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鬆嘆氣,“是哥哥沒用!哥哥沒有保護你!”
顏十七搖搖頭,“有些事情,是人算不如天算的。舅母和舅舅皆是會武功之人,報曉當時也在,包括李一,可當時那麼兇險,是誰都插不上手的。畢竟,對方的速度太快了。所以哥哥不用自責。我今日能活,說明我命大。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顏如鬆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頭,警覺現在的十七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了,便又縮回了手。“你總是爲別人想的多,爲自己想的少。”
顏十七嘻嘻笑,“我哪有哥哥想的那麼好!我做什麼都是爲自己考慮的呢!你看,我希望哥哥好,那也是因爲只有哥哥熬好了,我將來的親事纔會被人搶破頭啊!”
顏如鬆被逗笑,“你呀!其實,你在高家養着也挺好的!高家人口簡單,清靜,不會有這樣那樣的糟心事。”
顏十七調皮的眨眨眼睛,“哥哥才住進顏府兩天,就遇到了不少糟心事嗎?是不是沒有在莒州時自由了?”
顏如鬆苦笑,“是啊!人口多了,每個人一個心眼,便有無數個心眼,應對起來,那還真不是一般的累啊!”
顏十七笑出聲來,“哥哥是住在外院的,遠離了內宅,事還算是少的。”
顏如鬆道:“所以,我不希望你拖着一副病體回顏府啊!”
“誰說我要去顏府了?”顏十七笑意盈盈的道。
顏如鬆道:“我剛纔也仔細想過了,若你從來都未開竅過,還跟從前一樣是傻的。顏家那邊,必然也會當你不存在。但是現在-----”
“我變聰明瞭,他們就覺得我有利用價值了嗎?”顏十七若有所待的看着他。
人果然是在鬥爭環境中才能成長的!
顏如鬆到了京城,住進顏府不過兩天的時間,思慮問題的時候就已經不似從前那麼單純了。
他現在已經開始學會,走一步,看三步了。
這樣的情況,當然是顏十七樂於看到的。
順境多紈絝,逆境多男兒,果然不假。
顏如鬆道:“上午之事,若說你的表現真的得罪了太子,乃至沅王,相信顏家之人,也畢竟會避你如蛇蠍的。但是,偏偏到了最後,瑞王爺對你卻是另眼相待。就連太子和沅王對你都沒有了苛責。顏家的人,在對待你的態度上,怕是會好好掂量一下了。”
顏十七就咧嘴笑了,她這個哥哥,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了。
“哥哥放心吧!顏家的人就算是來接我,也得外祖父這邊放人吧!以我對舅母的瞭解,不見孃親來,是斷不會把我推進顏家那個火坑裡去的。所以,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我現在就是養病,凡事有長輩們做主呢!哪有我說話的份兒啊?”
說着,又眨了眨眼睛。
顏如鬆啞然失笑,“你個鬼精!希望如此吧!你好好吃藥,我明日再來看你!”
顏十七道:“哥哥身處陌生環境,凡事多留個心眼啊!今日之事,哥哥爲十七出頭,十七很是開心。但是,怕也會觸了某些人的眉頭。好在瑞王最後說了會給哥哥下帖子的話,想來有了這一層關係,顏家的人應該不會太苛責哥哥吧!”
不管瑞王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次都算是幫了顏如鬆一個大忙。
顏如鬆最終還是落在了顏十七的頭頂上,“寧太醫說了,不能讓你思慮太重。哥哥的事情,哥哥自有主張。你還是趕緊把你的小身體養好吧!”
顏十七憨憨的笑。
顏如鬆走後,顏十七纔開始打量屋子。
裡面的的陳設居然跟她在莒州時屋裡的佈置差不多,顏十七便有些驚訝,“莫非外祖父他們打聽了我在莒州的起居?”
