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校長,是京師大學的校長。除此之外,他還有很多頭銜,但是他最喜歡的一個頭銜,最是普普通通——讀書人。
“我就是一個讀書人。讀書人好啊,讀書人平凡,能感受到人間煙火氣味,就是這一絲人間的煙火,讓我們讀書人區別於政客和商人。”民初先生喜歡別人叫自己先生,光聽上去都很舒服。他笑起來的時候,皺紋會像用手捏着臉皮擠出來的一樣深邃,所有皺紋都會把他勾勒成一個和藹的老頭形象,但偏偏他身上那股似常年煮茶久之不散的茶香一樣的書卷氣息,賦予他一股更難以言明的生氣。
民初先生在那一天做了一個夢。他最喜歡午後疲倦的時候,把自己一個人鎖在辦公室裡,小憩十分鐘,如果能趁着十分鐘做個美夢,那就更好了。每次睡着,總會有人準時在下午上班的時間,準時敲門叫醒自己,誰讓自己除了先生,還揹負着一籮筐的職務。
這個夢,太美好了,若無人驚擾,民初不願醒來。
在夢裡,民初回到了曾經無問西東的年代,他褪去了白髮重生青絲,他攥緊手裡的錄取通知書,在老家破舊的平房裡激動到發抖,這裡是夢開始的地方。正在他激動萬分的時候,隔壁鄰居家的發小推門而入,臉上的容光煥發地喊着:“我入伍了!”
上大學,從軍。曾經兩個最榮耀的大喜之事降落在二人頭上,民初握着發小的雙手激動地說:“太好了!我此去上京上大學,也算有了着落!你也一定要想辦法去一個‘大城市’啊!”
“啥叫大城市啊?”發小一頭霧水,但是眼神明亮,“我想好了,還記得小時候吹牛的話麼?我是祖國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民初心裡一振。
發小咧開嘴,土灰土灰的臉上,是民初好久都沒有見過的榮光,只聽發小說:
“我想好了,志願書上,我就寫……”
民初覺得似曾相識,眼角突然就溼潤了,他和發小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去祖國最需要的地方!”
忽然之間,四周幻滅,場景重新構建再次亮起來,民初已經坐在母校的圖書館裡。圖書館無一虛座,所有的同學們都是黑色的頭髮,明亮的眼睛,甚至很多人都穿着一樣風格的學生裝。
“那時候,還沒有那麼多潮流,學生還是最純粹的模樣。”民初看在眼裡,感慨於懷,“好懷念這個年代,最靚麗的青春不過是大學裡,女同學樸素的雙麻花辮子了吧?”民初先生很喜歡當年樸素的雙麻花女孩。
不等他再去緬懷,只見三兩好友將他拉出圖書館,多年不見的同學在夢中和他商量起畢業的去向:“民初,你是要做學問的人。我可不是那塊材料,但是我在美國的叔叔在美國有了自己的產業,我自然打算去美國發展,美國那邊可比國內好多了!要是你有打算了,咱哥倆可以一起去美國,還能相照一二,等有出息了,還能在美國定居!那再回國的話,得多麼的風光啊!”
民初心裡咯噔一下,他開口說:“美國?美國很好麼?”
老同學認爲他這樣說是不瞭解美國的優勢,甚至得意洋洋地開始滔滔不絕起來:“美國可是唯一一個超級大國,對待外國的人才那可是相當的優待啊!你且不說去美國讀書,如果能拿到獎學金不僅不花什麼錢,甚至能掙好多好多!在美國工作的話,收入都是國內的幾十倍,上百倍啊!”
“可我是華夏人!”民初既無奈又緬懷,即使是在夢裡,他還是重複了當年的選擇。
“美國那邊自由的很啊!去了那邊,你就知道什麼是科學無國界了!”同學依然勸說着。
科學無國界?不過是資本的騙局罷了。民初如今自然是懂的,他看着熱情的同學,說:“算了,我決定留在國內。憑我的學歷,在國內不論是工作,還是深造,都沒有後顧之憂。而且……”民初欲言又止,心中
而且,我想讓更多普通百姓能讀上書,哪怕只是當一個讀書先生。
“那好吧,有誰願意和我去美國做生意呢?”老同學見勸不動民初,只能換人再問。
“我們也不打算出國。現在國內市場可不必國外差,只不過還有很多人沒有發現商機。只要把握住這些商機,只要不犯法,就能在華夏迅速積攢出一大筆資本,然後出人頭地,到時候咱們還可以在美國見!”另外兩個同學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但是民初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開口問了一句:“是什麼商機?”
