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三里河孤魂埋枯骨,國公府三喜再臨門

慶豐十二年,八月十五中秋節,北都北京城。北京左環滄海,右擁太行;南襟河濟,北枕居庸,這一個城市,便決定着整個大明社稷的安危。

當年建文帝力排衆議,執意遷都於此,說天子守國門,帝王死社稷,雖然太【祖爺將蒙古人驅逐出了中原大地,但是餘患仍在,將都城遷到北京,是爲加強邊防,震懾四方。建文帝當年都能以鐵腕手段削藩,將叔伯們幾乎除了個乾淨,當時在北京的燕王朱棣起兵謀反,建文帝力排衆議,命朱棣大舅子的魏國公掛帥平叛,魏國公大義滅親,攻破北京城,城破之日,朱棣拔劍自刎;而魏國公則眼睜睜的看着兩位親外甥郡王跳下城牆當場摔死,魏國公的親妹妹燕王妃服毒自盡。

如此強悍冷血無情的手段,對付一些頑固不肯遷都的老臣更不在話下,建文帝下令重修都城和皇宮,疏通京杭大運河,還從開闢了從通州到新都北京的運河,方便運送糧食等物資進京,並在京城附近屯兵,保護京師安全。

還效仿他爺爺朱元璋下詔天下,招募富戶、大族等入住京城,用了約二十年的時間,終於將新都城建好了,整個皇室以及中央朝廷連根拔起,遷往北京,這片經常颳起風沙天氣、暑熱冬寒的地方再次成爲政治中心。雖然南都已然保留着中央六部都察院等一整套班子,但是基本都是有名無實的空衙門,對大明政治的影響力遠不如北京。

所以北京的錦衣衛手中權力遠大於南京的錦衣衛。錦衣衛分爲南北鎮撫司,北鎮撫司審理皇帝欽定的案件,開設詔獄,可以自行逮捕、刑訊、處決,任何機構都無權過問。而南鎮撫司則類似錦衣衛的監察機構,負責錦衣衛的法紀、軍紀,監督南鎮撫司的案件審理工作。南北鎮撫司下面都設有五個衛所,由千戶、百戶、總旗、小旗,緹騎組成,各有五千餘人。

今夜中秋月圓之夜,節日當值北鎮撫司的王千戶從錦衣衛后街騎馬到了西江米巷,轉到此處最繁華的棋盤街,出了正陽門,就到了外城正陽門大街上,他要去老家大興縣過中秋節,從熱鬧非凡的正陽門大街入了蔣家衚衕,走到衚衕盡頭,便是三里河了,這裡明顯行人稀少,王千戶回家心切,便在三里河邊的小道上策馬狂奔,走了不多久,前方有個掛着氣死風燈籠的茶攤,那茶攤門口停着好幾輛馬車,將小道堵得嚴嚴實實。

王千戶趕緊一拉繮繩,駿馬嘶叫,跑了幾步遠就停住了,王千戶大叫到:“那個不長眼的把車停在這裡,還不快滾開,耽誤了爺的行程,等過了節,爺帶人燒了你的茶鋪!”

也許是地方比較偏僻的原因,這茶攤外頭空無一人,並沒有客人,也有跑堂的夥計,無人應答。王千戶覺得有些不對頭,想拍馬從旁邊樹林裡繞路過去,就在這時,走出來一個一看就是練家子的青年人,對着他拱手施禮,說道:“是王千戶嗎?我家大人請你過去敘話。”

王千戶心生警惕,問道:“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你家大人是誰?”

那青年人一笑,說道:“王千戶進門就知曉了。”

王千戶有些猶豫,這時青年人掏出一個腰牌舉起來,“快點吧,不要讓大人久等。”

藉着十五的明月,王千戶瞪大眼睛看清了腰牌上的標記,嚇得趕緊從馬背上滾下來,連連說道:“讓大人等了我那麼久,真是對不住,對不住啊。”

青年人笑道:“不約而來,王萬戶不要怪罪纔是。”

王千戶扇風似的搖頭說道:“豈敢豈敢,大人要見標下,是標下的榮幸。”

王千戶進了茶鋪的茅舍,這茅舍後院養着一羣雞鴨,一個身形削瘦的人正饒有興致的給這一羣雞鴨餵食,一把把的撒着手裡的摻着麩皮的癟穀子,嘴裡還發出咕咕咕的呼喚聲,那羣雞便圍着那人身邊搶食。