沙暖道:“這裡曾是太太出閣前的閨房,院子還保留着原來的名字,叫朝夕院。”
顏十七這才恍然,這裡的佈置必然是孃親出嫁前的樣子。
孃親嫁人後想念曾經的時光,便把她的房間按照朝夕院的陳設做了佈置。
夕這個字,本是日落的意思。真不知外祖父當初給母親起名字的時候,爲何不用“朝”,而是用了“夕”。
顏十七躺在榻上無所事事,便吩咐了泥融去找高老爺子借些遊記之類的書看。
泥融離去的簾子還在晃動,便看到了簾子外面有小腦袋在晃動,還能聽到儘量壓低了的嘰嘰喳喳的聲音。
顏十七失笑,對着沙暖道:“去看看,外間是不是有老鼠。若是有,逮着了今天晚上烤着吃。”
“姐姐,你還能不能更噁心啊?”高頌伸着舌頭跑了進來。
後面緊跟着想做嘔吐狀的高顓。
顏十七笑笑,“都說蚊子再小也是肉,老鼠那麼大,怎麼就不能吃了?沒準兒老鼠肉還很美味呢!”
高頌看看高顓,“好像姐姐說的也有道理啊!”
高顓道:“要不改天抓只烤來試試?”
顏十七撫額,“你們倆還當真啊?仔細舅母剝你們的皮啊!”
小哥小子齊刷刷的垮了臉,高顓慢吞吞的道:“娘她現在就想剝我們的皮呢!”
高頌更是學大人樣兒的嘆氣,“尤其是我的皮,娘說要第一個剝。說是,過來跟姐姐道完歉,回去就剝。”
顏十七憋着笑,“做錯事情的又不是你們,你們跟我道的哪門子歉?連瑞王和太子都認爲你們懲奸除惡,該受嘉許呢!”
高頌撇嘴,“姐姐別這樣說了!我知道我錯在哪兒,錢財乃身外之物,不該爲了一個荷包,就不管不顧了。”
高顓道:“祖父剛剛也教訓我們了!伸張正義也得分時候,在那種場合下強出頭,一個弄不好,是會爲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的。”
“嗯!不錯!”顏十七一本正經的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下次改了就是好孩子。”
高頌道:“是我連累了姐姐!姐姐真的不怪我?”
顏十七終於還是笑了出來,“怎麼是你連累的我?”
高頌道:“姐姐若不是爲了救我,有怎麼會被人陷害?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我害了姐姐。”
顏十七搖搖頭,“壞人想要做一件事,會有千百種方法的。縱使沒有你,怕是也會用別的法子來陷害我。但是,你能意識到自己的過失,姐姐真的很開心。你們倆以後給我記住,在任何情況下,自己的命都是最重要的。以後做事之前,記得三思而後行。”
高頌一拍胸脯,“姐姐爲我兩肋插刀,我高頌以後肯定會唯姐姐馬首是瞻的!”
顏十七讚許的點頭,“嗯!你們倆乖,好好聽姐姐的話,姐姐以後給你們買糖吃。”
倆人的臉上就露出了便秘的表情。
高顓無奈道:“姐姐,我們不是兩歲,是十二!”
高頌一拍手,“姐姐想吃糖了吧!等着啊!我這就去買。”
顏十七哈哈大笑,還是高頌機靈。“你現在能出得了門?”
高頌道:“出不去,也得去跟娘爭取一下啊!不過,娘現在忙着安撫爹爹,怕是得晚一會兒了。”
“安撫?”顏十七挑眉,“舅舅怎麼了?”
高頌道:“想不開了唄!爹爹就這點兒不好,動不動鑽個死衚衕。他認爲你差點兒被馬給踩扁了,還吐了血,這些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你!”
高顓道:“其實也不怨爹爹,他當時在馬車裡,壓根兒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當聽到有人喊姐姐的名字的時候,纔跟母親跑出來。那時候姐姐已經得救了,孃親在下人的指點下發現了那個推姐姐的人,爹爹便第一時間去追了。”
顏十七嘆氣,“舅舅做的很好啊!”
