘇晉田。”
大皇子笑容未變,“丹年,別欺騙自己的心了,任何一個孩子剛出生就被拋棄,哪能不恨自己的父親,更何況,蘇晉田可是爲了蘇允軒才把你作爲棄子的,你就不怨蘇允軒嗎?。”
丹年嘴角彎了起來,揚着頭朝大皇子笑道:“把我扔掉的又不是蘇允軒,我恨他做什麼?殿下,你總是這麼輕看我,這讓丹年很爲難的!。”
大皇子輕輕靠到了船艙壁上,瞧着丹年眼波流轉,棋逢對手讓他心中覺得莫名的快意,有時候丹年不聽話讓他覺得不高興,可丹年這種跟他對着幹的調調又讓他覺得心裡頭癢癢的,愛的不行。
丹年若是知道大皇子心裡想些什麼,肯定會白眼一翻,大罵他一聲:“齷齪!”再順便把他踢進湖裡洗個涼水澡,讓他清醒一下腦子。
“殿下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丹年先回去了,母親孤身在家,沒人陪着丹年不放心。”丹年從船艙裡探出頭,站起身衝船頭戈槳的金慎喊道:“靠岸!我要回去了……”
金慎聞聲便看向大皇子,大皇子看着丹年,沉聲說道:“丹年,從頭到尾”孤有不對的地方,可孤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到後來,孤對你如何,你心裡是有數的,你爲什麼就不能接受孤呢?”
丹年垂下了眼睛,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若大皇子在過年之前跟她說這番話,丹年會很高興,可現在一切事實赤裸裸的擺在她面前,她看大皇子的眼光,便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丹年低聲說道:“在你看來”你什麼都沒錯,可你現在做的,就是倘着鮮血”踩着屍骨往那個位置上爬!我和母親成日裡擔驚受怕,怕父親哥哥在戰場上有什麼閃失,我一想到他們差點命喪戰場,我就忍不住要恨你!”
大皇子急切的說道:“丹年,你也要爲我想一想,孤的母親爲了孤”等於是被白家的女人給逼死的,我不能讓我娘死鋒這麼冤屈。”,
丹年搖搖頭,說道:“你們皇家人的事,我不懂。可我想,你母親拼着一死”把你公諸於天下,只是想讓你堂堂正正的活下來,如果她知道你夥同蠻夷來算計祖宗的江山,殘害大昭的子民”她肯定不會答應……”
說不定還在後悔生你不如生一塊叉燒!別把自己那點齷齪的小心思說的那麼偉大!丹年暗自罵道。
“若是孤什麼都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斃,等着白家人把孤啃的連渣都不剩。”大皇子嘆道,“你沒在皇宮呆過”你不知道那裡是個吃人的地方。”
丹年默然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大皇子的出現妨礙到了很多人,這些人便想方設法除掉他,可他又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丹年覺得自己也不好說這此人到底誰對誰錯。
歷史上那麼多謀朝篡位的,成王敗寇,到最後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也許很多年後大皇子登基了,歷史上的雍國公府就是外戚專權把持朝政、禍亂朝綱的奸臣賊子,大皇子是爲了祖宗基業,忍辱負重的千古明君。
丹年笑笑,她只願自己是當初那個在沈家莊長大的小姑娘,有父親、母親和哥哥疼着寵着,陰謀陽謀、圈套算計什麼的,她前世也只是個一直呆在學校裡的學生,她玩不過這些老手的。
大皇子見丹年去意已決,擺擺手讓金慎戈船靠了岸,就在丹年起身上岸時,大皇子一把抓住了丹年的手臂,金慎一見,慌忙扭過頭去望天,我什麼都米有看到!
丹年回頭,大皇子懇切的說道:“丹年,這樣的日子過不了多久的,蘇允軒這人仁慈有餘、霸氣不足,他成不了什麼大事,你再忍一忍,相信孤,孤不會委屈你的。”,
丹年掙脫了大皇子,飛一般的跳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馬車,他們一個個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雖然說出來都不怎麼光彩,她一個沒想法沒算計又懶散的女子,當不起他們什麼承諾,也不敢輕易承諾什麼。
馬車還沒回到將軍府,剛要進將軍府的巷子口就被人攔下了,丹年撩開簾子一看,正是一臉冷峻的蘇允軒,丹年沒好氣的探頭說道:“你杵在這想幹什麼?”
蘇允軒盯着丹年,丹年心裡直發毛,前幾日蘇允軒派“鐵丫”給她送了幾本詩詞集,都被她當場從院子裡扔出來了,這貨該不是來興師問罪德吧。
蘇允軒也不跟她多廢話,“下車!”兩個字言簡意咳。
丹年不樂意了,當你是誰啊?朝廷命官也好,高幹子弟也好,都不能光天化丹之下大喇喇的攔路搶劫良家少女吧!