兩位好友湊上來,悄悄說:
“一個是房地產。一個是教育。”
咚咚!兩把大錘砸在民初的鼓膜上,震得他頭疼痛欲裂,正如兩把大斧高懸在華夏百姓的額頭上,一道一道削砍着華夏人民的命運。
十幾年的光景,忽然如同電影膠捲一樣開始快進放映起來。民初目送着自己的三位好友,他們就像是三個道路上的先驅一樣,引來了三股狂潮。一年一年過去,民初留在學校任職,看着學生們一年年改變着。
無問東西的越來越少。
各種風潮越來越多。
作爲華夏最頂尖的學府,考入的學生越來越源於上流。
更多的畢業生有條件,也更願意出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京師大學和齊名的大學竟然出現了留學的傳統。民初無力地目送着自己的學生們,一個個一批批流向海外,不再回來。雖然也算出人頭地,卻終究相信了科學無國界。
不論夢裡,還是現實,這個結局都發生了。民初忽然覺得很恍惚,究竟是哪裡錯了?即使自己當了老師,也沒有讓更多的普通百姓得到更好的教育!
後來他當了校長,他收到了一份來自招生辦的報表,他才發現自己的力量在整個華夏的格局之中,多麼的微不足道——來自寒門的新生,不到一成!
叮鈴鈴!辦公室裡電話響起,民初拿起對講機:“喂?哪位?”
“好消息啊民初!我們的教育公司和房地產公司今年受益巨大!美國的老同學還和我們有了很多往來,我們有個打算!要讓母校成爲全國最頂尖的大學,我們要在每一個城鄉開設培訓機構,然後學區商區的房價!”
“相信再過個幾年啊!母校就是全亞洲最牛的貴族學校了!”
聽到這裡一股逆血衝上民初的大腦,他於夢中猛然跳起來,於現實中猛然睜眼,他大喊出生:“不!”
夢生於心,如魔鬼匿於未清醒之時。
華髮的民初先生暗黃的瞳孔之中投射出悲哀的光,“不能是那樣,一定不能是那樣!”
已是黃昏夕照,民初噩夢驚醒,卻聞到空氣中似是雨後泥土和爛花汁液攪拌在一起的腥臭味,他揉了揉太陽穴,將腦海中那些似夢非夢的悲痛,全都梳理了梳理,然後他站在了窗前。
他理不清了。
蒼老的他,看着血液四濺的校園,彷彿內心被放逐到了最黑暗的地方,他能感受到的,是崩塌的感覺。
“發生什麼事了?我的校園怎麼成了這樣!”老校長皺紋裡的黑暗放大了幾分,神色慘痛,他看着校園裡四處走動的怪物,尖爪獠牙青面,有的甚至趴在一些學生的屍體上啃食着,然後被啃食的屍體也會緩緩站立起來,變成了一樣的怪物。
“誰來救救我,救救學校!”老校長心神大亂,連忙打開自己辦公桌抽屜,拿出自己平時不怎麼用的衛星電話,他雙手微微抖着,精準地按下一串號碼,然後等待接通。
“喂?我是民初!老李啊,現在什麼情況!”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老校長連忙詢問。
“民初?你還活着?太好了,先老老實實呆在安全的地方,把門鎖好!一定要保證安靜,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出聲!這是一場生化危機,但是部隊裡的感染率比較低,很快就能鎮壓下來。”軍部高層李將軍和民初校長私交甚好,哪怕再忙也得對老友多交代幾句,“等部隊恢復秩序,馬上就開始搜救行動,你現在在哪?”
“我在辦公室!”民初壓低聲音,心裡的惶恐讓他聲音像是拉二胡。
“老老實實呆着,等這邊安定下來,我馬上派人去京師大學救人。還好中央領導得到了及時保護,這樣就能從上到下一點一點恢復秩序!現在中央領導命令所有幸存者都往中央廣場集合,不說了!晚點兒見面說!躲好就行!”李將軍說完趕快掛斷電話。
等待!民初校長自覺當上校長之後未有大波瀾,此刻的遭遇讓他不僅心神驚懼而且心灰意冷,老頭子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眼神空洞:
“怎麼會這樣,一切歸零了……”
“歸零……不知道,曾經的夢想,是不是還能實現?”
