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日,傍晚,錦瑟看到冷熠諾身體逐漸好轉才放下心來,兩人之間的相處看起來自然而又生疏,以最少的交流減少心裡的痛,但是流露出的關心卻是無法掩藏的。
冷熠諾吃過藥之後沉沉睡去,錦瑟在隔壁的房間對着窗外越來越大的雨出神,突然一個雷聲拉回她的思緒,她卻突然像想起什麼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
她要回冷家堡!
她跑出房間正碰上從旁邊房間出來的冷熠鴻,她交代道:“我現在要馬上回冷家堡,你留在這裡照顧他。”
錦瑟堅持讓冷熠鴻留下照應冷熠諾,冷熠鴻爭執不下,只好幫她準備遮雨的斗篷和馬匹,送她出牧場。
錦瑟騎馬在大雨中快速朝冷家堡奔着,頭髮和臉早已打溼,身上的斗篷只能遮擋部分風雨,外衣也漸漸溼透,她沒有理會,只是默默祈禱,希望自己能快點,再快點。這場秋雨已經整整下了兩天,天也忽然變冷,她不敢再想下去。
錦瑟在漫天風雨和一路泥濘中奔馳了近兩個時辰,終於趕到冷家堡,直接回到寂園。
寂園門口,齊忠和冷凌撐着傘站在雨中,臉上帶着焦急和不安,錦瑟意識到自己的擔心沒錯。
齊忠遠遠迎了上來,有些驚訝,但難掩欣喜,道:“少夫人,您是急着趕回來的吧?衣服都溼透了,要不要……”
錦瑟打斷他的話:“少主怎麼樣?”
齊忠面露擔憂,說:“昨日午時,冷凌進去送飯,就被少主趕出來了,之後屬下進去幾次,少主都關着書房的門不許進入,也不肯出來,屬下真的沒辦法了!”
錦瑟聽罷,二話沒說跑進寂園,邊喊邊猛拍書房的門,裡面毫無動靜。
錦瑟直接推門而入,環顧四周,發現了緊靠在書房最遠離門口的角落裡,縮成一團的冷熠寒,他的頭已經垂下去,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錦瑟點亮書房的燭臺,脫下溼透的斗篷和外衣,蹲在冷熠寒的身邊,纔看清楚他閉着眼睛,臉色慘白到幾乎透明。錦瑟捧起他的手,像凍僵一般毫無溫度,雙臂也有些僵硬。
錦瑟將他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肩頭,儘量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一邊哈氣,一邊揉搓着他的雙手,同時在他耳邊輕聲說着:“冷熠寒,醒醒……不要睡……冷熠寒……”可是懷中的他沒有任何反應。
錦瑟起身將雙手在燭臺上烤暖,又蹲下將溫度傳給冷熠寒,如此往返幾次,然後繼續將他環在身前。
終於,懷中的人開始有了反應。
冷熠寒沉在最冰冷的角落時,突然襲來一片溫暖,而且聽到一個溫暖的聲音讓他不要睡,醒過來,他一直在努力,感受到那片溫暖在越來越重,他終於努力到緩緩睜開眼睛。
錦瑟欣喜道:“醒了就好,幹嘛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如果我再不回來,你就要變成冰人了。”話尾已有些嗔怪。
在晃動的燭光裡,冷熠寒看到了那張唯一帶給他溫暖的臉龐,掛着擔憂的神色。她額前的發還溼着,身上只穿着一襲單衣,嘴脣也已經在發抖。冷熠寒不禁皺起了眉頭,胸口的痛楚還在不斷擴散。
錦瑟扶他回到躺椅上,“你先歇會,我去拿幾個暖爐進來。”
錦瑟剛要轉身,手就被緊緊抓住,冷熠寒眉頭皺的更緊了,聲音有些低啞:“穿這麼少還要出去?去寢室把溼衣服換下來,順便讓齊叔來書房。”
錦瑟打了幾個寒顫,只好聽話回了寢室。
齊忠進書房一看到冷熠寒的臉色,慘白異常,擔心道:“少主,您怎麼樣?”
冷熠寒淡淡開口:“我沒事。你去吩咐人煮一壺薑茶給少夫人送去,再送幾個暖爐過去。”
齊忠有些吃驚,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少主流露出關心的神色,連連應聲,又小心翼翼的問:“那……少主要回寢室休息嗎?”
冷熠寒一怔,又平靜道:“不必了,我留在書房。”
齊忠嘆着道:“那屬下也送個暖爐來書房吧。”
錦瑟換好衣服,頭髮也在暖爐邊烤乾,齊忠敲門送來薑茶,“少夫人,這是少主特意讓屬下準備的薑茶,爲免您寒氣入侵。”錦瑟心裡稍稍一動。
齊忠又說:“屬下還要請示少夫人,這兩日少主都沒有進食,所有屬下也吩咐廚房熬了粥,可是……”
錦瑟立刻會意道:“一起給我吧,我端過去。”
齊忠放下,微笑着離開,他清楚的看到了冷熠寒對錦瑟的關心,也只有錦瑟的關懷可以帶給他溫暖,“少主一直以來的封閉和冷漠,對自己的放任和傷害,終於可以結束了。”齊忠心裡默想着,眼眶竟有些溼潤。
錦瑟將頭髮用一根簪綰在一側,想了想又把毛毯搭在臂上,然後端着粥送到書房。
冷熠寒閉着眼靜靜躺着,極力啞忍胸口強烈的撞擊與胃部的陣陣抽動,四肢還在不斷襲來寒氣。錦瑟推門而入的一刻,窗戶被夾雜着雨水的風吹開,直直吹在冷熠寒身上,他的身體明顯又抖動起來。
錦瑟忙將窗戶關上,把暖爐搬到靠近躺椅,然後把毛毯蓋在他身上,靠近輕聲說:“先喝點粥吧,都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胃裡不難受嗎?”
冷熠寒聽到她溫柔的話語,心裡微微一動,但還是習慣性的回答:“我不想吃。”
錦瑟剛想開口,就低頭打了個噴嚏。
冷熠寒馬上睜開眼看到她,又瞥見了旁邊放着的薑茶,又皺眉道:“把那碗薑茶喝了,可以驅寒,你一路淋雨回來,又受了我體內的寒氣,會得風寒的。”
錦瑟一臉無辜狀,答道:“既然你都不聽我的,那我爲什麼要聽你的呢?”
冷熠寒凝着錦瑟,她眼睛裡的笑意暖了他的心,嘆息着說:“你喝完薑茶,我就喝粥。”
錦瑟滿意的笑笑,然後端起薑茶一口氣喝下。
冷熠寒迷失在了她的笑容裡,自己是怎麼了,不是應該遠離嗎?
冷熠寒端着碗的手還有些微微發抖,錦瑟接過粥,如上次一樣將一碗粥喂到他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