青年人說道:“大人,王千戶帶到了。”

那人微微頷首,表示聽見了,依舊做着餵食的動作的和聲音,青年人退下,王千戶顧不得地上雞糞味難聞,趕緊跪地行禮道:“標下見過大人。”

那人將葫蘆瓢裡頭的癟穀子全部喂完了,才一擺手,說道:“起來吧,我們進去喝杯茶。”

王千戶趕緊抓起葫蘆瓢,舀了一瓢水彎腰說道:“大人,讓標下伺候您洗手吧。”

那人洗了手,拿帕子擦了擦,笑道:“瞧你也是個機靈的,你是世襲的錦衣衛千戶,在北鎮撫司當差也有十幾年了吧,怎麼還是坐在總旗的位置上?”

王千戶面紅耳赤說道:“標下無能,立功太少,升就慢了,唉,真是對不起祖宗爲標下掙的這世襲千戶俸祿啊。”

那人喝着茶,笑道:“你無能?我看你挺有本事的嘛,這些年接了不少私活,打着北鎮撫司查案的名頭,幫人送禮打點關係、查案平訴訟,位置升的不快,銀子卻撈了不少吧?”

王千戶嚇得滿頭大汗,那裡敢和那人平起平坐喝茶,跪地說道:“標下沒多少本事,接的私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賺着辛苦錢補貼家用而已,京城裡頭柴米貴,標下的家至今都還在大興縣城,不敢搬到京城住。”

“無關緊要的小事?”那人問道:“都是些什麼事啊?”

這世上的事,恐怕就沒有能瞞過這位大人的了。王千戶不敢隱瞞半分,急忙說道:“標下是世襲錦衣衛千戶,對京城是熟門熟路,幫人送禮打通關節,幫錢莊給家境普通的小京官放些債、收債,有時候還幫人暗地裡查事情,尋人什麼的。”

“尋人?”那人問道:“找一個人多少銀子?”

王千戶忙說道:“那要看找的是什麼人,好不好找,時間隔多久了,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看對方家底厚不厚實,肯不肯出錢。少則一百兩,多則上千兩。遇到那種家底厚、又不願意聲張的,儘可以獅子大開口的要銀子,要的少了對方還不放心呢,我越是敢要銀子,對方就越相信我。”

“哦,原來還有這個門道。”那人站起來,負手看着滿院子找蟲子啄螞蚱的蘆花雞,說道:“舉個例子,說說你要價最高的一筆尋人買賣。”

像大人這種身居高位的人,如何對我那點小買賣感興趣?王千戶心裡滿是疑問,但也半分都不敢隱瞞,說道:“標下做的最大一筆尋人買賣,得了六千兩銀子。對方是南都金陵城沈家大房大少奶奶的心腹陪房,叫做管彤,這管彤打理着沈家大房在北方的店鋪房屋,每年秋還要去東北收地租,有的是銀子,沈家以前是鹽商,後來做了海商,都是賺大錢的買賣。”

“三年前他請我尋一個人,是沈家大少奶奶的同鄉,山東高密人,也是高密名門望族子弟,家裡叔叔做過二品高官,可惜後來被政敵趕下臺,還被抄家誅族,嫡親一族少年以上的男子全部被砍頭,幼童和女子被罰沒成官奴,那人好像是改了戶籍上的年紀,倖免遇難,也成了官奴,輾轉到了京城,然後再無消息。”

“像這種已婚婦人暗地裡尋找同鄉的,一般都是舊情人。”王千戶目光狡黠的說道:“有錢,又不願意聲張,所以可以儘量往高出喊價,對方一般不敢還價,標下要了六千兩銀子,那管彤也是被嚇着了,說回去寫信問問少奶奶,過了兩月,管彤拿着銀票找上標下,當時標下還後悔要少了,說不定喊一萬兩都能達成。”

那人依舊負手看着院裡小雞吃米,問道:“官奴身份卑微,任人宰割,尋常書香門第人家的女子一旦被罰沒成官奴,爲了全貞潔,當家主母帶着全部女眷服毒自盡比比皆是,即使男童能活下來幾個,有幸活到現在,也是早生華髮,京城諾大,茫茫人海,你當真有把握找到?”

王千戶說道:“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即使希望渺茫,也要慢慢盡力而爲的找,實在找不到,也好給人交代,不然毀了招牌,以後就無人敢上門求辦事了。標下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的生活都靠標下一人的收入,不敢拿錢不辦事的。”

“看不出,你還是個老實人嘛。”那人笑道:“這三年你是怎麼查的,查出什麼來了?”

