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老三,告訴他們,當日四方酒樓是如何選出三十貴女的。”
沅王道:“十位夫人,每位夫人寫出二十貴女的名單,然後彙總了,從中選出得票最多的三十人,是爲參加元宵宴的三十貴女。這一規則,想必世人都已經知曉。
而世人不知曉的是,十位夫人當初選的那二十人的底稿,王妃都悄悄的留了下來。對比之下,就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在十份底稿中,居然有四份是驚人相似的。”
“你這驚人的相似,又是何意啊?”皇上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本來沅王的話,就足以令人唏噓了。
這會兒,被皇上威嚴的聲音重複出來,就愈發的讓人心裡打鼓了。
沅王道:“四份名單上的人,順序或有先後,但是人名卻是大致相同的。”
“三皇弟真是有心了!”太子不冷不熱的道,“一份評選的名單,竟是都值得研究一番。”
沅王笑笑,“王妃也只是隨手翻了看看,她當然是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的,但誰讓那名單重複的太過了呢!而且,還是四份!”
那般拙劣的手法,明顯是把沅王府當傻子看待的。
這不止是看輕沅王府,更是對前去幫忙的顏十七不屑一顧。
可就是那個小丫頭,卻早就設好了圈套,專等着人往裡跳了。
將計就計!
明明就是很複雜的謀劃,到了顏十七那裡,卻是這般簡單輕鬆的施展了出來。
既然是你們認爲我傻,那麼我就用傻來麻痹你們,究竟是誰在玩誰,那就要看是誰笑到最後了。
“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六皇子不屑的道。
“巧合!一切只是巧合!”鎮海侯大叫道。
皇上翹起脣角,“的確是太巧合了呢!你們各府的禮單,真真是與名單相對應的呢!太子,鎮海侯認爲這一切都是巧合,你是怎麼看的啊?”
太子狠命咬了下嘴脣,“的確是巧合的有些詭異!”
皇上冷哼一聲,“原來,你也認爲這是巧合啊!趙翀!”
“臣在!”趙翀這個時候才慢吞吞的站了出來。
皇上道:“你也認爲這是巧合嗎?”
趙翀道:“臣寧願這一切只是巧合!臣寧願府裡收到的那五萬兩銀子只是人情!”
“臣附議!”衛國公大嗓門的道,“皇上也知道,臣正缺娶兒媳婦的銀子呢!若是皇上也判定那是過年的拜年禮,那麼我們衛國公府也就不客氣了。”
衛國公此言頗具喜感,但此刻看着皇上凝重的神色,卻沒有人敢笑出來。
皇上卻突然就笑了,笑的有些陰冷,“見微知著!這個詞用的好啊!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元宵宴,竟然會被人幕後操縱着。難怪鎮海侯女兒頭上的簪子要值三五千兩啊!能夠暗中操縱朕的臣子,鎮海侯府好氣魄啊!鎮海侯倒是說說,朕這個位子是不是該讓讓了啊?”
“臣有罪!臣罪該萬死!臣該死------”鎮海侯府不敢接話,就只有跪在地上猛磕頭了。
這會兒的磕頭也不似作假,砰砰的聲音很是響亮。
想來,這鎮海侯也是真的豁出去了。
皇上起身,站在龍椅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的臣子。“一個小小的元宵宴,背後竟然有這麼多的人情。那麼,江南鹽政呢?有多少官員收了這種人情?”
人烏壓壓的跪倒一片。
皇上道:“什麼是人情?人情是用銀子來衡量的嗎?送十兩銀子是人情,送一百兩銀子也是人情,那送一萬兩銀子是不是還是人情?鎮海侯,你來說!你鎮海侯府的地位就比衛國公府高嗎?”
鎮海侯額頭上的汗就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上,“自是比不過!”
皇上道:“同樣是評選人,爲何你鎮海侯能收十萬兩銀子,而衛國公府只收了五萬呢?”
“這------”鎮海侯絞盡腦汁的搜索答案。
皇上道:“莫不是你們鎮海侯府的人緣太好了?”
“臣惶恐!”鎮海侯道。
皇上冷哼,“人情往來,不是該有來有往的嗎?你鎮海侯府既是收了十萬兩,那麼,你們又送出了多少啊?”
“臣知罪!”鎮海侯竟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了。
皇上道:“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不以惡小而爲之!邪風不止,必將影響朝局的安穩,影響百姓的安居樂業。朕在位一天,就誓要揪出那些個蠹蟲。江南官場,是該整肅了。”
“皇上聖明!”衆人齊呼。
皇上道:“衆愛卿,誰肯爲朕分憂啊?”
迴應他的,是一片鴉雀無聲。
“怎麼?都覺得江南是塊硬骨頭,不好啃嗎?”皇上的聲音是壓抑着怒氣的冷厲。
江南的確是硬骨頭,這一點兒,他比誰都清楚。
但再硬,他也已經表明了態度要啃,爲何就沒人敢應?
是真的缺少勇氣,還是這些人都已經成了那硬骨頭的一部分?
“兒臣願意!”太子跪倒。
沅王和六皇子也趕忙附和。
接着,便是一呼百應。
鎮海侯道:“罪臣願意親赴江南,將功折罪。”
皇上眉頭高高挑起,“用一個罪臣,是覺得朕無人可用了嗎?”
一句話,已然給鎮海侯定了罪。
鎮海侯便低着頭,不敢再擡起了。
“趙翀!”皇上再次點名。
“臣在!”趙翀的聲音滌盪着所有人的耳膜,清亮而篤定,聽在有些人的耳中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突兒。
皇上道:“這個差事,你可願意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