民初先生,似乎從血腥氣味中,嗅到了一絲夢想的味道,然後他的眼神慢慢亮了起來,越來越多的想法在他腦海中碰撞,燃起熊熊大火。
京師大學,乃是龍鳳之地,自然不會缺少覺醒者,甚至出現了先覺者。先覺者,是指全球大災變發生之前就自發覺醒的超能力者,他們具有十分特殊的能力,但是大體上和覺醒者是十分相似的。
薛慶庚是京師大學哲學系的一名學生,他的家庭背景和經歷具有非常明顯的矛盾。出身於農民家庭的他,長輩大都有濃重的迷信思想,而且對金錢物質的看法十分現實,因此老農父母經常嘮叨他好不容易考上京師大學,竟然選擇哲學作爲自己的專業,畢業後如何工作?難道還得家裡砸鍋賣鐵再供他讀研?
窮啊!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句話越想越覺得一語中的。薛慶庚雖然經常聽家裡嘮叨,但是他從來不擔心自己的未來,因爲他已經是整個華夏最努力的一批學子了,他覺得自己的努力一定會變成,比金錢更有價值的東西。而他年少純真的幻想,直到大災變這一天,徹底扭曲成了另一種東西。
“這我的論文!我辛辛苦苦寫了一整年!一整年!”薛慶庚樸素的衣着,就像他拍在桌子上的一踏白紙一樣乾淨。
“現在,著名作者是我。我跟你說,別在這兒說這些有的沒的,這篇論文就是我寫的,我也用了一年!”有些人就算是一身名牌,一塊腕錶能買下一輛轎車,他也毫無氣質可言。和薛慶庚爭執的室友,就很符合這一點。
“特麼的,老子把你當兄弟!那天晚上,整個宿舍都看着呢!就是我寫的!”薛慶庚忽然有種迷失在人海中的感覺,天地茫茫他居然不知道這個時候誰可以給他以力量。
“大家都看着呢!這篇論文,是不是我寫的!你就算問輔導老師,他也得說是我寫的!”室友的嘴臉突然就變得可惡,甚至像一隻嘴裡喊着金幣的臭蛤蟆,它指着薛慶庚噴口水:“我告訴你,我雖看不慣你整天傻了吧唧的樣子,每天都好像得瑟自己有多努力一樣。我特麼就把話撂這兒了,爲了這篇論文,我付出的代價,是你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你就是再努力一輩子,也不可能!你個臭窮鬼。”
室友們視而不見的躲避,像是陰溝裡的老鼠模樣。老鼠配蛤蟆,真是同流合污,薛慶庚想到這一點,卻不想笑。他想不明白了,明明已經付出瞭如此巨大的努力,到頭來卻發現沒有所謂的“公平”,薛慶庚腦子裡有根弦突然斷了。
薛慶庚看見了一把刀,他不想笑,他想拿起刀。
從前這把刀是切水果的。
現在它是殺死資本的。
白刀子進,黑刀子出,一個個室友統統倒下。
一刀又一刀。薛慶庚感受不到血液的溫度了,就好像他眼裡的世界,突然失去了所有溫度,所有色彩,天地之間唯有黑白灰。
憤怒?興奮?害怕?薛慶庚意識到自己的所有感情也沒有了,但是沒有任何悲傷,因爲他不會悲傷了。
宛如干涸泉眼慢慢涌出乳白的牛奶一樣,一點瑩白從他的瞳孔中涌現,然後填滿了他整個瞳孔和虹膜,剎那間,他眼中的世界再次改變。
“資本?力量?如果連這些都不是世界的規則,那還能是什麼?以前我不懂。”
“是因爲我是凡人。”
“現在我懂了,世間種種,都是軀殼。不過是能量的明滅,粒子的震動……”
他忽然頭痛起來,他的眼球變成了乳白液體,從眼眶中流淌出來,甚至他的血肉和骨頭都慢慢變成了飛灰,飛向空中。
“那我是什麼呢?人還是怪物?”