王千戶說道:“標下在北鎮撫司有差事,忙的時候就顧不上私活了,只有閒暇時去翻一翻以前的檔案文書,或者尋訪當年押解官奴的差役們喝喝酒,問問當年事。最近幾日還真找出了頭緒,一個老差役居然還記得那個少年,說書香門第出來的,生的好,會識文斷字,平日沉默寡言,不太說話,但是性格極其倔強,都是官奴了,還不得任人擺佈不是?五城兵馬司有位副指揮使好男風,喜歡玩兔兒爺,瞧上那個少年了,要他陪着去西山郊外打獵遊玩——您也知道,打獵什麼的,都是幌子,無非就是想認他做契弟,養着做個男妾罷了。”

“一般官奴有這等貴人看中,早就把自己洗乾淨自薦枕蓆了,反正是男子,陪着睡幾晚,伺候的貴人舒服了,以後包做外室,離了牢籠,還不是照樣過着呼奴喚婢的好日子,甚至找人打通關係,脫了奴婢從良都有可能呢。可惜了,那少年太倔,不肯從,被貴人扔了些銀子買下來,強行綁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這王千戶便沿着這條線索順藤摸瓜,查戶部的文書,找到了當年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一共有四個副指揮使,王千戶一個接着一個的找,兩個已經亡故,一個垂垂老矣在通州頤養天年,居那位通州的老人說,好男風的那個十年前犯了事,秋後問斬,家產被抄,兒孫皆被流放到東北黑土地種地去了。

他念在以前同朝爲官的情分上,一直想拉拔一下故人的後人,三年前冬天大皇子出生,舉國同慶,慶豐帝大赦天下,他尋了機會,出了銀子將流放在東北的後人接了回來,安排在通州田莊裡種地爲生。王千戶尋訪到了後人,從他們那裡得知那高密少年被強綁回去後,受盡了侮辱折磨,只剩下半條命了,被教坊司的主簿帶走,從此杳無音訊。

王千戶找到了已經告老辭官的教坊司主薄,主薄對那位被打的奄奄一息,卻堅決不從的高密少年印象很是深刻,不過帶到教坊司後此人被帶到了那裡卻記不清楚了,但是教坊司裡都有官奴的記錄檔案,某人何時來,何時去,去了那裡,誰人交接的,都記得清清楚楚,一查就知。

“標下是上個月才找到了教坊司的主薄,後來一直忙着差事,就沒來得及去教坊司。”王千戶說道:“等過了中秋節,標下去教坊司查一查。大人若有興趣,可以一道去。”

那人沉默良久,負手轉身,說道:“不用去教坊司了,你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王千戶一愣,他是世襲錦衣衛千戶,從小跟着父親耳濡目染,深知各種規矩,此刻大人對他挑明瞭身份,這就意味着,他可能永遠都無法和家人過中秋了,王千戶本能的想要逃跑,可是方纔引他來此的青年正端着一柄燧發槍守在門口!

王千戶的手按照繡春刀上,那人突然說道:“你和夫人成親十八年,只有一子存活,今年才八歲,你夫人是教書先生的女兒,很是溫柔賢惠,你母親待她如親生女兒般,不錯啊,這婆媳和睦的人家不多,可見你母親和夫人都是和氣善良好脾氣的人。”

“你——”王千戶放棄了抵抗,雙手從繡春刀上移開,跪地哭道:“求大人放過標下的妻兒寡母!”

那人說道:“稚子無辜,寡母可憐,你若是肯配合我,你妻兒寡母都可以保全。橫豎這些年你也爲家裡存下不少家底了,你死之後,世襲錦衣衛千戶會落在你八歲的兒子頭上,有俸祿養着,即使以後你妻子改嫁,也凍餓不到他。”

王千戶問道:“大人要標下怎麼做?”

