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木易不禁回憶起兒時的一件事。
他永遠都忘不掉他那天看到的情景。
那時父皇還在世,他也還是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太子殿下。一天半夜,晏木易私自外出後翻牆回宮,好巧不巧的就翻到了露春殿內。
正欲逃走之時,突然聽到“嘶嘶嘶”的聲音,好奇心驅使着他停了下來。晏木易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悄悄探出頭向內望去。
那是他一生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魅妃把一個昏死的年輕宮女身上的皮一點一點撕下,皮與肉分離以及鮮血噴涌的聲音,嚇得他腿都指揮不了。
魅妃撕下了一張完完整整的人皮。然後她把它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奇蹟般的,魅妃的皮膚就變得越來越嫩美白皙。
民間有一個劇本叫《畫皮》,裡面描寫的情景與之極其相似。晏木易從小愛看話本,這個故事他十分熟悉。但是這樣的故事,竟然真真實實發生在自己眼前。
晏木易想要逃走,卻在慌亂之中不小心踢碎了一旁的瓦罐。
“嗯?”魅妃斜眼瞟來。
儘管隔着很遠的距離,晏木易還是能確信,魅妃看見他了,然後勾嘴一笑 ,問:“要試試嗎?”
不過魅妃最後竟然什麼也沒做,任由晏木易慌慌張張逃走了。
回去之後他立刻稟見父皇,告訴了父皇他的所見所聞。
宣業帝已被迷了心智,“小孩子家家,別瞎說話,” 所以無論晏木易說多少遍,宣業帝都不相信他,就算是真的他也裝不知道。
照這麼想,父皇后期的昏庸統治以及無緣無故的離世,會不會……?
“何師弟?何師弟?” 正出神的想着,南祿的聲音將他拉了回來。
“抱歉啊,師姐,在想點東西,想的太出神了,”晏木易自動代入身份。
“我帶你去見師兄他們。”
南祿領着晏木易到達寢廬,小臉微紅:“那個那個,師姐就不方便進去了,你的房間在進門左拐第三間,師兄他們在裡面等着你呢。”
晏木易發現這個南祿師姐很是熱情細心,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好感,只是單純覺得這個人很好。
“何師弟,可以叫你小河嗎?”
“自然是可以的,師姐想叫什麼都是可以的,”晏木易覺得這個師姐莫名的親切。
這樣輕鬆自在的日子只怕不多了,輕鬆自在些吧,畢竟迴歸了朝廷,他怕是不能如此放肆了。
進門左拐第三間……嗯,找到了。
晏木還未進門,便聽到一翻言語。
“哎,聽說了嗎?好像來了個走後門的。”
“對對對,我也略聞一二,咱們柯氏怎麼變成這樣了?什麼人都往扔。”
“沒辦法,門第衰落,誰弱欺負誰唄!”
晏木易一點也不生氣,能理解,誰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關係戶產生什麼好感,慢慢來,總能對他放下偏見的。
晏木易只當沒聽到,踮起腳尖朝屋內招招手,大聲道:“師兄們好,我是何河,以後就勞煩各位多多關了。”
柯氏弟子衆多,故四人爲一間居所,也便於相互照應。
先前兩人聽及此,立刻止住談話,臉上流露出些許不自然。 一人頓了頓,主動走過去與晏木易握手。
“顧源舟,幸會。”
另一人跟着不情不願地上來,暗暗翻了個白眼,“晏一直。”
姓晏……好巧。
“以後同住一個屋檐下,還要勞煩師兄們了。”
“哪裡的話,師弟客氣了。”客套還是有的。
晏一直在心底翻了個白眼,知道麻煩你還來了幹嘛,死關係戶,還有那頭該死的藍髮,也是看着礙眼睛。
晏木易用餘光掃了掃周圍,“還有一位師兄怎麼不見?”
“哦,你說裴坤啊,他偷看女弟子洗澡,還罵人家身材不好,被罰去刷茅廁了。”
裴坤……晏木易突然想起來南祿師姐與他說的榜單:柯氏第一缺心眼裴坤。這位兄臺着實有些可憐,晏木易心中泛起絲絲同情。
“聊什麼呢,這麼熱鬧的。 ”
從門外走進一名神色俊郎的男子。
“嘔--,裴坤你個殺千刀的,好臭,滾一邊去!”晏一直連忙推開走進他的裴坤,嫌棄不已。
“哎,你懂什麼,這是戰績的味道,”裴坤注意一旁的晏木易,“小師弟,你就新來的小師弟吧?聽說你家裡面有點關係,蠻不錯的嘛,我叫裴坤,以後罩着我啊。”
“裴師兄說笑了,我姓何,單名一個河字,是小河的河。”還沒見過誰把這些東西放在臺面上來說的,缺心眼……果真是不一般,晏木易撓撓腦袋。
怪不好意思的。
“走吧,師兄帶你吃大餐。”裴坤摟上晏木易的肩膀,左摸右摸,:“看着你挺壯實的,沒想到細胳膊細腿的,待會多吃點啊。”
“這鶴信宮的美食,我自然要好好嚐嚐的。”
公廚內有些擁擠。
說句實在話,晏木易很少嘗過民間的食物,從小到大都是宮廷御廚精心爲他準備製作,所以見到這些五花八門的東西,他都有些好奇。晏木易隨手打了幾個他看着覺得好看的菜--因爲他也不知道什麼是什麼啊。
“何師弟,這呢,”裴坤朝他招招手,已經爲晏木易佔好了位置。
“謝謝裴師兄。”
“談話間,晏一直和顧源舟順道坐了過來。
“謝什麼謝,從剛纔開始你就一直在說謝謝,這樣就生疏了,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再說謝謝了啊。”裴坤道:“話說你禮節這麼多,家裡是哪裡……”
裴坤突然聽到後面食桌的人之間的談話,止住了發問。後桌的人看不到他們這邊,談話就毫無顧慮。
“新來那人見到了嗎?皇都來的人,長得是不是都特別好看?”
“好是好看,比女子還要好看,但在我看來,沒有我們關情師兄好看。”
“好看有什麼用,心眼壞唄。”
“聽說家裡有人在當今天子身邊做事所以進來的。”
晏木易有些驚奇,他靠關係進來柯氏這麼多人都知道嗎。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晏一直說:“沒什麼奇怪的,錢掌事那點破事,我們人人都知道,他也不避諱,都和我們說。”
敢情找的這個拖兒沒什麼城府。但晏木易還是有些好奇:“知道了沒人管嗎?”
“怎麼管,其實宗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以前從來不屑於幹這些事,如今仙門道家都有些落寞的趨勢來,宗主也想能有點你們這些京城大家的關係總是對柯氏總會有點幫助。”
“說起來,我家也是與聖上有緣分的。”後桌的談話仍在繼續。
“怎麼說呢?”
“是這樣,當時我爹爹是供應皇宮食材的,有一次太子也就是現在的南桓帝吵着要喝糯米雪花粥,鬧個不停,宮裡沒有雪蓮,我爹爹只好帶着我一起進皇宮送雪蓮,我就見到太子殿下了。話說那皇宮真是恢弘,那太子也是呢,全身都是金銀珠寶……”
晏木易細細回憶,但真記不清了。
“你這算什麼,我爺爺的妹子還是接生南桓帝的奶婆呢。”
這個……不能怪他了,晏木易是真的不知道了。
“唉唉唉,新來的好像在旁邊,快別說了。”不知哪個眼尖的冒出來了一句。
“沒事兒沒事兒,你們繼續,我不礙事的,”晏木易見人家的對話終止了,連忙擺擺手示意,畢竟他這個當事人聽的還挺起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