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喊,如同扔下了一顆炸彈,人羣“轟”的一聲炸開了,四散奔逃起來。
由於圍觀人數太多,結果互相之間發生衝撞,一些婦女和身體比較虛弱的人倒在地上,其他圍觀羣衆毫不留情的從他們身上踩了過去。
現場響起一連串的慘叫聲,不過廖家珺卻鬆了口氣,死了一個人不要緊,只要這些圍觀羣衆滾遠點,就可以避免造成更多的傷害。
田宮高磨沒有繼續襲擊其他人,而是掉頭向前方跑去。
前方不遠有一個小型加油站,有一個司機剛給自己的車加過油,然後又額外灌了一塑料桶的油,大概是有什麼用處。
田宮高磨跑過去,一把搶過了塑料桶,隨後把司機推倒一旁。
司機被搞蒙了,惱怒的質問:“你幹什麼?”
田宮高磨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司機,這個司機馬上嚇得不敢說話了。
田宮高磨的目光冰冷透骨,讓人幾乎不敢對視,這個司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田宮高磨繼續往前走着,接下來,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田宮高磨高高舉起那個塑料桶,把裡面的汽油迎頭倒下。
很快的,田宮高磨渾身被溼透了,汽油那股特有的味道傳出很遠。
廖家珺驚呼了一聲:“你要幹什麼?”
田宮高磨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向前走着,直到離開了那個加油站,才轉回身來看着廖家珺和版口宏二。
劉天生和另一個警視廳人員已經失去戰鬥力,沒有辦法追上來,不過其他警察卻已經趕了過來,他們以廖家珺和版口宏二爲核心,迅速形成了一個半圓形包圍圈,緩緩向田宮高磨逼過去。
一個警察要開槍,廖家珺馬上制止:“等一下!”
隨後廖家珺又喊了一聲:“放下武器,馬上投降……”
這話剛說出口,廖家珺覺得有點多餘,因爲田宮高磨的身上並沒有一樣武器。
田宮高磨看着廖家珺和版口宏二,微微一笑,這一次他的笑容顯得不太一樣,是一種非常灑脫的笑容。
深吸了一口氣,田宮高磨又緩緩呼了出來,然後高喊了一聲:“赤軍萬歲!”
說着話的同時,田宮高磨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打火機,還沒等廖家珺和版口宏二反應過來,田宮高磨把火機點燃了。
只在一瞬間,隨着“呼”的一聲,田宮高磨整個人被一團火球包圍住了。
田宮高磨的身軀在火球之中變成了一個模糊不清的黑影,這種場景讓人刻骨銘心,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從身體中噴射着火焰,片刻之後,皮膚慢慢開始發泡並且起皺,頭被燒黑並慢慢炭化。
“田宮高磨你瘋了嗎!”版口宏二先是愣住了,隨後脫掉外衣衝上去,想要撲滅田宮高磨身上的火焰。
然而,版口宏二纔剛剛靠近,就被熱浪逼退了了,田宮高磨身上的火焰實在太過猛烈。
空氣中瀰漫着人肉燃燒的氣味,廖家珺傻傻的看着這一幕,從未想過人的身體原來是如此易燃。
在廖家珺的身後,其他警察也被震驚了,有兩個特警甚至想要哭出來。
田宮高磨沒有死,而是安然的承受着火焰對自己身體的侵蝕,他甚至再次高呼了一聲:“赤軍萬歲!”聲音比之剛纔還要更加慷慨激昂。
人在火焰的炙烤之下不可能一動不動,無論意志多麼堅定,田宮高磨的身體踉蹌着往前衝了幾步,但嘴裡沒有發出一點痛苦的聲音,只是第三次喊叫道:“赤軍萬歲!”
加油站準備有滅火器,幾個警察去加油站那裡要來滅火器之後,衝上去勉強纔算把火勢熄滅。
此時,已經燒得焦黑的田宮高磨遺體倒在了街上,雖然火已經熄滅了,空氣中仍然瀰漫着嗆人的氣味。
有那麼一瞬間,廖家珺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田宮高磨這個大名鼎鼎的恐怖分子,竟然就在面前活活把自己給燒死了。
其他警察不知道該怎麼做,目瞪口呆看向廖家珺,廖家珺同樣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版口宏二站在那裡看着田宮高磨的遺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身體隨之不停的顫抖了起來,越笑越劇烈。
片刻之後,兩行淚水從版口宏二的面龐上滑落,版口宏二高喊了一聲:“你贏了,田宮高磨!是你贏了!”