那人遞過一個紙條,說道:“已經早就佈置好了,你按照紙上的指示做,不得出任何紕漏,事成之後,這三里河便是你埋骨所在。好好回去過中秋吧,今夜人月兩團圓,莫要辜負這良辰美景。”

王千戶顫抖着拿着紙條,這就是閻羅殿的死亡簿啊,許久才平靜下來,那位大人和隨從早就離開了,小道上攔路的馬車也已經消失,王千戶多麼希望自己是在做夢,可是手裡沉甸甸的紙條卻提醒他現實的殘酷。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王千戶好後悔當時貪財,覺得沈家人傻錢多,喊出六千兩的高價,沒想到包訟官司都沒踢過鐵板,反而在看似最安全的尋人上馬失前蹄,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再無生機。

次日,王千戶回錦衣衛北鎮撫司當差,到了中午,便去棋盤街一家專門售賣文房四寶的店鋪找了掌櫃管彤,兩人去了西郊一處亂葬崗處,找了一個時辰,方尋到一個低矮的石碑,石碑被風雨侵蝕的都快看不清碑文了,王千戶命僱來的兩個壯丁挖開墳墓,打開一瞧,足足有十來個骨灰罈埋在裡頭!管彤傻了眼,“這——真是這個地方嗎?這骨灰罈就是普通醃鹹菜缸的磁壇,誰知道那個是我家主人要找的人。”

王千戶說道:“你逐個看看,骨灰罈上有紅漆寫的名字,就是時候太長了,不知油漆還在不在。”

管彤硬着頭皮一個個的找,年代久遠,紅漆大半都斑駁脫落,好容易找到一個名字形狀相似的,管彤打開骨灰罈一瞧,但見一個顏色暗黃、刻紋古樸的雞心白玉佩擱在潮溼的骨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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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彤眼睛一亮,取出懷裡一張紙,對着上面的圖案仔細辨認着,果然是一模一樣!終於找到了!

王千戶吩咐兩個壯士:“把墳墓合上,燒些元寶紙錢吧,叨擾這些亡魂了。”

入夜,王千戶騎馬回家,經過三里河時,他閉着眼睛拍馬向河裡衝去,河水淹到駿馬的肚子時,求生的本能讓馬匹停止不前,拒絕前行,王千戶一嘆,翻身入水,半盞茶之後浮上來,那駿馬通人性,在屍首邊哀嘶不已,驚來過路的行人,將王千戶的屍體拖上岸,而幾乎與此同時,京城教坊司的文書庫失火,整個庫房付之一炬。

八月十五,千里之外的金陵城。

徐府街一清早就肅清了道理,清水撒路,掃去灰塵,北城兵馬司、錦衣衛,還有瞻園的親兵在街道上巡邏,今天是中秋佳節,也是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懷安來瞻園宣旨,封五少爺徐棟爲魏國公世子的好日子。

地位最爲顯赫、皇上最寵信的大太監要來瞻園,不僅僅是當家人魏國公,連金陵守備大太監懷忠、應天府尹、南京六部的六個尚書大人都受到了魏國公的邀請,前來觀禮,場面宏大,安保嚴格,堪稱最高規格的接待,估摸就是皇上來了,也不過如此罷了。

看過了徐家的金書鐵卷,掌印大太監懷安在徐家祠堂裡宣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忠孝之家,庭訓早膺乎節義,繩武之胤堂,諭切凜乎綱常……茲以覃恩,贈爾爲魏國公世子,錫之敕命於戲,麟趾超羣,青鎖彰義方之訓,班衣煥採,紫宸表餘慶之光……”

一時念畢,衆人三呼萬歲接旨,懷安將御賜之物的禮單送上,算是完成任務了。魏國公忙請懷安去正堂奉茶休息,那懷安卻問道:“聽說沈家四小姐沈今竹在瞻園暫住,可否一見?皇上皇后,還有淑妃娘娘、大公主都有些小玩意要送給她。”

魏國公覺得很意外,說道:“沈小姐的確是住在瞻園,只是逢年過節便回善和坊烏衣巷了,我這就去派人接她去。”

懷安笑道:“也好,我先逛逛你們的園子。聽說金陵園林,以瞻園爲首,在宮裡頭的時候,也聽淑妃娘娘說起過瞻園美景,早就想來開開眼界了。”

金陵還有許多皇家園林呢,那裡敢說自己園子最好,魏國公當然是說了一頓謙辭,“……今日秋陽甚好,這園子尚有一二分可觀之處,公公請。”

魏國公帶着懷安遊園子,懷恩,曹銓等人均作陪,早有人趕到前面清場防備了,而另一撥人則快馬加鞭趕到烏衣巷沈家接沈今竹。

今日中秋佳節,連八府塘的沈三爺都拖家帶口的來烏衣巷過節,三年前因大嫂沈大少奶奶王氏一直生着病,所以當家理事的是和離回家的二小姐沈韻竹,韻竹正要宣佈開午宴,外頭看門的連滾帶爬的來報,說是遠瞧着來了烏壓壓一羣人,有瞻園的旗幟,但後面還跟在公公太監們,也不知是要做什麼。