高頌道:“爹爹想的總是跟常人不一樣,他抓了那歹人之後。回來想想,就又後悔了。他覺得他就不該去抓那歹人,他應該先護住你。”
顏十七至此終於明白了,自己這舅舅的反應力的確是慢了點兒,遇事的應變能力更是沒有。
往往到了時候,卻又突然想明白了,然後就又後悔了。
“你倆去跟舅母說,我想見舅舅,讓舅舅過來陪我說說話!就說有舅舅陪在我身邊,我就不想我孃親了。快去!”
高顓還有些愣。
高頌已經推着他往外走了。
顏十七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想着高峻釗的那份子憨實,總是會覺得莫名的心疼。
腦子笨,真的不是他的錯!
不知道開竅之前的自己,做錯了事情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般的招人疼。
一刻鐘後,高峻釗就在高顓和高頌的推搡下,進了屋子。
顏十七放下泥融剛剛拿回來的遊記,笑着道:“舅舅,你來了!”
高峻釗瞬間挺直了身板,走到了顏十七的榻前,搓着手,卻不就坐。“你舅母忙着,我來陪陪你!”
顏十七衝着那倆丟了個眼色,兩人便轉身跑了出去。
沙暖搬了凳子來,“舅老爺,快請坐!”
顏十七道:“舅舅既然是來陪着槿兒說話的,是打算說兩句就走嗎?”
高峻釗這次不遲疑了,便在凳子上坐了下來,眼瞼垂着,雙手放在膝蓋上,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顏十七看着他的侷促不安,心裡更加的發酸,“舅舅,我沒事!”
高峻釗卻還是不肯擡眼看她。
顏十七嘆氣,“舅舅可知道舅母做什麼去了?”
高峻釗終於開口了,“說是哪個王爺送了補品來,她和你帶來的那個喬嬤嬤去會客了。”
顏十七道:“既是王爺送來的,應該很名貴,那我可得可着勁兒的吃,最好吃成個小肥豬。”
高峻釗道:“咱家有!咱家有很多!你想吃多少都行。”
顏十七道:“舅舅能爲槿兒做件事嗎?”
高峻釗的視線終於落在了顏十七臉上,眼含期待的點頭,“能!只要能做到,舅舅就去做!”
顏十七就笑了,“舅舅可能一直不知道槿兒的存在,但槿兒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舅舅的存在呢!莒州那邊的風俗,每到元宵節,是舅舅要爲外甥女插花的。小的時候不懂事,看着別人家的舅舅都買來好多的花給外甥女插在頭上,槿兒總是羨慕的哭呢!”
她雖然在笑着,可說到這一段兒的時候,眼淚卻是在眼眶中打轉的。
她覺得那像是自己的故事,又不是自己的故事。
但幼小的孩子那種對親情的渴望,她卻是由衷的羨慕。
高峻釗的眼圈突然泛紅,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知道了,肯定會爲槿兒買好多的花的!槿兒現在要花嗎?舅舅這就去買!”
說着就要起身。
“舅舅!”顏十七連忙喊住他,“現在還沒到元宵節呢!槿兒說這些,就是想讓舅舅多疼槿兒一些。舅舅現在是不是特想補償槿兒?”
高峻釗用力的點點頭。
顏十七衝着他招招手,“那舅舅靠近一點兒,槿兒跟你說件事,你別告訴舅母。”
高峻釗探身過去,一臉的認真。
顏十七道:“槿兒剛喝了藥,滿嘴裡都是苦味,很想吃糖呢!剛纔讓高頌去買,他說害怕舅母。舅舅能不能瞞着舅母,去給槿兒買些糖來?”
高峻釗剛剛還沉鬱的眼中,突然跳出了亮光,“槿兒想吃糖?想吃什麼樣的糖?”
“噓——”顏十七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槿兒剛來京城,哪裡知道有什麼糖啊!要不,舅舅到了糖果鋪子,每一樣兒都給槿兒買一些吧!”
高峻釗用力的點頭,“好!好!舅舅這就去!”
顏十七道:“這可是咱倆的秘密,舅舅別讓舅母知道了。”
高峻釗的臉上終於綻放了一個笑容,“你舅母不是心疼你吃糖,她是怕你把牙齒吃壞了。高頌小時候吃糖吃多了,總喊着牙疼。”
顏十七嘻嘻笑,“我現在不是生病了嘛!舅舅多買些回來啊!”