廖家珺呢喃着嘴脣同樣說了一句:“田宮高磨,你贏了……”
戰鬥進行得非常順利,其他地方的赤軍或者被擊斃,或者被抓捕起來。
隨着田宮高磨的死,赤軍就此落下帷幕。
版口宏二來到廖家珺身前,苦笑着道:“田宮高磨死了,赤軍落幕了,一個時代也就此結束了……”
“是啊。”廖家珺感慨的點了點頭:“也許這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田宮高磨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告別人生舞臺……”版口宏二說着,不住的搖頭:“他不會投降,不會認輸,只會用最殘忍的方式證明自己是不可被戰勝的!”
“聽起來你好像很同情他。”
“我上學的時候正是東瀛社會左派運動蓬勃興起,我自己也曾經參加過反對軍國主義的活動。我對赤軍這種極端組織並不認同,我一致認爲正是赤軍的極端主義做法才最終導致東瀛左派運動的失敗……”版口宏二一字一頓的說道:“但從人格角度來說我很尊重他們!”
“明白了。”廖家珺感慨的點了點頭:“難怪你會幫助我們對付軍國主義組織。”
“恐怕我以後不能幫你們做什麼了。”
廖家珺愣住了:“爲什麼?”
“我作爲警察的最終目標就是把田宮高磨繩之以法,但田宮高磨死了,卻跟我沒有關係。田宮高磨不是得到了法律的懲處,而是選擇了自行了斷。”版口宏二說着,不住的搖頭:“我輸了,真的輸了,我沒能戰勝田宮高磨。”
“你不用這麼沮喪,赤軍畢竟失敗了,這纔是最重要的……”
“不。”版口宏二緩緩搖了搖頭:“屬於赤軍的那個時代已經漸行漸遠,赤軍的失敗是歷史的必然,但赤軍被誰戰勝這個很重要。對我來說,田宮高磨是不可戰勝的,我沒有能力戰勝赤軍,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
“你……不是要辭職吧?”
“正有此意。”版口宏二愴然一笑:“因爲我是左翼,所以我成爲警察,不想讓赤軍破壞左翼運動。既然赤軍已經不存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繼續做警察還有什麼意義,所以我決定告別警視廳,迴歸平常人的生活。或許,我會發現新的目標,人生會迎來新的起點……”
“這……”廖家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雖然赤軍覆滅了,但戰鬥沒有結束,接下來還要對付菊水會。像版口宏二這樣正直的人非常難得,如果他離開了警視廳,意味着以後面對菊水會的戰鬥會更加艱難,因爲很難再得到東瀛方面的配合。
但是,廖家珺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尊重版口宏二的選擇:“從我個人角度出發,很不願意你離開,但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從朋友的角度出發就只有支持。”
版口宏二很輕鬆的一笑:“謝謝你的支持,更要謝謝你把我當成朋友……”
“其實你說的沒有錯,我們都沒能戰勝田宮高磨,他是不可戰勝的,就像宋雙上校一樣……”頓了一下,廖家珺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田宮高磨雖然死了,戰鬥卻還沒有結束。”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版口宏二嘆了一口氣:“很遺憾,我真的太累了,面對菊水會恐怕幫不上太多,不過我相信蒼浩……”
“你相信他能戰勝菊水會?”
“是的。”版口宏二立即點了點頭:“你要相信,今天的華夏已經不一樣了,你們有強大的軍隊,還有蒼浩這樣的人,你們絕對不會讓軍國主義者再度得逞,不是嗎?”
“是的!”廖家珺笑着點了點頭:“如今已經不是七十多年前了。”
“你有這樣的信心,我就放心了……”版口宏二轉過身去,衝着田宮高磨敬了一個禮:“再見了,田宮君!”
廖家珺吩咐手下,把田宮高磨的遺體整理好運走,然後打掃戰場。
然後,廖家珺又吩咐主管宣傳的部門,迅速發佈消息:“赤軍已經被全部消滅!”
從先前抓捕的赤軍成員那裡,警方已經獲得了赤軍全部成員的名單,而名單上所有這些人不是被擊斃就是被抓捕,只有一個例外——丸岡秀男。
沒有人知道丸岡秀男去了哪裡,廖家珺苦笑着道:“接下來就要搜索這條漏網之魚了。”
版口宏二搖了搖頭:“沒有必要。”
廖家珺很費解:“爲什麼?”
“丸岡秀男只剩下一個人,已經撐不了什麼大氣候。雖然他是田宮高磨的義子,但他的思想觀點跟田宮高磨並不一樣……”版口宏二很認真的解釋道:“如果從一開始就是丸岡秀男執掌赤軍,那麼赤軍也不會演變成後來的樣子。”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廖家珺深深的一笑:“那就給赤軍留一顆種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