一聽這話,衆人皆有些慌張,還是沈老太太見識多廣,鎮定的說道:“快把正門打開,紅毯鋪路,我們全家一起去門口迎接,雖不知來者何人,但禮多人不怪嘛。”

後來一個公公進來說話,衆人才知道緣由,沈今竹說道:“祖母,這宣旨的懷安公公也是話嘮子,特能說能講,你們先開宴吧,不用等我回來了,還不知道要在瞻園呆多久呢。”

沈老太太有些不捨,說道:“那晚上總得回來吧,全家要一起喝茶吃月餅賞月。”

沈今竹說道:“知道了,我會早些回來的。”

到了瞻園,那些御賜之物已經擡進來堆在鳳鳴院了,沈今竹去園子找懷安磕頭呼萬歲千歲謝恩,那懷安笑眯眯的親自扶了沈今竹起來,讚道:“三年多沒見,都變成大姑娘了,喲,這通身的氣派倒有些像大公主殿下呢。”

沈今竹照例問候了皇宮裡頭那羣人身體如何等話,懷安自是說一切都好,而且還說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就是淑妃娘娘有孕了,有些晨起嘔吐,平日愛吃酸的,都說酸兒辣女的,這一胎恐怕是個皇子呢。”

此話一出,因均未曾聽過此事,衆人皆驚,倒是徐柏最先反應過來,孩子似的笑道:“我又要當舅舅了。”

衆人皆是笑臉對着淑妃娘娘的親爹徐四爺道聲恭喜,皇上繼位以來幾次選妃充實後宮,但子嗣一直不旺,只有大公主和還不到三歲的皇長子,大公主是淑妃娘娘所生,皇長子生母卑微,是皇后娘娘坤寧宮的一個宮女所生。相傳這個宮女天真無邪,有些呆氣,皇上來坤寧宮歇息,她伺候皇上洗澡,也不知怎麼的飛進去一隻蚊子,那宮女居然啪的一掌,將蚊子拍死在皇上的“龍顏”之上,誰知皇上不僅不生氣,反而就在浴房裡臨幸了這個宮女,記載在彤史之中。

沒想到就那春風一度的一次,宮女便有了身孕,皇后大喜,在其懷孕快七個月,確定胎兒穩妥時才宣佈這個大好消息,這大皇子生日也是極好,恰好在慶豐九年正月初一大朝會時誕下,這是皇室的第一個男孩子,聖心大悅,當即會宣佈開恩科、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這宮女母憑子貴,一躍升了好幾級,被封了嬪位,令宮中人羨慕眼紅不已,都說楚王好細腰,士大夫們爲了投其所好,便就有餓的扶牆而走的。宮中女子全靠君王寵幸而活,那就更要努力吸引皇上的注意了,從此宮中開始流行在皇上面前打蚊子,整日整夜啪啪啪的響,令慶豐帝頭疼不已,發令嚴命禁止才罷。

此事傳到民間,風靡整個大明,那年輕小夫妻若當晚想要歡愛一場,便含蓄的拍手啪一下暗示。

如今時隔快要三年,宮中再無皇子皇女誕生,而淑妃娘娘時隔十來年再次又孕,當然也是大喜事一樁,衆人皆向徐家人道賀,說今日瞻園是三喜臨門。中秋節、五少爺封了世子,淑妃娘娘有孕這三件喜事。

沈今竹暗想:這懷安遲不說,早不說,卻在我這個瞻園外姓人面前說出來了,這是何道理?而且看今日逛園子的陪客,連守備大太監懷忠都在,爲何金陵錦衣衛指揮使曹銓曹大人缺席?我前晚在曹府、住長公主府時,都沒聽說過曹大人最近有要事出金陵城啊?沈今竹心裡雖滿是疑問,但此處都是太監和官員,不便久留。她告辭了,回到鳳鳴院打理宮裡頭送的那些“小玩意”。