高峻釗便懷揣着跟顏十七的小秘密,步履輕快的走了。
顏十七這邊卻是長長的鬆了口氣。
像高峻釗這種性情,讓他爲她做點什麼,他心裡就會好受很多了。
把高峻釗指出去,顏十七卻又不放心了。便趕緊吩咐沙暖去叫報曉跟着去。
京城,從她還沒踏進城門就給了她那樣的一個歡迎儀式,所以,今後的每一步,她都不得不防啊!
到了晚飯時候,顏十七的房間裡便堆滿了各種糖果。
所以,她和高峻釗之間的所謂的小秘密也就公開的盡人皆知了。
高峻釗是高興了。
顏十七卻犯起了愁,這麼多糖果,她怕是三年也吃不完吧?
晚上的藥,高峻釗親自監督喝的。
顏十七看着那滿滿登登的糖果,知道自己若是不乖乖把藥喝了,那就是在打舅舅的臉,還會背上欺騙舅舅的嫌疑,所以,她只能硬着頭皮,一口氣喝光了。
然後,樂顛顛的去吃糖,還要裝作一副心滿意足很開心的樣子。
心裡卻那叫一個苦啊!
高峻釗捧着空藥碗離去的時候,嘴巴是咧到了耳根的。
顏十七敢斷定,他這傻舅舅雖然是被她騙了,但她肯定是被她那精明的舅母給算計了。
她甚至敢斷定,以後的藥都會由傻舅舅來監督。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算是掉進苦海里出不來了。
所以,當晚飯後,關山月出現在她房間的時候,看到她臉上的那比春花還要耀眼的笑容,顏十七連一絲懷疑都沒有了。
顏十七嘆氣,“糖果的事情,舅舅肯定到舅母面前出賣了我。”
關山月坐到了榻邊,隨便揀了塊糖果扔到嘴裡,“嗯!這家糖果鋪子的貨不錯!”
顏十七道:“我猜舅舅在舅母面前肯定沒有秘密!”
關山月擡手戳她的腦門,“別懷疑你舅舅的承諾。他在我面前爲你守這個秘密守得很辛苦的!只是,他那個人做事,你覺得有什麼事情能瞞過我嗎?”
顏十七嘻嘻笑,“舅母當初選中舅舅,就是因爲舅舅這一點吧!如此的直白,過日子不能再簡單了。”
關山月語重心長的道:“是啊!跟外面的人做生意打交道,需要各種的算計。回到家,我就是希望越簡單越好。世人都看到了你舅舅的傻,卻看不到他的好。他答應我的事,沒有一件沒有辦到的。最重要的一點兒,今生,他會一心一意只對我好。試問這一點兒,是聰明人能做到的嗎?”
顏十七澄澈的大眼中便有碎鑽在閃爍,“我也是傻的呢!也希望跟舅舅一樣,能碰到一個跟舅母一樣慧眼識珠的,全心全意的待我好。”
關山月擡手撫摸她的頭髮,“我們的槿兒可不傻,聰明着呢!能夠收服我們家槿兒的人,可不簡單呢!”
顏十七癟癟嘴,“舅母慣會取笑我!”
關山月道:“舅母謝謝你還來不及呢!如果不是你,頌兒會出什麼意外,舅母都不敢去想。如果不是你,你那舅舅啊,指不定三兩個月都在死衚衕裡轉不出來。所以,我們的槿兒真的好聰慧呢!”
顏十七羞赧的笑笑,“我也曾經傻過,所以,看到舅舅,就特別容易親近。舅舅是個好舅舅!”
關山月道:“槿兒,你怎麼想的?”
“嗯?”顏十七不解的擡眸。
關山月道:“你知道今天下午都是哪幾家送了補品來嗎?”
顏十七道:“肯定有瑞王爺家的吧!”