“我不懂,我該如何……”薛慶庚的意識忽然消失,而他整個人都分散在空氣之中,如浮塵一樣。
薛慶庚的軀殼消失了。
緊接着,甜蜜的氣息帶來了滅頂之災。災難之後,不會有人再去追究幾個人的死亡,所有的規則都被重新改寫。規則的消失,一時之間還沒有讓大多數活着的人意識到,而提前意識到這一點的人,分爲了兩種。
一種是打算無法無天的法外之徒,另一種是打算重新制定規則的人。短短一個小時裡,各種人性醜惡良善就在京師大學的每個角落裡發生了個遍。而這些種種,全都被薛慶庚看了個清楚。
殺人的狂態,強暴的無能,凌虐的醜惡,欺詐的奸險……這些人,明白了法律的消亡,選擇淪陷作惡。薛慶庚看着整個京師大學,在他的眼中,這些人是趨近於黑色的,他們身上的能量讓他感到不適,而相反的,有一些人的能量卻潔白的像是白羊脂玉一樣,甚至有一個人的能量,都要發出光了。
薛慶庚被吸引過去了,一直關注着。
“大家保持安靜!超市的物資,足夠我們生存好久了,一定能等到救援抵達。我給大家提幾個要求,第一保持安靜,第二要團結,第三聽我的!如果要救人,一起救!我肯定能保護好你們。”白色光影發出鈴鐺脆響的女聲,應該算得上悅耳了,薛慶庚於空氣中閃過這樣的念想。
尹樂樂青蔥般的右手握着一根小楷純狼毫毛筆,像印象中小學生的年輕美女班主任的形象一樣。而她身前一羣飾演“學生”角色的大學生、老師們,竟然都乖巧聽話。
薛慶庚自從災變開始,就解體分散在整個京師大學,自然也關注着尹樂樂的一舉一動,從尹樂樂在教室中覺醒,一直到組織團隊抵達超市,他都清清楚楚。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居然還有探索和求知的慾望,就比如,他十分好奇尹樂樂那種,從筆尖散發出引起分子振動的能力,竟然能夠輕易切割人體。
“嘁!耀武揚威。”雖然有人不服氣,但是隻能心裡想想。這種人身上的能量是灰色的,而且扭來扭去的,很不穩定。
“好!”也有人慷慨激昂。這些人隱隱有成爲潔白玉石一樣的趨勢,薛慶庚觀察着。而那些恐懼的人,構成他們的每個原子都在發抖,呈現出一種若隱若現的狀態,隨時快要解體一樣。還有一兩個人身上的能量,正在迅速變成柏油一樣漆黑,甚至這種負能量還在向着周圍輻射。
黑,白,灰。就是薛慶庚對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類新的定義。
“有點兒意思。就,先看看吧。”薛慶庚將自己的意識全都集中在這間校園超市裡,他僅剩的求知慾讓他好奇,這個羊脂白玉一樣的女子,能不能活下去。
所有人相安無事,安靜地在超市裡上演着百態。直到……
“拿來吧你!”一個黑色能量的男生搶奪過女生手中的食物,“這可是最後一份了,老子就愛吃這個。”
“你!”女生怒目而視,“放在二三十年前,你就是流氓你!”
“嘿,別特麼二三十年前,能不能活過明天都是一說,別說流氓,我現在就算當個罪犯,都不一定有人能審判我!”男生身上的黑色更加深邃了。
“我告訴你,我這就找樂樂姐!我告訴你,你完了!”女生倒也硬氣。但是她並不懂這樣硬氣的代價是什麼。
“我草泥馬!”男生突然一把抓住女生的嘴,用虎口扼住她的脣,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緊接着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裡。這個時候,女生突然發現自己眼前的男生是那麼高大,手臂是如此有力,而自己竟然只能做一隻待宰羔羊。
“我跟你說,別給臉不要臉。老子也不把你怎麼樣,乖乖把吃的給我,然後不要聲張,懂麼?那個玩兒毛筆的煞筆肯定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她總不能一直都能看着你,護着你吧?”男生把臉湊在女生的耳邊,如一個魔鬼低語,“只要你願意不追究這件事,我就不把你怎麼樣,然後等我們全都能活到總基地,我一定還會好好感謝你。你要知道,我家裡很有錢,也很有權力,我家人已經準備撤往哈市了,你好好想想。”
女生忽然就不掙扎了,她拼了命點頭,眼中的倔強消失不見,現在滿眼都是卑微的乞求和一文不值的淚水,這一刻她才明白,在力量面前,所謂的公正根本不存在,也不會有人給她做主。
“多麼簡單的規則。”虛空之中,薛慶庚遙遙一嘆,然而心如止水。
然而這對男女發出的噪聲還是太大了,讓尹樂樂聽到聲音就趕了過來,正巧看到男生把女生摟在懷裡捂住嘴巴的樣子,她用毛筆指着魁梧男生脆聲喊道:“放開她!幹嘛呢!”