懷安的話是謙辭,宮裡的賞賜當然不會是什麼小玩意了,都是奢華精巧的物件,沈今竹對着禮單每件都看了一眼,用手點出一些來分送給瞻園的大小主子,上到快要八十的魏國公太夫人,下到半歲連牙齒都沒長出來的滔兒,人人有份,一共送出一小部分;沈今竹又開始挑選送給烏衣巷祖母和侄兒等自家人的東西;纓絡領着小丫鬟忙前忙後的包禮物,尋合適的匣子裝好,忙得滿頭大汗,連水都來不及喝。

今日是中秋節,沈今竹好幾天都不在鳳鳴院,所以不僅流蘇和冰糖回家團聚了,連大部分小丫鬟婆子都不當值,一應大小事務皆有纓絡裁決。纓絡忙得像個陀螺似的轉,外頭小丫鬟又來問事:“纓絡姐姐,大廚房的人來問,今天中午要不要做表小姐份例的飯菜?”

今天中午是中秋午宴,兼給宣旨的懷安接風洗塵,陪同的都是金陵高官,響噹噹的大人物。沈今竹是個寄居的表小姐,從來沒在瞻園過節,大廚房的意思是問沈今竹中午的飯菜是單獨在鳳鳴院吃呢,還是隨着徐家一起在宴會上吃。

其實纓絡手裡嘴裡忙着不停,心裡卻也惦記着這事,快要中午了,表小姐的午飯該怎麼吃?中午是徐家人招待宣旨太監和諸位大人們的午宴,表小姐若自行跑去吃酒席,未免不尊重了些。吩咐大廚房另作表小姐的份例也不是不可以,但這樣也未免太淒涼了些,瞻園大小主子,連六個月的外孫滔兒都在宴會上有一席之地,表小姐卻獨自在院裡吃份例?這傳出去,未免會被人看輕了吧。

論理,既然明知表小姐就在瞻園,而且方纔表小姐將御賜的禮物分送給了各房,人人有份,這時候小丫鬟應該都送到了,徐家人應該至少派個體面的嬤嬤來請我們表小姐赴宴纔是啊!爲何一直到現在都無人來請?這事別人想不到,四夫人和五少爺也會想到吧,爲何他們也沒有消息?難道是得知淑妃娘娘有孕,高興的把表小姐忘記了?

其實纓絡冤枉沈佩蘭和徐柏了,懷安說淑妃娘娘有孕後,他們被人圍着道喜,沈佩蘭心中狂喜之餘,也惦記着沈今竹在瞻園呢,只是今日家宴、接風宴,以及徐棟的慶功宴擠在一起,她覺得最好還是由當家主母魏國公夫人派人去請沈今竹比較合適,就抽空和大嫂打了個招呼,魏國公夫人的嫡長子冊封世子,加上前些天還定了親事,人逢喜事精神爽,雖說打理家事累了些,她也是高興的,聽沈佩蘭這麼一提醒,她笑道:“剛纔就吩咐原管事去請了,今竹是我們家的貴人呢,她一來,懷安公公就說淑妃娘娘有孕之事,真是個小福星,她還把御賜之物分送給了各房,好個知禮數的孩子。”

今竹這孩子三年來還是有些進益的,雖說內心裡還是一匹野馬性子,但是表面上的禮數是不缺的,不負她一番心血的調【教。沈佩蘭聽魏國公夫人說已經吩咐心腹陪房原管事去請了,便放心下來,一心應付周圍人恭賀之詞,心裡盤算着淑妃的孕期,心想按照上一次生大公主的規律,臨產前一個月皇后娘娘會下懿旨,宣她進宮照顧女兒待產,直到娘娘出了月子纔出宮,這樣的話,我要像上次一樣,早些進京住在北京的魏國公府等待懿旨,北京和金陵足足有千里路程呢,坐大官船,一個多月才能到。

魏國公夫人確實吩咐過原管事,可是原管事卻遲遲未去請沈今竹入席,爲何?是因這原管事自從沈今竹三年前進園子就和她有了衝突,原管事瞧中了南山院太夫人身邊的冰糖做兒媳婦,可是冰糖卻“恰好”被沈今竹要到鳳鳴院去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原管事還被親兒子埋怨,心中頓時生了怨恨,專門蒐羅了一批刺頭不頂用、還不服管的丫鬟,湊成一隊“七仙女”送到鳳鳴院噁心人。

但是鳳鳴院的掌事娘子流蘇,還有一等大丫鬟纓絡冰糖等人豈是好惹的?這冰糖看似綿軟,實則外柔內剛;纓絡更是從底層拼殺出來的,手段心機都一流;流蘇的公公是瞻園外院大管家,世代豪奴,後臺硬着呢。這三人聯手,將“七仙女”訓的服服帖帖,有一兩個愚犟的“仙女”,也都被找了機會打發出去了,鳳鳴院風平浪靜。