關山月道:“除了瑞王爺,太子府,沅王府都派人送了補品過來。”
“哦!”顏十七微微驚訝,“他們想幹什麼?”
關山月道:“槿兒心中真的沒有什麼想法?”
顏十七提高警覺,“舅母指的什麼?我現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們究竟是在圖什麼呢?是爲了拉攏外祖父吧!”
關山月道:“瑞王府是有瑞王妃坐鎮的,而且府中不止瑞王妃一個,還有側妃。”
顏十七呆呆的看着關山月,然後綻放了一個苦笑,“舅母想岔了了吧!我對瑞王沒有任何的想法的!”
關山月提着的那口氣就鬆了下來,“你能這樣子想,那舅母就放心了。畢竟,那瑞王對你,似乎太熱絡了點兒。那大庭廣衆之下,對你的關心不似是假的,還動用皇上請了寧太醫來給你診脈,又送了那麼多的補品來,也就難怪舅母會想偏了。”
顏十七嘆氣,“舅母,他是高高在上的瑞王爺,他要做什麼,槿兒是管不着的。槿兒唯一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心。舅母放心!槿兒答應過孃親,這一生,不爲妾的!即便那個妾是側妃,槿兒都會無動於衷的。”
關山月欣慰的笑,“如此甚好!你是個難得的好孩子,舅母不希望你走錯了路。”
顏十七靠過來,倚到關山月的肩頭,“既然我做不來舅舅那樣的人,那就做舅母一樣的人。寧願嫁一個腦子不怎麼靈光的普通人,一心一意的過一輩子,也不願意嫁給妻妾成羣的富貴之家。我也想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呢!”
關山月伸出胳膊攬住她,“好孩子!舅母會幫你留意的!只是他們送來的那些個東西,如何處理纔好呢?”
顏十七笑笑,“外祖父的內宅既然都是舅母在做主,依着我的想法,那就是全部留下。是他們做了對不起咱們高家的事,這是補償,不收白不收。再者說了,高頌他們倆伸張正義,還沒得到嘉許呢!”
“噗——”關山月失笑,“你還惦記那事呢!”
顏十七義正言辭道:“當然惦記!這事不給個說法,我就惦記一輩子。逮着人就說,早晚傳到皇帝那裡去。這叫,有理走遍天下。”
關山月無奈的搖頭,道:“你呀!不過,這國姓爺們送來的禮,我還是明兒一早請安的時候,問過公爹再說吧!這事,他若說收下沒問題,舅母明天就給你燉了吃了。”
顏十七咯咯笑出聲來,“舅母跟外祖父說的時候,一定要申明槿兒的態度。這種事,送上門來的,不收白不收。”
關山月嘆氣,無奈中又有着滿滿的寵溺。
高老爺子對這個外孫女的態度,可是在乎的很呢。
因爲虧欠了自己的女兒,如今見到了外孫女,哪有不想補償的道理?
只是這個外孫女是個倔強的脾氣,高老爺子見了一面後,也定然是心中有數的了。
所以,那個外孫顏如鬆好對付,想要討這個外孫女歡心,卻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關山月又陪着顏十七說了會兒話,便告辭了。
走的時候,還有些戀戀不捨。
越是與顏十七相處,她就越是喜歡。
不止是因爲顏十七是高家孫子輩裡唯一的女孩兒,更因爲顏十七的性格脾氣真是越來越對她的胃口了。
但顏十七眼下是需要多休息的,那沒有多少血色的小臉,看着就讓人心疼。
所以,她走前,更是對着晚上守夜的報曉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
聽的顏十七都昏昏欲睡了。
可能是自己的身體真的經不住折騰,顏十七也覺得自己這小身體是有些太過虛弱了。
醒着的時候無力,頭沾在枕頭上便又能很快的入睡。似乎是想把她這一路上欠下的覺都補回來似的。
她以爲聞着滿屋子的糖果味入睡,夢裡也肯定是甜的。
起初的夢也的確是甜的。
她看到一襲白衣的男子朝她走來,臉上的笑容如同天上的明月般乾淨。
她聽到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說:“槿兒,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槿兒,你的琴彈得真好聽!”