男流氓趕快掛上了虛僞的笑容,然後快速在女生耳邊說了一句:“你記清楚!”然後馬上放開懷中顫抖的女孩,諂媚地看着尹樂樂並且微微舉起雙手說:“沒幹嘛,沒幹嘛!我們情侶之間的小矛盾,哪勞您大駕!真沒事兒。”
尹樂樂質疑地看了看女生,女生不敢擡頭,也不敢看身後的男生,只能散亂着髮型瘋狂點頭,嘴裡快速重複着:“沒事,沒事……”但是尹樂樂看到女生悽慘的模樣,還是警告了男流氓:“女朋友也不能這樣對待!你懂麼?這個社會最講究的就是男女平等,人人平等。只要你們都聽話,我會堅持這個規則!”
“是是是,我們聽話。”男生諂媚嘴臉掛着不屑的笑容。
“你男朋友生這麼大氣,估計你還得遭殃,不如你和我先呆一會兒吧。”尹樂樂牽起女生的手。
女生剛要點頭,就聽到男生陰陽怪氣的聲音:“唉?你還摻乎我們情侶吵架?行吧行吧,男女平等,兩個女人加起來大於一個男人。還有,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好好想想!”
尹樂樂突然就愣住了。卻見面前的女生突然把手抽走,然後哭着說:“你走吧,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確定沒事嗎?”尹樂樂想從女生眼裡看出真相。
“真沒事。”然而除了淚光,尹樂樂根本看不懂人心。
“單純吃大虧。”空氣中,薛慶庚自己想着,但是他並不打算摻和,畢竟所謂的正義感,不過就是一腔熱血罷了,他已經感覺不到熱血了。
“那我走了。你們好好聊聊吧。”尹樂樂最終選擇了“尊重”別人的選擇,卻不想到,她自以爲公正平等,卻只是將一個女孩,推入了深淵。
這一瞬間,尹樂樂身上依然光芒明亮,而那個男生卻黑如漆墨,那個女生也漸漸從白色,變得骯髒了。
夜幕將至,薛慶庚短短一兩個小時,不知嘆息了多少。他眼看着弱肉強食這個規則在這對男女之間發生着,從男生脅迫女生留下,一直到兩人在廁所裡脫得乾淨,然後男生再次威脅女生……
“這就是自然規則。”薛慶庚想着,“而法律和道德,這些人定下的規則,因爲執行者也是人,就存在欺詐、感情用事……反正不會有公平公正存在。但是如果人人都像尹樂樂這樣單純,或者讓尹樂樂做至高無上的主宰,或許,真正的公平真的能實現?”薛慶庚好奇心大發,如同神明看着自己傑出的作品們,在表演着一場活話劇。
校長辦公室。
民初眼中熊熊熱火,無數構思在他的腦海中搭建出了一個理想國的模型,上到政體法制,下到每個機構組織……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出奇的清醒,就好像一塊巨大的線路清晰的集成電路卡。
突然,莫名其妙地,腦中靈光大作,他腦海中出現了種種真實的畫面……他在短短的時間裡,見證了無數文明的崛起和隕滅,甚至星辰生滅輪迴,他看到了宇宙……
明亮的白光從他眼縫中漏出,他覺醒了自己的能力。
“我看見了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無數可能?”民初這個老頭子久違的開懷大笑,雖然開懷,卻強忍發聲,“這一次,我要還華夏一個光明的未來!”
他拿起手機,看到了有關哈市最新的消息,然後他給李將軍打了電話:“八點能派直升機麼?幾架?我看看,就兩架夠了。真夠了,相信我。”然後他又在華夏力量發了一個帖子,內容是:京師大學師生啓。今晚八點,於校長辦公室前,集體乘直升機撤離!名額有限,先到先得。
落款是……先知,民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