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建築諸般樣貌,有的富麗堂皇、有的簡約寧靜、有的陰深恐怖,鍾紫言也算見過一些世面,像當下眼中的景象還是頭一遭見。
衆人所處的位置正在一條甬道盡頭,對面是一頭泛着靜謐藍光的狐型星空,星空之下便是黑漆漆的地宮,這地宮是由無數的墳墓碑石組成的,整體觀覽,就像是一塊由地生根向上瘋長的黑色鐵碑,看着極其壓抑。
“這他孃的是什麼鬼地方?”
常自在撓着發麻的頭皮厭惡齜牙,他活了將近四十年,頭一次見這種令人不適的地方。
李連英在這裡膽子最小,冷汗直流,指着衆人站着的巨石下方道:“下面有,有東西……”
鍾紫言低頭望去,約四十多丈的距離道地面,入眼盡是骸骨和獸類皮毛,幾頭野狐正叼着一隻血淋淋的臂膀迅速穿入地宮下方看不清路徑的洞**。
青松子臉上皺紋扯動,雙眼凝視對面的巨大陵墓地宮,道:“就是此地了,當年惹得元嬰大戰,連傳聞中的妖族都有現身。”
“妖族?”常自在迷惑。
“不錯,兩千多年前東洲的開闢戰爭中有一位大妖參與過壽丘開闢,縱觀壽丘多少獸名地界,尤以‘狐’和‘羽’名最多,黑狐嶺因黑祁狐得名,其中秘聞靈迅何其多焉。
方纔那天煞門的修士出手果決,直想致我等死地,料來也是怕我等此行壞了他家好事。既然知道這條谷洞能直通地宮,可不得出手試驗試驗。
如今既然來到這裡,想必此番能有不菲收穫,據老夫所知,黑狐嶺最珍貴的寶物乃是元嬰一階的黑祁妖丹……”
青松子論起此中久遠歷史,頗有多聞廣識長者之姿,可惜這個狀態被常自在一巴掌拍散了。
常自在自他後輩一拍壓,笑着道:“老頭兒,沒想到你知道這麼多東西?既然那天煞門瞅準了這裡,你給推斷推斷他們實力幾何?”
青松子當即尷尬扯嘴翻白眼,“老夫是藥師,不是凡俗算命先生,是不是還得給你算個壽終之日才罷休?”
兩人這麼一說笑,此間氛圍輕鬆許多,寶慶子拿着他那道靈符開口:
“俺這裡發覺,前次遇到的那頭陰物就在此間,富貴險中求,咱們這就進去?”
常自在點頭道:“那是自然,有運氣來此地,不見識見識,豈不後悔?”
一行人都看向鍾紫言,他沉吟良久,看了看膽怯的李連英,對衆人道:“此番本也是爲任務而來,進自然要進,但我等勢力單薄,此地兇險不可測量,須得做些準備!”
一個團體,不管是刻意還是有意,一旦爲目標而去,勢必會生出頭領,鍾紫言常年居於上位,一身氣質懾服此行諸人完全不需要費什麼氣力心機。
衆人聽他言語,都認爲很有道理,但怎麼準備,還得聽他意見。
寶慶子一臉好奇:“清風老哥有何定計?”
鍾紫言環視四面,道:“貧道暫有兩條提議,一者單人進去探路,二者在外佈置陣法,留有後手以防意外來時難以應對。”
“對對對,好計策,那俺當先進去給幾位兄弟探路!”寶慶子連連點頭,那一馬當先的樣子好似全無心機,教周遭幾人心生汗顏。
有人願意去探路,給誰都覺得這人夠意思,不過鍾紫言笑着擺手拒絕了他的想法:“寶慶道友乃此番主力,怎能輕易涉險,還是由我進去罷。”
“這怎麼行,俺一路看下來,清風老哥防禦手段應該有所欠缺,俺皮糙肉厚,溜起來也快,正適合這差事。”寶慶子大包大攬的樣子,讓鍾紫言恍惚間想到自家舊時的一個師弟,正是死於槐山曲家練氣手裡的童泰。
那位師弟若是還活着,至今也該是這般模樣吧,人生在世,誰不膽小,皆是硬生生被這世道磨的皮糙肉厚,真真無奈。
“寶慶道友莫再爭論,貧道有一門隱匿身形之術,既是金丹力量也較難感知氣息,此是貧道進去探路的倚仗。”鍾紫言拉着寶慶子的身子,和言勸說。
這場面也算是修士結伴探寶難得的情景,別的團伙一旦涉及當頭探險,無一不是推來推去,而這一夥,愣是搶着往前冒。
一旁的陶寒亭冷聲道:“不必爭搶,清風,我去!”
話畢,其人化作幽影飛入地宮其中一個石門內,鍾紫言還想說些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他倒也不是特別擔心陶寒亭的安危,因爲他與陶寒亭都有水靈根,所修煉的龜息遁形之術,等閒人根本發覺不了。
“也罷,那我等就開始着手佈置陣法,地宮石門共有六扇,索性將這六扇全以鎖龍陣暗設,一旦內裡有危險,我等逃出來之際頃刻啓動陣法,總歸能阻攔其中敵人一些時間。
你們以爲如何?”鍾紫言問向衆人。
寶慶子不好意思笑了笑,“嘿嘿,清風老哥,說實話,俺對陣法一竅不通,你說咋做就咋做。”
青松子點頭贊同,“不如在外面再設二階幻陣和陰陽轉靈陣,若真有對付不了的東西,逃時將此地炸他一炸,即便造不成什麼損害,騰挪時間總能起些作用。”
“正該如此。”鍾紫言拿出陣盤開始佈置,其餘的人四處探查這偌大陵墓地宮外面。
小半個時辰後,陶寒亭自其中一扇門裡飛速閃出來,氣息不穩,對鍾紫言說道:“太深了,這地宮分層而造,一層我尚未探查完,遇到兩窩黑狐和一具生靈乾屍,乾屍已殺,黑狐沒有驚擾。
另有一大片地方過不去,料來是其餘五個門洞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