“槿兒,你這般的有才華,定然是上天送給我的最好的禮物。我此生定然不會負你!否則天打雷劈!”
“槿兒,無論我娶了誰,你都佔據着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甜言蜜語是所有女人的必殺器,她在這必殺器面前,也是毫無抗拒之力。
大婚熱熱鬧鬧的進行,她甚至聽到了吹吹打打的樂聲,她還看到了那大紅的喜色。
只是,當那個男人的撐杆挑起紅蓋頭的時候,新娘的那張豔若牡丹的臉,卻不是她的呀!
“不!不!”顏十七着急的大叫,“不對!錯了啊!錯了啊!真的弄錯了啊!”
面頰上好疼,誰在拍她。
爲什麼喊的是“顏十七”?不是喊的“槿兒”的嗎?
顏十七吃疼的睜開眼睛,卻什麼都看不清楚。
屋子裡沒有亮燈,眼前漆黑一片。
“醒了嗎?”突起的聲音,嚇的顏十七一哆嗦,本能想要尖叫,嘴巴卻被捂住。
貼着嘴巴的那個掌心是溫熱的。
她放棄了掙扎,因爲她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我!”聲音再次響起。
顏十七拿掉那隻手,試探的喊了一聲,“大人?”
趙翀的嘆氣聲便落在了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做惡夢了?”
顏十七徹底的放鬆了下來,這個聲音真的是屬於趙翀的,不是夢裡的那一個。
可剛纔的夢,卻又是那般的清晰。
就彷彿是,她曾經親自經歷過一般。
“不是噩夢,是美夢!”顏十七帶着鼻音道。
趙翀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榻邊,“做美夢,會那麼痛苦?”
顏十七從榻上坐起,“夢到大婚的場面,以爲新娘子是我,卻變成了另一張臉。你說,現實中若是遇到了這種事,誰不痛苦?”
趙翀蹙眉,“那是別人的現實,又不是你的,你痛苦個什麼勁?”
顏十七嘆氣,“我感同身受啊!覺得好像那就是我的經歷一樣。大人半夜走錯房間,是不是錯的離譜了?別告訴我衛國公府就在高府的隔壁啊!”
趙翀因她的前一句心沉,卻又因爲後面兩句忍俊不禁,“如果我說是呢?”
顏十七猛拍腦門,“難道我這還是在夢中?”
“額頭上的傷,好了嗎?”趙翀乾脆在榻邊坐了下來。
顏十七就覺得整個的榻沉了一下,手撫摸上那道傷疤,“差不多了!只是怕會留下永遠的印記。”
趙翀道:“我配了祛疤的藥,你記得一天抹三次。用不了多久,應該就看不出來了。”
手被人抓住,手心裡就多了個涼涼的瓷瓶。
“我不是在做夢啊!”顏十七大叫,然後連忙捂住了嘴巴。
“沒事!整個院子都睡沉了!否則,你剛纔在夢裡大喊大叫,就該有人過來。”趙翀微嘆。
嘆氣聲卻落進了一雙小手裡。
“呀!你的鬍鬚沒了!”顏十七大叫着從榻上彈跳起身。
本來虛弱的身體是乏力的,現在卻突然間勁頭十足,忙不迭的就要下榻。
趙翀想也沒想的一把抱着她的小蠻腰,“你幹什麼去?”
顏十七興奮的道:“我要點燈!我要看看沒有鬍鬚的趙大人是什麼樣子!”
趙翀濁重的呼氣在她的頭頂,“沒有太子好看!”
顏十七的小身體一僵,“太子長得好看嗎?做什麼要跟他相比!”
趙翀道:“你今天在南城門,盯着他看了很久!”
顏十七掙扎,試圖與他面對面,“你在場!你果然在場!你躲在哪裡?”
趙翀拉了棉被裹住她,然後扶住她的雙肩,“你安安靜靜的,我就告訴你!”
顏十七瞬間乖巧。
趙翀道:“我去晚了!”