原管事一計不成,又生了數計,算計鳳鳴院和沈今竹,屢次被反過來打臉,她兒子還被徐楓、徐柏找了藉口打的半死,聽聞八少爺都出了手,原管事不敢向魏國公夫人哭訴,從此也收斂些性子,但到底意難平,也一直找機會給沈今竹和鳳鳴院挖坑。

今日魏國公夫人吩咐她去請沈今竹入席,原管事自認爲找到了絕佳的機會,暗想我故意拖延着,晚些去請,讓這表小姐在鳳鳴院焦心的等待,胡亂猜測,傷春悲秋,豈不妙哉!等到快要開宴時我再去請,橫豎耽誤不了夫人的吩咐就是。

所以原管事一直沒來,連大廚房的人都過來問了,纓絡聽的火氣,說道:“這幾日都是家宴,大廚房早就備了許多東西,你們隨便分出一點來就夠小姐的份例了,表小姐吃不吃是她的事,送不送份例是你們大廚房的事,還巴巴的來問什麼?”

大廚房的小丫鬟見纓絡動了氣,趕緊賠罪道:“知道了,我們這就安排人做上表小姐的份例,待會就把食盒送過來。”言罷,小丫鬟拔腿就跑,其實瞻園裡頭有地位的一等大丫鬟們當中,唯有纓絡是大廚房最低等的竈下婢做起,一步步的爬上去的,而且纓絡不是那攀上高枝就捧高踩低欺負人的那種人,對大廚房的人一直客客氣氣的,今日如此翻臉,肯定是真生氣了,怨大廚房沒有眼色呢。

此時沈今竹已經將家人的禮物打點完畢,命人裝進箱籠,找一輛馬車擡進去,她這就帶着禮物回烏衣巷,叫車伕快點趕車,說不定能趕上自己的中秋午宴呢。

纓絡聽了,覺得目前最好就是這個法子了,巴巴在這乾等魏國公夫人邀請也忒沒意思,還是回烏衣巷吧。

只聽得外頭鼓瑟吹笙,響起了吉樂,應該是魏國公等人陪同懷安遊園完畢,快要開宴了,大小主子們都等待貴賓入席,肯定沒有誰能送一送表小姐,不如我跟車一起去烏衣巷吧。纓絡命小丫鬟給自己收拾了些行李,準備陪着沈今竹一起去烏衣巷沈家。

沈今竹搖頭說道:“不用你送了,如今流蘇冰糖都不在院子,就你一個人當值,你把院子管好,別出什麼事端,我坐馬車回去,橫豎回自己家裡,不需要拘禮,又不缺伺候的人,你留下吧。”

纓絡一想,確實是這個理,瞻園水深複雜,流蘇冰糖都不在,只有她一個一等大丫鬟坐鎮,她若都走了,這鳳鳴院一旦出了亂子,收拾起來就麻煩了。纓絡命小丫鬟們將送到烏衣巷的箱籠擡到等候在二門外頭的馬車上,扶着沈今竹上了馬車,將門簾合嚴實了,才叫車伕過來趕車。

那車伕揮着鞭子輕鬆跳上車轅子,纓絡驚的大叫到:“八少爺?怎麼是您來趕車?午宴不是開始了嗎?”

沈今竹聽到動靜,忙掀開夾板門簾一瞧,但見徐楓穿戴着青衣小帽,扮作小廝的模樣,揮着鞭子充當車伕給自己趕馬車呢,徐楓像是沒有聽見纓絡的驚叫,笑呵呵的驅趕着馬車一直往前疾馳而去,車輪下面鋪着早上爲了迎接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懷安而鋪設的紅毯,車輪碾壓在寬厚的紅毯上平穩而踏實,而且速度奇快,徐楓興奮起來了,乾脆站在車轅子上,揮着鞭子在空中打着響鞭,發出陣陣長嘯之聲,那車就像是要飛起來!

沈今竹看見前方少年挺直的背影,一顆少女心噗通通的狂跳起來,比那晚看見他穿着雁翔金甲百花袍、獅蠻玉帶圍腰身的小呂布模樣還要瘋亂。一定是馬車太癲了,所以心跳的那麼快——沈今竹坐在平穩的馬車上自欺欺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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