“不下!”丹年硬邦邦的回了句,你讓我下我就下,多沒面子。
車伕是京城裡跑馬車的普通女,他哪裡看到過這陣勢,見的人多了車伕一眼就看出那公子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渾身上下沒一件是便宜貨,車伕頓時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姐,你看這,你看…”
丹年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也到了該下車的地方,丹年下車後,車伕連錢都沒敢收,一溜煙的駕車跑掉了。
“你去找齊衍修做什麼?”蘇允軒一看四周沒了人,一臉嚴峻的問道。
丹年抽抽嘴角,別拿審問紅杏出牆的媳婦的語氣來問這個好不?整的好像你頭上是塊已經被種滿了綠油油麥子的麥田似的。
“不是我找他,是他找我。”丹年說道。
“他找你你還去?你明知道他不安好心!”蘇允軒火氣壓制不住了,頗有些急躁的說道。
丹年撇撇嘴,不理會他,打算直接越過蘇允軒進巷子裡。
蘇允軒也意識到自己剛纔過於激動了,見丹年要走,立刻伸手攔住丹年,微微有些憤怒,問道:“你不是喜歡書法嗎,我前幾日給你送的詩集,你爲什麼不收?”
丹年徹底炸毛了,一把推開蘇允軒,滿心滿腦子的怒氣卻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出來,半晌在蘇允軒詫異的眼光下,硬邦邦的甩出來一句:“齊衍修知道了你的身份。”未等蘇允軒說些什麼,又繃出一句話:“我要回家了!”
說完,丹年自己都鄙視自己。
蘇允軒真的要瘋掉了,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幾天不見就成這樣了,也不知道女人的心是怎麼回事,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見丹年越過他要走,一把抓住丹年的手,“大皇子知道就知道了,早晚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個。”
丹年看着他的臉,越看越想一拳打上去,趁他不注意,猛的擡腳狠狠的踩到了蘇允軒的腳上,就在蘇允軒抱着腳嗷嗷叫的時候,飛快的跑到家門口敲門,小雪開門後丹年迅速閃進屋裡關上了門。
在丹年眼裡,她不介意將來嫁的人跟她感情有多麼的生死不渝,她自己也不對未來抱太大希望,就是將來的相公和她貌合神離,她自認自己能夠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丹年不能接受有人拿着沈丹芸用感情來試探她,因爲她不希望這個試探她的人,會是蘇允軒。
上次沈大夫人壽宴時,蘇允軒都能圍着桌子同沈丹芸玩“來抓我啊來抓我啊,抓到我就是你的了”的遊戲,丹年怎麼都不相信他會沒力氣跑出去,而且蘇允軒暗中的勢力不知多少,想救他出來只需要鐵丫動動嘴皮子就可以了,可笑自己還腦子發熱在他的算計下上演了一把傻女救英雄。
丹年沒辦法接受他算計自己表露自己的真實感情,之後蘇允軒來送禮物,難道不就是吃準了自己對他有感情嗎?丹年不喜歡這種被算計、被試探的感覺。
丹年心裡相當的苦悶,她連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如果跟清清和碧瑤說,她們肯定認爲她腦子出什麼問題了,在這個男子如天的男權社會中,丹年的想法與這個時代真是格格不廣、。
晚上吃飯的時候,慧娘明顯感覺到了丹年心不在焉,等臨睡覺的時候,慧娘去了丹年的房間裡,拉着丹年說着話。
丹年看着慧娘擔心的臉龐,拿臉蹭了蹭慧孃的手背,撤嬌似地說道:“娘,我想爹了。”
慧娘嘆道:“你爹連過年都沒能回來,這都多長時間了。”
丹年雙眼發亮的從牀上坐起來,拉着慧孃的手說道:“娘,我去木奇看看爹吧!我讓小石頭送我過去,再找一家鏢局護送着。”
慧娘嚇了一跳,沉吟了半晌,“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去邊境幹什麼?”
丹年嘆道:“娘,京城裡面的局勢越來越詭異了,我是身份要是暴露出來,留在這裡只會惹禍上身。”
慧娘十幾年來擔驚受怕,就是怕丹年的身份被別人知道了,一家人家破人亡,現在丹年猛一說出來,慧娘心裡就跟被人狠狠攥住一樣,駭然道:“你都知道了?”
丹年垂着腦袋不敢去看慧娘,她怎麼都沒想到一時口誤把自己瞞了很久的事情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