“呀!”顏十七驚叫,“有多晚?”
趙翀道:“在沅王的座駕倒地之後,太子下了城樓,我上了城樓。”
顏十七抿脣,“假若你在沅王驚馬之前趕到,你會怎麼做?會跳下城樓來救我嗎?”
趙翀沉默,然後給出了三個字,“我不知道!”
顏十七一陣黯然,是她的期許太高了吧!
那樣的情景下,讓他如何救人?
沅王自己劈死自己的馬,那是他自己的壯舉。
但若有人出手劈死他的座駕,那怕就是大罪過了。
眼前的人初回京城,腳跟還沒站穩,讓他去跟一個王爺作對,那的確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只怕他一出手,將來的仕途就黯淡無光了。
趙翀卻又補充道:“皇上跟我在一起!”
所以,即便去的早,他怕也是身不由己。
至於,會不會發生身隨心動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敢肯定。
“呀?”顏十七臉上的陰霾迅速被驚訝代替,“怎麼會?皇上不是派了太子去接人嗎?他這是不放心太子?還是不放心沅王?”
趙翀道:“他就是想看看他的兒子們是怎麼和樂相處的!”
顏十七輕嘆,“果然君心難測啊!你現在是天子近臣了,萬事要小心啊!”
趙翀的脣角就高高的翹起,“你不關心皇上會怎麼處置你?”
顏十七一怔,“我信你!”
“嗯?”趙翀雖因這三個字窩心,卻有些跟不上她的話題突轉。
顏十七道:“能讓趙大人誓死追隨的皇帝,應該不是昏君吧!他既然目睹了一切,就應該知道我是何其的無辜。何況,他就算是個昏君,有英明神武的趙大人在,也會讓我立於不敗之地。” ωwш▪тt kΛn▪¢○
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的臉上多了一隻手。
這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她在猝不及防中心跳猛的加快。
他的手很溫暖!
顏十七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我沒有哭了!你摸不到眼淚的!”
那隻手卻留戀不去。
“讓你受苦了!”趙翀的聲音低啞。
一直知道她的肌膚生的好,真正的接觸了,才明白,手下的這份滑潤竟是任何語言都描繪不出的。
顏十七渾身僵硬,“藥的確是苦的很!你那藥丸還有嗎?”
趙翀戀戀不捨的收回手,起身,“我的藥丸不賣的!”
他覺得自己該離開了,再坐下去,指不定自己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而眼前這位,還懵懂的,完全對他不設防。
“小氣!”顏十七癟嘴,因他手的離去,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莫名的覺得空落。
想也沒想的一把扯出他的衣袖,“我今日這一劫,是不是又是被你所累?”
不然,他爲何滿含歉疚的說出讓她受苦了的話?
趙翀哭笑不得,視線落在她瑩白的小手上。
暗夜中,只有白色纔是最顯眼的。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啊?”顏十七傻住。瞪大眼睛看過去,試圖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惜,她連他五官的輪廓都看不到。
自己這一病,是不是又傻回去了?
不然,爲何反應不過來他話語裡的意思?
什麼叫他沒有保護好她?什麼時候開始,保護她成了他的責任了?
趙翀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三指搭脈。
顏十七也不掙扎,滿臉期待的道:“你會給我做藥丸,對不對?”
趙翀鬆了她的手,“我的藥丸半個月以後才能做好!”
顏十七小臉瞬間垮掉,“不能快點兒嗎?”
那意味着她還要喝半個月的苦藥啊!真真的是苦不堪言啊!
趙翀嘆氣,“寧師兄的草藥很對症!時候不早了,你歇着吧!”
“大人!”顏十七急急的叫,生怕一眨眼,這個模糊的影子就不見了。
“還有事?”趙翀駐足。
顏十七道:“大人究竟站在哪邊?”
趙翀嘆氣,“夜深了!有話以後說吧!”
顏十七嘟了嘴巴,“十七從今往後都會被拘在這閨房之中,就算有機會外出,想見大人也會難於上青天吧!何況,十七白天睡多了,現在不困,大人陪十七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